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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郎满脸不耐烦,但也顺从地坐下了。
真是一对奇怪的父子!
当爹的一个劲地喝着酒,目光从来没有离开过儿子片刻。莫非看着皇帝老儿的神色十分古怪,目光中的爱护之意毫不掩示。但那种爱护又不全是父亲对儿子的爱护,似乎加了点什么特别的意思。
做儿子的更是一个劲儿地喝着闷酒。也不见他有尊卑之分,只顾着自己,别说为父亲斟酒,连看也不曾看过他老子一眼。
两三壶酒下肚,皇帝的脸越喝越白,而夜郎的脸却泛出一丝迷人的绯色。皇帝的眼色变得迷离起来,他颤颤巍巍地离席,来到夜郎身边。
“阿鱼……”他伸出枯枝般的手抚上了夜郎绝美的脸。夜郎难堪地闲上了眼睛,却没有躲闪。
莫非彻底石化了!如果说靖安侯对夜郎有那种另类的感情,她还勉强可以接受。可是,眼前这对男人,是父子啊!
“阿鱼……朕想你了!朕老了,你却还是这么年轻!”皇帝老泪纵横,哽咽道:“阿鱼,你等朕,朕就来见你了……”
夜郎睁大眼睛盯着他的父亲,寒声说:“是你害死了她!你就算是死也再也见不到她了!因为你不配!”
莫非懵了,难道靖安侯和皇帝口中所说的“阿鱼”竟不是夜郎,是另有其人?
“是的,朕不配见她!朕不配……”皇帝颓然地垂下抚在夜郎脸上的手。忽而又满脸笑容地说:“阿鱼她走了,但是她把你留给了朕。你看,你这眼睛,你这眉毛,你这嘴巴,无一处与她不相像!你就朕的阿鱼!阿鱼!”
夜郎嫌恶地撇过头,冷冷地说:“我真想一刀杀了你!”
“哈哈哈哈……”皇帝笑得如秋夜的寒鸦一般碜人。“你杀吧,你杀了朕,朕就会和她葬在一起了!朕在十二年前就拟好了诏书,等朕百年之后,虞妃追封为温孝仁皇后,与朕同穴而葬!”
“啊————”夜郎从怀里掏出从靖安侯手里夺过来的荷包凄厉地大叫着,“母妃,你若在天有灵,筹儿请你睁大眼睛看看啊!你为什么不让我杀了他为你报仇?为什么要给我取名为溟筹?一笑泯恩仇!这仇孩儿如何泯得了呀!”
皇帝直直地盯着夜郎手里的荷包,神色古怪。突然他从夜郎手里夺过了荷包。“镝,为什么这个荷包上绣的是他的名字?阿鱼,你是朕的!谁也夺不走你!楚敬镝他也不能!”
莫非总算明白过来了,靖安侯和皇帝一样,都把夜郎当成了他母亲虞妃的替身了!不曾想皇帝老儿和靖安侯这对君臣之间还有这么一桩典故!
“因为你的横刀夺爱!因为母妃她从来没有爱过你!”夜郎的话无疑是上皇帝的伤口上撒盐。
皇帝果然狂躁起来:“你记住,你是朕的儿子!你没有权力指责朕!”
“儿子吗?”夜郎邪魅地一笑,“你得了母妃,却不好好珍惜她。你亲手害死了她!我从来就没有父亲!母妃不让我杀你为她报仇,那我就毁掉你所在意的一切!你等着吧,东方炫义!你的儿子们,你的江山,我全都得给你毁掉!”
皇帝一愣神,举起手掌对准了夜郎。但他看了那张绝美的脸半天,却迟迟没有落下来。
“阿鱼……”皇帝喃喃地唤了一声,蹒跚着走了。佝偻的背影在深夜的寒雾中显得格外落寞。
第71章 夜郎的痛
夜已深了,浓浓的雾让灯光迷离的沉鱼宫更加飘渺,如同童话中的仙境一般。莫非可没有这样的闲情逸致来欣赏夜景。她眼睁睁地看着夜郎又灌下一壶酒后,猛地掀翻了桌子。
莫非动弹不得,又说不出话来。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让她浑身酸痛。从祈祷到失望再到愤怒,莫非开始在心里骂起夜郎来。当她骂到夜郎的祖宗十七代时,夜郎仿佛才想起了她。他踉跄着上前一把提起莫非向温泉池边走去。
莫非使了一个又一个眼色,飞了一记接一记的眼刀,夜郎都视而不见。
只听得“扑通”一声,莫非被他扔进了池子里。没等她呛上一口水,他跳下水捞起她把她放在池壁上靠好,但仍不给她解穴。
夜郎神色木然地开始撕扯身上的衣物。莫非这时才感觉到了恐慌。这家伙今天让两个男人给非礼了,受了刺激,该不会做出什么失去理智的事吧?
