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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老夫人强自镇定,“快点到镇上去请大夫——”
“大哥,你要振作一点!爹——”
“我先把他送回房间再说。”袁贯天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袁不弃咬住下颚忍着痛,脸上血色尽失,额头滴着冷汗,靠着父亲的扶持,努力的要让自己站起来。
“不,我没事……我要去救她——”他还不能倒下来。
袁夫人满脸是泪,又哭又求的说:“你这样怎么去救人?不弃,听娘的话,不要再乱动了——”
“大哥,你在家休息,我一定会帮你把浓情救回来的。”袁咏光有不祥的预感,背脊发冷,“奶奶,怎么办?”
“贯天,还不快把他抱进房里去。”袁老夫人喊道。
袁不弃想要挣开父亲的手臂,他知道自己一旦昏迷过去,就可能永远也醒不过来了,他必须保持清醒。
“咏光——帮我找到她——拜托你——”他用尽全身的气力将手伸向袁咏光,“救她——”
袁咏光将他的手包在掌中,“我会的,大哥,我会把她平安的救回来。”
“谢谢——啊——”心脏又是一阵比刚才更强烈的刺痛,他按住胸口痛苦的哀嚎,下一秒钟便晕厥了过去,任凭亲人如何哭喊也听不见。
“快去请大夫——”
“奶奶的乖孙,你要撑下去——”
“不弃,不要丢下娘——”
袁咏光没有跟上去,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办。“大哥,你千万要撑下去,一定要等我回来。”
马车因路面的颠簸而上下震动,也将浓情从昏睡中吵醒,当意识渐渐恢复,首先听见的便是车轮的运转声,接着颈后残余的疼痛唤起了她的记忆。
她惊跳起来,盖在身上的毯子掉了下来。
“你醒了。”韩旭伦就坐在她对面,脸上露出胜利的笑容。
“是你?”浓情揉了揉眼睛,这才发觉他们正坐在一辆行驶中的敞篷马车内。“我怎么会在这里?”
韩旭伦脸上多了一份得意,“我只不过是请了一位武功高强的朋友,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你从袁家堡带出来,没有惊动到任何人,不过现在他们应该已经发现你失踪了。”
“你——”浓情气得小脸涨红,“你要带我去哪里?”
他朝她纵容的一笑,“当然是回京城了,我相信等我们回去之后,你就会回心转意,我就不信我比不上那个怪物。”
“住口!不许你批评他。”她娇吼一声,咬牙切齿的说:“韩旭伦,你究竟想怎么样?”
“情妹,我都已经这么尽力的在讨好你了,你为什么还这么不解风情?”他想要的东西就要得到手,而且他也不甘心输给一个相貌丑陋的怪物。“我只是想照顾你,情妹,请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浓情一个巴掌打掉他下面的话,“你不配对我说这些话,你如果不想让我一辈子恨你的话,就马上送我回袁家堡。”
他抚了抚发红的面颊,不怒反笑,“呵!好不容易才把你带出来,怎么可能送你回去?等你成了我的人,自然就会忘了他,老老实实的跟着我,情妹,虽然你在名分上是个妾,不过我保证我最爱的还是你。”
“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在你的心目中,又把你的妻子摆在什么位置?”眼前这陌生的男人真的是和她从小一起长大的韩旭伦吗?
韩旭伦看她的眼神好像她问的是一个傻问题,“情妹,难道独宠你一人不好吗?念慈她心胸宽大,不会计较太多的。”
“她不计较可是我会,我宁死也不会跟着你。”她必须想办法逃走。
他像是看穿她的心思,嘲弄的一笑,“别想逃走,这附近都是山,没有一户人家,一个不小心就会在山里头迷了路,就算不会被野兽吃掉,也会活活被饿死或者冷死。”再怎么说她也只是个弱女子,他就不信她有多大的能耐。
浓情掀开帘子的一角,打量着目前的处境,左边是山壁,右边则是斜坡,斜坡下方则是茂密的树林。
“你还是乖乖的待在里头,等到下个城镇就有地方休息了。”他拉拢一下肩上的貂毛披风,有恃无恐的说。
她弯下腰假装捡起掉落的毯子,一面在心里盘算着,不弃如果发现她不见了,一定会猜到是韩旭伦掳走她的,说不定已经派人到处在找她了。
浓情可以听见自己又急又快的心跳声,她将手心按在紧贴着胸口的观音玉佩上,机会只有一次,她不能出错。
她瞄到韩旭伦身边的水壶,“我有点渴了,有没有水喝?”
