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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手划动。它的甲板上载有四十剑士,四十弓手和一对叫做“毒蝎”的大型重弩。船上没有货舱,只有一根桅杆,船帆还被卷了起来。它只有一项功用,就是迅速靠近对卡莫尔城造成威胁的船只;如果警告没有奏效,便杀光船上的每个人。
又有几艘小艇在南部针林北端出现,船首挂着红色和白色的灯笼,船上载有领港员和黄号衣。
在绵长防波堤的另一端,海鸥正逐渐加速。一排排姿态优雅的船桨扎进黑色水面,划出道道白沫。战舰拖出一道泛起波纹的尾流,鼓点在海面回荡,其间还夹杂着呼喊喝令的声音。
“近了,近了,”警官嘟囔道,“马上就要靠近了。这艘可怜虫开得不太利索,可能需要在船头来上一石头才能让她慢下来。”
在瘟疫船翻腾鼓动的白帆上,可以看到几个小黑影正在移动——但似乎数目太少,很难正常操帆。但这艘船滑入旧港时,的确显露出减速的迹象。尽管动作拖沓笨拙,但它的上桅帆还是被拉起,其余船帆也被扯紧,以卸掉风力。它们慢慢变得松弛,随着滑轮的吱嘎声和模糊的号令声,最终被拉向帆桁。
“哦,她的线条很漂亮,”警官思忖道,“线条真的很漂亮。”
“不是大型横帆船,”年轻的卫兵说。
“看起来像是安伯兰制造的那种平甲板船。我想人们称之为高速轻帆船。”
瘟疫船的黑暗并不单单源于夜色,这艘船通体涂着黑漆,从首到尾装饰女巫木雕刻,倒是没有见到任何武器。
“疯狂的北方佬。就连他们的船都得漆成黑色。但她看起来真棒。我打赌能跑得飞快。这次可真是倒了大霉啊。现在她至少要在隔离区困上几个星期。那些可怜虫能活下来就算走运了。”
海鸥绕过南部针林的顶点,船桨重重击打水面。借着船上照明灯的光芒,两名卫兵看到毒蝎已经装好弹药,人员也各就各位。弓手们站在高台上,长弓在手,有些躁动不安。
几分钟后,黑船漂到距离岸边四百码的位置,海鸥靠了上去。一名军官大步走到海鸥狭长的船首,拿起一个喇叭筒罩在嘴前。
“报上船名。”
“满足号,隶属安伯兰,”回话声说。
“上次靠港地?”
“杰里姆!”
“妙极了,”警官嘟囔道,“这些可怜虫什么病都可能有。”
“船上装了什么货物?”海鸥上的军官问。
“只有随船补给品。我们本来要去艾什米尔提货。”
“船上人员?”
“六十八人!已经死了二十个。”
“这么说,你们打起的瘟疫灯号是真的了?”
“是的,看在诸神慈悲的分上。我们不知道是什么……病人高烧不退。船长已经死了,医师昨天也死了。我们需要帮助。”
“你们可以在瘟疫停泊区下锚,”卡莫尔军官喊道,“你们不得进入离岸一百五十码的区域,不然会被击沉。你们放下的任何小艇也会被击沉或烧毁。所有试图游上岸的人都将被射杀——如果他能躲过鲨鱼的话。”
“求您了,给我们找个医师来。派些炼金师来,看在诸神慈悲的分上。”
“你们不得将尸体扔下海,”军官继续说,“你们必须把他们留在船上。任何从你们的船运上岸的包裹或物品,都会不加检查直接烧掉。任何企图运送物品的行为都将招致焚毁或击沉。你听明白了吗?”
“是的,但是,求您了,您就什么都做不了吗?”
“会有祭司在岸边替你们祈祷。我们会用绳索为你们提供清水和慈善物资——这些绳子将由船只从岸上送出,如有必要将在使用后切断。”
“还有别的吗?”
