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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太监一个闪身,稳稳托起如情欲跪下来的身子。
“王妃身子金贵,太皇太后怜惜王妃都来不及呢?如何还行此大礼?”
如情顺着太监的手,站直了身子,笑道:“多谢皇祖母垂怜。”然后又侧身,与贞吕太华施礼,贞吕太妃只瞧着自己保养得青葱水嫩的手指头,并不瞧她,待如情“艰难”地跪下来后,这才淡地道:“靖王妃有了身子,何苦再行此大礼?”然后侧脸瞪了自己领来的太监,斥道:“没个眼色的东西,也不扶一把。”
那太监缩了缩身子,不敢抬头。如情轻轻一笑,又与路淑女施了纳福礼,路淑妃也起身还礼,而庆安公主早在如情进得殿来也已起了身,这会子与如情微微施了礼,却也大刺刺膝盖都不弯不一下,笑得很是亲热:“嫂子来得刚好,皇祖母她老人家怜你怀孕辛苦,这才想着替嫂子分忧解劳,正在商议这事儿呢,想不到嫂子就来了。”
如情淡淡一笑,“妹子倒是有心的。”
这时候杨太夫人与杨大夫人一并上前,正待施礼,如情却淡笑:“既然杨姑娘一心一意要给我家王爷做妾,那杨府可就当不得王府的坐上宾了。本王妃要与太皇太后商议事儿,还是请两位回避吧。”
如情一席话瞬间惊呆了所有人,太皇太后自不必提,只路淑妃,庆安公主则瞪大了眼,不可思议地望着如情。
而杨太夫人脸色铁青,杨大夫人则神色难堪,再也忍不住,埋怨地瞪了婆母一眼,脸红似血地冲在场诸人低声道:“臣妾告退。”然后又剜了婆母一眼,忿然疾步奔开未央臀。
如情装作没瞧到这些人的反应,只是盈盈来到太皇太后跟前,巧笑倩兮地道:“皇祖母,孙媳妇此次向您老人家请安,顺便与皇祖母一道商议,给我家王爷纳妾一事。”
太皇太后高坐于三级台阶之上的贵妃榻上,盯着如情,好一会儿才道:“你在孕中,又胎相不稳,本不想这时候打扰你的,原想着待你生了孩子再来商议此事。若是你不愿启宁这个时候进门,就待骁儿回来再作定夺吧。”
如情很是感激地道:“皇祖母就是怜惜如情,知道如情身子不好,胎相不稳,不愿拿这些糟心事来烦我。皇祖母对我的一片疼爱之心,如情着实感动。可有的人,却偏趁着王爷前脚刚走,就跑来生事。”
而“有的人”则面色一变,一脸的臊意与惴惴不安,如情那字字带刀的嘴才杨太夫人早已见识过,今见如情不慌不忙,而身边下人也从容不迫,又见太皇太后并不若传说中的厌恶如情,心下直发怵,似乎如情是有备而来,也不知今日能否讨得好。
而杨启宁盯着如情的肚子,见她艰难入座,双手始终抱着肚子,与庆安公主相互换了个眼神,庆安公主会意,笑盈盈地道:“嫂子,你这话可就说错了。启宁妹妹可不是成心在挑这个时候,实在是杨太夫人执意要把启宁嫁给别的男子,启宁一心一意爱着王兄,自是不愿肓婚哑嫁。可杨太夫人铁了心要把启宁远嫁外地,这才逼得启宁不得不出此下策,跪求皇祖母成全。启宁也是个可怜的,对王兄一片痴心,也是令人无限唏嘘呀。”庆安公主一身华丽非凡的玫瑰红蹙金绣纱闪银鹭纹褙子,满头珠翠环绕,说话间,鬓角点缀的一支碧玉株杈垂下的金银色的流苏微微闪动着清冷的利茫。
这时候夜色已深,未央殿宝顶上的巨大天明珠散发出灼灼的光亮,两旁饰彩金殿壁里,那一溜排的镏金铜制七层莲花上,点亮了银白色巨烛,殿内灯火通明,香气袭绕,赤金凤鸟嘴里吐出袅袅龙涎香,使得整座宫殿沉浸在祥和宁静的气氛下。
但这一切只是表面而已,如情知道,今天这一仗,只能胜,不能败。
杨启宁适时地跪向如情,语气哀求,“王妃……启宁求您了,求您看在我对王爷一片真心的份上,就大发慈悲,给启宁一条生路吧。”
杨太夫人恨铁不成钢地瞪着这个不争气的女儿,怒斥:“你个下作的东西,堂堂侯府嫡出大小姐,居然为了一个男人如此低声下气,真是丢尽了我杨府的颜面,罢罢罢,你要死就去死吧,我不再拦你了,只恨这辈子没生过你这种不知聒耻的女儿。”
庆安公主连忙宽扶杨太夫人,“太夫人这是什么话,启宁是您身上掉下的,您怎能为了面子就置亲生女儿生死不顾呢?难不成,身为母亲的,都要眼睁睁的看自己的女儿为情所困而毫不在意?”
