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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娘半坐起身,为她擦去泪,一手在她眼下停了停,然后挪到眉端,柔声道:“把眼睛闭上睡会儿吧,今天是年夜,可不能哭一个晚上。”
花可馨没有依言闭上眼,而是慢慢转过头看她,眼中水汽氤氲,目光里的恍惚与迟钝却渐渐散了,换回清透逼人的感觉来:“我不只是为李婶哭,你知道么?”
四娘不大明白,只回望她。
“我若说我只是为自己难过,你怎么想?”
四娘愣了愣,不懂回答。
“我让李婶走,赌的就是她对我一片忠心,她会尽一切办法为我传信,至于她,我早知凶多吉少。”
四娘完全懵了。
“我是想什么都能哭,哭多久都可以的人,你不要对我这么好,把我当做个好人。”
花可馨冷冷别过脸,闭着眼又加了句:“把灯熄了,你若不睡不如出去。”
四娘顺从的熄了灯跳下车,好一会儿才发现自己没穿外面的袄。夜风冷得很,四娘吹得凉透了才觉出一阵阵难过,她全然想不到花可馨为什么要说这些话。
营地里篝火艳色满天,众人嬉笑吃喝好生热闹。四娘站在车旁看大伙欢笑,头一次觉得自己走不过去。胡老大正在众人间喝酒,大嫂却找不见。四娘猜想大嫂恐怕回去休息了,便往她马车走,在厢板上敲了敲。
大嫂已躺下睡了,见她穿着单薄赶紧让到车里来,拿床被子裹住,问她出了什么事。
四娘不愿说,只道没事过来看看,然后扯扯嘴角笑,无话找话的问:“大嫂这么早就睡了?”
大嫂全然不信她的话,打量她一圈也不搭什么睡迟睡早,给她倒了碗热水端过来,问:“花妹子怎么样了?怕是又哭了吧?”
四娘正被她问到难过处,支支吾吾不好答,许久才说:“方才哭了一回,现在睡了。”
大嫂叹了口气:“我们做这营生总是造孽。”
四娘低头喝水,装作没听到。
大嫂也不喜欢这话题,很快岔开道:“我有个好消息恐怕你还不知道。”
四娘笑了笑追问:“什么事呀?”
“老十和你大哥说了花妹妹这事,我也从旁劝了劝,你大哥已经答应明天放她走了!”
四娘真不知有这事,急忙问:“为什么?”
“花妹子有个信物被人传去了,她家据说很得势,只怕要有麻烦,你大哥说留她在这也不是长久事,放走也好,我们平日待她不薄,好好送她上路,兴许她家里也就罢了,兵荒马乱的谁管得了别人。”
四娘听她说,看着水碗出神,大嫂唤她一声,她便抬抬头应了声“哦”。
大嫂伸手捏捏她脸颊,笑道:“咱们四娘如今也会想心事了!你一直想帮她走,到头可别舍不得,好事总要走完才算数。往后呢,你要是再想要个伴也行,想要个汉子也行呀!”
四娘被她说的不好意思,脸上红了红,嚷了句:“大嫂你说什么呢!”却极快的垂了头,目光黯淡。
大嫂接过她手上碗放在旁边柜子上,整整被铺道:“今晚让花妹子静一静,你就在这睡吧。你大哥他们还不知闹到什么点,咱们不管他。”
四娘想了想应了,心不在焉的脱衣解发,钻进被筒里。
大嫂含笑给她掖掖被角,灭了车里的灯。
外面喧闹,马车虽然停在营地边上,一旦静下来各样嘈杂的声音都拥过来,听得极清楚。四娘闭着眼睛听,各样声音却只在耳边一掠,什么也进不到心里。
明天花可馨就要走了,大哥也想让她走便再不会有意外。
花可馨要走了,四娘想到这一点便觉得什么都离远了,车外的吵嚷,睡在旁边的大嫂,充斥在营地里的弟兄,甚至身上盖的棉被,自己存身的马车,什么都离远了,只有她一个人,周遭一片阴冷。
四娘僵硬的躺着,挨到后半夜,迷蒙中突然惊醒,匆匆推被起来,跑回自己的马车去。
花可馨尚未睡着,只是熄灯躺着,帘拉起泄进半车朦白,便睁开眼望来。
四娘爬上车,不及坐下便道:“我不知道你说那些话做什么,我只知道你已经很尽力的保护她了,那天就是你自身不保还要护她的样子让我忍不住帮你。就算你是要她传信也没错,我也不信你全没有救护她的心!”