“你们不能靠近我们的海岸,否则将被视作入侵。但你们可以随时掉头离港。愿艾赞·基拉和艾奥诺在这危急时刻帮助你们。我以卡莫尔城尼克凡提公爵之名,愿你们能蒙诸神怜悯,也愿你们尽快得到解放。”
几分钟后,体态修长的黑船停在瘟疫停泊区。她的船帆已被卷好,黄光在旧港水面上闪烁不休。满足号随着波涛轻柔摇摆,而银雾中的卡莫尔城还在睡梦之中。
插曲 永寂女士
1
洛克结束在纳拉教会的修习后过了大概半年,金·坦纳就被送去侍奉死亡女神。跟往常一样,他要尽可能学习教会知识,在五六个月后返回家中。他这次用了塔夫瑞·卡拉斯这个假名,离开卡莫尔城向南旅行了一个多星期,最终来到被称作启示堂的艾赞·基拉大神庙。
跟其余十一个(或是十二个)瑟林教派不同,艾赞·基拉的仆人们只能在一个地方进行他们的入会教育。塔里沙玛南部的沿海高地最终形成一列巨大陡峭的白色悬崖,距离铁海的惊涛骇浪足有三四百尺。启示厅就是在这样一座悬崖上蚀刻而成。它面朝大海,规模宏大足可媲美祖灵建筑,但却完全出自人类之手,当然建造过程极为缓慢艰苦,而且还在进行之中。
几条深邃的矩形通道直通悬崖内部,之间仅有外部走廊连接。所以在启示厅里,一个人无论想到什么地方去,都得冒险通过悬崖上刻出的走廊、楼梯和石阶;不管什么天气,也不管什么时候。安全护栏是不存在的。无论光明与黑暗,也无论雨雪阴晴,侍僧和祭司们都无一例外地在这些廊道上疾行。只有自信和好运挡在他们和万丈深渊之间。
启示厅西侧有十二根高大立柱,每根顶上都挂着一口铜钟。这些没有封盖的石头管道,大约宽六尺高七十尺,后墙上刻出了狭小的把手,以供攀爬。每天晨昏之际,侍僧们都要爬上柱子,保证每口大钟鸣响十二次,每一声敬献给众神殿里的一位神祇。这阵钟声通常显得有些杂乱无章,金·坦纳估计做点手脚也不会被人抓到,所以每次都会多敲一下。
金在神庙中住了一个月,有三名侍僧在执行仪式时坠入海底。考虑到神庙里有很多规矩明显是在鼓励艾赞·基拉的新仆人们永远投入死亡女神的怀抱(更不用说这座庙宇的建筑特色),金觉得这个数字实在低得惊人。
“我们这里提到的死亡分为两个方面——过渡死亡和永恒死亡,”他们的讲师说道,这位年长的女祭司身着黑袍,脖子上有三道辫形衣领。“永恒死亡是至善女神的疆域。对于身处女士幕布另一侧的我们来说,那是无从参悟和理解的密境。因此,如果我们想要加深对黑暗陛下的理解,那么过渡死亡就是唯一的途径。”
“你们在启示厅的修习过程中,将有很多机会接近过渡死亡。当然,你们中的一些人在结束初步修习前,肯定会超越这一境界。有可能是出于疏忽、疲惫、厄运或者至善女神那难以揣度的意旨。作为女神的侍僧,你们余生都将受到过渡死亡及其余波的影响。你们必须适应这一点。身为血肉之躯,在死亡和死亡的念头面前退缩是人类的天性。你们必须靠自制力克服这一天性。”
2
对于大多数瑟林教派来说,学习初阶内部奥秘的侍僧主要是在进行书写、算术和辩术的训练,好让他们在进一步学习中不至于过多烦扰高阶祭司。金·坦纳凭借年龄和技能的优势,从所有新侍僧中脱颖而出,刚过了一个半月就获准学习二阶内部奥秘。
“从今往后,”主持晋级仪式的祭司说,“你要遮住自己的面孔。你不会再有男孩女孩,男人女人的特征。至善女神的祭司们只有一张面孔,难以揣度的面孔。我们必须摆脱饮食男女的身份,摒弃个人特征。死亡女神仆人们的圣礼必须充满忧烦,才能让我们照管的亡者得以将灵魂与女神调和。”
