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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人的进展,”堂娜·索菲娅说,“跟‘肯定是咱们的了’可不太一样,除非我完全会错了意。”
“您说的没错,堂娜·索菲娅,”洛克叹了口气,装出耻于再将此事摆上台面的样子,“确实遇到了一些问题……实际上,第二艘船的船长有意接下送一批特殊货物到巴厘内尔的工作,航程较长,但报酬也很丰厚。他到目前为止还没答应咱们的要求。”
“那么我估计,”堂·洛伦佐坐在妻子身边,“需要再往他脚下多扔几千克朗,好让他明白事理。”
“我很遗憾,亲爱的堂·萨尔瓦拉,恐怕就是这么回事。”
“嗯嗯。哦,这件事咱们回头再谈。孔戴来了。我很荣幸地向您介绍我夫人的最新成果。”
孔戴端上的铜盘里放有三个银碗。每只碗中都盛放着半个柑橘,已经用刀切开,方便他们用两把小餐叉将一瓣瓣果肉挑出。孔戴将一只碗、一把餐叉和一块餐巾放在洛克右侧的树桌上。萨尔瓦拉夫妇没有碰自己的水果,只是用期待的目光看着他。
洛克努力掩饰住心中难以抑制的惊恐,一手端起碗来,用叉子挑出一片果肉。他把柑橘放在舌头上,惊奇地发现一股温热刺麻感在嘴里化开。果肉中充满了某种酒液。
“哎呀,这里面注入了酒水,”他说,“某种非常香醇的酒……柑橘白兰地?加了些柠檬?”
“不是注入的,卢卡斯,”堂·洛伦佐脸上孩子气的笑容显然发自内心,“这些柑橘没有经过任何人工处理。索菲娅的果树本身酿造出了酒精,并将其混入果实。”
“神圣的七髓河啊,”洛克说,“多么迷人的杂交品种!据我所知,这种技术还从未运用到柑橘……”
“我几个月前才找到了正确配方,”索菲娅说,“部分早期成果完全没法端上餐桌。但这批似乎长势良好。只要再通过几代的测试,我很有信心将它推向市场。”
“我想叫它索菲娅,”堂·洛伦佐说,“卡莫尔城的索菲娅柑橘,这项炼金术奇迹会让塔尔·维拉的酒商们哭天喊地。”
“从我个人来讲,更想给它起个别的名字,”索菲娅说着戏谑地拍了下丈夫的手腕。
“种植大师们,”洛克说,“会发现您和您的柑橘一样令人叹服。我早就说过……咱们之间的合作机会可能比预想的还多。您,啊,才华横溢……似乎可以让身边所有绿色植物变得可塑性极强……我敢说到了下个世纪,贝尔·奥斯特的家族气质肯定会更多受到您的影响,而非我们的安伯兰老传统。”
“您真让我受宠若惊,费尔怀特先生,”堂娜说,“但俗话说得好,在货物出手之前,先别忙着数钱。”
“没错,”堂·洛伦佐说,“说到这里,我想回过头来谈谈咱们的生意……卢卡斯,我恐怕有些坏消息要告诉你。这真倒霉,更有些令人难堪。我最近几天遇到了……几个挫折。我在上游的一个债务人拒绝支付一张大额账单【。52dzs。】。另外有几个项目也被证明是过于乐观。简而言之,我们此刻的流动资金没有预想中那么充裕。恐怕很难再为咱们的合作计划多出几千克朗。”
“哦,”卢卡斯说,“这的确……这的确,如您所说,很倒霉。”
他又往嘴里塞了一片橘子,吮吸着甘甜的酒液,强令自己挑起唇角露出微笑,与面部肌肉的生理取向背道而驰。
2
在渣滓区的海岸边,一位艾赞·基拉祭司在阴影间悄然潜行,那舒缓耐心的优雅步态,完全跟他的体型不符。
今晚雾霭稀薄,仲夏夜的潮湿热气特别憋闷。在痛苦假面的银丝网后,汗水顺着金·坦纳的脸颊流淌。在卡莫尔城,夏至和换季日前的几周是一年中最热的时节。黄色瘟疫灯兀自在海港中闪烁,人们已经见怪不怪。号令声和泼溅声从水面传来,满足号上的船员又在拉扯那艘装满“救援物资”的小船。
