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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燕默默的收起揣到了衣服兜里,钱是不够,可蚊子再小它也是肉啊,有总比没有钱不是。
“妈,那我去找老舅了?”
“嗯,去吧,你们提前商量商量看看都卖点儿什么好?依我看一毛钱一块的双喜糖就不错,听说进货价也就七分钱,你们小孩子都喜欢吃,进回来也不瞅卖。”声音随着人往外走而越来越上扬。
“我知道了,妈。”李燕回话时人已经走到了院子里。
李燕她姥姥生了八个孩子,唯一的儿子崔文武排行最小,只比李燕大了九岁,初中都没念完就辍学在家里,每天无所事事的跟着堡子里差不多年纪的半大小子们上窜下跳。
崔文武能打架,是这一片的孩子王。李燕小时候总跟在他后屁股玩儿,跟他很是亲近。五岁那年,她妈跟几个姨姨们坐在炕头上闲着没事聊天聊到她身上,就问她:“燕子,你长大后要找个啥样的对象啊?”
李燕歪着脑袋寻思了寻思,目光落在了站在她旁边的崔文武身上,扑上去一把抱住他的大腿,大鼻涕全蹭到了裤子上,大声宣布:“我要嫁给我老舅——”逗乐了满屋子的人。
童言稚语自然当不得真,却能说明当时她跟舅舅真的很亲。这也是崔玉凤会相信她临时编织的谎话的最主要原因所在。
第八章 合伙
李燕到她姥姥家的时候,崔文武正在院子里因为花光了买酱油剩下的找零钱而挨他妈刘二凤的嘟嚷,看见她进院儿,顿时眼睛一亮,被解放了似的一高就从木头墩上站起来,冲着刘二凤道:“妈,我带燕子出去玩了。”终于可以脱离苦海,不用听他妈的紧箍咒了。
外孙女在场,刘二凤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头不抬眼不睁的继续弯腰收拾破烂儿,朝着两人直挥手:“走吧,走吧,赶紧去玩儿吧。”嘴上还在那里反复的念叨着:“五毛钱全都买了摔炮,这个败家仔……”
走到街上的李燕拽了拽崔文武拉着她的手:“老舅,你又挨姥姥骂了呀?”
崔文武闷声道:“嗯,你姥嫌我乱花钱了,不就五毛钱吗,吁叨半天了。”
“老舅老舅,你老实说,你想不想赚钱?”李燕扬高了小脸儿,等着回答。
“想啊,赚钱谁不想。燕子,告诉老舅你是不是有什么好法子?”
李燕小脑袋直点头:“想赚钱那就好。走,老舅,你先跟我去趟下河套。”
崔文武满脑子疑问跟着她就去了下河套。
流经周家堡子的小河叫凌河,平常时候河面大约有六七米宽,水深的地方也不过将及腰。夏天汛期到来的时候,河面会暴涨数十倍,水大的时候会漫进堡子里。
四月末五月初的天气干燥少雨,河套上的沙石小路全是干土,脚踩上去没两下鞋就落了一层的灰。莫约走了两三百米,再往前矮树灌木丛逐渐增多,脚下也由沙石变成了微湿润的土路。小土路两侧是些稀疏的小草野花,不时会有紫色带着绒毛毛的花朵夹杂在其中。
李燕停住脚步,指着一丛紫色花对崔文武说:“老舅,你看见了吗,我说的赚钱法子就是它。”
“毛骨朵花?”崔文武蹲下身,伸手掐了朵捏在手上:“就它能值什么钱?”知道答案的他顿时像涨鼓的皮球撒了气儿瘪了。
李燕道:“我说的不是花,是它的根儿,这东西是药材,可以卖钱的。”
“我知道毛骨朵花根儿能治嗓子疼,可这东西满山遍野都是,就算是药材能植几个钱?再说了,就算真的值钱那也得有人收啊?这要是送到供销社,可能一分钱都没人要。行了燕子,别再瞎寻思了,回去吧。”崔文武丝毫提不起兴趣,站起身就要走。
李燕赶紧把他拦住:“老舅,实话跟你说了吧,我们班有个同学他的远房叔叔是捣腾药材的,他跟我说他叔叔下个月就能来咱们镇上,到时候谁要是能弄多些毛骨朵花根,他叔叔就给至少四毛钱的价格收,兴许还能高点儿。”
崔文武眼睛顿时就亮了:“四毛钱一斤?那我一天就能挖七八十斤,晒干了也能有三四十斤,算下来能挣十二三块钱呢。十天就一百二三,二十天就是两百四六,哈哈,那都能买好几十箱子的摔炮了。”
李燕:“……”咱能有更高点儿的追求不?不过想想,十七岁的半大小子,能指望他有什么更高的思想境界?
