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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肯定聪颖过人,荆刺先生,”堂娜·沃岑莎说,“这我必须承认。只有这样,你才能完成那些骗局,才能让我的人这些年来始终摸不到头绪……诸神啊,我真希望不用把你扔进鸦笼。只要你有几年时间好好考虑考虑,也许咱们能够达成某种协议。最终踩进别人布下的陷阱,对你来说感觉肯定很古怪、很新鲜。”
“哦,不,”洛克叹了口气,双手捂着脸说,“哦,堂娜·沃岑莎,我很抱歉让您失望了。但不如我聪明的人的名单,似乎每分每秒都在缩短。”
“哦,”堂娜·沃岑莎说,“这的确不太愉快。但是别争了,你现在肯定感觉很不舒服。你肯定已经站不稳了。赶快说声‘好’吧。告诉我你偷走的钱藏在什么地方,也许你将在耐心宫度过的漫长岁月可以缩短几天。把同伙的名字都告诉我,我相信可以给你找个舒适的房间。”
“堂娜·沃岑莎,”洛克勉力说道,“我没有同伙。就算我有,也不会告诉你他们是谁。”
“那个格劳曼呢?”
“格劳曼是雇来的,”洛克说,“他以为我真是安伯兰商人。”
“还有福水神庙后巷里那两个所谓的强盗?”
“雇来的,早就逃回塔里沙玛去了。”
“还有伪装的午夜人,造访萨尔瓦拉府邸的那两个?”
“矮精灵,”洛克说,“每到月圆时,就会从我屁眼里爬出来。这个问题已经困扰我好几年了。”
“哦,荆刺先生……伤心柳会让你永远把嘴闭上。你现在不用吐露自己的秘密,只要投降就好。我会把解药给你,咱们可以在更舒适的环境下继续这段谈话。”
洛克盯着堂娜·沃岑莎,过了短暂而漫长的几秒。他直视女伯爵苍老的眼眸,从中看出难以掩饰的满足;他的右手不由自主地攥成了拳头。也许堂娜·沃岑莎太习惯于高高在上的地位,甚至忘记了他们之间的年龄差距。也许她只是觉得外表如此文雅的人,哪怕是个罪犯,也不会做出洛克要做的事。
他一拳打在堂娜的嘴上。如果对手换成壮年男子,他这记右钩拳会显得相当滑稽。但堂娜·沃岑莎的脑袋猛地向后仰去,眼珠往上一翻,双腿瘫软。洛克在堂娜摔倒前拉住了她,同时小心翼翼地从她手中取走玻璃瓶。他把女伯爵放回靠背椅,然后打开瓶盖,把药水全都灌进嘴里。这温热的液体味道有点像柑橘。洛克把药咽下肚,将瓶子扔到一边。接着他以最快速度脱掉大衣,用它把堂娜·沃岑莎绑在椅子上,将两条袖管在她背后打了好几个结。
女伯爵脑袋往前一歪,喉间发出呻吟。洛克拍了拍她的肩膀,忽然突发奇想,迅速(而且尽可能礼貌地)探手搜了搜堂娜的马甲。他满意地闷哼一声,掏出个小丝袋来,钱币撞击的叮当声从中传出。“不是我想找的东西,”他说,“但咱们可以称之为合理补偿,毕竟我被见鬼的缝衣针狠狠扎了一下,对吧?”
