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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刚穿上外套后出门。正午的街道上,车流明显地暂时减少了,半个小时后她就来到了“吾爱”。
一家很雅致小巧的咖啡店,窗纱是鹅黄色的花纹,墙上、天花板上串挂著非常美丽的牵牛花,虽然是假的,却是分毫不失清新自然,每张小圆桌上铺著绿白细格子的桌巾,每张桌上都摆了一盆叫做“喷雪”的小盆栽,星点般的花是紫红色的,静刚觉得这种格调真适合让像青蔓这样的柔美少女。
欣赏过了这个成功的室内设计,静刚开始去找青蔓,一眼就看到她坐在靠窗的最后一张桌子向自己挥著手。
“青蔓,这家店很迷人。”
静刚坐下来,笑容可掬。
“姊姊的心情很好。”
青蔓的眼中浮现著羡慕及崇拜。
“在这么美丽的咖啡店和我美丽的妹妹喝咖啡,当然高兴。”
静刚看著妹妹。没多久,她就觉察青蔓根本是强颜欢笑。她(奇*书*网。整*理*提*供)问:“青蔓,你不开心?”
“我……有事想告诉姊姊。”
“你慢慢说。”
咖啡送上来,青蔓用小银匙轻轻搅拌,从那小小的动作可以看出她的确是满怀心事。
“姊,你这几天见过逸航哥哥吗?”
“没有。”
静刚很意外,没想到青蔓问的是这个。
“真的?我真希望姊姊是见过他呢……”
青蔓哀哀怨怨地咕哝著,说话有些自顾自的恍憾。
静刚开始担心,不知道是不是逸航曾经对青蔓说过些什么。虽然她相倍,逸航是个敦厚理智,也够成熟的人,但是在那天愤然离去的情况下,她真不知道他会怎样对青蔓表达她的感受,更不知道,青蔓究竟知道了些什么?
她心里一惊,猜疑青蔓为何首先就问她,这几天是否见过逸航。
“姊,逸航哥哥变了。”青蔓抬起她那水灵灵的一双眼睛,含愁带怨地凝望著静刚,幽幽地说:“我知道,姊姊也许看不出来他的改变。可是,这些话,我除了姊姊,没有其他更好的对象可以倾诉了。”
静刚听著,心中可是充满疑虑与不安,她不知道,妹妹是否在对她暗示及试探,她小心翼翼地问:“他变了,什么地方变了?”
“他,心绪不宁、心不在焉,又冷淡、又被动,简直完完全全变了!”
青蔓的神情非常非常苦恼。
“哦?他以前很主动、很热情吗?”
静刚平心静气地问著,心里却是一片酸涩的好奇。
“嗯,当然了。他会主动地来看我,约我到很多很多地方、做很多很多事,总而言之,我们的生活裹都缺少不了对方。例如,他知道我喜欢喝这里的西班牙咖啡、香港仔的正宗鱼蛋粉……他知道我喜欢穿短筒靴、白袜子、石磨蓝牛仔裤……他知道我左边有一颗痛牙……”
“他对你,很热情?”
“嗯,他对我无微不至,与其说热情,不如说体贴入微更来得贴切。他宠我、爱我、顺著我、照顾我……”
青蔓说得非常陶醉,却没有说中静刚想窥破的核心。
“你们很亲密吗?他……吻过你没有?”
静刚忍不住说出口。
料不到青蔓竟然不答话,久久才羞涩地说:“应该算有,也可以说没有,因为……”青蔓模棱两可地竟然不肯说出来。
“好啦,我不追问你这些。”静刚克制自己不再缝绩做那无谓地无意义的探测与追究,只好回到最初的话题。“我们来想,他为什么会变,这一点比较实际。你认为呢?
”
“我本来以为他是太累了,可是这也不对。姊,你有没有谈过恋爱?男人你懂不懂?他会不会看上了别人,另结新欢了?”
