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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
就连早已经对于妖魔鬼怪习以为常的葛城家,在场的所有的人也只能是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那些为了祭祀而集中起来的术者们,也好不容易压下了自己心底的恐惧,但是即便如此,也无法掩饰他们脸上的惊恐。
这是超出想象的,绝对的力量。
几乎就要引起天灾的——不,就是在之前引发过天灾的,绝对可怕的破坏力量。
而在这一切的后面,一股黑色的飓风飞了过来。
那是有着黑色皮肤的,妖魔。
鬼。
“——祭祀要开始了吗?”
“嘻哈哈哈!”
火光,零乱了。
那是因为听到了鬼的“声音”,那些拿火把的家人们都透不过气来。而掉落在地上的火把,则翻滚着,跳跃着,向着山麓的黑暗处,胡乱地滚了下去。
而老迈的葛城铃香则冷冷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低声说着。
“——来了。”
“不要出差错啊。一定要捉住他啊。”
“遵命。”
所到命令的术者们,纷纷拿出了准备好的道具。
用某种植物编织而成的,绳子一样的东西。
是葛城山的常春藤。
葛城——以此为名的咒物。
就在谁备要投掷出常春藤,将奔跑中的鬼给困住的瞬间——术者们猛地注意到了一件事,霎时间都变了脸色。
“——?!”
就在他们犹豫的瞬间,鬼的“嗥叫”又在他们中间炸开了。
“——祭祀要开始了吗!”
“……哇!”
好几个术者也在瞬间崩溃了。
从他们的耳洞中,滴落出鲜红的血。鬼的“嗥叫”,不但对于灵体,对于人脑也具有物理攻击,使人脑震荡。
而那些挺过来的术者们,也在数秒钟之内,行动变得迟缓。
“——祭祀开始了吗!
鬼的胳膊,径直地就这样挥了过来:
轻轻地,仅仅带动了一下身上的衣服。
虽然看上去如此,但是那些站在队伍最前列的术者们,仿佛玩偶一般,纷纷弹飞开去。如同常见的某个漫画什么的画面,好几个人就这样顺着山坡滚了下去,还有好几个人狠狠地撞在了杉树上,发出了阵阵可怕的骨折的声音。
而鬼却没有停下脚步。
以更加快速的步伐,向着队伍冲了过来。
“不要害怕。赶快扔绳子!”
“可是……香小姐还在他的背上!”
在喊叫着术者的眼眸中,反映出了如此的情景。
那是在鬼的后背。在如同野兽般前倾的后背上,有着一块怪异的凸起。
不。
那并不是鬼身上的东西。
闪烁不定的火把,将那把乌黑的美丽头发映照得如同火焰般闪耀。
那是香的——头发。
湿粘粘的,爬伏在鬼的后背的少女的身体,已经有一半陷入了鬼的身体中。无论是脸庞还是和服,身体的一半已经和鬼同化了,而本人却仍旧一无所知地沉睡着。
这就是,包括弓鹤在内的,所有术者犹豫的原因。
“不要管!污秽和仇恨依附在别人身上是常有的事情。”
自始至终都很冷静的铃香训斥道。
“……”
可是,还是没有术者行动。
如果自己的行为伤害到香小姐的话——大家都有这样的疑虑。对于他们来说,身为葛城家继承人的香,确确实实,是一个神一样的存在。
放弃术者的铃香,对着身边的术者命令道。
“——弓鹤!”
“!”
听到铃香的命令,年轻的弓鹤脸色有些发苦。
不过这也只是瞬间的事情。
弓鹤的身体,开始迅速地动了起来。
心情糟糕地,在地面上灵活地移动着。
这是一种伸展身体的古武术中的步法。和数个小时前,辰巳在雷丘展示的身法是同一个门派。
嘭。
鬼的手腕,在空气中划出一阵声响。
弓鹤伸展的身体和鬼的胳膊仅仅一纸之隔。
明明在一纸之隔的距离躲开了进攻,可是弓鹤的头发还是由于风的压力断了好几根。
“香小姐,请原谅我的失礼!”