痛苦假面是艾赞·基拉教会的银面具。侍僧们的假面还保持着人脸的大致轮廓,有鼻子的粗糙形状,以及留给眼睛和嘴的孔洞。而正式祭司的假面则是用上好银丝编成的卵形半球。金·坦纳戴上自己的痛苦假面,急于探询死亡教会更多的奥秘,但却发现自己的职责跟学习初阶内部奥秘时没什么差别。他还是到处送信,抄写卷宗,拖地板,洗厨房;还是在十二铜钟危险的石梯中爬上爬下,任由狂风揪拽自己的长袍,险恶的海水在几百尺下咆哮。
只是现在他做这些事时,必须戴上自己的银面具,挡住大部分余光。金·坦纳得到晋升后不久,两名学习二阶内部奥秘的侍僧就在过渡死亡中投入了女神的怀抱。
又过了一个月,金头一次被下了毒。
3
“靠近再靠近,”女祭司的声音显得遥远而朦胧,“靠近再靠近,靠近过渡死亡,靠近密境的边缘。感觉你们的四肢逐渐变冷。感觉你们的思绪慢慢放缓。感觉你们的心跳越来越迟滞。体内的暖流正在退潮,生命的火焰正在熄灭。”
她之前让侍僧们喝了一种绿色酒水,金·坦纳也辨别不出是什么毒药。结果在今天的早课中,所有学习二阶奥秘的侍僧都趴在地上,身体微微抽搐,银面具直勾勾地盯着一个方向——因为他们的脖子已经无法转动。
导师在把酒给他们喝之前,没有详细解释它的功用。金·坦纳估计,二阶侍僧们虽说应该主动在死亡边缘欣然起舞,但这种愿景多半还局限于理论而非实际。
好吧,看看谁了解得更多,他心中暗想,同时惊奇地发现双腿变得如此遥远,又搔痒难耐。诡诈看护人啊……这个教派太疯狂了。请赐予我活下去的力量,我会回到绅士盗贼中间……那里的生活更有意义。
对,他住在一座破败神庙下的神秘祖灵玻璃地窖中,假装是佩里兰多的侍僧,却又跟公爵的私人剑术大师学习兵刃武艺。也许毒药引发的醉意在他身上起了作用,金·坦纳咯咯笑了起来。
这声音似乎在顶篷低矮的研习室中振荡反响。尽管痛苦假面盖住了导师的真实表情,尽管金的意识在药物作用下混沌不明,但他还是察觉到了祭司炽热的目光。
“有所领悟吗,塔夫瑞?”
他控制不住自己,又连声轻笑。毒药似乎正跟他到达神庙后就捏造出的心理防线寻欢作乐。“我曾看到父母被活活烧死,”他说,“我曾看到我的猫被活活烧死。你知道猫身上着火时,会发出什么叫声吗?”又是一阵见鬼的大笑,他几乎被自己的唾沫呛到。“我看着他们,但无能为力。你知道想让一个人立刻就死,一分钟后再死,或是一小时后再死,该分别捅哪些部位吗?我知道。”要不是因为无法移动四肢,他肯定会笑得满地打滚。但现在金·坦纳只能打着哆嗦,手指阵阵痉挛。“弥留不去的死?两三天的痛苦?这我也能制造。哈!过渡死亡?我们是老朋友了!”
女祭司的假面始终朝向金·坦纳。她又看了片刻,在药物作用下,这几秒钟显得无比漫长。金心想,哦,这鬼东西真操蛋,这回我算是完蛋了。
“塔夫瑞,”女祭司说,“等翡翠酒的效力消失后,留在这儿别动。高阶学监到时候会跟你谈谈。”
在余下的时间里,金·坦纳始终躺在地上,既困惑又恐惧。咯咯声仍在继续,间或还要昏昏沉沉地跟消极情绪较量一番。这真是生命不能承受之重。我竟变成了这等假面者。
让金大感意外的是,那天晚上他得到了学习艾赞·基拉第三阶内部奥秘的资格。
“我就知道我们能指望你做出些成绩,卡拉斯,”高阶学监是个弯腰驼背的老头,痛苦假面后不时传出艰难的喘息声,“先是在世俗学习上表现出无人能及的勤奋,以及对入门仪式的迅速掌握。而现在,一次幻景……头一次痛苦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