夜郎却并不靠近莫非,只是使劲地搓洗着自己的身体。绝美的脸上有几分颓废的伤痛,一头黑发如风中烟柳一般在水中轻漾着。精致而优雅的喉结、锁骨,以及随着水波的起伏而若隐若现的两粒红豆……莫非艰难地闲上了眼睛,又忍不住翕开一条缝。“神啊,不是这样考验我的吧?”莫非在心里哀鸣。
莫非水里火里走了个遍,夜郎却渐渐安定下来。紧蹙的长眉终于舒展开来,狭长的凤眼安然地合着,仿佛一个沉睡于襁褓中的婴孩。
就在莫非以为他已睡着时,他却说话了:“你都看见了?”声音有说不出的魅惑。
莫非使劲地睁大眼睛,示意他给自己解开穴道。
夜郎哑声说:“东篱国的九皇子东方溟筹,并不是坊间所传的那样体弱多病、简出深居。因为自从十二年前我的母妃过世后,我就变成了东方炫义的禁娈!”
太雷人了!莫非虽然刚刚才皇帝的举动中猜出了皇帝对夜郎不寻常的感情,但亲口听当事人说出来还是极有杀伤力的!
“别把眼睛睁那么大!”夜郎并没有张开眼睛,却仿佛把莫非细微的举动都尽收眼底。“十二年前,我才六岁。东方炫义便对外宣称九皇子体弱多病,只宜静养。把我囚禁在我母妃生前住的沉鱼宫。他经常在夜里让我陪他喝酒,酒醉之后便借酒装疯,把我当成母妃的替身。对我一遍又一遍地诉说着思念,回忆着往事,忏悔着过错。每听一遍,就是对我的心凌迟一刀!”
莫非有一丝动容了,原来表面风光无比的夜郎竟有这么不堪的往事!难怪他叫夜郎!
“我的母妃名讳是虞孝鱼,本是望京城中一个小户人家的女儿。二十五年前十六岁的她偶然被当时的靖安侯世子楚敬镝发现。如同所有才子佳人的故事一样,他们相爱了。”夜郎如梦呓般诉说着,“而就在楚敬镝二十岁生日那天,他的好兄弟、好朋友,已是东篱新帝的东方炫义来到了靖安侯府。东方炫义对我母妃一见钟情,他卑鄙地强占了我母妃……”
一行晶莹的泪珠溢出紧闭的眼眶,在昏黄的灯光下格外刺目。莫非想冲过去把他搂在怀里,好好地安慰他、呵护他!但她动不了。
“母妃自入宫后,就再也没有笑过。沉鱼宫里种满了她最爱的虞美人,但再红的花儿也给不了她一分颜色。她在宫中如经霜的虞美人一般渐渐萎去。东方炫义不顾她的身体,强行给她服用合欢散……”夜郎痛苦地咬紧了牙关,半晌后接着说:“后来有了我,母妃会笑了。沉鱼宫的虞美人不再开得落寞了。我六岁那年的一天,母妃问我,是喜欢小弟弟还是小妹妹。因为她又有身孕了。有一晚,东方炫义来了,当他走后,母妃就已经不行了。孩子流掉了,母妃临去前,要我发誓不要为她报仇,我不答应,她打了我一耳光!这是她第一次打我,也是最后一次打我……”
夜郎早已止住了流泪,声音变得冰冷而木然。莫非却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眼泪汹涌而出。
“我答应了母妃不为她报仇,不杀东方炫义!但是,我要毁掉他所在乎的一切,他的皇位,他的江山,他的儿子们!”夜郎寒声说,“原本以为一切都会按照我的计划进行,不曾想我遇到了你。你是第二个打我的女人……我以为可以在你面前做一个干净的人,没想到还是让你看到了我最肮脏的一面!我知道,你从来就没有爱过我————应该说你从失忆后就没有爱过我。现在,你更不可能爱上我了!我要把你留在我身边!除了你,我真的一无所有了!”
