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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之前,他在镇子里到处游荡,从颈隘到蓄水池都走了个遍。入夜时分,虽然詹姆斯可能正为他偷跑出来大发雷霆,但本感觉好些了。现在是跟詹姆斯解释清楚的时候了。他和约翰已经走得太远,两个孩子假装成大人——甚至是伟人。詹姆斯可能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但他在英国有朋友。如果本和约翰真的无意间帮助了法国人,那么这消息肯定可以传给伦敦的某个人,他会知道该跟谁说。运气好的话,他和约翰就不会被以叛国罪论处。
至于那个诡异的仿佛来自地狱的眼睛,本现在想都不愿去想。
刚走到联合街,本就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穿行在街道斑驳的阴影中。布雷斯韦尔正骑在一匹棕色母马背上东张西望。
哦,上帝啊,本心想,他在找我。本赶忙拐进一条窄巷拔腿就跑。布雷斯韦尔正往汉诺威走,所以本计划绕到他后面,穿过皇后街回到印刷店去。
千万别慌,本对自己说。但这很难。他跑进皇后街,回头看去,没发现有马追过来,也没看到愤怒的巫师。但皇后街上挤满了人,吵嚷声此起彼伏。一股黑烟直冲云天。本放慢脚步,不知出了什么事。
黑烟是从詹姆斯的印刷店冒出来的。人群中冲出一个人来,叫嚷着要水。
“本杰明!”有人喊道。那是希甫夫人,在隔壁开了一所学校。她眼圈发红,泪水淋漓。“本……”
本杰明从她身边挤了过去。黑烟从店铺中翻滚而出。他朝门口走去。必须把以太收报机拿出来,好把报纸办下去……
刚往里走了两步,一股热浪就扑面而来。两个男人朝他冲过来,手里还架着一个人。本犹豫的当口,有人从后面一把抓住他,拽回大街。本不住咳嗽,觉得头晕目眩,一下子跪在马路上。
他听到有人在喊。“不,不,别让他看到。”
他抬起头,正好对上詹姆斯的眼睛。它们睁得老大,直勾勾的没有神采。
他嘶声叫喊着哥哥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人们任他叫喊。很快水桶就被抬了过来,但主要是为了防止火势蔓延到其他建筑,而不是拯救已经在劫难逃的印刷店。
是布雷斯韦尔干的。现在集中精神做出这样一个初步结论,都需要他极大的努力。一切都不重要了。以太收报机、法国战争——当布雷斯维尔痛下杀手,詹姆斯生死一线的时候,他居然还在担心这些事,真是愚不可及。
为什么?为什么?他刚觉得自己找到了答案,忽听轰的一声,店铺的屋顶塌了。无数红色恶魔跃入空中。他看着这些飞翔的小火苗,思绪断了线。在他内心深处某个深邃古老的地方,动物本能冒出头来。它什么都不在乎,只想继续活下去。
詹姆斯已经死了。如果他不赶快行动,那也难逃一死。布雷斯韦尔可能就在附近寻找他。本朝左右看了一眼。街边放着几件东西,都是人们从火场中抢出来的。一本书,一捆纸,还有詹姆斯的大衣。
我用得着这件大衣,本恍恍忽忽地想着把它拿了起来。
在衣服下面,放着他那盏怪模怪样的提灯。本心中升起一阵令人晕眩的感觉,希望、愤怒和恐惧。他抄起大衣和提灯;小心翼翼地查看两边的街道,寻找杀害他哥哥的凶手,他的大敌。本很快就发现了他。布雷斯韦尔还骑在马上,就在教堂和广场附近。他的面目模糊不清,但本知道这个杀人凶手正盯着他,耐心等待。
本没再多想,朝另一个方向拔腿就跑。尽管这不可能,但本还是觉得自己已经听到身后渐渐逼近的马蹄声。
贞女秘会
艾德丽安盯着电浆枪的尖铁棒。她过去从没近距离见过这东西,更不曾成为它的目标。她下意识地分析起这个可怕的武器,回忆着它的工作原理;但心思主要还是放在了这个问题上:被闪电夺走精神和生命之前,她还能活多久。
枪后的男人发话了,他的口鼻上罩着半幅面具,声音透过布片显得压抑低沉。
“我非常抱歉,小姐,必须请您戴上这东西。”他伸手递过一块黑色眼罩。
“尼古拉斯,”艾德丽安终于挤出一句话来,“你把尼古拉斯怎么了?”她看到卫士趴在地上,那些骑马的护卫就倒在他身边。
“他还活着,您的马车夫也是。我不想杀人,小姐。现在,请戴上眼罩吧。”
艾德丽安的目光在纹丝不动的尼古拉斯和纹丝不动的手枪间游移。她仔细观瞧,想看看尼古拉斯的肋部是否在动;她觉得自己看到了,却又不敢肯定。
“很好,”男人说道,“转过身去。”
艾德丽安照办了。她意识到自己的膝盖在颤抖。
“站好,”黑布套上她的双眼,枪尖顶在她背上。他们肯定有两个人,艾德丽安想道,至少两个。那人拉起眼罩的带子,系在她脑袋后面。
“好了,”他说,“请拉着我的手。”
艾德丽安伸出手去,握住男人的手。它光滑而柔软。
“我现在要把您举到马背上去,”他说,“您会骑马吗?”
