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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长的指尖。
温润洁白如玉。
血色的穗探了探,一颗血珠轻轻溢出,转眼仿若蒸发,都消失不见。
苏洵眉心微蹙,身子一震,缓缓抬头看着桌前的男子,语气平静得不见一丝起伏,“殿下信了么?”
李潜含笑看他,“大人请坐。”
天映朝阳。
凉风缭绕。
苏洵一手支撑桌面,仍旧站着,道:“殿下可知太医令姚大人如今身在何处?”
李潜看了看他,“本宫如何知晓?”
“姚大人为殿下竭尽全力,殿下当真不知晓?”苏洵声音虽平稳,却渐渐低了下去。
“苏大人此言究竟是何用意?”李潜坐在桌前纹丝不动。
苏洵呵出一口气来,道:“今日卯时姚大人亲往御史府,与下官一叙,殿下不知道么?”
李潜脸色蓦地越发阴寒起来,“苏大人在说笑?姚大人如何去得了御史府?又与大人有何事可叙?”
苏洵唇色淡了下去,人却笑了起来,“下官尚且不知个中缘由,亦不知信不信他,正欲请教殿下。”
李潜冷冷一笑,不置可否。
苏洵笑意轻浅,继续说道:“八亲王是何等尊贵的身份,因不治而亡故,势必激起一番风浪。皇上盛怒之中,姚大人性命堪忧,又恐其无人做保,听闻下官为三司推事之主,所以找到下官。下官犹豫良久,尚不知是否该卖殿下一个人情?”
李潜神色变了变,冷冷道:“苏大人先后相助四弟与八弟,如今怎么好心向着本宫?”
“裕鑫钱庄一事,殿下给了下官选择的余地么?”苏洵面色微寒。
李潜笑了笑,“裕鑫钱庄?与本宫何干?”
苏洵也不恼,神色宁静,一袭白衣在晨风里微微飘舞,“裕鑫钱庄乃是当年尚书右仆射刘禅手下资产,如今交于韦氏接管。”他唇角一扬,语气却淡然如初,道,“如今钱庄主人韦仪不是刘政第六房妾室韦彤的堂兄么?”
“大人果然精明。”李潜侧头而笑。
苏洵看着他,道:“殿下,下官若只得一人,死亦不足惜,如今,因八亲王一事累及至亲安危,却决非下官所愿。殿下终会如朗日东升,而下官并不求福泽与共。下官愿以头顶乌纱、项上人头做保,只求平息此事,还苏府一个太平。”
“大人原来也是至情至性之人,本宫甚是钦佩。本宫还以为,施姑娘在四弟府上朝夕相处月余,又深得四弟宠溺,大人已经心灰意冷。”李潜侧头看他,言词讥诮,缓缓地抚过身前白玉杯,“姚太医对大人说了什么?”
苏洵不为所动,答道:“八亲王当初为流箭所伤,伤口并未妥善处理,其后,更换白绫时刻意疏忽,上过一些加重病情的药末。昨夜,病况加重在先,却坚持放弃诊治。”
“嗯?”李潜手中白玉杯金边闪烁,“竟然有此事?姚大人呈上的医案似乎并非如此?”
苏洵轻轻一笑,“姚大人一家老少约有百人,他终是不愿太过冒险。更何况,原先承诺保他一家的殿下,此际不亦是欲除之而后快?”
李潜笑道:“姚太医还真能留了性命如此说?”
苏洵笑意不减,道:“殿下忘记了么?姚大人毕竟为当朝大医,虽有伤在身,怎会轻易丢了性命?”
李潜冷冷一笑,寒气逼人,“本宫倒是忽略了这只老狐狸。”
“姚太医为保住家人,求下官力主皇上三司推事,他愿上堂做证。”苏洵看了看身前的华服男子,微微换了一口气,一字一字清楚地说道,“姚太医愿在堂上供认,关于八亲王身染疾患,医案所言并不属实,乃是他受人指使刻意篡改。谋害八亲王一事亦属情非得已,他处处受人所逼,而此人与殿下脱不了干系。”殿下二字,他说得很轻,却格外清晰。
李潜忽然冷笑出声,“好个姚之素,竟然有这个胆子!?”
