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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花啊,你何不让自己的女儿跟老韩他儿子凑成一对呢,反正都是一家人,亲上加亲,岂不是更好?”
这句话十分具有杀伤力,曾妈妈与韩爸爸初初一闻言,两人相视一愣,他们尽管对子女的婚姻确实关心且头疼,却从未如此这般想过,在他们看来,这根本是不予考虑的一个问题。曾妈妈在初进这个家庭时,就对自己女儿耳提面命,要求谨言慎行,特别是在哥哥面前,不得轻浮散漫,就是为了担心这样的再组合家庭且都有子女,会遭人诟病,当这样的话题这么突然的被人当面提及时,两人自然是防不胜防的无言以对。
曾妈妈首先反应过来,道:“赵嫂子,我们家那两娃儿,年龄差距大,而且一直生活在一起,也没看出来相互有那个意思,何况住在一起的,要真是有那方面想法,街坊邻居会说得多难听啊。你知道我们家也不是那种伤风化的家教,对小孩要求一直都是十分严格的。”
赵嫂子忙摆手,道:“我这可不是说你们家家教不好,我是觉得那两孩子确实合适,而且那天我听老张那婆娘说她在阳台上看见你们家两孩子下班回家时,手牵着手,你咋还说两孩子没那意思?”
“手牵着手?”曾妈妈跟韩爸爸相互一觊,心里隐隐就有些不安来,如果话传到赵嫂子这里来,估计邻里间定是有很多这样的流言了,曾妈妈虽然觉得自己女儿跟孟语之间的关系较之以前的淡漠,似乎亲昵了许多,却也从未发觉两人有什么不正常的表现来,这时候听外人这样说起,心里突然就别扭之极,也细细的思索着是否真如邻居所言,回想着子女在平时生活中的言行,是否有什么异样。
“哥哥妹妹之间有些亲昵的举动,也是正常的吧。”曾妈妈在说这句话时,底气不足了,哥哥妹妹之间有什么亲昵举动,是很正常,可问题是如果换成是韩孟语跟曾雨,那就极不正常了,曾妈妈现在只希望是邻居们看错了,胡乱在猜测,否则,真有那个什么,就是很什么了。
“怕是你们还不知道吧?其实街坊觉得这个也没有什么,只是我看你还急着给女儿到处找对象,以为你们反对他们在一起呢。”
赵嫂子的眼神让韩爸曾妈两人非常的不舒服,两人心事惴惴的回到家,看着儿子在客厅里看新闻,女儿在厨房里哼着小歌洗盘子,觉得一切都很正常,没有异状啊,曾妈妈扭头看韩爸爸,两人都打定主意,还是先静观一段时间,现在不适合贸然询问。
第二天吃饭时,一家人异于往常的沉默着,曾妈韩爸看着眼前两个风华正茂的孩子,愁肠百结,心思婉转,那些旁听来的疑虑一直郁结在心,却又不敢问及。另外两人显然对于父母的异状并未察觉,而是习惯性的正在桌子底下踩脚踩得不亦乐乎,曾雨觉得自己似乎踩上瘾了,每每看到他隐忍的表情,她就在心里乐开了花,她常常在想,若是冬天,不好再踩时,她会多失落啊,多没乐趣啊。中间,曾妈妈因为筷子掉落,曾雨在曾妈妈弯腰去捡时飞快的收回了脚,韩孟语瞥向曾雨,看她的慌张时眼里带了些笑意,曾雨挑衅的冲他瞪了一眼,曾妈妈捡好筷子坐正时,并没有看到对面两人的小动作,可是一直默默进食的韩爸爸却将两人的点滴,全数看在了眼里。
事情很快就被两个大人识破了,那天曾妈妈在经过楼上书房里,听到房里有细微的交谈声,当时就留了个心眼,静静的在门外听着,就听着自己家女儿轻声笑着,伴随的,还有韩孟语低沉的轻斥,可是显然,两人的态度绝不是恭谨的,与她以前对女儿的要求是背道而驰的。曾妈妈觉得自己的手都开始抖了起来,这种事情,可大可小,并不是她觉得多么的不可接受,只是太突然了,她发现的太突然了,这些天来,她一直在想,如若是真的,她当如何。她向来是好面子的人,常常当着街坊邻居的面,将自己家的女儿吹嘘成相当乖巧懂礼的好姑娘,认识她的人,几乎都知道因为她的严格家教,将女儿教的十分的好,所以那么多人愿意帮忙做媒,她每每听到旁人对自己女儿的夸赞,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却像蜜里调油般,腻得直冒泡。
却未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尽管赵嫂子说街坊虽然有议论此事,却是乐见其成,但曾妈妈始终觉得那是人家当着自己的面不好说,背地里,指不定有多难听的话,本来她还在怀疑是不是有谁跟自己有过什么过结,想借泼女儿的脏水来打击自己,可是现下她发现,根本不是别人的用心不良,而根本就是事实如此,这叫她,这叫她情何以堪啊!