洛克站起身,又来回踱了几步。他最终转回身,单膝跪在堂娜·沃岑莎面前,开口说:“尊敬的夫人,如此残忍地对待像您这样的人真让我痛彻心肺。实际上,我对您十分尊敬。如果换作其他场合,我很有兴趣听您说说我是怎么捅了娄子,走漏了风声。但您必须承认,除非我发了疯,才会跟您合作。而且耐心宫的确不适合我。感谢您让我度过这段非常有趣的午后时光,请代我向堂和堂娜·萨尔瓦拉致意。”
洛克说完这话,就把百叶窗推到最大限度,抬腿跨出窗户。
如果凑近观察,就会发现凌鸦塔外表面上并不光滑,众多凹槽和突起环绕在塔身上,可以说每层都是。洛克侧身站到一处六寸宽的狭窄壁架上,用肚子紧紧贴住塔身温热的玻璃。他等待太阳穴中的躁动血流慢慢平息,希望它别再发出好似壮汉重拳般的砰砰乱响。但这声音没有减弱的迹象,洛克叹了口气。
“我就是白痴王,”他嘟囔道,“天下所有白痴中的白痴。”
洛克一点点往右蹭去。暖风在他身后吹拂。片刻之后,壁架逐渐变宽。洛克还发现了一处可以放手的凹槽。他确认自己暂时没有坠落的危险后,扭回头往下瞥了一眼,立刻觉得后悔。
玻璃高塔在观察者和景观之间增添了一个隔离层。在这里,似乎整个世界沿着一道巨大圆弧渐渐远去。洛克感觉不是在六百尺的空中,而是一千尺,一万尺,一百万尺——或是某个根本无法想象的高度,只有诸神才能理解。他紧紧把眼闭上,抓着玻璃墙壁,好像能把自己浇筑进去,就像灌进石块间的灰泥。洛克浑身颤抖。胃里的猪肉和阉鸡极力要求随着一股恶心的洪流涌上喉头。他的嗓子似乎随时都可能准许这项请求。
诸神啊,洛克心想,我会不会爬到塔身透明的部分?那看起来肯定特别搞笑。
一阵吱吱嘎嘎的响动从上方传来,洛克抬头望去,倒吸了一口冷气。
一台升降笼正在下落,而且正好跟他保持在一条线上,很快就将从距离他三尺远的地方经过。
笼子里没人。
“诡诈看护人,”洛克轻声说道,“我会干的。但我只求您一件事,就一件。等这件事结束后,你得让我忘个一干二净。把这段记忆从我脑海中偷走。而且只要我还喘气,就不会再爬上距离地面三尺远的位置。赞美您。”
笼子缓缓下降。距离他只有十尺、五尺,笼底进而跟他的双眼平行。洛克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呼吸急促而惶恐。他站在台子上慢慢转过身,背靠玻璃墙。头上的天空和脚下的世界似乎大到无法逼视。诸神啊,他不想考虑这些。笼子从他眼前划过,铁栏杆就在三尺之外,但距离地面又有五十多层楼的高度。
洛克尖叫一声,把自己从高塔的玻璃墙上推了出去。当他撞上笼子的黑铁栏杆后,连忙手脚并用拼命扒在上面,就像吊在树上的一只猫咪。笼子前后摇摆了一阵,洛克尽量不去理会这阵晃动给天空和地平线带来的变化。笼门……他必须打开笼门。出于安全考虑,铁门关得很严,但上面并没安装精密锁具。
洛克的双手不住颤抖,就好像空气冷得快结成冰。但他还是拉开了笼子上的插销,将门一把拽开。他谨慎小心地从外面爬进里面,在最后一阵骇人的晕眩爆发时伸出手去,把门猛然关在身后。他坐在笼子底部喘着粗气,在放松的快慰和毒药的后遗症共同作用下打起哆嗦。
“啊,”他嘟囔道,“好了。这他妈的也太可怕了。”
一台上升的笼子从他右侧二十尺处通过,里面挤满贵族宾客。这些人好奇地注视着他,洛克冲他们挥了挥手。
洛克很担心笼子会在到达地面前突然停下,重又开始上升。但他下定决心,如果情况真的这样发展,那他宁愿到耐心宫去碰碰运气。不过笼子始终在下降,沃岑莎肯定还被绑在椅子上,没有恢复意识。笼子落在地面上时,洛克便站起身来。仆人们打开铁门,目瞪口呆地盯着他。
“抱歉,”其中一人说,“但您是否……您可曾……这具笼子离开升降平台时您在里面吗?”
“当然了,”洛克说,“你看到了一道黑影,从高塔上窜出来的?是鸟。你肯定没见过这么大的鸟。我跟你说,它差点把我吓得尿了裤子。对了,这些马车中有出租的吗?”
“请到最外边那行,”男仆说,“找那些挂着白旗和白灯的车。”
“万分感谢,”洛克把手伸进堂娜·沃岑莎的钱袋,迅速翻了翻。这里面装了不少金币和银币,数目令人十分满意。洛克走出笼子,给周围的仆人一人扔了一梭伦。“那是只鸟,对吧?”