“我当然会,”艾德丽安答道。她觉得一阵难受。这些人不是普通的强盗或路霸。电浆枪十分昂贵,多半都由高阶军官和御前手枪手持有。而且这个人的双手并不像亡命徒那样粗糙。这是一场绑架。
有个人托着腰把她举了起来。“我恐怕您没法横座马鞍骑行了,小姐。让您陷入这样粗俗的境地,真是十分抱歉,但您必须采用跨坐式。”
艾德丽安顺从地把腿甩过马鞍,摸索着鞍头,以至于窄裙都褪到了大腿上。
“往后靠,小姐。”第二个声音说道。一个男人的身躯突然出现在艾德丽安身前,几乎把她挤出了马鞍。“您得揽住我的腰,小姐。”骑手说道。听他口音很明显是巴黎人。艾德丽安过去听到过这个声音。
马匹猛地开始奔跑,她伸手抱住前面的人,双手合握在马甲的钮扣前。此人肌肉结实,但身材却出人意料地瘦削。马匹越跑越快,世界化作了一系列运动和声音的黑暗符号。艾德丽安贴在敌人身上,希望他不得好死。
艾德丽安估计他们骑了大半个晚上。男人们两次停下来喂她吃东西,四次给她水喝。他们没再开口。空气变得更冷,艾德丽安感觉精疲力尽。她止不住一遍遍地想,尼古拉斯是不是还活着。在她看了,这种可能性不大。
日光终于透进她的眼罩,在眼皮上投下一片红晕。到了现在,她似乎已经成了马的一部分——也是那人的一部分。她贴在男人身上就好像对待一个爱人,他们的身躯似乎融为了一体——马、男人、女人。
她几次试图逗引那人说话,但都没成功。也许男人已经意识到她认出了自己的口音。艾德丽安知道此人就是把她从运河里救出来的那个男人。
最终,马蹄敲击到碎石路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她被人搀下马,领进屋里。有人牵过她的手,领着她磕磕绊绊地走下一条铺有地毯的楼梯。
“只要再一小会儿,小姐。”一个女人带着很浓的外国腔说道。
“我在哪儿?”艾德丽安挤出一句话来,“你们要拿我怎么办?”
