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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水滚滚,奔腾不息;这般山水相缪,郁乎苍苍的旖旎风光,令见惯了奇山俊岭的雷家姐妹,又自领略了一股不同北国的意境。
大概半多时辰,两艘战舰以及十数艘装载战马的货船,前后迤俪,乘风破浪,由西向南,连转数弯,倏地折东而行。刹那间,纳百川,容千流,江面壮阔得如同茫茫大海。放眼远望,天水苍茫,惟一线际。
数女立于战舰楼顶,任江风拂身,猎猎风响里,心底所有的浮躁不宁,仿佛在这空灵蕴藉的雄瑰景色里全然尽杳。
小石头遥望远帆,复闻天际间传来的小禽鸣声,竟有种遗世独立的心绪,缠绕胸臆,茫茫天地里宛若自己一人独存。无言的寂寥和孤独,袭上心头,身子凭虚御风,不由张开双臂,道:“冰儿,璺儿,倩儿……如果人世间没有战火纷飞的话,你们说人还会有烦恼么?”说话间,身子不回,依旧面对大江。
诸女面面相觑,那想他问得这般怪异?
冰清沉吟余裕,脆声道:“石大哥,人之烦恼千百种,有几种是源自战争的呢?”
小石头回过头,微微一笑,道:“冰儿说得不错,世上烦恼何其多?有些是人自找,有些却是撞上来。但总得来说,有果必有因。”他面浮笑容,心头偏重如千斤,脑海里不自禁地想起邓蓉的俏笑倩兮。既不知佳人何方?又不知她喜忧如何?更想她孑然一人,六亲无靠,岂不孤苦?
心间柔情涌动,不觉扣舷唱吟:“桂棹兮兰桨,击空明兮溯流光。渺渺兮于怀,望美人兮天一方……”一曲唱罢,临风怅惆,思绪黯然,心潮更如江水汹涌,澎湃不止。
众女知他思念邓蓉,一时无语。互视一眼后,又各自看向雷倩。只盼她能胡搅两句,让小石头以遣忧怀。
这当口,江面收缩,岸边景色一览无遗。但见两岸平野,田畴荒芜,杂草丛生,原是优良的麦田中,到处长满了荆棘。又见兔貉獾狸,蹦跳纵跃。想是这些田地无人照应,竟作了它们的天堂乐园。
雷倩见及,喜道:“石大哥,看啊,那些小东西真可爱!你看、你看,它们还在看我们呢!”
小石头顺她手指望去,笑了笑,继而沉声道:“倘非两国交战,这些田地岂会无人耕作?唉……”
一声叹息,引得众女心头又是一沉。均道,本想为他排遣,谁晓,反增他愁思。刹那间,皆感束手无策。沉寂半晌,冰清忽道:“石大哥,这般青山浮水间,倘若不喝些茶水,未免可惜了。”小石头回首,笑道:“哦!?”璺儿又道:“石大哥,左右眼下无事,冰清妹妹要煎水瀹茶,我们不妨下盘棋如何?”
小石头闻言,胸中顿热,情知她们这般迁就自己,无非为了帮自己排遣忧闷。刚想开口说话,只见刘副将急匆匆奔来,禀道:“王爷,前面出现不明战船。”
小石头一怔,此刻两国隔江对峙,江上怎突然出现不明战船?当下走至船头,遮额眺望。但见茫茫水际间,无数帆影迎面而来。不知为何,隐约感到一股无形的杀意袭上心头。再看左右,平坦的辽原已落在后头,这会两岸夹山,悬崖峻岭,峭壁直垂江中,纵想停泊登岸也无可能。
猛地警兆兀现,思起昨儿李世昌的谈吐举止,心道,莫非这就是他所谓的必来相送?
念及此,哈哈一笑,道:“刘副将,看来南唐的端王爷还不想我们走啊!”
“王爷是说……”刘副将茫然不解。其时,对方的战船相隔极远,除了隐约能见帆影之外,余者根本看不清楚。他前时禀报,说前方出现战船,全是根据风帆的大小作判断。孰料,王爷仅这么一瞥,便肯定对方是敌船,且说敌方首领又是南唐大都督李世昌。如此神异的揣测,当真教他半信半疑。
又想,此处已是周唐共有水域,大周水军时常巡视。那李世昌莫不成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在大周水军的眼皮子下,袭杀王爷?