花可馨静静看她,车里晦暗,彼此神色难辨。
停了停,四娘轻轻呼出一口气,道:“你不要难过,明天我哥他们就会让你走了。杀人迟早得偿命,你若记恨我们,也是该的。”
四娘说完这话不再开口,花可馨也不出声,车里于是极安静。
四娘抱着被子坐在车尾,方才在大嫂车里那种孤零零的感觉又袭来。花可馨还在近前,但从来远在天外,她从来不知道花可馨在想什么,花可馨也从来不说。
花可馨终于张了张口,声音有点哑:“你不懂,你还是把我往好处想。”
四娘闷闷应了声:“嗯,我不懂。”
花可馨闭上眼:“那你还喜不喜欢我?”
四娘不答。
花可馨一笑:“我有些不清醒,当我没问就好。不过我明天走不了,恐怕还要叨扰几日。”
……》
第十五回 咫尺天涯难携手,自古原来易别离
作者有话要说:标题章/回弄错了,没别的修改= = 与四娘说话的时候,花可馨已有些发热,她撑着不肯说,到年初一早上四娘发觉,她已烧得晕晕沉沉眼睛都睁不开了。
四娘慌忙去找小郎中来诊脉开方,煮好药给她喂下去,又加一床被让她捂着发汗。
花可馨一整天都在睡,胡老大等人不好这时候让她离开,四娘守在她身边照看,一时怜她病得虚弱,一时又怀着疚,喜她能在这多待些时日。
前一晚花可馨的问题四娘没有答,但她心里很清楚,岂止还是喜欢,一天天的,只怕是越来越喜欢了。四娘却没想得远,真正是一时一刻对她好,旁的事情全顾不上。
花可馨的病初二便好了许多,只仍是全无精神,怏怏的懒得动懒得说话。
兰仙中午来看她,嫌她车里药味重找来只香囊挂在车楞上。到晚间,车里便满是脂粉味,将花可馨与四娘都熏得受不了。
四娘挂起帘来通了会儿风,将香囊取下送还给兰仙去。
花可馨坐起来将两边的窗都打开。这香里既没有□也没有迷药,那么大概单纯是个调引。果然,很快有人在背营的那面窗外现了身。
花可馨含笑:“军师大驾原来要熏香恭迎。”
军师裹着厚重的黑裘,双手笼在袖里,站在三两步外:“你想不想走?”
花可馨微一愣,褪去笑容缓缓道:“我当然想走,这回大哥也愿放我,你还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是真心想走还是不敢留?”
花可馨警惕地看她,不答只问:“你是在劝我留下来?”
军师面无表情,停了少顷,道:“我是来提醒你,早已有人去报信,你家人会怎么做你应当比我清楚。”
军师说完这话便走开,临别前意味深长看了她一眼。
花可馨关上窗坐在车里。或许是下意识没去想,她真忘了这桩事。两日前去看,那座坟已垒了数日,到如今家里恐怕已知道消息。她父花映棠会怎样做,她便猜不全十分也知道八分。
军师曾说别人死活与她无关,花可馨不知她此刻提醒是何用意,但这疑惑只是一个闪念,搅得花可馨不安的更有别人。
兰仙盛情招呼四娘在十多个香囊香袋里挑选,四娘耽了好一会儿回来又带回一只明蓝色银线边的香袋,气味尚清淡。
花可馨看她半跪着将这一只香袋系到窗户外面,突然道:“你跟我一起走吧。”
四娘一惊,怕自己没听清,转过身来看她。
花可馨勉强维持安坐的姿势与平静的表情,再道:“你没有想过和我一起走吗?”
