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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洛克用没受伤的右手,无力地抓住金的衣领,“我很抱歉。我搞砸了。求你别在这儿磨蹭,免得被人抓住。黑号衣们很快就会赶来。要是你被逮住,我可受不了。请把我留在这儿。我走不动。”
“呆子,”金·坦纳说着用手抹去热泪,“你用不着走路。”
金动作笨拙,但速度很快。他拿起灰王的斗篷,系在脖子上,为自己的右臂做了个简易吊带,然后把胳膊探到洛克膝盖下面,使劲一扯,将小个子举了起来,抱在胸前。洛克呻吟了两声。
“别哭了,你这见鬼的大婴儿,”金·坦纳说着迈开大步,朝码头跑去。“你肯定把半瓶血流在了什么地方。”但洛克已经完全失去意识,金不知道这是因为疼痛还是失血过多,但拉莫瑞的皮肤惨白,看上去简直就像玻璃。他睁着眼睛,但目光呆滞,合不拢的嘴巴往外淌着血水和口涎。
金气喘吁吁,浑身发抖。他无视伤口传来的强烈疼痛,尽可能加快速度向外跑去。
灰王的尸体孤零零地躺在他们身后的甲板上,红光照耀着空荡荡的大厅。
插曲 小小预言
锁链神父坐在佩里兰多神庙的屋顶上,低头看着多年前从阴影山盗贼导师手里买来的孤儿。如今他已经长成十四岁的少年,骄傲得无以复加。
“总有一天,洛克·拉莫瑞,”他说,“总有一天,你会捅个天大的娄子。如此华丽恢宏,如此野心勃勃,如此势不可挡,天空会被照亮,明月会为之转向,诸神都要欢喜地屙出流星来。我只希望到时候还活在世上,亲眼看到这一幕。”
“哦,得了吧,”洛克说,“这根本不可能。”
尾声 伪光时分
1
第七十八艾赞·基拉年帕西斯月十八日,是典型的卡莫尔闷湿夏日。整个城市都像患上宿醉,连天空也是一样。
大雨滂沱而降,温热水滴四下飞溅,冒出缕缕青烟。雨丝染上伪光,像一层层不断变化的透明镜面,在空中形成稍纵即逝的瑰丽画面。但人们还是不住咒骂,因为这雨害他们脑袋湿漉漉的。
“警官!韦德里克警官!”
韦德里克的哨卡位于窄巷区南端,另一名卫兵正在他窗外叫喊。韦德里克把饱经风霜的瘦脸从小屋房门旁的窗口探了出去,雨水顺着他脑门直往下流。雷声在天空中轰鸣。“怎么了,孩子?”
一名卫兵从雨幕中向这边走来,正是新来的康斯坦索,刚从北角区调岗过来。他牵着一头柔化驮驴,驴子拉着一辆敞篷大车,另外两名黄衣卫兵跟在后面。他们把油布斗篷裹得很严,看上去相当可怜。这说明他们都是正常人。
“发现点东西,警长,”康斯坦索说,“特别操蛋的东西。”
从昨晚开始,一队队黄号衣和黑号衣就开始梳理卡莫尔南城。谣言四下流传,据说凌鸦塔出了桩暗杀未遂案件。天知道蜘蛛为什么要让他的孩子们掀开渣滓区和落尘区的每一块地砖。但韦德里克早就习惯不去理会什么原因和理由了。
“给‘特别操蛋’下个定义,”他叫嚷着披上自己的油布斗篷,随手戴上兜帽。韦德里克大步迈出哨卡,走向那辆驴车,向站在后面的两个伙计挥了挥手。其中有个人在上星期的骰子赌局中欠了他俩铜板。
“您看一眼吧,”康斯坦索扯开盖在车斗上的湿毯子。车里躺着个人,年纪轻轻,面色苍白,头顶光秃秃的,脸颊上倒有些毛茸茸的胡楂。他穿了一件红色袖口的灰大衣,做工相当考究。衣服上染了些血渍。
这人还活着。他躺在车里,没有指头的手掌按在脸颊两侧,注视着韦德里克的双眼中,透射出全然疯狂的火花。“呜呜呜呜呜,”他不住呻吟,任由雨水浇在头上,“呜呜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的舌头被割掉了,嘴里的残根上有一块黑色的伤疤,还在往外冒血。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妈的佩里兰多在上,”韦德里克说,“告诉我他腕子上的东西,不是我想的那回事。”
“是个盟契法师,警长,”康斯坦索说,“是个法师,或者说曾经是。”
他把浸满雨水的毯子盖回那人脸上,将手伸进油布斗篷。“还有个东西。到屋里去给您看看?”