曾妈妈一言不发,轻轻悄悄的离开,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心里却翻江倒海的焦虑着。
曾妈妈在夜里将此事跟韩爸爸说了,韩爸爸良久没有吭声,凝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曾妈妈也不催促,任老伴想出个对策结果来,不管是好是坏,她认为老伴的主意比她的肯定要周详得多。
“这事我们还是先不说吧,等哪天他们准备好了,想跟我们说了,我们再挑明了说。我的意见是,他们两要是真想在一起,没什么不好的,在我看来,孟语应当是一个有担当有责任感的孩子,小雨要是嫁给他,他定是不会让小雨受委屈的,至于那些闲言碎语,我们也不怕,身正不怕影子斜,孩子他们能幸福比什么都重要,能挡的话,我们将那些风言风语替他们挡掉。”韩爸爸思索良久后,跟曾妈妈如此说道。
曾妈妈对这事还是有些犹疑,近些天来,这件事让她烦恼不已,她以为女儿什么事都会对自己说,却未料到,女儿将天大的一件事,在她眼皮子底下瞒了起来,怎么着,她都是有些抱怨的,她每每想到女儿对自己的隐瞒,想想自己还一心为她担心,到处寻媒,女儿却在她面前暗渡陈仓,将事情保密的滴水不漏,还是让邻居发现告诉自己的,她心里就是无法不介怀。可是显然,她认为老伴比她想得开,甚至想助儿女一把,这让她纠结的情绪稍稍的放松了些,也试着从理解的角度去为儿女着想,本来就浅眠的她,很多天为了这事翻来覆去的睡不好,却在听了老伴让人宽慰的打算后,终于有了睡意。
然而睡去的曾妈妈却不知道,韩爸爸反而失眠整夜,他所想到的,还不止那些顾虑,那些话不仅是为了安抚老伴的心,其实也是他内心的真实打算,只是他考虑到了更多,对于流言蜚语,他并不介意,可是他真正担心,是两个孩子的职业前程,事情若是处理不当,对于两个晚辈来说,将是事业上的一大绊脚石。
韩爸爸的想法并不是多虑,事实印证了,该来的,还是会来的。
戏入高 潮,横生波澜(9)
霜降过后,草木黄落,韩家屋前落叶厚积,爬藤类的植物都已斑驳的只剩交错的茎蔓,曾雨种的那几株菊花却怒放着,弥补着那份凋落的凄凉带来的色彩空缺。韩孟语的直属领导,趁着一个阳光甚好的下午,踩着满道金黄的落叶,来到了韩家。
摊开在韩爸爸面前的,是一封信,韩爸爸扶着老花镜,将整封信看完,封纸没有落款署名,显然只是一封匿名信,然而它却点明了一个事实,即韩孟语的私生活作风不正、人品性格有缺陷。
韩爸爸放下信件,有些气愤,匿告者言词偏颇,洋洋洒洒的尽是偏锋之词,不乏诋毁的言论,将自家儿子说的极其不堪。
韩孟语的直属领导姓张,以前跟韩爸爸有不浅的交情,他也一直对韩孟语十分的关爱,这次出国交流他力荐韩孟语,本来他已经跟院长进行了详谈,也得到了院党组的首肯,这些谈话及决定都是省高院高层的秘密,除了院党组及他以外,其它人无从得知院党组的决定,可是突然就有信件直接投递至院长办公室,院长在第一时间找到了张副院长征询,张副院长读完那封信,也傻眼了,若韩孟语的生活作风真如信中所言,交流一事便要重新考虑了。院党组决定让张副院长将此事调查一番,因为该事件不仅会影响到这次的出国人员名单确定,还会影响作为一名法官的职业形象,听张副院长的口气,此事院内领导都十分的重视。