苏洵低眉不语,忽然抬头道:“下官有一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李潜尚在为姚之素一事恼怒中,正自思量对策,此时冷冷说道:“但讲无妨。”
苏洵看了看他的脸色,轻声问道:“殿下为何要先取八亲王性命?若论威胁,理应是睿王爷更甚。”
李潜面色阴冷,薄怒道:“御猎之时,那只流箭原本就是为四弟所设,他不过因当日未至而逃过一劫。而八弟,亦是迟早要除,本宫一番筹谋,总不能无功而返。”
苏洵静静看着他,良久不语,终于体力不支地缓缓坐下。
第30章
“当真是殿下所为!?”
一道苍老威严的嗓音蓦地响起。于是,一室寂静里,凌厉的气息刹那间蠢蠢欲动起来。
李潜盯着楼上唯一一处丈余宽的粉墙,墙壁缓缓开启,现出一袭紫袍的凛然男子,头发花白,面容威仪。他身后是服色各异的数人。
“顾丞相?”李潜冷冷地眯起了双眼,眼神里是透骨奇寒,他侧头盯着面前一袭白衣的苏洵,语气幽寒如冰,“大人处心积虑,就是为了套出本宫方才一句话?”
苏洵缓缓点头,神色平静得像是坐在自家院中。
同来的数人,紫衣的尚书省右仆射顾永龄、中书令杜槿和刑部尚书宗豫,绯衣的大理寺卿韩迕和即将节度西北藩镇的大将军秦缜,皆是眉目肃穆地逼视着翡翠桌前的华服男子。
顾永龄怒道:“殿下当真如此狠心下手?”
李潜脸色森然,却不答他,对着苏洵道:“不知大人还有何计谋尚未待本宫见识?”
话落,数十名黑衣人剑尖一挑,寒光顿起,向两处猛地扑去。
秦缜身法奇快,剑光闪过,便听见他不屑地笑道:“禁卫军中居然出了如此败类!?”话毕,便有两人倒下,他剑尖一转,杀气凌厉地揉身而去。
另一头,苏洵身前一红一绿两道寒光劈下四颗人头。
楼下传来匆匆的脚步声,全都是身着侍卫服饰的年轻男子,为首的青衣男子见了秦缜便道:“秦将军,尚且无恙?”
秦缜笑道:“都是秦某教的功夫,怎会有那本事欺到我头上作恶!?护着诸位大人要紧!”一句话之间,又是数人应声倒下。
一场恶战。
沧海亘木守在苏洵身前不敢行远。
苏洵静静看着场中局势,一手抚胸,深深抽了几口大气,不着痕迹地拭去额上涔涔冷汗,眼前的剑光血色都有些模糊起来,他费力地凝神看去,却愈发力不从心,眼前一黑,又使劲掐了自己一把,勉强恢复了一些神志。
“剑上有毒!”秦缜的声音蓦地响起,“殿下,未免太狠!”
苏洵顺着秦缜看去,倒地的数人手脚挛缩,面目可怖。
李潜冷笑一声,在黑衣人掩护之下飘身闪去,人影虽已不见,充满恨意的声音却留在楼前,“苏大人若废不了本宫,他日一定后悔!”
那萦绕的话音幽冷阴森,仿佛恨不得将他一刃一刃凌迟。苏洵静坐桌前,淡白的唇角居然起了一丝柔和的笑意。
“苏大人。”顾永龄出声唤他,神色担忧。
苏洵抬头微微一笑,道:“余下之事就交于两位丞相。”他看了看顾永龄,又看了看杜槿,道,“御史院若是能帮得上忙,二位大人尽管开口。”
顾永龄忽然对着苏洵一揖。
苏洵急忙站起,伸手扶住他的身子,道:“丞相何须如此?”言语之间却是一阵眩晕,手心湿冷。
顾永龄道:“顾某替八亲王叩谢苏大人。”
苏洵笑了笑,“苏某所为不过尽职而已,丞相务须如此多礼。”
话毕,顾永龄起身,道:“皇位之争越发不可收拾,如今想要全身而退,已是奢望。”他转身看着杜槿,“杜大人有何高见?”
杜槿神色复杂地看着苏洵,问道:“大人今日如此做,不是终使睿王爷得益么?”