韦德里克领着康斯坦索走回小屋。两个人摘掉兜帽,但都没有脱去斗篷。康斯坦索拿出一张叠好的羊皮纸,递给警官。
“我们发现这家伙被拴在落尘区的一个废屋中,”他说,“古怪得要命。这张纸放在他胸口上。”
韦德里克接过纸条,展开读了一遍:
请公爵的蜘蛛帮忙
将此人送回卡泰因
“诸神啊,”他说,“一个货真价实的卡泰因盟契法师。看来他不会把卡莫尔城推荐给朋友们。”
“咱们该拿他怎么办,警长?”
韦德里克叹了口气,把纸条叠好还给康斯坦索。
“咱们把硬币交上去,小伙子,”他说,“咱们把该死的硬币沿指挥系统往上送,然后把这事儿忘个一干二净。把他拉到耐心宫去,让别人伤脑筋吧。”
2
雨水打在伪光映照下的卡莫尔湾,泛起片片波澜。琥珀晶女伯爵堂娜·安洁维丝塔·沃岑莎站在码头上,身上裹着一件滚毛边的油布斗篷。一队士兵手持长竿,戳弄着下方积满雨水的粪船。那股气味引人侧目。
“很抱歉,尊敬的女士,”站在她左手边的警官说,“我们确定另外两艘船上什么也没有,这艘也已经翻了六个小时。我怀疑什么东西都找不到,但是我们当然会继续努力。”
堂娜·沃岑莎长叹一声,转头看了看停在她身后的马车。这辆车由四匹黑骏马驾辕,边框上装饰的流动炼金灯火,闪烁着沃岑莎家族的徽色。车门大开,堂和堂娜·萨尔瓦拉坐在车厢里注视着她,雷纳特队长也同他们在一起。女伯爵朝三人招了招手。
雷纳特首先来到她身边。跟往常一样,他没穿油布斗篷,全靠坚忍的意志力承受倾盆豪雨。萨尔瓦拉夫妇很明智地穿上了防雨衣物,洛伦佐还撑起一张丝伞为妻子挡雨。
“让我猜猜,”雷纳特说,“船里只有粪便。”
“恐怕就是这样,”堂娜·沃岑莎说,“多谢你耗费时间执行这个任务,警官。你可以走了,也可以把你的人从船上撤出来。我想咱们再也不需要他们了。”
松了口气的黄号衣们小心翼翼地扛着木杆,排成一行离开码头。堂娜·沃岑莎似乎浑身颤抖,气喘连连。她抬起双手捂在脸上,又弯下了腰。
“堂娜·沃岑莎,”索菲娅惊叫一声,跑过来扶她。三个人都弯着腰,围在她身旁,女伯爵突然挺直腰板,咯咯笑了起来,干涩的笑声偶尔停歇,容她喘两口气。沃岑莎笑得浑身颤抖,在面前挥了两下拳头。
“哦,诸神啊,”她喘息着说,“哦,这可太过分了。”
“怎么了?堂娜·沃岑莎,到底是怎么回事?”雷纳特扶着她的胳膊,目不转睛地看着养母。
“那笔钱,斯蒂芬,”她笑着说,“那笔钱根本就没送到这边来。那小杂种让咱们掏粪船,只是为了寻开心。那笔钱在满足号上?”
“您是怎么知道的?”
“这不是很明显吗?我从很多角度同时想出了答案。后见之明真是让人又爱又恨。瑞沙大佬主动提供了运上瘟疫船的慈善物资,对吗?”
“一点没错。”
“那根本不是在履行什么慈善义务。只是因为他需要把财宝运上满足号的途径!”