这会儿,小石头心下疑窦也悉数解开。何以,李世昌昨日亲来?又何以见他神色开怀?而在自己说要离开金陵时,南唐方面又为何无人相送?种种怪谲,此刻已明白无疑。显然一切均出自李世昌的谋算。
眼下这些战船,分明想在大江上阻杀自己。事后,他们可推卸说,我是私自回国,他们并不知晓。如此一来,南唐也就没了擅自杀害他国使者的罪名。而且,就算大周方面知道其中缘故,他们也无须忌惮,毕竟,既已决定开战,却也不必顾忌敌国的想法。他们这样做,无非不想在外交史上留下污名,顺便又可诛杀敌国的一员大将。
想到这里,不由面浮微笑。李世昌只道我一人一刀在陆上厉害,故而思出在江上狙杀的计策。殊不知,我的神通可非他一寻常人所料想得到。他心有计算,自然沉着冷静,那边厢,偏偏急坏了刘副将。只听他大声道:“请王爷下令备战。”
“嗯!你替我传令吧!”小石头淡淡地道。
“是!”刘副将得令,急奔下楼。
要知道,小石头此行所乘的两艘战船,是镇南老王爷安排。对这个外孙,他老人家是疼在心里。所以,两艘战船皆是大周国内最为精巧,也最为厉害的新式楼船。
一为狼魂号,一为天地号。
船楼五层,每层可待数十人,楼壁四周置有射程里许的床弩。且四面甲板还备有八架长达十数米的新式武器—拍竿。所谓拍竿相当于利用了杠杆原理的巨型长锤,一旦有敌船试图接近,拍竿利用落下的能量便可砸击。敌船若不结实些,只怕不数下,便是船沉江底的噩运。
而且,两艘战舰的船体尽管是木质,舱壁却覆有厚实的铁板,船首又装有形似铧嘴的犀利铁尖,这般铁壁铧嘴的狰狞模样,实可谓武装到牙齿的的装甲战舰。如此两艘破坏力惊人的战船,在冷兵器时代,简直就是无敌江河。
船上忙乱须臾,不明战船愈驶愈近。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面大大的金黄色“李”字帅纛,纛下,一员中年战将,身披环扣索子甲,手按剑柄,渊停岳峙。小石头神目凝聚,隔空遥视,此人果是南唐大都督李世昌。只见他依然一派儒将风范,不过眼神炯炯,锐利如剑,表情刚毅而雄健。看得出,目下的阻击战,他是下了大决心的。
由于突变猝生,璺儿和冰清俱停下手头事务,紧紧捱在小石头身边。
雷倩直嚷道:“石大哥,这就是水战罢?嘿嘿……我还没遇到过呢!”她素对小石头信任,认为天下间委实无事可难住自己的石大哥。因此,即便己方仅有两艘战舰,而南唐舰船足有上百,她依然无惧无怕,一派天真。
小石头还没来得及回答,璺儿瞥她一眼,抢先轻斥:“倩妹,莫要吵了石大哥的思绪。”
“哦!”雷倩对她敬服,撅着小嘴,委屈地应了。
小石头一笑,道:“无妨,这些战舰,我还不放眼里。”依他平素性子,这般猖獗言辞,断不会说的。但怕众女遇敌心慌,当下出语慰惊。
龙儿这时忽揎起拳头,问道:“少爷,要不我化出原形,下江鼓捣一番?”
