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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如……”我啜泣着,说话带着浓浓的鼻音,“我怎么可以见死不救?难道因为他是军阀就任他被日本人杀死吗?哥对军阀有成见难道就看得惯日本人在我们的土地上胡作非为吗?难道我只有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同胞死在日本人的刀下才算安份吗?”
一阵沉默,然后便是哥跑上楼重重关门的声音。
雪如轻叹一口气,说道:“你没有错,墨南也没有错,错只错在军阀。”
“军阀有什么错?”我吸吸鼻子,“日本人才有错!”
“军阀本无错,错只错在,他们与林家有不共戴天之仇。”
我愣了一下,盯着雪如许久说不出话来,冰冷的寒意从湿透的鞋底一直升腾到头顶,哑声问道:“什么叫做不共戴天之仇?”
“林家因着军阀的杀害,家破人亡。”雪如的声音变了腔调,说不出来的凄楚。
我抬头看着楼上,难过得透不过气来。
哥,对不起,对不起。可是,方慕淮他不是一般的军阀,哥,你若是明白了就会原谅念秋的,是么?
情愫
次日清晨,依然在下雨。
哥撑着伞走在前头,我跟在后面远远看着他的背影,说不出心头是什么滋味。
但是,不管怎么样,救了方慕淮一命总是值得,哥哥是最亲近的人,总有一天他定会原谅自己的。
只是整整一天未与哥说一句话,吃中饭的时候相对两无言,默默吃了饭便各自回了教室。
下午放学时遇见致娴,她避开人群,把我拉到操场的角落里神秘兮兮地问:“念秋,林先生今天怎么了?竟将班上一位同学骂哭了。”
我躲避她的目光,心不在焉地摇摇头。
“莫不是知道昨晚的事情他生气了?”
我抬眼看她,轻声叹气:“什么都瞒不过你,致娴。”
“生气也正常,换作是我肯定也会不高兴,要是出什么意外你让林先生怎么办?”她看看我,接着说道,“你呢,今天回去一定要跟他认个错,毕竟人家也是担心你的安危,就算他生生气发发怒你也不要太记在心上。”
“我都明白,只怕哥他不原谅我。”
“不会的,只要你诚心认错,相信林先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致娴拉拉我的衣袖说,“咱们走吧,指不定他在等你一起回家。”
她一边走一边叹息着:“这方家兄妹真是有够麻烦,三天两头出事,黎家光是替他们善后就要忙不过来。”
“念秋你看,果然在那儿等你!”致娴指着门口说,“我们快过去吧。”
“林先生好!”致娴极为礼貌地鞠了个躬,将我推至哥的面前,说声再见便跑出了校门。
抬起头对上他凛冽的眸子,我轻唤了声:“哥。”
“回去吧。”他那冷峻的目光飘过我的脸庞,便转了身往校门口走去。
我感觉到心微微纠集的痛楚,深深吸口气,紧随其后跟了出去。
天色渐渐暗下来,大厅里面光线阴沉,我叫了声林妈,她抹抹头发打开灯,问道:“小姐,有什么事?”
“我哥呢?”
“少爷去了书房,我这就去叫他下来。”她转个身欲往楼上去。
“不用了,还是我上去找他。”我叫住林妈,轻轻上了楼,心想,是时候向哥认错了。
书房的门虚掩着,哥的声音自门口传出,一字一句很是清晰。也不知道是跟谁在说谁,听语气似乎很愤怒。
“我管不住她了!你再顾着父母不来上海可别后悔!”
“我不想管了,可以吧?你到底是在乎父母还是在乎她?!”
“你到底还要不要她?你自己看着办吧,我什么都不想说了!”
电话“叭”地挂下,门被打开,灯光投下他的影子,地面上一片阴影。见我正对着他站在跟前,他皱起眉头,问:“你什么时候上来的?”
“我,我刚刚上来。”我凝视了他片刻,说道,“什么都没有听到。”
“那就好。”他挑起眉头,动了动嘴角,绕过我的身边准备下楼。
“哥!”
