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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的安排。他们还能在一起吗?
是什么让他们最终能在一起的?
是他们自己。
良辰风景;今晚正是梁子文和柏灵瑜的大喜之日。
柏府真是喜庆热闹,人群之外;季舟葛独自立在亭台下,握着酒壶;一口接一口的喝,他已不知道喝了多少壶,却总也喝不够。
月光中的花儿正在悄放,枝上已长出绿叶,又是一年的春天。
小桥流水,她从桥上走了过来,他的心咯噔一下。
是柏芷兰,她提着一坛酒来的,道:“喜酒。”
季舟葛握着酒坛,仰脖灌了一口。
柏芷兰问:“好喝?”
季舟葛道:“好喝。”
柏芷兰提起酒坛,像他那样,仰脖也灌了一口,这是她第一次喝酒,她早就想跟季舟葛一起痛痛快快的喝酒,尽管酒的味道很怪,终究也是能习惯的。
季舟葛问:“好喝?”
柏芷兰抿了抿唇,颌首,道:“好喝。”
一阵沉默,季舟葛依在亭台的柱子,脸上已有了醉意,他已经很久没醉过了。
柏芷兰拎着酒坛,又灌了一口,将酒坛递给了他,道:“喝。”
季舟葛看也没看她一眼的接过酒坛,淡淡地问:“什么时候能喝到你的喜酒?”
柏芷兰竟是不由得笑了,不知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她的脸上已泛起了红晕。
她轻声的道:“你想什么时候喝?”
季舟葛面无表情的道:“我想什么时候喝,就能什么时候喝?”
柏芷兰不知该如何说。
她现在已经自由了,她可以随便嫁给谁。当然,她并不是谁都可以嫁的,她想完成少女时期懵懂的期望:嫁给她心目中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季舟葛。可她毕竟是女孩子,难道要让她先开口吗?
过了许久,季舟葛道:“你还没有回答我。”
柏芷兰问:“什么?”
‘咔嚓’一声,季舟葛手中的酒坛碎了,酒洒了一地,若非是他的心突然变得很紧,他的手也不会那么用力的紧紧握着酒坛。
柏芷兰见状,隐隐的不安,道:“我再去拿一坛。”
季舟葛缓缓的道:“何时能喝到你和他的喜酒?”
柏芷兰一怔,问:“他?”
季舟葛道:“皇上。”
柏芷兰简直想笑,道:“谁说我和他……”
季舟葛打断了她的话,道:“你应该和他。”
柏芷兰浑身都变得冰凉,咬牙问:“你想喝我和他的喜酒?”
季舟葛道:“想。”
柏芷兰紧握着拳,冷道:“你想我嫁给他?”
季舟葛道:“想。”
柏芷兰咬着唇,盯着他,问:“你说的是真的?”
季舟葛并没有看她,而是望向远处,道:“是。”
柏芷兰的心里蠕动着一根针,她扬起头,拼命的眨着眼睛。
两年前,他带着别的女人离开了她,她就只是看着他离开,因为她知道她无法与他在一起。
后来,他独自一个人回来了,她知道这也是枉然,因为还是不能在一起。
如今,她没了婚约,他亦是未婚,她以为他们是能在一起了,因为一切都来得及。
殊不知,皆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他却想着她嫁给别人。
柏芷兰颤声道:“我爹爹和姐姐都说你喜欢我,我……我就相信了。”
季舟葛道:“我是喜欢你,但不是男女之情的喜欢。”
柏芷兰问:“那你对谁有男女之情的喜欢?”
季舟葛道:“到时候会请你喝喜酒的。”
柏芷兰深呼吸了口气,颌首,道:“好。”
她要坚强,要比任何人都坚强。
她没有流泪,心也没有痛。很奇怪,仿佛有一种轻松的感觉。就好像不想让一件事变成遗憾,在试着去做了后,有一种尽力而为后的舒畅。
那些青葱岁月里,柏芷兰与季舟葛在战场上生死相依。
她以为她就这样一辈子与他在一起,会嫁给他,是一种顺其自然的感觉。
如今,一切不过都是错觉。
她猛得转身,觉得有些尴尬,不愿意再面对这种局面,快步的奔走了。
她从慕云开的身边奔过,慕云开是过来找他们的,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愣了愣,看着柏芷兰的背影,又朝着亭台看了一眼,迟疑了一下,急步走到季舟葛的旁边,问:“她好像很伤心,你不去追她?”