金·坦纳估计自己很难摸清那些小船上的东西到底是怎么回事,除非做出更加惹眼的举动——比方说攻击一名装卸工,而这是不可能的。所以今晚他决定把注意力集中在距离港口一个街区远的仓库上。
渣滓区并不像落尘区破败得那么彻底,但也的确相去不远。建筑物朝各个方向倒塌或是倾颓,整个地区就好像沉入一片由腐烂木桩和散落砖块形成的沼泽。这里的潮气每年都会将砖石间的灰泥啃掉几分。所有合法生意都逃到了其他城区,渣滓堆中稍加遮掩的尸体越来越多,有的甚至根本不加遮掩。
金身着黑袍在附近逡巡时,注意到瑞沙的人连续几个晚上都在这座仓库附近活动。跟周围倒塌的房舍不同,这栋建筑物虽然早被遗弃,但显然还有人使用。金曾看到有光线在窗子后面闪烁,一直亮到黎明到来,也见到一队队苦力肩上扛着沉重的麻袋进进出出,甚至来过几辆马车。
但今晚不同。这座仓库曾像蜂巢一般繁忙,但此时却完全被黑暗和寂静笼罩。今晚的仓库似乎是在故意勾引他的好奇心。所以当洛克去跟萨尔瓦拉夫妇品茶谈天时,金·坦纳决定继续刺探瑞沙大佬的生意。
想做这种事通常有几种方法。它们都需要耐心、机警和长时间的漫步。金·坦纳在仓库周围的巷道中转了好几圈,随时注意将自己隐藏在附近的黑暗中,避免在街上碰到行人。只要有足够的阴影,就连金这种体型的人也能做到蹑足潜踪,而且他敢肯定自己的脚步很轻。
绕了一圈又一圈后。他最终确认附近屋顶上没有隐藏的瞭望哨,街上也没看到任何眼线。当然,他把后背贴在仓库的南墙上,心中暗想,他们有可能比我本事更高。
“艾赞·基拉,听我一言,”他小声嘟囔着往仓库的一个门口蹭去,“如果您今晚不眷顾于我,我就没法把这套上好的长袍和面具还给您的仆人。只是恭谨地给您提个醒,没别的意思。”
房门没上锁,甚至还敞开了一条小缝。他打算把武器放在趁手的地方,又不希望过于明显,在这儿撞见某个仍旧敬畏这身行头的人,也不是没有可能。想到这里,金·坦纳把短斧交在右手,塞进长袍的袖口。
房门打开,发出吱扭扭的轻响。金钻进仓库,贴在门边的墙上,睁大眼睛,竖起耳朵。浓稠的黑暗被他的丝网面具分成许许多多小格。空气中弥漫着某种古怪的味道,盖住了意料之中的泥土和朽木气息,这气味像是灼烧的金属。
金·坦纳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在漫长的几分钟时间里,捕捉周遭声响。在远处下锚的几艘海船发出吱嘎叹息,刽子手风吹向海面留下飒飒声响。除此以外,什么动静也没有了。金·坦纳把左手伸进长袍,掏出一个炼金灯球,模样跟他在回音洞下用的那颗差不多。他迅速摇了几下,灯球绽放出白热光芒。
借着黯淡白光,金看到这间仓库就是个大空场。对面墙边有一堆残破腐朽的隔板,过去可能曾是一间办公室。地板上积了厚厚一层污泥。角落里和墙根底下放着一堆堆垃圾,有些还盖着油布。
金小心翼翼地调整好灯球位置,把它紧紧靠在身前,只露出一道向前的光弧。这样做可以减少被人发现的可能。他只想在这地方查看几分钟而已。
金·坦纳缓步走向仓库北端,突然察觉到另外一种气味,引起了他的怀疑。似乎有什么东西被人扔在这里,已经腐烂变质。可能是肉……但这气味甜得发腻,金在找到尸体之前心中已然隐隐猜到了答案。
一共有四具尸体,放在仓库东北角,盖着一张厚油布。三男一女。他们的身体都很强健,穿着贴身衬衣和长裤,外加厚靴和皮手套。这身打扮让金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他很快发现这些人手臂上的刺青。卡莫尔城有个传统,出师的工匠们会把某些行业标志纹在胳膊或手掌上。金·坦纳用嘴喘气,避免闻到臭味,他将尸体翻了过来,仔细查看那些纹身。