小石头一怔,随即省起龙儿的原身本是青龙。常言道,龙游大海。可见一条巨龙在汪洋大海里尚且可以兴风作浪,眼前这大江,对于龙儿来说,当真是土壤细流,微不足道。笑道:“暂时不需,你先替我照应好她们!”说着,指指冰清和璺儿。龙儿应了。冰清和璺儿却道:“石大哥,我们一点用也没有,真真惭愧。”
小石头道:“你们二人均是才女,这种打打杀杀的事岂可劳烦你们,自然有我这样的粗人就行了。”
听他说得诙谐,二女抿嘴微笑。
其时,南唐战舰已布开阵势。前头五艘巨舰开道,后面紧随着大大小小的各式舰艇。但见旌旗蔽日,耳边战鼓雷鸣,上百条战舰犹如群鲨夺食,显得好不狞恶。
刘副将再次上楼,道:“王爷,情势不妙。末将决定,留“狼魂号”下来与敌纠缠,咱们暂且后退,伺机在镇宁山脉登岸。”他这是舍车保帅之策,也是目下唯一的良计。大周的战舰虽比敌船来得先进,但南唐方面毕竟有大小战舰上百艘。俗话说,蚁多噬死象。万一李世昌不计伤亡的孤注一掷,大周的两艘战舰铁定全军覆没,至于另外的十数艘货船,更是无用至极。
小石头胸有定计,摆手道:“不用,我们静观其变就是。”
说话时,敌船又近了不少,舰上唐军已然眉发可见。刘副将问:“王爷,可要发射床弩?”
小石头示意不必,遂走自船头,高声道:“来者可是端王爷?”说话间,他微凝法力,语声不溢不散,迳往对方传去。
李世昌立在船头,闻声愕然,他身为武将,也曾得名家指点。情知,此时江上大风飞扬,两方之间虽然互视得见,但想如平常那么说话,若无浑沛的内力真元辅助,决计不能。何况,小石头飘洒伫立,言来从容,没有半丝吃力费劲。这等样的实力,若在江湖行走,也必是一等一的顶尖高手。
心想,这家伙果非寻常。传言说他一人一刀在百万军里纵横披靡,多半非虚。又自寻思,幸喜自己狠下决心,决意在江上伏击于他,否则,待他到了陆上,再想要戕,怕是千难万难。他扪心自问,倘自己用劲回话,决计传递不过去。教人笑话事小,若打击了士气无疑糟糕。当下直是冷笑,并不开口。
瞧他不语,小石头调侃道:“人说端王爷忠义高节,又谋算千里;本王来前,向风慕义,实如倾阳葵藿。殊不知,本王至诚待你,你却诡计害我?哈哈……可见端王的高节风骨,不过人云亦云,欺瞒世人而已。”放声大笑了片刻,又道:“今日本王中你计策,原也无怨。可连话也不说一句,不免令本王齿寒。”
这话一说,但凡听到的唐军无不愤慨。
要知,小石头在周军里有多大威望,那么李世昌在唐军里也有多大威望。两者皆是军中魂,营中胆,受军士拥戴。刘副将机灵得紧,待小石头话落,立时哄声响应,大喊:“端王爷卑鄙,乃南唐第一无耻小人。”跟着,千余震北军也自大嚷大叫。
唐军不服,不过李世昌治军严谨,若无他下令,断不可随意出声。是以,只得在那粗着脖子涨红脸,摩拳擦掌地暗想,眼下让你们嚣张会儿,稍后就教你们这梆北猪晓得爷爷们的厉害。
周唐两国水军交战无数,周国边域远至大漠,更囊括大片草原,军中战旗也多以狼纛或熊纛为主。在剽悍的周军眼里,唐人不过是在江南水乡,享用肥草的羊儿。相反,南唐以文治国,崇尚仁义,作战悍不畏死的周军,却被他们贬称为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胖猪。
李世昌原想一言不发地即刻命战舰拥上,省得夜长梦多,另有变化。但被小石头数语挤兑,倘不还一句,倒显得自己确实理亏。迫于无奈,挥手命舰船驶近。
至一箭之距外时,战舰缓止,李世昌扬声道:“赵王爷生得好一张利口。世人晓你刀利,不想你口舌之利比刀胜过百倍。”他气力不及,这句话喊得诚然响亮,但在江面大风里,依旧微弱无比。不过小石头神识灵敏,存心想听得话,纵连江底鱼儿的吸水声也可清晰入耳。
当下抱拳笑道:“呵呵……端王爷过誉了!”又道:“端王爷来此,可是想取本王的性命?”
李世昌暗道一声:“废话!”口中说道:“两国交战,兵不厌诈!赵王爷乃东周栋梁,又是二十万震北军的大帅。今日若殁在此处,想必对东周打击不小!本王为了大唐万民,为了皇上,牺牲些小小名节,也在所不惜了。”
他心知,自己伏击小石头,可谓卑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