“是的,先生,”另一名男仆扬起黑帽,行了个摘帽礼,“我们从没见过那么大的鸟。”
6
出租马车在私语山把他放下。洛克出手阔绰,正是“忘了你接过这趟活儿”的那种阔绰。他随后独自南行,穿过落尘区。大概到了晚上六点左右,终于回到他们藏身的陋室。他掀开门帘冲了进去,嘴里叫嚷着:“金,咱们有个见鬼的大麻烦……”
驯鹰人站在小房间正中央,双手抱在胸前,冲洛克露齿一笑。转眼之间,洛克便将这戏剧化的场面看得一清二楚:伊贝流斯一动不动地跌坐在对面墙根底下,而金·坦纳则扑倒在盟契法师脚下,痛苦地扭动着身体。
维斯崔思站在主人肩头,用那双黑黄交杂的眼睛盯着洛克,张开嘴发出胜利的嘶鸣。洛克浑身一颤。
“哦,没错,拉莫瑞先生,”驯鹰人说,“是的,我敢说你的确有个见鬼的大麻烦。”
插曲 灰烬中的王座
瑟林佩尔曾被称作祖灵的珠宝。它是失落的上古种族留下的众多城市中最宏伟最巨大的一座。在祖灵消失了很久以后,人们将这片疆土据为己有。
瑟林佩尔位于安杰文河源头,群山间留下的浊白湍流就在此处注入宽阔河道。它背靠雄浑壮丽的悬崖峭壁,其他方向则环绕着肥沃农田,骑快马也需要跑上两天。每到秋季,琥珀色谷物随风摇曳,田地仿佛一片海洋。这丰硕的赏赐正适合一座帝国都城,而瑟林佩尔就屹立于此。
南方所有城邦都臣服于瑟林王座。帝国的工程师们建造了成千上万里道路,将这些城邦连接在一起。帝国的将领们安排巡逻队在大路间剿灭盗匪,同时在小村寨和城镇维持驻军,保证商旅、信函可以从帝国一端到达另一端,从铁海到达铜海,一路上畅通无阻。
卡泰因和拉塞因,奈丝克和塔里沙玛,埃斯帕拉和艾什米尔,艾黎代因和卡莫尔,巴厘内尔和伊撒拉,统治这些强大城邦的公爵们,都要从皇帝手中接过银冠。如今尚存的几位公爵也许权势倾天,但他们都是自封为王。能够追溯到瑟林王朝的高贵血脉早已断绝。
韦德兰人在北方出现后,瑟林王朝进入了衰落期。这些以劫掠为生的海洋民族,夺取了大陆北方的瑟林王朝属国。他们将流入北海的七条大河命名为七大圣髓河,又击败了王朝派往北方的每一支军队,粉碎了瑟林人收回失地的愿望。实力受损后,瑟林王朝无法维持旺盛的攻势,所以不可避免地逐渐衰微——但始终没有瓦解。
瓦解它的是卡泰因盟契法师。
盟契法师会在卡泰因城建立后,逐渐将这独一无二的可怕行会推向其他城邦,而且断不接受瑟林佩尔皇帝的愤怒要求。皇帝坚持让他们停止这种行动,据说法师们给他送去一封简短信函作为回复,上面开列了尊贵的皇帝陛下可以雇请他们进行的各项服务。皇帝派出他的皇家法师会,这些人无一例外地死于非命。皇帝随即集合大军,开赴卡泰因城,发誓要屠灭每个拥有盟契法师头衔的巫师。
对新组建的公会来说,这次宣战正好是对他们决心的考验。盟契法师们已经公开发誓,任何人胆敢伤害公会成员,都要面对他们骇人听闻的报复。
在这次直指卡泰因的征程中,皇帝的军队勉强杀死了十几名巫师。
四百盟契法师在卡泰因城东方与皇帝的大军对垒,他们决定屈尊降贵地献上一场酣战。还不到两个小时,王国军就失去三分之一人马。诡异的雾气从地面冒出,误导了部队的行进方向,假象和幻觉折磨着他们。满天箭雨在半空停止,继而落到地上,或是飞向放箭的弓手。有些法术可以控制他人的行动,就像操纵牵线木偶,疯狂而迷惑的士兵们因此自相残杀。皇帝本人被他的亲卫队砍成碎肉。据说后来在火葬仪式上焚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