一连串毫无隐讳的问题把静刚问得心中暗自惊乱,再傻的女人都觉察得出爱情游戏中的风吹草动,何况是聪慧的青蔓!静刚心中戒备著,虽然她相信单纯善良的妹妹不会装傻扮懵地对她旁敲侧击,但是她不能不防,因为她不想伤害自己的亲妹妹,只有故作轻松地回答:“姊姊在国外有许多好朋友,男人,多少是懂一点的。至于谈恋爱,也有过一次,不过,那朵爱情的蓓蕾还没绽开就冻住了,再也开不出来。”
“冻住了?姊姊用“冻”这个字形容,好与众不同,好生动!是不是那段恋情以后还会解冻复活啊?”
青蔓忘了自己的烦恼,很认真地思索著。
静刚潇洒地笑笑,说:“以前确实作过这种白日梦,不过,现在不了。现在应该说,那朵花苞夭折了,死了。”
静刚端起那杯凉了的、未加糖也未加淡奶的黑咖啡,徐徐地啜了一口。
“噢,为什么会这样呢?”青蔓重重叹了一口气,整个身子缩回椅子里去,软弱地喟叹著:“有人说,爱是一种心灵的全然溃决,想收都收不回来,教你无法作主,无法理智。”
“是啊,再聪明厉害的人,都会为情所困,甚至在这游戏上栽跟头、打败仗、吃苦受罪,何况我们这些凡夫俗子。青蔓,对自己要有信心。逸航不会变心的,只看你怎样去抓住他。要有耐心。即使他真的有什么举动,你也要坚信自己,把他抓回来。”
“嗯。听姊姊么一说,我豁然开朗了。为什么要这么坐困愁城,只顾猜疑担心呢?
我懂了,我知道我该怎么做了。”
青蔓愈说愈开心,然而话才说完,想起了什么立刻又皱起眉头,嗫嚅地说:“姊姊,还有一件事,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
“小丫头,你还有什么麻烦?”
静刚忍不住想笑,只觉不外又是小题大作。
“今天我不是没让姊姊上我那儿去吗?因为我不敢回去。”
“又怎么了,是不是房子的风水有问题啦?”
静刚觉得妹妹简直还是一个小孩子!
“一个讨厌的人天天上门来找我。阴魂不散、神出鬼没的,天哪,又被他找到了!
”
静刚听著,脑海中灵光一闪,沉吟说:“等一等,我知道,是不是……一只金钱豹?”
青蔓听了差点失声大叫:“是他!是他!姊姊怎么知道?”
“如雷灌耳,一听难忘,金钱豹!从我回来到了现在,我已经听过好几次,我还知道他姓史,他缠著你?”
“嗯!我拚命躲他!”
“逸航会不会有什么误解?你不是说他变了?”
“逸航哥哥知道他,很久以前就知道了,他叫我不理他就是了,从来就没有为这件事有过什么不愉快。
“姊,你说我该怎么办?无论我躲到哪裹都会被他找到,我要怎样对付他?”
青蔓一脸恐慌,静刚倒觉好笑。
“男人追女人,天经地义,除非他妨碍了你的自由,不然他可是不犯法的!”
“可是我好烦,他严重骚扰我的生活。”
“怎么骚扰?”
“他天天送花,好多好多化!这几天,我的房子早已经像开花店一样,堆满了玫瑰花,花店的职员说什么也不听,非要天天送来不可。”
“被花淹没也是一件很浪漫的事,何必看得这么严重?”
“还有呢,他也是天天来的,在外面敲门,不理他。好久好久要出门去,就看见他还站在外面,把人吓得半死!”
“说不定又是一个多情的痴心汉子!”
“才不是,是个追女孩子功夫一流的花花公子,我厌恶那种人。看一个、追一个,他把我当什么?”
青蔓说得生气,静刚听得有趣。
“姊,你还笑,我都要哭出来了。我到底该怎么办嘛?”
“他天天都会来?”
“嗯!”
“什么时候来?”
“不一定。看他高兴!”
“今天来过没有?”
“我不知道。一大早我就跑出来了。”
“好,我们来试试他的运气。你去逛街,我上去等他。”
“啊?姊,你要去见他?”