杨太夫人目光复杂地望着庆安公主,心里的怨恨逐渐加大,此人一个劲地怂恿女儿给李骁作妾,也不知安的什么心。
但这时候,女儿已这样了,若仍是无法嫁进靖王府,不但名声扫地,更会连累庆昌侯府的名声,现在的她已是骑虎难下,也只能闭着眼推女儿一把了,至于以后的事……她望着如情,如情正喝着参茶,一副温文柔媚的模样,不知怎的,见惯了大风大浪在皇族贵妇圈子里澌混已久的杨太夫人对这个年轻面浅的少妇总有一股说不出的畏惧。
杨太夫人镇定心神,忽然抹着脸,哭道:“家中出了这么个下作的东西,还要我如何有颜面见杨家列祖列宗?”然后又瞪着杨启宁,恨声骂道:“你个没脸没皮的,你什么男人不去爱,偏去爱靖王,你怎么这么傻?”
杨启宁知道母亲还是一心为她打算的,于是放宽了心思,哀哀地哭道:“母亲,女儿知道,惹您伤心失望了,可是,女儿是真的身不由已呀,若今生今世不能嫁给王爷,我情愿一辈子做姑子去。决不让人再为着我的事而作贱娘。”然后转头对如情又碰碰地磕了几个头,边磕边道:“王妃,我知道我惹您厌烦,甚至对我深恶痛绝。可是,不管您再如何反感我,但启宁爱王爷的一片真心是永不变的。只要王妃大发慈悲,就成全我跟王爷吧。”最后省去一百字的感恩戴德的话。
贞吕太妃瞧着连连叹息,对太皇太后道:“这孩子,当真是爱惨了靖王,否则,堂堂侯府嫡女,如何会如此的低声下气?”
路淑妃一直在打量如情,这时候也适时地插嘴,“是敢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杨小姐对靖王的一片痴心,当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庆安公主接过话来,“可不是,虽然委屈做小着实委屈了启宁,可谁叫启宁真心爱着王兄呢?嫂子,你可要说句话呀。你就真忍心启宁一片痴心白付?”
如情静淡的目光从在场诸人脸上扫过,面无表情的贞吕太妃,神色玩味的路淑妃,不怀好意的庆安公主,及面色青白的杨太夫人,再来伏在地上满面泪痕的杨启宁,及上座的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温和地望着如情,一脸怜惜,“听太医讲,你这身子不大利索,前阵子还差点中毒,并有了滑胎迹像,怎么还进宫来?还是回王府去好生将养。启宁的事儿,缓一缓,啊,现在暂且搁着,待你平安生下嫡子,咱们再作讨论,可好?”
如情微笑道:“皇祖母垂怜,如情现在已经不碍事了。”
庆安公主见太皇太后语气又有转变之臾,连忙道:“皇祖母,这事儿,再有三个月启宁就已经十七岁了,不能再拖了呀,再拖下去,启宁就成老姑娘了。”然后庆安公主拿出大庆朝律令,“我大庆朝律法规定,男儿二十,女子十七还未嫁娶的,可要罚没银米,这可不是儿戏呀,皇祖母。反正启宁迟早都要嫁入王府的,何不现在就下决定?”