弓鹤拿出了那把白色的弓箭,做好了准备。
虽然弦上没有箭,但是,弓鹤还是拿着它紧紧地盯着鬼。
嘶吟吟吟——!
弓箭的弦响了。
鸣弦。
利用通灵声音消灭魔性的,神乐术。
看不见的箭矢,数度穿过了鬼的身体。
当然,这次不可能和昨天晚上,几箭就可以把那个假面鬼怪给打倒一样。
只不过是使得眼前的鬼身体晃动了一下,身体向后仰去。
仅仅如此而巳。
但是,仅仅如此就已经足够了。
“赶快扔!”
是铃香的命令。
这次,所有的术者都行动了。
从十几个人的手里,一齐飞出了常春藤。
于是,常春藤的一端落地扎根——而另一端则仿佛有意识一般,缠绕在了鬼的手脚头以及身体上。
“——祭祀开始了吗!”
鬼吼叫着。
发疯般地挥动着自己的胳膊。
岂止是人力,这种力量连巨木都可以连根拔起。
胳膊膨胀了。黝黑的皮肤下面,浮现出根根血管,原本只有普通人两倍粗的胳膊,瞬间变得如同人的腰围那么大。
嗷。
从鬼的嘴里面,呼出火焰一样的粗气。
可是,尽管如此。
常春藤还是一动不动。
虽然鬼已经将全身的力量加注在胳膊上了,可是常春藤还是没有任何松动的迹象。
“这可是葛城家引以为傲的鬼缚咒力啊——”
葛城铃香说道。
在她的嘴边出现了微微的笑容。
“只要是鬼怪,无论他有多么大的神力,都不可能破坏掉的啊。因为常春藤和你,注定是相克的。”
嗷!
鬼的胳膊再一次的膨胀。
可是,常春藤还是丝毫不动摇。
就这样,扎根于大地的常春藤,将鬼完完全全地困住了。无论鬼怎样的用力,到头来变得支离破碎的只能是他自己的身体。
“你还是停手吧。如果受太多的伤的话,那么变成神明的价值就要小很多了啊。”
年迈的铃香笑咪咪地,走到鬼的身边。
似乎她笃定此时的鬼已经没有任何的危险性了。
慢慢地,她那满是皱纹的手向着鬼伸了过去。
此时,鬼动了。
“——?!”
常春藤没有开裂。
但是,连接常春藤的大地,此时却开裂了。破碎的大地,龟裂又多了好几道,看上去,如同蜘蛛网一样向着四周扩散开去。
从地底拉出来的岩石,在瞬间撞歪了好几个术者的身体。
“……鬼的力量,怎么会只有这些而已啊!”
铃香笑了。
红色的唇边。笑容越发的深刻。
轻飘飘地,身体向后跃去。真不知道在她那六十多岁的身体里面,什么地方隐藏了如此惊人的爆发力。
不过,这对于鬼来说,没有任何用。
“铃香大人!”
那是弓鹤的悲鸣。
化身为一阵黑色的旋风,鬼冲向了铃香,狂喜的面孔,露出了它那尖利的白色撩牙。可以撕裂钢铁的撩牙。速度是如此地惊人。
在场的每一个术者——就连弓鹤都没有来得及反应。
“——祭祀已经开始了吗!”
伴随着喜悦的“嚎叫”,鬼的獠牙也撕裂了晚上冰凉的空气。
这是无法逃避的死亡。
不到一秒钟的时间,葛城铃香的心脏就会出现在鬼的嘴里。实际上,所有在场的术者们,都已经看到了铃香殒命的幻象。
可是。
结果,鬼却停下了脚步。
“……啊。”
这并不是鬼的“声音”。
低低发出这个声音的,是在鬼的后背上,已经和鬼同化的——香。
还不是很清醒的眼神,看向了术者的方向。
在那里,一个非常瘦小的身影落了下来。
“……香、姐、姐?”
