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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赫祁的举止分寸得体,没有半点暧昧或逾越。
言谈也和煦,让人如沐春风。
不知不觉中,唐宁紧张的情绪也被他的随和纾缓不少。
渐渐地,她也就不再那么拘谨。
在马上放眼望去,苍茫的天地仿佛没有边际,也没有方向,茫茫一片。
而唐宁所有心思全部牵挂在朝歌的身上,盘算着到北蒙应付一下就赶快回昭国,哪儿还有闲心去关注叶赫祁到底带她去了哪里。
横穿草原,在日落时分,他们来到一处高地,她才恍然发现,叶赫祁并没有带她直接回城,而是来到了一处风景优美之地。
这时,叶赫祁在她耳畔轻声讲述道:“这是欧罗巴湖,欧罗巴在北蒙有“日落之地”之意。”
顿时了然,他是想向她展示他家乡的大好风光。
面对人家盛情,唐宁即使归心似箭,此时也不好拂了人家的美意。
她暗自抿抿唇,敛起急躁,神情尽量表现得体端庄。
坐在马上顺着他的指引眺望。
落日之地【2】
霎时,草原中心镶嵌的一块如明镜般的湖泊映入眼底。
远方红彤彤的落日,犹如一个火烧的盘子,从空中徐徐滑落,将它灿烂的余晖倾洒进湖面。
如碎金的光辉带着火红的灿烂,在荡漾的湖面上折射出一片片耀目的火金。
映衬着天边那轮夕阳,恍然间,仿佛是夕阳落进了湖里,染醉了湖光。
美不胜收!
唐宁第一次这么清晰地看到落日的美景,纵然心事重重,也不免被眼前的景色迷了眼。
她态度很中肯的评价了一句:“真的很美!”
随即,她目光扫过愈发黯淡的天色,转过头,建议道:“天要黑了,我们快走吧。”
叶赫祁垂眸注视着她。
这女人还真是与众不同,别的女人看到如此美丽壮观的景色定要激动雀跃一番,她竟如此淡定和客观。
看在眼中,不禁让人越来越觉得她是一个有趣又神秘的女子。
蓦然,他的脑中浮现出祭司长的说辞,他一直以为那是妖言惑众的无稽之谈,现在看来似乎有那么一点点的可信。
至少,眼前的这个女子确实算得上奇女子。
忽然,叶赫祁开口轻声问道:“唐唐是你的名字吗?”
唐宁愕然,不懂他为什么突发此问。
不由脑筋急思电转:他是真的不知道唐妃的名字,还是发现了她什么不妥?
一瞬间的思考叫唐宁直觉叶赫祁的这个问题并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正打算点头敷衍……
突然
一支冷箭从叶赫祁的背后激射而来。
唐宁惊悚,疾呼小心。
同一瞬间,叶赫祁猛地一拉缰绳,紧夹马腹,马儿陡然跳起,几乎飞立。
箭矢堪堪从马颈擦过,惊险万分。
然而,并不容人喘息,空中又再次传来破空之音。
咻!咻!——
无数暗箭从四面八方激射而来。
叶赫祁的手下突遭袭击,反应稍微迟缓便被暗箭索取了性命。
日落之地【3】
但他们都是训练有素的侍卫,短时间,迅速调整。
将叶赫祁和唐宁团团护住,刀剑挥舞,为他们阻挡攻击。
箭矢如流星般划破空际,带着尖啸的风声冲杀而至。
他们这一行不足百人的队伍,眨眼间就折损大半。
唐宁眼看着他们身前的一个侍卫倒地,前身满身箭矢,血肉模糊,实在让人惨不忍睹。
“小心!”猛地,身边的叶赫祁抱着她滚在地上,两只利箭从他们肩膀飞射而过。
一个闪眼,竟活活在鬼门关前打了个转儿,唐宁心中骇然。
可是她还不及感触,又是一队黑衣人从天而降,与前面殊死抵抗的侍卫激战在一处。
看到眼前这些刺客,唐宁更是震惊异常,这些人与在远山山庄的人如出一辙,显然是同一伙人。
她幡然明白,无论是第一次,还是现在,这些人都是冲着她来的。
一瞬间的认识,叫她又惊又怒,到底是谁要一直对她下杀手?