他微微侧过头,缓下了脚步。
“哥。”我的声音低低的,带着些许的胆怯,“哥,请你原谅念秋,以后我再也不惹哥生气了。请你原谅念秋,好吗?”
他的身子动了动,停在原地,回过头来看我,目光里面的忧伤又渗了出来,那比月色更加寂寥凄清的眼神呵。
跟哥之间,依然隔了层难以戳破的隔膜,再也没有以往的亲昵,疏离得似陌生人。
在这尴尬的状态下,期末考试结束了。
午后两点钟,哥开了车去中西女中接雪如,尔后她便要坐上火车回杭州过寒假。
我整理好书本,背着书包出了校门。
阳光如水般倾泻,透过树枝洒落双肩,数只麻雀停在围墙上,发出清脆的叫声,我漾起笑容加快了脚步。
“嘟嘟——”转弯处那辆黑色的车子鸣叫着喇叭,我转过头看看那车,只见一位着黑色风衣的男子头戴礼帽下了车。
“念秋!”他摘下礼帽,笑容谦恭。
“是你!”我雀跃地绽开笑,忙问,“真的是你!你没事了吗?”
他拍拍胸口走了过来,笑道:“当然没事了!今日特地来谢恩的。”
“谢恩?”我打量着他,说,“你好了我就放心了,谢恩就免了吧?”
“要的要的。”他盯着我看了许久,说,“念秋,你的救命之恩方慕淮不知是否有机会报答。今日请你喝杯茶略表心意,权当了了我一桩心愿。”
“方慕淮,当时换作是谁我都会救,你不必太放在心上,说救命之恩,念秋真的承受不起。”我微笑着对他挥挥手道再见。
“念,念,念秋!”致娴急匆匆地挡在了我的跟前,手捂着胸口不停喘气,一边又转过头对方慕淮说,“你等一下,等一下!”
我哭笑不得地看着她,问道:“发生什么事了?赶得这么急?”
“咳,我妈说请你回家小坐,咳咳……”致娴将我拖到方慕淮身边,说,“正好方慕淮的车子在,让他送我们去!”
我抬头看方慕淮,他的双眸中包含着某些让人看不透的笑意,目光灼灼,直直看到人的心里去。我被这眼神盯得颇不好意思,感觉脸微微发烫,忙转过头去拉拉致娴的衣袖说:“怎么好意思麻烦人家呢?反正就那么点路,不如慢慢走过去罢。”
“不麻烦的,反正他顺路。”她二话不说打开车门将我塞了进去,随后在我身边坐下,对靠在车门上的方慕淮使唤着,“方慕淮,开车吧。”
“黎大小姐,你怎么知道我就顺路?”他关上门扬起嘴角,“是我先约了念秋去喝下午茶的,你先下车在这里候着吧!”
“方慕淮你!”致娴努起嘴,皱眉看向我,“念秋,你跟他……”
感觉到方慕淮停留在我身上的目光,我急急撇清关系:““你少听他胡说。既然人家不愿意,我们就下车走过去吧。”
语毕迫不及待地开门下车,前面一只脚才刚刚踩到地面,方慕淮便笑出了声:“念秋,你还真是我见过最正派老实的女孩子呢,我不过是开个玩笑,快别当真,哈哈。把门关好,我们出发咯!”
重逢
作者有话要说:请允许凌烟感叹一下下。偶们家林旭南,可真是千百万呼万唤始出现啊~~~站岗的警卫看到车子,立刻打开大门敬了个庄重的礼。
车渐渐慢了下来,方慕淮吹响口哨说道:“小姐们,请下车!”
黎家果然是上海滩的名门望族,黎公馆的面积极大,光是一个花园便抵得上整个林宅的占地。
踩着鹅卵石铺就的小道,远远就看到那幢红色琉璃瓦烟灰色外墙的欧式洋房,尖尖的房顶直耸云霄,米白色的栅栏围着落地窗,吊兰长得郁郁葱葱,顺着栅栏垂落下来,一有风过,叶片便随风轻轻摇荡。
致娴拉着我的手在阳光底下小跑着,斑驳的光影在肩头跳跃,笑声在园子里面散开来,传得好远。这时方慕淮也跟了上来,手中的钥匙发出清脆的响声。
我转过头去看他,他的眼睛异常明亮,盯着我露出了笑容。
我被致娴拉着跑上了台阶,她轻轻推开门,喊道:“妈,你看我把谁带来了!”