“老舅,其实我是这么想的。你看吧,咱们堡子里那些小子都挺听你的话,要是让他们也都跟着一起挖根儿,到时候我们一斤给他们三毛钱,咱们挣一毛钱的差价,你说他们会不会干?”这才是李燕的真正目地,发动大部队比单枪匹马省时省力又实惠。
“给他们三毛钱一斤,这么好的事儿他们上哪儿找去?换成是我肯定会干。燕子,你这小脑袋瓜子还挺好使。行了,这事儿交给你老舅我了,那帮小子都听我的话,待会儿就把他们聚起来开会,明天就开始干。不过,燕子,这事儿可得准成儿啊,别到最后没人收白干了?”
李燕汗道:“老舅你就放心吧,我跟那个同学关系可好了,她不能骗我。可是,有个事儿得跟你商量下。”
“什么事儿你说?”崔文武没有意识到不自不觉间他已经把李燕当成了大人一样的在说话。
李燕从兜里掏出崔玉凤给的那十块钱,往前一递:“老舅,你看我现在只有这些钱,你兜里肯定是没钱吧?到时候,他们把根儿晒好了交给你,咱们根本没钱给人家。”
“是哈,这可是个问题,我倒是没想到。”崔文武挠了挠头皮,想了下道:“这样,就让他们先挖着等到全卖了再给他们钱。”
“也只能这么办了。可要是这样,他们肯定会觉得这事儿不太准成儿,会越来越没劲儿挖。我寻思,要不把这十块钱每天都给他们买点儿好吃的让他们觉着肯定能挣着钱,要不咱们也不会舍得花这个钱了,你说呢老舅?”李燕尽量说的直白些,不让崔文武觉得太突兀。
事实上,崔文武的确觉得自已外甥女聪明,可也没太多想。那时候的农村十七岁少年,思想还很单蠢,扩展知识层面的途径也较为逼仄,很多家庭根本连电视机都没有,除了一些传统小人书,几乎没什么课外读物。哪像后来科技发达,信息时代来临,网络上重生穿越小说扑天盖地,人的思想神经都到了近乎于中毒的程度,稍稍碰上个早熟点儿的孩子都可能联想到这娃该不会是重生的吧?
崔文武正到了缺钱的年纪,突然有个机会摆在面前,那真是卯足了劲儿也要往前钻。就算有那么一丝怀疑,也被强烈挣强的欲念轻易驱使着抛到了脑后,下意识里的去相信外甥女的生财大计。
“小丫头想得还真多,不过倒是挺有道理,那就按你说的办。真到开挖的时候,你可别说漏了嘴。”崔文武笑着捏了捏李燕的小脸蛋儿,怕她年纪小又叮嘱两句。
李燕把嘴一撇:“老舅还我呢,就你嘴最不牢靠,连我姥姥都说过你那是棉裤腰的嘴稀松稀松的,只要你别说出去,我肯定是不说。”
“你姥姥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了,我怎么不知道?”