季舟葛摇了摇头。
慕云开道:“我去追。”
见季舟葛没有说话,慕云开就去追柏芷兰了。
慕云开径直来到柏芷兰的闺院,房中没有点灯,他相信柏芷兰在屋中,像她这么强的女子,自然是不愿意别的人看到她伤心的样子。
像柏芷兰这么强的女子,内心往往是非常脆弱,适合她的男人只有一种,是外柔内刚、大智若愚的男人。
慕云开并没有推门而入,而是站在门外,温言道:“小娘们儿,我在这里。”
屋中的柏芷兰听到了,她正静静的坐在床榻上,黑暗中,她的心很沉很沉。
她还是将门打开了,神态平常,眸色一如既往的清凉,她不需要让任何人看到她的脆弱,她也是可以像男人那样顶天立地的。
慕云开笑笑,道:“真好,一个月内,我姐姐和你姐姐都喜结良缘了。”
柏芷兰走出了屋,到了院中,没事般的问:“你怎么在这里?”
慕云开歪着脑袋瞧她,抿嘴笑道:“路过而已。”
这时,一名丫鬟进来了,道:“二小姐,老爷让你去见他。”
柏芷兰颌首。
慕云开伸了个懒腰,笑眯眯的道:“我回去了。”
柏芷兰又是颌首。
慕云开眨了眨眼睛,道:“不是说好的,你会进宫找我玩?”
柏芷兰不语,尽管她有了令牌,可以随意的出入皇宫,她确是从未去找他过。
只因她的心中有着另一个男子,抱着希望的,可那个男子却用一种冷漠的语气让她的希望破灭了。花还未开,就已枯萎,她却连叹息的能力都在渐渐被剥夺。
慕云开散慢的走了,在今晚这种喜庆的日子里,他也想赶紧和小娘们儿大婚,但他也知道,真正的拥有一个女子,并非是表面上的一种形式,他还可以等。
况且,真正的爱一个女子,不一定就必要拥有了她才快乐的。
花好月圆夜,春风微微。
柏芷兰沿着小径去见柏杨,他还是躺在床上,气色比往常都好。
“爹爹。”
柏杨长长的叹了口气。
柏芷兰不解的看向爹爹,柏灵瑜了却了终身幸福,该是值得高兴的事,为何爹爹却在叹息?
柏杨叹道:“有件事,我本是要明日在府中宣布的,思来想去,还是提前跟你说一说。”
柏芷兰轻轻的颌首。
柏杨道:“今日晌午,我找来季舟葛,本想借着喜气,跟他谈一谈你和他的婚事,没想到还没等我开口说,他就说我待他恩重如山,想认我当爹,改姓为柏。”
柏芷兰咬着唇,微扬起下巴,眼角颤了颤,什么也没说。
而真实的情况是怎么样的呢?
晌午时,季舟葛如往常一样探望柏杨,想开口提亲,毕竟他是爱柏芷兰的,他想娶她为妻,尽管身份悬殊,他还是想试一试,若能得到柏杨的同意,他就会去征求柏芷兰的意见。
可是,还没等季舟葛开口,柏杨就察觉了,他对季舟葛说:‘那年,你才四岁,是个孤儿,我收留了你,一直把你当亲生儿子般的培养,我已经老了,柏家却连个顶梁柱也没有,不如你就认我当爹,做我的儿子。’
柏杨接着道:“我当时并没有答应,跟季舟葛说:你跟柏芷兰从小一起长大,就对她没有别的感情?”
柏芷兰阖上双目,那些日子还在脑海。
柏杨道:“季舟葛说:谈起感情,不过就是兄妹之情,绝无男女之情。”
柏芷兰再一次体会到了那种浑身瞬间冰透的钝感。
而真实的情况又是怎样的呢?