苏洵目关清冷,不语。
杜槿笑道:“杜某先谢过苏大人。八王爷一事,杜某自会追究到底!”他笑着与众人互换眼神,最后说道,“顾丞相,宗尚书,韩大人,秦将军,杜某……凡睿王爷手下及八亲王幕中众人,决不会就此事善罢甘休!”
苏洵躬身谢过。
世事难料,敌对如两位亲王,其下幕僚如今竟然走到一处。
“殿下生性多疑,苏大人方才可有不适?”顾永龄有些不放心地问道,他与众人均在粉墙夹层之中,未曾见到死亡之虫那一幕。
苏洵答道:“不过饮了一杯茶水,一杯清酒,尚无异样。”
顾永龄上下瞧了瞧他,又瞧了瞧倒地的蜷曲身躯,像是终于有些放心,道:“如此就好。”
然后,众人话别。
苏洵缓缓下楼,躬身进了马车,沧海跟在后面还是不放心地问了一句,“大人当真无半点不适?小姐去顾丞相府上之前,曾经嘱咐过我兄弟二人,但凡大人有些微不适,她可以随时回府。”
苏洵听了,神情里终于有了一丝暖意,略微僵硬的身影也渐渐软了下来,他背靠着车厢,却笑道:“不必。”即使他甘心投诚,以太子的性情又如何能够容得了他——这一点,其实他很明白。所以,那只奇怪的生物理应难以对付,或者根本无从对付。既已受了它,烟络回来也不过徒增她的伤心而已。
沧海犹豫片刻,不再做声。
马车绝尘而去。
天色就那么一丝一丝地渐渐暗了下来。
东边彤云密布。
空气渐渐凉了起来。
顾方之坐在浣花厅内,出神地望着那一片斑驳妍丽的花色。
“天冷了,早点歇下罢。”烟络不解地看着他固执的身影。
顾方之纹丝不动。
烟络顺着他的目光再一次瞧过去,他似乎始终只盯着门前,便问道:“在等人吗?”
顾方之敛眉不语。
烟络觉得奇怪,他今日一整个白天就这样坐着,除了进食喝药,就一言不发地盯着门前,脸上笑意全无。她上前挡住他的视线,道:“顾方之,你到底在闹什么?都折腾一整天了。”
忽然斑驳的花色里一道紫影匆匆闪过。
“爹!”顾方之一撑起身,却蓦地跌回座椅,吃痛地咬紧了下唇,额角冷汗直落,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顾丞相!”烟络不知他为何这样着急,还是替他出声唤住了急行的身影。
顾永龄蓦地驻足,闻声走了过来,低眉看了看脸白如雪的顾方之,目光一沉,却又正色问烟络,“姑娘有何事?”
烟络笑了笑,福身道:“是顾少监有事。”
顾永龄转身看他,神情不解。
顾方之仰头对烟络笑道:“我饿了,你看看朱婶那里有没有吃的?”
烟络笑着瘪瘪嘴,找这么蹩脚的借口支开她,却听话地施礼离去。
顾方之见了她的背影远去,缓缓站起,才低声问道:“爹一大早出去,忙了一天,可是因为八王爷之事?”
顾永龄低眉看他憔悴的身影,示意他坐下,说道:“方儿安心养伤,为父自有分寸。”
顾方之笑了笑,眼神清亮起来,“苏洵做了什么?”见了顾永龄在犹豫,他笑意柔和,语气却坚决无比,“爹忠于八王爷,为王爷之死不计一切。孩儿自幼与苏洵相知,也不忍见他有丝毫闪失。孩儿的担忧,爹应会理解,是么?”
两人僵持片刻,顾永龄叹道:“苏洵约殿下今日卯时于鹤冲天一叙。”
顾方之脸色一凛,沉吟不语。
“殿下生性多疑,临时改在敛云楼相见。”顾永龄顿了顿,继续说道,“所幸京兆尹陈大人之妻相助,陈夫人之父与敛云楼老板谢贺乃是至交,苏洵将计就计布下此局。谢老板将为父与杜丞相、三司之主安置于夹墙之内,并于楼下大厅藏匿了中央禁卫军秦将军手下众人。苏洵以姚之素投诚御史府做饵,引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