太皇太后不悦地瞪了她,“此事我自有主张,你就甭操这个心了。”
庆安公主滞了滞,到底不敢在太皇太后面前放肆,只得闷声坐着。但却暗暗给杨启宁使眼色。
杨启宁泪眼汪汪地望着太皇太后,道:“太皇太后所虑极是,只要能嫁给王爷,一辈子侍候在王爷跟前,我就心满意足了,早些晚些都无所谓的,只是……王妃……”然后又跪了两步转向如情,语气诚恳,“王妃有了身子,起居不便,更何谈侍奉老王爷和太妃?若是王妃不嫌弃,启宁可先代王爷侍奉在老王爷和太妃跟前,以尽孝道。”
绕是如情事先做了心理准备工作,但沉香等人仍是气得目眦欲裂,这世上居然还有如此不要脸之人,实是闻所未闻。
庆安公主又插话,“启宁说得对,嫂子,王兄不在,我父王和母妃可就无人侍候了,媳妇侍奉公婆天经地义,可嫂子总归有了身子,也着实吃力,还不如让启宁先过了门,代王兄和嫂子侍候父王母妃,岂不一举多得?外人也要夸赞嫂子贤惠呢。”
如情并不瞧庆安公主,她只是怜悯地望向杨启宁,神色淡淡地道:“在还未进我王府之前,你还是庆昌侯府的嫡出大小姐,我三姐姐的嫡亲小姑子,还是给自己给庆昌侯府保些颜面吧,就不要再跪着了,没的让天下人耻笑,堂堂庆昌侯爷的妹子为了个男人居然甘愿伏低做小,多不好听。”
杨启宁愣了下,忽然一喜,“王妃这是同意启宁进门么?”一副喜出望外的模样,她胡乱拭了泪水,又哭又笑:“就知道王妃心地淳善……”
“启宁,还不给我起来。”到底活了一大把岁数,杨太夫人也已听出了如情话里的讽刺,气得眉毛上火,喝道:“有太皇太后替你作主,你又何苦卑躬屈膝惹人生厌?你这岂不是打太皇太后的脸么?”
杨太夫人这一抬高明呀,不但挑拨了如情,还奉承了太皇太后,果然见太皇太后眉毛微皱,神色不善地望着如情,轻斥:“再如何说,启宁仍是庆昌侯的嫡女,不看僧面看佛面,还是不要太过了。日后大家都是一家人,一道服侍骁儿的,当要和睦相处才是。”
如情在心里顺了遍气,恭敬地道:“皇祖母说的完全是个理。可,让杨姑娘进门未偿不可。但是,我一个妇道人家,王爷又不在京城,如情哪能作这个主?”
庆安公主连忙道:“嫂子这话可就错了,你是主母,给王兄屋子里塞个人本就是嫂子的份内事,王兄如何还会怪罪你?指不定还会夸赞嫂子贤惠了得呢。”
如情微笑道:“给王爷塞个通房,自是不在话下。可问题是,杨姑娘甘愿做通房么?王爷堂堂亲王,就算纳个姨娘也要经过官府文书,上报朝庭和礼部及内务府,并且还得经过王爷和母妃的首肯,方能成事。就算我一人同意了,也无事无补呀。母妃和王爷都不在京城,我如何能作得这个主?”顿了下,又温文道:“若是真赶着要给王爷做小,那成,今日就当着大倮的面,把这茶敬了吧。”
杨启宁大喜,在场诸人也略有意外,杨太夫人却是一脸狐疑,警戒地盯着如情。
如情温和地盯着杨启宁,语气温和如五月里的暖阳,“今儿个就当着皇祖母和大倮儿的面,我先问你三件事,你可得仔细回答。若有半句虚假,可就休怪我无情。”
杨启宁心下一惊,警慎道:“王妃请讲。”
“第一,你口口声声说爱慕王爷,是什么时候的事?”
杨启宁害羞地道:“就是两年多前,太皇太后有意把我指婚给王爷,后来在一次偶然机会下,瞧到了王爷,从此就一发不可收拾了,王爷英俊挺拨的身姿就一直印在我的脑海了,挥也挥不去。”她望着如情,声音又哽咽起来,“可没想到,王爷却改娶了王妃进门,启宁虽伤心,却也不敢心生怨言,只能暗地里祀悼王爷能与王妃和和美美的。”
“既然你期望我和王爷和和美美过日子,那为何又要拼了命地给王爷做小?插足我和王爷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