风从门缝里钻进来,窗帘在风里面翻飞着。大厅里面空空荡荡,不见人影。
我跟着她进了屋,隐约听见女人啼哭的声音。
“妈?!”致娴再次叫唤黎伯母,依然没有回应。
这时二楼的走廊尽头冲出个披头散发的女人,看不清面目,似是在啜泣,她浑身颤抖着跑下楼梯,一个趔趄差点摔倒,重新站立好又往门外跑去。
“婷婷!”方慕淮大喊一声,一把拉住她,双手紧紧拥住了她的肩膀。
我不可置信地看向致娴,她呼出一口气,努起嘴转过头去看向别处。
那方婷婷缓缓抬起头,一眨眼,一行清泪从茫然的眼睛里面溢出。她脂粉未施,有明显的眼袋,双颊深陷,与婚礼上那个貌美的女子判若两人。
泪水流向她干燥的嘴唇,她叫了声哥,便扑进方慕淮的怀抱里面呜咽着哭出声音,
黎伯母站在楼梯口,无奈地看着眼前的情景,紧紧闭上眼睛,身子摇摇晃晃,努力抓住扶手才得以站稳。我急忙跑过去搀扶住她,她抬起头看我,那眼神里面,是深深的疲惫与挫败。我对致娴使了个眼色,她紧皱着眉走到黎伯母身边,轻轻嘀咕着:“这女人又搞什么鬼呢?花样真是多!”
这时,方婷婷又开始挥身颤抖,双手抽搐着,神情异常狰狞,汗水湿透了她的发梢,她慌忙蹲下身子,抱住了自己的头。
“婷婷,婷婷!”方慕淮一边叫唤着一边摇晃着她的身体,一遍遍问,“你怎么了,怎么了?”
奈何这方婷婷一直不说话,他焦灼地转过头问黎伯母:“伯母,她究竟怎么了?”
“哥!哥!”方婷婷喘着气拉住了方慕淮,带着浓浓的哭腔,“哥,我好害怕,好害怕,哥……我又梦见她了……哥!”
“婷婷不要怕,哥哥在,她不会来找你的,婷婷不要怕,嗯?”方慕淮拥她入了怀,面带歉意地看向我。
“慕淮。”黎伯母摇头叹着气,幽幽地对方慕淮说,“看来也瞒不了你了。这里没有外人,你不介意我把婷婷的情况说出来吧?”
他的神情里面带着几分严肃,点头说道:“伯母请讲。”
“你这妹妹,还是送戒毒所吧。”她的声音轻轻的,可是屋内三个清醒着的人都被惊得愣在了原地。
“什么?!”方慕淮提高音量,瞪大眼睛推开方婷婷,“你竟然吸大烟?!”
方婷婷重重摔在地上,抹着眼泪蜷缩至墙角,她拥着瘦削的肩,又止不住一阵抽搐,哑声低喃:“哥,我痛……梦见她我就痛,那个孩子,浑身是血,我的心好像快裂开了……”
方慕淮握紧拳头,吐出几个字:“这是你自作自受!”
说着抓起方婷婷的手臂拉她站了起来,她像一片纸屑在方慕淮的手里晃动着,眼神被泪水冲刷得格外凄迷。
“方婷婷,你为什么总是不学好?!为什么总是让我失望?你信不信我真的送你去戒毒所!”
“哥,不要不要!”她可怜兮兮地看看方慕淮,喃喃着,“妈,求你们不要送我去那里,求你们了!”
她目无焦距,缓缓地转过头,寻找着黎伯母,一看到我,突然睁大了眼睛,像是触电般跳了起来。
“啊!”凄惨一叫,她躲到了方慕淮的身后,“哥哥,有鬼!哥哥你快赶她走!”
“我看你心里有鬼才是!”方慕淮显然是极其生气,额头上面的青筋都一根根暴露出来,看着我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