“运上一艘瘟疫船?”堂娜·索菲娅说,“这对他一点好处也没有。”
“如果根本没有瘟疫,那好处可就大了,”堂娜·沃岑莎说,“这场瘟疫完全是个谎言。”
“但是,”堂·洛伦佐说,“卢卡斯为什么坚持要把那艘船击沉?难道只是为了泄愤?如果他拿不到钱,所有人都别想拿到?”
“他的真名是卡拉斯,亲爱的,塔夫瑞·卡拉斯。”
“他叫什么都无所谓,亲爱的,”洛伦佐说,“四万五千克朗,外加巴萨维聚积的财富。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笔莫大的财富,这是肯定的。”
“对,”堂娜·沃岑莎说,“而且他就站在咱们面前,说出了这样做的原因。我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傻瓜。”
“我恐怕要代表大家说上一句,”堂娜·索菲娅说,“这话我们没听明白。”
“荆刺说他是十三神的祭司,”女伯爵说,“信奉无名十三神、诡诈看护人、盗贼和罪犯之神的异端。‘出于正当的理由,’他说,‘出于正当的理由。’他是有意这么说的。”
女伯爵再度放声大笑,最后不得不咬住指节来控制自己。
“哦,诸神啊。安纳多流斯杀了他的三个朋友。所以你们还不明白吗?那艘船上根本没有陷阱,他想把船沉入海底也不是为了卡莫尔城。这是一场死亡献祭,斯蒂芬,死亡献祭。”
雷纳特一巴掌拍在额头上,水珠四处飞溅。
“没错,”堂娜·沃岑莎说,“一场死亡献祭。而且是我替他把船击破,沉入遍布鲨鱼的六十寻深海中,干净利索得无以复加。”
“这么说……”堂·洛伦佐说,“我们所有的钱都在旧港三百六十尺深的海底?”
“恐怕正是如此,”堂娜·沃岑莎说。
“啊……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堂娜·沃岑莎叹了口气,沉思片刻。“首先,”她说着回头望向萨尔瓦拉夫妇,“这件事背后的所有真相都将作为卡莫尔公国的国家机密封存。我要求你们从此对有关事宜保持缄默。卡莫尔荆刺是个谜,据说被他偷走的钱从来就不存在。公爵的蜘蛛也未对此事表示出任何兴趣。”
“但是,”堂娜·索菲娅说,“他们对洛伦佐说,这就是荆刺保护自身秘密的方法——就在他们假扮成午夜人,偷偷摸进我们家的时候!”
“是的,”她丈夫说,“一名假午夜人明确地告诉我,荆刺依赖受害者窘迫的心情,隐瞒他偷盗的秘密,不让其他潜在的受害者知道。我觉得这部分应该是实话。”
“我敢肯定这是实话,”堂娜·沃岑莎说,“但尽管如此,我们还是要这么做。总有一天,你们会明白像卡莫尔这样的公国,不能出于诚实的目的显露出自身的弱点。尼克凡提公爵让我保卫他的安全,而不是他的良心。”
萨尔瓦拉夫妇注视着她,一句话也没说。
“哦,别那么丧气,”女伯爵说,“你们不慎卷进这个烂摊子应当承受的真正惩罚尚未开始。跟我回琥珀晶塔去,咱们来谈谈处罚的问题。”
“我们的惩罚,堂娜·沃岑莎,”洛伦佐激动地说,“我们的惩罚将近一万七千克朗!我们接受的处罚还不够吗?”
“还差得远了,”堂娜·沃岑莎说,“我已经想好了,等我生命走到尽头时,该由谁继承琥珀晶女伯爵的头衔。”她顿了顿又继续说道,“也许我应该说是琥珀晶伯爵和女伯爵。”
“什么?”索菲娅像个八岁女孩似的尖声叫道,更准确地说是像特别热衷高声尖叫的八岁女孩那样。
“这不是什么祝福,”堂娜·沃岑莎说,“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项工作。”
“您肯定是在开玩笑,”堂·洛伦佐说,“在阿瑟葛兰提有二十多个家族比我们的阶级更高,地位更重。公爵不可能越过他们,把琥珀晶爵位传给我们。”
“我相信我对尼克凡提的了解要比你深,年轻人,”堂娜·沃岑莎说,“而且我相信继承权要由我指定。”
“但……这工作,”堂娜·索菲娅说,“你说的不是……”
“当然是了,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