是美贯。
原本比术者还要先出发的美贯,不知什么时候,又回到了这里。
“……美、贯。”
已经陷入鬼的身体里面的香,嘴唇蠕动着。
从半只眼睛里面,滚下了眼泪:
“不要,啊……不要看……”
鬼挥动着自己的胳膊。
试图想要隐藏后背上的少女——鬼的这个举动,被迫停了下来。
“吐菩加美依身多女吐菩加美依身多女”
神道的祝词,就是为了咒缚鬼怪的。
“奶奶——”
“已经准备了很长时间啊。就算是美贯在场,如果抓不到鬼和香的话,祭祀就没有办法开始啊。”
老迈的铃香无视扭过头看自己的美贯,继续微笑着念着祝词。
美贯的到来,毫无疑问,就是铃香的命令。
这只是为了以防万一,阻止鬼发狂的策略。想必铃香对于香和鬼同化的事情也在她的预料之中吧。
但是,这是多么残酷的策略啊。
将化身为鬼的香丑陋面庞暴露在众人面前,让美贯面对面地直视如此的姐姐——多么残酷的策略啊。
“呜呼兮!”
铃香微笑着,接着说着自己的祝词。
“坎艮震巽离坤兑干”
束缚鬼身体的常春藤,瞬间增加了一倍。
而其中的每一根常春藤,都膨胀着,挤压着鬼的身体。
“——嗷嗷嗷啊啊啊啊!”
对于那种丝丝扣肉,痛入骨髓的常春藤,鬼也终于忍受不了,叫了出来。
被常春藤强行拖倒在碎裂的地面上。异形的脸摩擦着地面,口中堆满了雪和泥的混合物。
在鬼倒地的同时,香也似乎失去了意识一样,闭上了她的那只眼睛。
“——姐姐!”
充满悲痛的美贯的叫声已经显得太迟了。
“……带她走。”
铃香无情的话语回荡在整个高山的夜幕中。
另外,还有一个。
“……”
在这样的夜空中,一个半透明的少女浮在半空,流着眼泪。当场的所有人,没有一个人注意到。
看到鬼被拖拽倒地之后,这个少女就向着山头的另外一边飞去。
3
夜晚飘落而下的,不单单只有雪花而已。
如同春日回暖的丝丝阳气一般,模糊不清的灵体,黑羽真奈美急忙忙地从半空落了下来。
是刚好和鬼被抓的位置相反,就在山背面的地方。
“哈啊……哈啊!”
明明没有心脏,可使呼吸还是变得急促,黑羽不由自主地用手紧紧地抓住自己的胸口,说道。
“——安、安缇莉西亚!美贯她!”
“啊啊。我们这里也通过沙克斯的眼睛了解了一切。”
点头的,正是那个金发少女。
穿着裙子的手腕伸过来。
在这个手中,一对暗褐色的翅膀挥动着。
一只黑色的鸽子。
名字叫做沙克斯。
所罗门七十二魔神——其中的一柱。
沙克斯和黑羽,都去侦察了葛城的祭祀。结果,在那里发生的事情,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远比想象的要凄惨得多。
“美贯成了生祭。而她的姐姐却和鬼一起同化了……”
安缇莉西亚小声说着话,将大拇指轻轻地放在自己的唇边。
“这是怎么一回事啊……影崎。”
最后安缇莉西亚喊出了身边这个人的名字。
仿佛被深山的夜幕给吞噬了一般,在那里站着一个男人。
“……哼唔。”
影崎轻轻地哼了一卞,算是对对方的回答。
对此,安缇莉西亚表示了强烈的不满,满脸凝重地看着影崎说道。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啊?”
对于少女的质疑,影崎的视线一直往上飘。
“美贯被当作生祭,姐姐和鬼同化……那么之前的事情你也早就知道了吧。”
“啊啊。”
似乎故意似的,影崎耸了耸肩膀。
“我不是说过的嘛。我只是要看看这场祭祀。而且现在这场祭祀不是还没有完,不是吗?”
“你真的要一直等到那个时候吗?”
安缇莉西亚无法接受如此的冷酷,反问道。当然其中也包含着一些言外之意。
如果是懦弱的对手——比如说是树之流,大概早就蒙上被子在里面瑟瑟发抖了。即便每到那种程度,面对着少女的怒火,肯定也会有不少人被吓得心惊胆战的吧。
这是数千年来,在家族血统上形成的凌驾于普通入之上威严气势。
特别,这句话还是由安缇莉西亚说出口的。
“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