“张院长,你信我老韩,我以我的人格担保,孟语绝对不是信中所说的那样,什么是表里不一?什么是伪君子?什么是斯文败类?信中说他曾进过少管所,说他根本不够资格进入省高院成为一名法官,说他不顾伦理……这些……”韩爸爸一急,脸都被涨得通红,里面有些措辞,他都无法说出口。
张副院长等着老友情绪悄悄平复了,又拿出了一张照片来,推至韩爸爸面前,面色犹疑,声音沉沉的道:“我本来也以为那是一些诋毁言词,我对孟语也十分的了解,可是随信所附的这张照片,却让我无言以对,不知该如何向院党组辩白。”
韩爸爸拿起那张照片举至眼前,照片中的地点他没有留意,因为画面中的焦点一下子就抓住了他的视线,偷拍者不知离画面中的人物有多远,但是却利用镜头拉伸,将人物的动作表情悉数纳入画面中,若画面中的两人不是自己日夜面对的至亲,韩爸爸会觉得根本没有什么,可是昏黄路灯下那个低头偷吻曾雨面颊的是韩孟语啊,他的儿子啊,偷拍者的抓拍技术太好了,将小雨的惊讶顾忌、韩孟语异于平时沉稳的小得逞,摄得一清二楚。虽然整个画面还不至于让人觉得畏琐,却足以显示两人非同寻常的暧昧关系,特别是韩孟语的举止,与平时他给人的形象迥异,连韩爸爸都不知道自己的儿子竟会有这样的一面,一时间也被这样的一张照片震得半晌无语,更遑论其它认识韩孟语的人会作何感观。
韩爸爸眯了眯眼,摘下老花镜,捏捏额角,声音沉缓,道:“老张啊,这件事情,其实我也是得知不久,以前,我与我爱人都没有想到过,子女间竟会互生爱慕之情,这事虽然不想与外人道,但是现下确实已发生,孟语跟小雨并非亲生兄妹,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从法律上来说,他们若是要结婚,是完全可以的。”
几上的茶水幽幽的冒着丝缕浅浅的热气,韩爸爸端起啜饮一口,眉头深凝,复又沉沉的将杯子放下,接着道:“对于儿女间的事,我跟我爱人都有商讨过,我们的态度是不反对的,但要是真有些什么闲言碎语,我们也会想办法消弥的。我自问家风严谨,绝不是匿告信中讲的那般污秽,对于孟语十二岁时进少管所一事,那是他少不更事,与我侄子斗殴险些造成严重后果所致,那事之后,他便知错更改,像换了个人般用功读书,每年都得了很多品学兼优的奖状,这些想必我不说你也知道,匿告之人不知道从哪里听来了这些,还将这些成年往事拿来诋毁他,实在是,居心叵测!”
张副院长拿了桌上的照片,又看了看,最后再确定的问韩爸爸:“你确定你可以消除影响?”
韩爸爸有些愣神,却是坚定的将头一点,然后又道:“这件事还请老张及院党组先不要对孟语提起,以免横生枝节,那孩子虽然平时沉稳,却也有犯驴强的时候。”
张副院长明白韩孟语的性格,点头应是。于此,张副院长知道此事定不会再有枝节,安心的知道该如何回去汇报了,两人将茶饮尽,张副院长将那封信照一收,起身告辞。
韩爸爸将张副院长送离,转身回屋,孤坐在客厅里,盯着墙上他与老伴再婚时所拍的合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