季舟葛在听到柏杨想收他当儿子时,并没有同意,如实说:‘我对柏芷兰的感情,您又怎会不知,那并不是兄妹之情,而是男女之情。’
柏杨又说道:“我对季舟葛说:你和柏芷兰的年龄都不小了,我本想招你为婿的。”
事实上,柏杨回答季舟葛的是:‘我知道你对柏芷兰的感情,但柏芷兰不能嫁给你。’
柏杨叹道:“季舟葛一再坚持要认我当爹,我也只好同意了。”
柏芷兰什么也没说,她又能说什么呢,没想到,季舟葛宁愿当她的哥,也不愿当她的夫。
真实的情况自然不是柏杨刚才对柏芷兰说的那样。
柏杨跟季舟葛诚恳的说出了他的苦衷,他说:‘柏家世代出将军,祖辈中都在战场上流血牺牲,只为保国家的安宁,柏家的子孙都不能儿女情长,他们的使命就是护慕国的疆土完整。’
他还说:‘我不愿意柏芷兰战死沙场,我想看到她幸福平安的,她最好的归宿就是嫁给当朝的皇上,当朝的皇上秉性温善,又对柏芷兰情有独钟,我相信他一定疼爱保护柏芷兰的。’
当时,季舟葛双膝跪下了,说道:‘皇上对柏芷兰是用情颇深,柏芷兰呢,她分明对皇上保持着距离。’
柏杨说:‘是的,柏芷兰对你余情未了,如果你念及这些年我对你的恩情,你就让柏芷兰将你放下,就像两年前你离开后,柏芷兰意识到唯有嫁给陆少英那样,心甘情愿的跟皇上在一起。’
柏杨还说:‘原谅我,我只是一位父亲。’
实际上呢,柏杨应该说‘原谅我,我只是深爱着一个叫梅蝶的女人。’
柏杨为了能不负梅蝶的临终遗愿,让慕家的皇权稳定,便想到了必须要让柏芷兰嫁给慕云开,使柏芷兰能控制住慕云开,他相信柏芷兰的性格,是不会任由慕云开懈怠政务的。他再利用季舟葛对柏芷兰的感情,为季舟葛谋得一个职位后,一心的保护皇宫的安定。
一切,不过就是为了一份终生也不愿背弃的情,柏杨狠心的拆散季舟葛和柏芷兰,只为了他能对得起梅蝶,这算是伟大还是自私?而他已不去想这样,只想着当他永远的闭上眼睛后,再见梅蝶时,可以问心无愧的说一句:我做到了。
季舟葛同意了认柏杨当爹,他又主动提出改姓为柏。他知道他还是爱柏芷兰,他不愿意一对父女反目,不愿意他此生最重要的两个人为难,便咬牙忍受着,竖起了坚硬的刺,伤害了他爱的女人,却又不能说出真相,这就是他爱一个女人的方式。做不了下半生的伴侣,能做下半生的兄妹,是否也算是对上半生的告慰?
柏芷兰没有怀疑柏杨说的话,因为她在此之前已知道了季舟葛的心迹。
她不知道季舟葛的隐忍,不知道季舟葛的痛苦,不知道季舟葛的无奈。
她又何尝知道自己的内心?
许久后,柏杨很是感慨的说了一句话:“可能,这就是天意。”
柏芷兰喃喃的说:“天意?”
她无法和她自幼想嫁的人在一起,这是天意?她遇到他,并想嫁给他,这也是天意。关键是,他曾经离开过,后来又回来了,她更加相信是天意在告诉她一切还是来得及的,她还是能嫁给他的,可偏偏,有的天意就是无法抗拒的,而有的天意就注定要牺牲,就必须去成全另一份天意,为什么?
天意?
到底什么是天意?
既然‘相遇相识相恋’是天意,为何‘无法在一起’也是天意?
为何‘有希望厮守终生’是天意,而‘自作多情’也是天意?
两情相悦是天意,不合时宜也是天意?
红尘中有那么多的男女被天意弄,为何还有人相信天意?
柏芷兰遥看着夜色,有点可惜,有点遗憾。好像又没有什么可惜,也没有了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