看来被杀害的是两名玻璃工匠和两名金匠。三具尸体上有明显刺伤,而第四具,也就是那名女子……在她毫无血色的惨白面颊上,隆起了两道青紫色伤痕。
金·坦纳叹了口气,用油布把这些尸体重新盖好。正当此时,他在地板上瞥见一点反射的光亮。金跪下身,捡起一片玻璃,这东西形状像是被压扁的液滴。它应该是在液态时落在地上,冷却成了这个样子。他晃了一下光球,发现油布周围的泥地上还有数十片这样的小玻璃碎屑。
“艾赞·基拉,”他轻声说道,“这身长袍是我偷来的,但别因此责怪这些死者。如果他们只能得到我的安魂祷告,也请您不要为难他们,一切都看在他们逝去的苦楚和葬身于此腌臜之地的分上。诡诈看护人,如果您能多少帮点小忙,那我将感激不尽。”
仓库北墙上的房门忽然被人推开,发出吱吱嘎嘎的响动。金·坦纳正要往后跃起,但转念一想干脆蹲着没动。他的灯光肯定已经被来人看到,最好还是继续扮演艾赞·基拉的高贵祭司。那对短斧也仍然留在右侧袖筒中。
金·坦纳完全没有料到,从仓库北门走进来的竟是贝兰吉亚斯姐妹。
史利莎和雷莎身披油布斗篷,但兜帽没有戴在头上。她们的鲨鱼牙项链在金的灯球光芒下熠熠生辉。两姐妹手里各自拿着一颗灯球。她们晃了两下,耀眼红光在仓库内出现,就好像她们都用双手捧着一团火焰。
“好奇的祭司先生,”一位贝兰吉亚斯说,“晚上好。”
“但这种地方,”另一人说,“贵教派的祭司通常不会未经邀请就钻进来乱翻。”
“我的教会关注所有死亡。无论任何形式,任何地方。”金·坦纳用光球朝油布的方向比了比。“这里发生了一件龌龊勾当。我正在念安魂祷告,所有灵魂在踏入永寂之地前,都有权得到这份祝福。”
“哦,一件龌龊勾当。咱们要不要让他把活儿干完,史利莎?”
“不,”史利莎说,“因为过去几个晚上,他的差事都很凑巧地跟咱们的差事有关,不是吗?”
“你说的对,史利莎。一两次闲逛,我们可以原谅。但这位祭司很执著,不是吗?”
“执著得异乎寻常。”贝兰吉亚斯姐妹慢慢向他靠近,脸上挂着残忍的微笑,就像两只猫逼近一只瘸腿老鼠。“执著得令人生厌。在咱们的码头,还有咱们的仓库。”
“你们难道是想说,”金·坦纳感觉心跳加速,“你们意图干涉永寂女士的使者?干涉死亡女神艾赞·基拉本尊?”
“很抱歉,恐怕干涉正是我们的老本行,”站在他右手边的女人说,“我们没有关门,就是觉得你可能想探头进来。”
“就是希望你无法抵御这种诱惑。”
“而且我们也了解至善女神的一两件事。”
“我们也侍奉于她,比你们还要直接。”
话音未落,红光射在裸露的钢刃上。两姐妹各自抽出一臂长的弯头刀——贼牙,玛兰杰拉多年前曾为他展示过这种武器。贝兰吉亚斯双胞胎保持着稳健步伐,继续向他靠近。
“哦,”金·坦纳说,“如果客套就到此为止的话,女士们,请允许我除去这身伪装。”他把灯球扔在地上,抬起手来撩起黑兜帽,又摘下银丝面具。
“坦纳,”右手边的女人叫道,“哦,活见鬼。这么说你根本就没从子爵门逃跑。”贝兰吉亚斯姐妹停住脚步,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两人随即向他左方绕去,拉开更大空间。动作矫健,协调一致。
“你真是厚颜无耻,”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