“是啊,你不是向姊姊求救吗?”
“姊姊要怎样对付他?”
“我现在也没什么主意。至少,久仰了他的大名,先瞧瞧他是个怎样的人。”
静刚说著,不由得笑起来。她宽阔的世界观告诉她,这个世界的组成分子是无奇不有的,她不拒绝对他们多了解一点。
※※※※※※※※※
走出咖啡店,青蔓说去等逸航下班后往医院的方向走了。静刚也没有开车,信步就往巷子里走。一路悠闲地想著,那个冒失鬼,也许正在大厦外守著,穿著笔挺西装,打著领结,加上手捧大束鲜花,摆出一副“为谁风露立中宵”的情圣模样,还一边擦著汗水呢!至少爱情电影里的情节都是这样的。既然他号称金钱豹,想必是一身华服加上金炼钻戒,一身金光闪闪……也许还戴著金耳环、叨著金烟斗、镶著金牙齿、系著金腰带,总而言之是滑稽、可笑加上俗不可耐,否则青蔓为什么会避之唯恐不及。
想著想著,静刚忍不住笑了起来,让想像力天马行空地去调侃一个登徒子,正是凡尘浮生一乐事。
就快到青蔓居住的那幢大厦门口,一辆崭新的敞篷鲜红色积架跑车忽然迎面驶来,停在她身边,驾驶座上的人向她打了个招呼:“嗨,小姐!”
静刚以为是来问路的吧,只是打量著对方,没有作声。
那人穿了一身和他的高级积架跑车不太协调的衣服,竟然是从头到脚的全套白底蓝边的运动服,说不出的好看。
才正看著,那人倒推开了车门站出来,同时把太阳眼镜摘下,露出雪白整齐又漂亮的牙齿,对静刚开心地笑说:“我终于等到你了!”
静刚只觉眼前一亮,整个世界都仿似在瞬间明亮了起来。这样乍然如同眼前一片白色花朵齐并绽放,或者像耀眼的阳光从乌云遮盖中重现的一片灿烂,她弄不明白是来自于那人摘下眼镜、露出白牙?是他那一身耀眼焕发的白色衣服?是他那一张既俊且冷的笑脸?还是他那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一股英气?
好迷人的一个男人!
他很年轻,看来不到三十岁,她站在他面前,平视只能看到他的下巴。
他说了句什么来著?
静刚一个失闪,只好急急回神思索著。谁知脑中的资料就要输出的那一刹那,那人又说了。
“真的不认得我了?我可是隔多远都能一眼认出你喔,刚才你在一百公尺之外,我就认出你来啰!”
那开心的模样像个小孩子捡到了波板糖。
这下静刚总算明白了!
我的天啊!他竟然就是那个金钱豹。
造型不对、服装不对、道具也不对。
真是太离谱了!
静刚心中这样想。
她不露声色,不慌不忙地双手交叠抱在胸前,说:“你到底想怎么样?”
真是可笑极了!还说他一眼就可以认出她来,真不知他认出来的是谁?
静刚花了很大的力气才不让自己笑出来。她总是被错认为青蔓,却没有任何一次比现在更滑稽,更让她想捧腹大笑。
这个自以为是的可怜虫,还真以为自己是个无懈可击的标准情圣呢!
“葛小姐,干什么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呢,即使你还不把我当朋友,我们总还都是中国人,是同胞吧?”
听见这个大男孩说出这样充满稚气的话,看见那一脸迷惘又无辜的表情,静刚再也忍不住地笑了出来。
“你总算笑了,我到今天才第一次看见你笑,也第一次看你摆出这种姿势,我以为,今天你可能要和我打架了。”
金钱豹露出“现在我放心了”的开朗笑容,得意地说。
静刚觉得,这个男人分明是个大孩子,他那种不晓世事似的孩子气和自以为是的神态,竟是非常可爱、非常迷人。
“你以为,我是好欺负的?”
静刚收起笑容,逼问著他,眸子却是笑意未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