“当然有了,我拿给你。”他才偏过头伸手去拿水壶,浓情就趁这一刹那,将毯子往他头上一盖,马上掀起帘子钻了出去,耳边还听见韩旭伦的怒吼声,“该死——”
坐在驾驶座的车夫和家仆都愣住了,一时间也没想到要把她拦下来,浓情不等马车停下,就直接跳下斜坡——
“情妹——”韩旭伦一扫斯文的外表,气急败坏的大叫:“你们两个笨蛋!还不快把马车停下来,赶快下去把人抓回来。”他作梦也没想到她真的会往下跳。
就差那么一点点,他不容许自己又失败了。
跑了一段路,浓情才拍去衣裙上的尘土,检查手肘、膝盖的擦伤,虽然流了点血,但还好都只是些皮肉伤,并不严重。
“情妹——我知道你就在附近,你逃不开我的——快出来吧!”
韩旭伦的声音令她头皮发麻,全身寒毛都竖了起来,浓情不敢回头多看一眼,拔腿拚命的狂奔。
“情妹,不要再玩了——快点出来——我不会怪你的——”
家仆在附近转了一圈,“少爷,没有在这里。”
他沉下脸,喝道:“继续找,我就不信凭她的脚程,能逃得了多远。”
浓情真的跟过去不一样了,以前的她听话又天真,就像头温驯的小绵羊,他要她往东走,她绝对不敢往西,不过,现在叛逆的她反而更勾起他征服的欲望。
“情妹,有什么话我们坐下来好好说,天色就快暗了,你留在这儿不用多久就会冷死,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吗?情妹——”
已经跑了有一段距离的浓情,还隐约听见韩旭伦的叫喊声,心脏差点从胸口蹦出来,就连树枝割破了她的袖子、划伤了她的手腕也毫无所觉,不管往东西南北哪一个方向跑,只有一个念头在支撑着她,那就是绝不能被他抓到。
或许真的是菩萨保佑,在渐暗的光线下,漫无目的的狂奔一阵之后,居然让她绕了出来,浓情气喘吁吁的爬上斜坡,两只脚已累得没有知觉,连提都提不起来。
“我一定要跑!不能停下来——”浓情急得眼泪都要夺眶而出,脚步蹒跚的迈开步子,就算跑不动,也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
就在这当口,前头传来车轮急速转动和达达的马蹄声,对方来势汹汹,可能是在赶路,浓情还没反应过来,一辆马车就出现在眼前,她和车夫同时看到对方,两人同时发出尖叫——
“啊——”她在地上翻滚了两圈,从马蹄下逃过一劫。
在一声马嘶中,车夫勒住了马车,也吓出一身冷汗。
“浓情——”有人从车篷里跳下来,正是前来寻找她的袁咏光。
她微张着小嘴,张口结舌的看着他奔近,“二——少爷?”
“你怎么会在这里?我还在想你们不知道走多远了,还打算直接赶到京城去把你救回来,没想到却在这里遇见你,真是太好了——”他高与不已。
浓情知道自己得救了,登时像泄了气的皮球,攀着他的手说:“我们快点离开这里……韩旭伦等一下就会……追来了——”
两人都上了马车,她饥渴的喝着袁咏光递过来的茶水,茶水甘甜的滋味让她忍不住发出满足的叹息。
袁咏光瞥见她手上的伤口,连忙掏出干净的手中给她,怒气腾腾的问:“你的身上怎么都是伤,是不是那姓韩的伤了你?”