“我不能回答这些问题,小姐。我只能让您舒适些。”一扇门吱扭扭打开。热浪带着香水味向她袭来。空气十分潮湿。
女人解开眼罩,艾德丽安只觉一阵晕眩,身子晃了一下。
她站在一间浴室里,只有几根蜡烛照明。浴盆放在地板上,里面盛满热水。
艾德丽安转头看向身边的女子。这是个丰满的女人,大概三十多岁,穿着女佣服。
“请吧,小姐,先洗个澡。”女人恳求道。
“我刚刚遭到绑架,”艾德丽安平静地说,“我的护卫大概被杀了。我骑在马上跑了一夜。国王正等我去马尔利。”刚一开口她就意识到这些话有多混乱。
“我知道,小姐。我只能说,您在这儿会得到热情的款待,绝不会受到伤害的。”
“我已经受到伤害了,”艾德丽安说。
女仆看上去似乎快要哭起来了。“求您了,”她说,“洗个澡会让您感觉好些。我这就给您拿点酒去。”
艾德丽安还想反驳,但女仆已经动手解开她胸衣的系带。她还没醒过味来,就已经浸在喷香的浴盆里,任由热水抚弄着自己的身体。女仆给她拿了一杯酒,艾德丽安两口就喝干了。到了第二杯,她才小口小口地抿起来。
奇怪的是,红酒似乎让她的感官变得敏锐。艾德丽安扭头问女仆:“你叫什么名字?”
“加布丽艾尔,”女仆说。
“加布丽艾尔,告诉我,你们为何要把我带到这儿来。”
“Signorina ,我不知道,”丰满的女人答道,“只有夫人知道原因。”
“夫人?”艾德丽安提高了嗓门。
女仆赶忙把头扭开。“请别再问了,”她低声说。
艾德丽安闭上眼,感觉热气透入骨髓,很是舒服。“好吧,加布丽艾尔,”她叹道,“听你的口音是托斯卡纳人 ?”
“是的,托斯卡纳人,”加布丽艾尔有些惊讶地说。
“给我讲讲托斯卡纳,还有你的家。”
“好吧……”加布丽艾尔犹豫片刻,开始讲道,“它和法国不一样。天空更蓝,雪松长得高大挺拔,就像一座座尖塔。我们通常……”她突然停下,局促不安地问道,“您是要听这些吗?”
“是的。”
“我还记得去给领主摘橄榄的事。那里遍地都是黄花——我不知道它们的法国名字叫什么……”她的声音轻快起来,红酒却让艾德丽安昏昏欲睡。她只记得自己希望不要被洗澡水淹死。
艾德丽安在一个小房间里醒来。这里家具齐备,但是没有窗户。床边放着一身饰有黑缎带的棕色披风,很像她在圣西尔学院穿的那种。艾德丽安着装时,加布丽艾尔走进来服侍她穿戴。
“我现在可以知道为什么被绑架了吗?”她问。
加布丽艾尔点点头。“这边走,小姐。”
女仆领她走过一连串走廊,透过一扇扇窗户,她可以看到花园和绵延起伏的乡下景致,但没有明显的标志可以推断出这是什么地方。一座乡间别墅,在巴黎附近有上千所类似的建筑。
艾德丽安被带进一间小沙龙。此时此刻,她苦涩地想起了尼古拉斯对她永不消失的微笑做出的评论。面对站在屋里等待她的主谋们,艾德丽安只觉得笑容僵在了脸上。
她行了个屈膝礼,说道:“公爵夫人。”
“哦,表现得不错啊,小姐,”奥尔良公爵夫人说。“经过这种折磨,我可不能如此镇定自若。”
“您为何要这么做,公爵夫人?”艾德丽安的声音几乎因愤怒而颤抖,“我对您能有什么用处?”
奥尔良公爵夫人把手按在胸前。“亲爱的,你被绑架了,但绑架你的人犯了个致命错误,居然取道我兄弟图卢兹伯爵的领地。他的猎手长解救了你。所以你就被带到这里来了,我正好造访此地。”
“我可不记的有这种事,”艾德丽安说。
公爵夫人露出迷人的微笑。“可以理解,”她说着挤了挤眼。“我真是太失礼了,”她继续说,“请让我介绍一下我的同伴们,她们从巴黎一直陪我到了这里。卡斯特丽丝夫人和克雷茜小姐。”
艾德丽安本想故意对两人不理不睬,以示对绑架者的蔑视。但一听到卡斯特丽丝夫人的名字,她忙不迭地行了个屈膝礼,脸颊绯红。这个名字对艾德丽安来说,非常熟悉也非常重要。
卡斯特丽丝是个娇小瘦弱的女子。相貌普通,年岁看不大出来,可能是四十也可能是六十。但她的黑眼睛里闪烁着灵动的光芒,隐隐透出郁积在胸中的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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