“不————”也许是穴道被封住太久,也许是莫非的意识太过强烈,她真的叫出声来了!虽然身体仍不能动弹,但并不防碍她正常地说话:“不是的,你很好,真的!我不会因为看到了这些事而瞧不起你的!相反,让我更多地了解了你……”
夜郎邪魅地一笑,又恢复了往日的不羁:“你是怕我杀你灭口吗?你放心,我说过,我爱上你了。因为,看着你的喜笑怒骂,我才觉得这个世上至少还有一个人是干净的!肮脏如我,也渴望得到洁净!”
“住嘴!”莫非勃然大怒,“谁给你的权利说自己肮脏了?肮脏的只是东方炫义!在我眼里,你还是以前那个夜郎!相信我,你是最好的!”
“莫莫,你出去流浪了几个月小嘴变得甜起来了呢!”夜郎慢慢靠了过来,“不过,我告诉你,我最不喜欢的就是别人的怜悯!”
“放屁!你以为老娘同情心泛滥啊?”莫非有些失控地哭诉着,“我不过是……”
后面的半句话让夜郎用嘴封了回去。带着浓郁甜香的唇瓣如同醇香的草莓【文】蛋糕一般诱人。莫非本能【人】地拒绝着,身体不【书】能动弹,被夜郎【屋】搂了个紧。她想如以前那样一口咬下去,但在含住他的唇的那一瞬间却迟疑了。夜郎灵巧的舌头趁虚而入,在她的牙齿和舌尖之间温柔地碾磨留连。与以往的狂野霸道不同,夜郎的这个吻细腻而浓情。一定是温泉的水太烫了,莫非神志在慢慢地模糊。夜郎本是未着寸缕,几番耳鬓厮磨下来,莫非明显地感觉到了异物的顶触,吓得元神归位,“呜呜”地叫起来。
夜郎放开了莫非,轻柔地把她搂着,在她耳边呢喃着:“莫莫,除了你也对我有情,我再也想不出有什么理由让你能接纳我!”
莫非苦笑道:“那个,你能不能先解开我的穴道?还有,穿上你的衣服行不?虽然我对美男没什么免疫力,但我还是很抵触色诱的!”
夜郎从善如流,一一按莫非的话做了。“莫莫,谢谢你!这十二年来,我今天最快乐!”
莫非有些不忍,但还是硬着头皮说:“夜郎,可能是你误解我的意思了。我喜欢美男不错,你是美男也不错。但并不能代换成我喜欢你。对于你的遭遇我绝不是同情,而是心痛。你是我的朋友,一直都是。但我却帮不了你半分,所以我觉得难过……”
夜郎搂住莫非笑道:“看你都乱七八糟地说了些什么呀?时辰不早了,我送你回房歇着吧!”
“你听明白了的!”莫非固执地说。
夜郎绝美的脸上闪过一丝痛色:“我说,你就不能让我开心片刻吗?难道你真的爱上了智海?或者,你对楚润枫还余情未了?莫莫,相信我,这两个人都不是你能爱上的。爱上他们,你会很痛苦的!我会一直等,直到你爱上我!”
莫非对于他话中的深意并不明了,特别是关于智海,想要多问几句。夜郎却一脸疲惫地不再说话了。
第72章 金井启动
一入腊月,日子便过得飞快。转眼已是小年夜了。其间夜郎倒是带着莫非又去牢中探视了莫老爷两次。而莫老爷再见爱女却并不见有多开心,反而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莫非不觉生了疑。夜郎虽然有些手段,但天牢也不是他想进就能进得的。每次他们入天牢都太过顺利了,是不是有人故意放她进去见她爹的呢?莫非有些心寒,终是明白了为什么莫老爷见到她一句话也不说了。
自腊八那晚之后,皇上倒没有再召夜郎晚上去侍过酒,也没有来过沉鱼宫。莫非正暗暗为夜郎松了口气时,皇上身边的太监又来了。和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