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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的两支手铳揣入皮囊中,这是鄂州的最后时刻,作为鄂州的副帅他有义务跟这座城池共担命运,而他唯一的希望,就是战死的时候能穿的体面一些。他左手挽起靠在墙角的红色旗帜,这或许是红旗最后一次出现在鄂州城了,明日的鄂州,应该是全城插满了黑旗,充斥着蒙古军的震天欢呼吧。
陈光还没有来得及将红旗拿起,一只有力的大手伸了过来,将红旗一把抢了过来。
除了缠上厚厚的石膏被吊在胸前的右臂外,魏胜全身已经披挂完整,黑灰色的兜鍪在闪动着光芒,他将红旗举在手中,沉声说道:“等天色放亮的时候,我带背嵬军在城门拦住敌军,你带领其余将士从东门突出去,到了江岸边,马上树立栅栏,点燃烽火,等待相公的救援,相公终不可能坐视鄂州军覆没而不发一卒。”
陈光怒道:“什么时候了,不要来搞这些抢着送死的事情,我陈光没有了,相公能找出一百个陈光来代替,没有魏胜,谁来替相公统领步队?你与韩锋,相公一个也缺不得。且我本就是鄂州的守将,理当与城池共存亡,你快些走吧,少时蒙古军攻入老城,想走也走不得了。”
魏胜突然笑了起来,这员在战场上如杀神一样的勇将,此时笑的就像是十六七岁的爽朗。
“陈光啊,你说,若是有来世,还愿意投在相公麾下,为了报效大宋而效力么?”
陈光毫不犹豫的?豫的答道:“若有来生,陈光也愿意扶保大宋,尽忠保国,死而后已!”
“若是俺的话,就算是下一世的下一世,再下一世的下一世,俺都愿意在这面红旗之下粉身碎骨,即便永世轮回,报国之心绝不消减!”魏胜举起了战旗,对着帐外环列的甲士们大声喝道:“谁愿意跟我同赴忠烈祠的,就随我来吧!”
帐外响起了异口同声的响亮回答:“我等愿往!”
在同一个时刻,神武前军的火枪营的士兵们刚刚在晨曦的号角声中醒来,立刻叫感觉到了空气中浓重的湿气,对于一名弓箭手或者是火器手,这种浓重的湿气无疑是最大的敌人,他会使得弓弦松弛,火绳受潮,如果蒙古军趁着这时候杀过江来,火枪手们的战斗力实在难以保证。他们大声抱怨着走出了自己的营帐,才发现原来浓重的湿气是有原因的。
天地间被浓厚的白雾包裹了起来,坚固的鹿角工事、高耸的塔楼,高大的木墙,甚至近在咫尺的营帐,都淹没在厚重的白色中。这个时候休说是对面的蒙古军大营,就连背后的汉阳城都已经完全看不到身影。
这时候的宋军中军大帐里更加是一片忙乱,突然降临的大雾打乱了既定的一切正常安排。对岸的敌人会不会趁着雾色前来偷袭,各军之间通过旗语已经无法联系,必须利用传令兵互相通传消息,而且鼓号系统也变得不不可靠了,敌军若是来偷袭,只消在大营之间派几个人吹吹号打打鼓,就能够完全干扰宋军的联系,何况,就算他们不干扰通讯,只消在大江上擂鼓呐喊,在白茫茫一片的大雾中,谁会想到有多少人马,几路来攻?在这个时代里,大雾锁江就等于封闭了大部分情报管道,对于任何一个将领来说都是将自己置于最危险的境地,这叫众将如何不紧张?
“将在岸边巡逻的小队增加一倍!”“弓箭手和火铳手在位置上待命!不准任何人私自下战位!”“所有将校集中起自己的部队!一旦听到命令马上出动,有迟疑怠慢者立斩!”几名主事者的声音在大营中急速的回荡着。伴着一道道命令的发出,传令兵出出进进的模样,就像是大战即将到来一般。
而这一切却突然之间静止了下来,所有人都停下了眼前的事物,将眼光投向掀起的帐幕。
左丞相、督视京湖、四川、两淮和沿江诸路制置使司兼任京湖制置大使郑云鸣,全身戎装,腰中挎着一口宝剑,大步走进了营帐。
他面色庄重的扫视了大帐中一眼,朗声说道:“诸将命令,都是防守,为什么不马上部署进攻!”