四娘皱上眉,满脸的不可置信,眼中怀疑渐浓,似是疑她病得糊涂。
花可馨靠近来抓起她的手触上自己额头:“你看我是很清醒的说这话。我可以给你衣食无忧的生活,不用你做任何事,你也随时可以走,只当我,谢你这么多天的照顾。”
四娘脸色变了变,不无失望的摇了摇头:“不用谢。”
花可馨不肯罢休,停了停又劝:“我会把你当妹妹待,你若愿意我好好教你写字读书,不论怎样会比你在这好得多。”
四娘抬头看着她,勉强一笑:“不用,我还没想过要离开大哥大嫂。”
花可馨面色稍冷:“那就是决定离开我了?”
四娘垂下眼,不看她也不说话,一会儿点了一下头。
花可馨尚握着她的手:“或者我们……”怎样却没说完,退开道,“既然你这样想,那就各自保重吧。”
第二日天气晴好,花可馨基本痊愈,胡老大大方的将她常骑的雪蹄马送与她,又给她一包干粮一些银钱,让她走。
花可馨几天前和四娘说到独自东去还十分激动,这时却全没欣喜的感觉,思虑再三,临行前又避开众人对四娘道:“我最后透给你个信,等我走了你赶紧和你大哥他们说,让大伙趁早散了,拖到祸事当头悔都来不及。”
四娘一把拉住她:“你一定要去告官吗?”
花可馨面色阴沉:“我不会去告官,但我家人可能已经找人来剿匪了。”
四娘哦了一声,一脸松了口气的奇怪表情。花可馨反手抓住她:“你别不信,你说过你们并不想长久做这生计,趁现在来得及还是早日回头才好!”
“原来可馨是在担心我。”四娘好像全没理解花可馨话里急迫,竟是笑起来,“昨晚说要带我一起走也是因为怕我在这出事吧?”
花可馨看她欢欣模样滋味莫名,轻声应:“是,我不想你死。”继而别过脸凛然道,“我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待花可馨走远再看不见,四娘将她说的事告诉给胡老大。
胡老大召集几个头目商量。老七潘青打头做了一通落草为寇已将性命抛了脑后,快活一日便是赚一日的豪迈言论。老十尤彪则对是否真会有人来以及来人是否有灭了逍遥帮的能耐表示怀疑。逍遥帮除了欺压良民也时不时与别的山贼土匪相斗,对拼命的事并不陌生。老四老五也全无散伙走人的念头,只军师一言不发。
胡老大放走花可馨本来也不是由于怕,而是大嫂见缝插针的劝叫他烦得不耐。胡老大心里本有主意,见大家意见一致更是安心,只照例问了句:“军师怎么看?”
军师摇摇头一句话也无。
胡老大将这反应解做认同,于是只让几人分头与众弟兄说加强警惕而已。
四娘原本也大约知道会是这样,没有惊讶也没有担忧。为着花可馨,这几日她都不曾好好享受年节的欢喜,花可馨终于走了,四娘一时觉过年真好,所有人都很开心。
花可馨收拾行李的时候拿着四娘送的面人把玩了好一会儿,而后带走了四娘的那个,留下了自己的。
四娘再细看才发现,枉费那时她说的那样清楚,小面人儿的面目仍是模糊。这真是花可馨的样子么?四娘努力的想,花可馨的样子却也模糊起来,好像真的全然走远了。
……》
第十六回 意不平半途回返,情难禁合心托出
多日晴朗,雪地上车马行迹隐约可见,花可馨沿旧路东行,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