敌人凶猛袭击,叶赫祁也加入了战斗,与刺客拼力厮杀。
一个一个侍卫倒入血泊,汩汩的鲜血从身下流淌成河。
瞬息间又被枯萎的草芦吸干,只留下挥之不去的血腥之气,肆意地在天地间飘扬。
晚霞映天,灿烂辉煌。
与夜一瞬间的金黑交替所绽放的深沉光彩,将苍茫的草原也涂抹上暗沉的黑金。
衬着草原上不断飞扬的血腥,在苍凉的大地上扬起了浓浓的悲怆。
转眼间,近百人的队伍只剩下叶赫祁一人孤军奋战。
他长剑飞舞,如灵蛇吞吐,收放之间掀起阵阵血雨。
同时
敌人的刀剑也不停扫落在他的身上。
将他玄青色的衣袍割裂的破败,用狰狞的血色染透,使他看起来就像是浴血的战神。
只是,战神也敌不过百鬼。
一人对战数十个心狠手辣的高手,饶是强悍如叶赫祁也渐渐不支。
日落之地【4】
眼看他一个迟缓,无数刀剑在夕阳的余晖下闪烁着必杀的寒芒砍落。
唐宁惊吼:“住手!你们要的人是我,放开无辜!”
她这饱含怒火的吼声倒真的截住了死神的镰刀。
不知是唐宁的话起了作用,还是他们本身对叶赫祁的身份也有所忌惮。
刺客们用刀剑组成的网交织在叶赫祁的脖颈上,在千钧一发之际堪堪停住。
但是,唐宁已无心思考其他。
无论如何,她都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叶赫祁因为她受到伤害。
她压下心中的恐慌,保持沉稳的一步一步走向敌人。
一脸冷然地对那些人谈判道:“我跟你们走,放了他。”
“唐唐!不可以!”
叶赫祁受制,刚一有举动便被敌人压制下去。
尽管如此,他凝视着唐宁的蓝眸依然闪烁着无比坚定的光芒。
似乎只要她一句话,他就算为她战斗到死也不足惜。
这种感觉让唐宁既感动又沉重,她与他非亲非故,更不可能为他做些什么,凭什么受他这么重的恩惠。
她意已决,不再看向叶赫祁,双眼坚决地注视着刺客。
为首的黑衣人望着她的眼神闪了闪,随即,朝他的手下摆了下头,下达了命令。
很快,两名刺客上前将唐宁捆绑起来。
口哨一吹,几匹快马扬尘而来,带着她跃上马匹飞奔而去。
同时,所有刺客迅速打扫战场、撤离。
闪电般的速度,当真是来无影,去无踪。
重伤的叶赫祁凝视着空茫的草原,连头脑也有了瞬间的空白。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若不是身边横七竖八的尸体,和身上蚀骨的剧痛,他当真会以为这只不过是一场血腥的梦魇。
他拄着剑,勉强支撑起疲惫的身躯,哨音出,不多时从远处跑来一匹高头骏马。
他翻身上马,在马的耳边虚弱的说了一句“回去”,便伏在马背上昏沉睡去。
……
大祭司【1】
刚刚还苍茫的天空,不知何时攒聚了云团。
低低垂悬的云,被夕阳最后一抹灿金刺透,刹那仿佛被火把点燃,燃烧出黑红的暗光,将满地的尸首映照得阴森而恐怖。
远处两匹快马上驾驭的男子,打远就瞧见了这片惨烈。
他们策马扬鞭,直奔这里而来。
刚一靠近,两名青年便飞身跃下马,冲到血腥中一阵翻找。
“没有唐妃的尸体,人应该还活着。”
欧帅迅速地翻看一遍,对那边同样一脸凝重的龙羽落湮肯定的说道。
听到这个结果,龙羽落湮的脸色不但没有丝毫松懈,反倒更加凝重。
他仔细地察看了每个死者的伤口,突然愤恨地咒骂:“该死的女人,竟然又是她!”
看到他憎恨的凶狠,欧帅诧异的问:“你知道是谁?”