他这一句话使得众人当场面面相觑,大雾突降,前方情报不明,如何能够冒险进攻?要知道本军可是弱势的一方,根本没有冒险一搏的资本,鄂州丢失了,勉强还能利用黄州和汉阳坚守一阵,若是大军莽撞出击而损失掉了,这盘棋就彻底覆没,断然没有翻盘的可能了。
“我知道你们都在想些什么。”郑云鸣的目光锐利仿佛是要穿透每个人的身体一样:“你们在想着,敌情都不清楚,盲目出击,岂非是自投罗网?历来兵家没有如此用兵的,郑云鸣是不是疯了,要不就是自暴自弃准备用一次冒险结束自己的性命。没错,如今贼强我弱,我军水军虽然占据了优势,但不足以对敌军展开正面进攻,若是像以往一样企图凭城固守,内外夹击击破敌军,却也没有襄阳这样的优势,敌军将鄂州团团包围,为的正是以鄂州为诱饵,引诱我军进行决战。”
“所以我军需要等待的是一个机会,一个将劣势转化为胜势的机会。”郑云鸣说话的时候,听得出声音都在微微颤抖:“苍天保佑大宋,这个机会终于等到了!”
韩锋突然开口说道:“大雾封锁了敌我之间的侦察渠道,固然是有利于使用诡计,但在雾中行军作战极为危险,稍有疏忽行军就会迷失方向,作战也会陷入混乱。以孤弱之军马深入敌军不测之地,就算是孙吴复生,也难保胜算。”
郑云鸣以斩钉截铁的口吻说道:“我计议已定,众将休要再论,韩锋!”
韩锋一激灵,甩战袍叉手应道:“在!”
“汝引本部选锋骑兵三千人,并神武右副军一万二千步军,乘水军大船渡江,在射阳水军的掩护下从大冶县的沙窝登陆,登岸之后迅速占领花马湖附近有利地形,坚守待援!”
众人一愣,韩锋素来是宋军先锋,一贯都是用于主动攻击,如今将他和一万五千人背水安插在敌人大军之前,坚守不战,不知道是什么用意。
“张胜!”
张胜兴高采烈的应道:“末将在!”
“你高兴什么?”郑云鸣微笑着说道:“就属你的任务最艰险,我命你率领所部马步军一万人,并神武水军战船一百只,沿江而进,直取鄂州北面的浒黄州!沿路务必扫荡一切阻碍,夺取浒黄州之后马上摧毁一切可资利用的敌军渡船,固守待援!”
张胜哈哈大笑道:“要得就是这个,跟了相公十年了,终于捞到够资格的大仗打了!”
“要警惕,浒黄州及其附近的地方有敌军精锐三万人,在南岸的阳逻堡还有精兵万人,汝等就这样过去,非得全军覆没不可,但不用管这些,你们只管大胆突进就是,浒黄州和阳逻堡之间有一座小型浮桥,先烧断此桥,然后着力对付浒黄州附近的敌军就可以。”
他这一招是要使得南北断绝交通,让北方的军马不能及时南下增援,虽然现在大雾拦江,正是突袭的好机会,但郑云鸣如何认为以区区一万人能在北面十万大军的攻击下得以保全呢?
但郑云鸣毫不犹豫的下了第三道命令:“以向士壁率领湘军步军八千人、马队一千人从水道进入大冶湖,进据铁山,为韩锋左翼支援。”
“以上是全部命令!没有接到命令的将兵全部贯甲待命,随时听候调用!”
☆、第八十一回 铁石犹存死后心(3)
此言一出,众将一片哗然,决定命运的总决战却仅仅只派三万人去,颇有点羽扇纶巾就此破贼的意味,但须知周公瑾和刘备加起来也有五万人,况且这已经是孙刘方面拿出来的全部资本了。而今蒙古军中至少有十余万精锐的鞑靼骑兵,战斗力远远比曹孟德的青州兵强大。今番只派三万人去迎战,当真不是自己作死么?