“不是。”她终于有力气说话了,用手中拭去了脸上的污泥和汗水。“这些是我逃走时,被路上的树枝给割伤的,回去以后上点药就没事了,对了,二少爷,你怎么会知道我们会走这里?”
“江南可是我们袁家堡的势力范围,我想那姓韩的带着你不可能还会继续留在江南,一定会马上返回京城,所以我们兵分好几路追赶,有的从官道,有的从小路走,我的运气比较好,才没多久就追上你了。”
浓情心脏还是跳得很快,“幸好你来了,不然我真不晓得该怎么办才好。”
他一脸沉痛的低下头,“可是大哥他却——”
“不弃他怎么了?二少爷——”
“大哥他——他就快死了。”
袁咏光带着浓情回到袁家堡已是亥时,距离午夜只剩下一个时辰,九月十八日就要过去了。
浓情什么都无法思考的朝影子居狂奔而去。不会的!不弃他不会死的!她的心彷若被马车辗过了好几回,痛得她无法呼吸。
不弃,我来了,等等我——
为什么他要瞒着她?为什么他不告诉她,他可能活不过二十五岁的生辰?
不行,不弃,没有你,教我怎么活下去?
“不弃——”浓情大喊出她心底的痛。
她奔入敞开的红色拱门,老远就可以看见从屋里透出来的光线,让她在绝望中感到一丝希望,只是当浓情拾级而上,越接近屋子,那微弱的哭泣声就越明显,也使她的脚步慢了下来。
那是人的啜泣声,他们为什么在哭?这份认知让她的脑子一片空白,呆立在原地动不了了。
跑在她后头的袁咏光也听见了哭声,他的心骤然跌落了谷底,越过浓情冲了进去,一声声呼唤着“大哥!大哥!”
“不会的、不会的——”浓情举步艰难的跨过门槛,瞟了一眼坐在门口痛哭失声的驼叔,她的心更冷了。
她像一具游魂似的晃进屋内,一一的掠过在场的人。
袁老夫人坐在椅子上默默垂泪,二姨太在身边细声安慰着;袁夫人趴在儿子的床头哭得肝肠寸断,袁贯天则强忍着悲痛,想将妻子拉离床榻。
“不要拉我——我苦命的儿啊!让娘跟你一块去——”袁夫人声泪俱下的哭喊着,一时太过激动,整个人晕死过去。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袁贯天扶起妻子往外走,眼眶中的泪水再也承载不了而滚落下来。
“不公平——老天爷真是太不公平了——大哥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得到这种报应?”袁咏光梗声的喊着,右手使劲的捶着墙壁,一拳一拳的发泄着,直到墙上沾满红色的血迹。
浓情将目光拉到躺在床榻上的人,双脚无法移动半步,表情空洞,只有滚烫的泪珠不听使唤的直掉,心里有个声音在大喊,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情丫头,你能赶回来看不弃最后一眼,我想他也应该会瞑目了。”袁老夫人这时才注意到她的存在,声音了无生气,“不弃他在断气之前曾经清醒过一次,他要他爹收你当义女……将来帮你挑个好婆家,绝对不要你替他守寡……呜——”
她的眼泪掉得更凶,“不弃他……真的这么说?”他好残忍!
袁老夫人颤巍巍的走向她,两眼直盯着垂挂在浓情胸前的护身古玉,可能是因为奔跑的关系,使它掉了出来。
“原来不弃把这块玉佩送给你——天意!这一切都是天意。”袁老夫人两眼无神的喃道。
浓情随着她的目光看向玉佩,不解的望着她,还是袁咏光解除了她的疑惑。
“这块玉佩是我们袁家的祖先亲手所刻,传给每一代长子用来当护身符,虽然从来没有人证实过,可是袁家的祖训上说,只要戴着它,或许就可以避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