龙羽落湮点了点头,凝望着东面的方向,星目寒光闪耀,同时下定决心,这一次他要跟那女人算总账。
打定主意,他翻身上马,对下面的欧帅正色的说道:“你尽快准备,很快就会开战!”丢下这句,他便握缰提马,绝尘而去。
看到龙羽落湮冷肃的神情,欧帅也凝重起来,扫了眼地上碎裂的尸体,上马返回了东辰。
……
当叶赫祁再次张开眼睛时,空茫的大脑回想了好一阵,才认出自己已经回到了北蒙的寝宫——伏喜殿。
同时也终于记起唐妃为了救他,被刺客带走……
一瞬间的意识叫他彻底醒神,匆忙起身。
“王子,您伤的很重……”那罗萧见他动作剧烈牵动了伤口,急忙上前搀扶。
可是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叶赫祁打断,“我没事,快扶我去见父皇。”
见叶赫祁苍白的脸上全是焦急之色,那罗萧知道他劝阻不了,也不多说,当下扶着他去往北蒙皇的宫殿。
金鼎宫,灯火辉煌,炫目迷离。
尚未走近,打远便可听到里面传出的丝竹歌舞之音。
大祭司【2】
叶赫祁扭头看向身边的那罗萧,用眼神询问。
那罗萧如实回答:“陛下正在设宴款待大祭司。”
叶赫祁听罢,鼻音冷笑,蓝眸中充满浓浓的不屑。
北蒙与其他诸国不同。
他们的祖先打下江山后,为了巩固民心,专门设立了神殿,以神明之意来操控人们的精神和思想,使其乖顺臣服。
却不想,久而久之,神殿的势力越来越大,对于权利的贪婪也日渐膨胀。
致使很长一段时间,北蒙的皇权受到神殿神权的威胁和胁迫。
终于,在近三代的英明神武的北蒙皇的不懈努力下,渐渐削弱了神权的势力。
如今神殿的地位只不过是个有名无实的象征罢了。
但任何有权力野心的地方,争斗就永无停歇。
前一段时日,沉寂了多年的神殿又再次复苏。
并打出了收到神的指示,可以帮助北蒙皇达成一统天下的宏图大志。
诱惑当前,北蒙皇自然不会拒绝。
正如人们常说,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
只要能满足各自的利益,敌人也是朋友。
思想中,叶赫祁在那罗萧的搀扶下缓缓步入金鼎殿。
歌舞升平的大殿中
北蒙皇正在与座下的大祭司举杯共饮,觥筹交错,相谈甚欢。
看到叶赫祁虚弱地走来,一挥手,停了鼓乐,沉声问道:“人带来了?”
叶赫祁上前回道:“回父皇,在途中被人劫走!儿臣恳请父皇恩准儿臣调遣……”
北蒙皇见叶赫祁越说越急,重伤苍白的脸色在不经意间流露出焦急之色。
他脸上的笑意褪去,将手中的青铜酒筹缓缓放下。
截断他后面的请求,声音无澜的训斥道:“堂堂一国储君竟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岂不叫人笑话!”
北蒙皇悠悠的语气饱含着浓浓的不悦,叶赫祁心一抖,倒也很快镇定下来,默然垂首,接受训斥。
大祭司【3】
这时,北蒙皇座下的黑衣人徐徐开口道:
“陛下还请息怒,既然失手,责备也无济于事。”
这人沙哑低沉的嗓音每吐出一个字就像是尖刀割磨在石头上发出的破碎,入耳竟能无端地惹人起一身鸡皮疙瘩。
若不是亲耳所闻,实难想象世间会有这么难听的声音。
不但叫人听不出年龄,也听不出他的性别。
而他全身都被宽大的黑色斗篷覆盖。
巨大的帽檐几乎将整张脸都覆盖在黑暗之下,就像他浑身散发的黑暗气息一样,令人反感至极。
叶赫祁听到他看似调和,实则挑唆的言词,哂然一笑,虽然语态虚弱,却仍包含兴味地对他说道:
“大祭司所言极是,确实是本王办事不利。本王想请大祭司赐教,此次是何人与我北蒙暗中作梗?”
那黑袍下的大祭司听出叶赫祁的话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