白翊杰却是对着哗然的众将朗声喝道:“都打了这么许多年仗,难道还不知道兵法么?今日大雾锁江,正用奇袭之策,多带兵马是为累赘,还记得靖康年四十万大军偷袭的结果吗?最初的奇袭,三万兵足矣!”
“我知道你们一定要问,若是袭击得手,接下来当如何?若是袭击不成,又该如何?”郑云鸣面色严肃的说道:“无论成与不成,我当亲自率领大军自后而进,和鞑虏决一死战,大宋兴亡,决于今日!天下归属,一秋乃定!我希望各位都拿出十二分的精神和勇气,为天下争取到一个更加光明的未来!”
突然降临的白雾不但打乱了宋军的部署,也打乱了蒙古军的计划,原本准备在今日拿下鄂州并虎将魏胜首级的蒙哥,不得不狠狠的停止了进攻,好在鄂州老城城门旦夕可破,蒙古军已经趁着浓雾运来大量火药堆积在城门边,只等着雾气稍微消散,马上尝试对城门进行爆破。因为害怕宋军趁机来偷袭,蒙哥亲自下令沿江各军进入戒备,大小弓箭手火器手全部待命,又以质子军都元帅阿里罕率领五万质子军精骑为都就应,一旦发现敌军登陆,马上发起攻击将敌人赶下大江去。
宽阔的大将自西而来,在鄂州打了个弯,蜿蜒折向东南,这当中有数处地方江面狭窄,适于渡江的,其中最适合大军通过的三江口,是蒙古人动用大量船只和无数人力建造的最大浮桥所在,规模达数万的骑兵也能够平稳有序的通过这座大桥渡过长江。往下的浒黄州是另一处渡口,此时亦搭建有浮桥,两岸囤积重兵,南北兵马可以肆意往来。唯有鄂州之南的沙窝江面,没有浮桥连江,沙窝乃是上游冲刷下来的泥土,在江心的岩石上堆积起来,此处已经是江曲下游,水势平缓,日积月累的关系,在江心处形成沙洲,故而此地也极易通行。蒙古军并非没有在此处搭建浮桥的打算,但宋军强势进攻汉阳之后,沙窝一段就直接面对宋军的战船和陆军夹击,为了使沙窝江面不至于变成宋军进攻的管道,蒙古军主动将刚刚建好的一段浮桥拆毁,又在江边架设砲车强弩,以火铳手环列营前,做好了应对宋军进攻的准备。
宋军对沙窝西岸的蒙古军阵地的进攻猛烈而迅速,大雾锁江,根本来不及组?及组成什么严整的阵型,宋军就各自散开,先求得登岸,然后再谋求建立登陆阵地。如果你那时候是在江岸边漫无目的的望着一片厚重的浓雾发呆的蒙古军中的一员,在迷雾中突然传来滚雷也似的号角声和战鼓声,仿佛是江水卷起千层浪花,一波又一波的迎面而来,你也一定会紧张忙乱,不知所措,倘若这里驻守的是蒙古军本部,或许他们能够马上集结起来,或者先乘马撤退然后反击,或者就地结成阵势准备进行近距离交战。但这里驻守的不过是西域呼罗珊地方的一支吐火罗轻骑兵,这些吐火罗兵原本是隶属于花剌子模地方戍守军的一员,现在作为察合台的部下被派往东方参战,他们对于如此宽阔的大江和潮湿的京湖天气,原本就带有些许陌生和恐惧。当看到身形巨大的舰船从白雾中现身的时候,更加是惊骇莫名。他们匆匆向着迎面而来的无数舢板射出一波箭矢之后,就骑上战马急速四散而逃,将尴尬的汉军弩炮手和砲手孤零零的抛弃在阵地上。
高大的洞庭炮船将舷侧横过,展开成为一字队列,在雾气的笼罩下也来不及精确瞄准,只是一股脑的将炮弹倾泻在勉强能够查看的大致位置上。他们也的确用不着多么精确的射击,因为对方的炮弩也只能在大雾里胡乱开火而已。二满载着全身披挂的士兵的舢板,正在源源不断的冲上滩涂。军卒们手脚敏捷的跳下舢板,挥舞起手中的兵器,大声呼喊着敲击着盾牌,大步向前方冲去。站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