“说你坏话那还能让你听见喽?反正你知道是说你嘴不严实就行了。”
“行行,我不说还不行吗?也不想想,我还想着挣那一毛钱的差价呢,说出去还能挣着钱了吗,我又不傻。”
李燕呵呵直乐,牵着她老舅的衣服襟往回走。
天黑之前,李燕找了个借口说体操没有三儿做的标准,让她给做个示范学学。小三儿被夸得五迷三道儿的超有积极性的由头教到尾,一个动作一个动作的分解,那才叫个耐心。
反复两遍后,李燕觉得熟悉的差不多了,这才跑回家吃饭。
------题外话------
毛骨朵花,学名白头翁。不知道长什么样又特好奇的亲们可以找度娘帮忙,这种药材早先在我老家那边很常见,最近几年被人挖多了已经很少见到了。
第九章 收皮子的打算
毛骨朵花,学名白头翁。药用部位:白头翁的干燥根。功效主治:清热凉血,解毒。治热毒血痢,温虐寒热,鼻衄,血痔。
李燕跟她妈崔玉凤说的去县城里进货卖那是借口,因为她知道就算说了药材的事她也不会相信,觉得单凭个小孩子的话不稳妥。相比起来,李文武年纪小更能接受这种听起来较为冒险的挣钱方法。
其实,同学叔叔是搞药材的事也是李燕瞎编出来的。事实的情况就是,这个即将到来的五一假期,学校会让学生勤工俭学,目标就是晒干了的毛骨朵花根。规定数量是三年级以下每个人十斤,四五六年级每人十五斤。
通常情况下,大部分人都完成不了这个数量,差额就会用每斤三毛钱的价格来补齐。至于极少数人超额完成那部分学校也同样以这个价格返钱。
李燕之所以会跟李文武说每斤能给四毛钱,那也是她的最低估计值。她也是后来才知道,一些药材收购商会提前跟学校达成收购协议,学校给学生下达完任务,等到假期结束后,集体把药材收上来卖给药材商,这样学校就可以得到一笔收入,至于钱的去向名义上是用于学校建设,实际上用在什么地方那就不得而知了。
这种药材根儿学校给学生的定价是三毛钱,收购商给学校的价格肯定不止这些,具体高了多少,那要到时候亲自见到收购人才知道。李燕的打算并不想通过学校的途径转买,如果真能弄到几千斤的量,跟学校总量差不多,那就完全具备跟收购商谈价钱的实力。这是后话,现在首要是多挖根儿。
李燕跑回家的时候,李武昌刚进门手里还拎着两只灰兔子站在房檐下等着吴芝兰去拿编织袋装起来。
“爷,你勒着兔子了?”
“是啊,早上刚下的套,回来的时候顺道看了看,谁寻思就有两个上物了。”李武昌乐呵呵的对于第一天上山就有收获挺满意。
吴芝兰从屋里出来,把两只兔子装进了口袋,“行了,都赶紧回屋吃饭去。”
东屋炕上已经放好饭桌,饭菜碌续被端了上来。李武昌脱了外衣和斜挎背的牛皮包,脱鞋上了炕。端起饭碗才觉得少了个人,便随口问吴芝兰:“大中上哪去了?”
“去镇上跟人下饭店去了,就是能花钱,家里饭菜都有他嫌没味儿。我看就是得瑟,这要是前几年连饭都吃不上,看他还这么能挑挑捡捡?”吴芝兰拿围裙擦了擦手,跟着开始拿起筷子吃饭。
李燕不想听她继续唠叨,扒拉口饭进嘴里,边嚼着边道:“爷,那你明天还上山吗?”她之所以一个劲儿的鼓动李武昌去山去自然有她的目地。
这一来是让他有事情可干,不用总待在家里说了什么难听话再惹得月子里的崔玉凤生闷气。二来是弄回来的野味儿大人小孩儿都能吃,改善下伙食。这三来也是为了能够赚钱。
皮子在这一年的价钱那可真是翻了倍的不断往上涨,李武昌赚了钱,就是看在李燕提醒的份儿上也不会再跟崔玉凤计较那几块钱的伙食费。
总体来说,李燕主要是想她妈在这个家里能够好过点儿。
可能是觉得以后还需要用到李燕同学的关系,李武昌并没有表现出来平日里的厌烦,语气温和的回答道:“去啊,下完套后每天都要上山溜一圈儿,说不准哪个就上物了。”
这种用来勒猎物的套索是用一种专门的铁丝拧成几股圈成圆圈儿状,系成双层可以调节的索扣,在末尾端留出一段距离系在树上。这种索套通常都会竖立着放在动物群经过的地方,周围用草叶遮挡伪装好,遇到有动物正好经过就着朝前的冲劲儿,索套一旦勒在身上,就会越挣扎越紧,直到最后紧紧勒住再也脱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