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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氏观察了儿子的神色,又道:“你最近不常外出,肯定还不知道,向家不但与如情退了婚事,还另娶了向夫人的侄女为妻。虽说外头都在传言是向家的人欺人太甚。可是苍蝇不叮无逢的蛋,若是如情真有千般好,向家也断不会这般打方家的脸。你心心念念的姑娘,也不过如此。如今倒好,自从与向家退了婚事,至今无人问津。”对于如情的糟遇,云氏是有理由高兴且幸灾乐祸的。堂堂世袭伯府,那可是超越朝堂一品大员的勋爵之家,基于负责的理由,给个贵妾名份也算是看得起她了,偏一个小小的庶女居然眼生头顶。现在可好,区区一个五品官的向家也都瞧不上。什么叫报应,这就是了。
江允然低垂着头,声音淡淡,“母亲与我说这些做甚?何苦把这些闺私锁事说与儿子听?传扬出去,没的让人笑话。”
云氏滞了好一会,仔细打量儿子的神情,但江允然始终低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笃不定心思,在肚子里转了遍想法后,这才斟酌着语言,道:“反正出了这档子事,如情想嫁个好的,也是难了。也只能低嫁到低等的人户,或是找个年纪大的有嫡子女一堆的鳏夫,要不也只能做权贵里的偏房。与其这样,还不如,咱们去求了来,替你做妾,可好?”
云氏说完,便一直盯着儿子的反应,而江允然身形摇晃了数下,又回归到平静症状,身形动也不动,声音却低如闷雷,“就知道母亲会这般行事。不过,母亲的好意,儿子心领了。既与如情做不成夫妻,又何必伤口上撒盐呢?方府虽失了势,但几个公子哥儿却是大有作为的。让妹子屈就他人之下做妾,也是万万不可的。更何况,”江允然总算抬起了头,一张清俊隽秀的脸宠带着浓浓的讥诮,“母亲也太小瞧了书香门弟家的骨气了。就算嫁给凡夫走卒,也断不会瞧上你这没用的儿子。”
云氏气堵得厉害,忍不住怫然道:“你是如此的优秀,又即将承袭你父亲的爵位,何苦这般贬低自己?”
江允然自嘲一笑,“我除了有个世袭爵位的身份,还能有什么?文不如子言,武不如子成,就连所生孩子也是病秧秧的,相信再过三五年,比之方府,那便是三十年何东,三十年何西了。”(注,子言子成分别是知礼及知义的字。早先在齐州时,江允然曾与方家兄弟一同读过书的。与方家兄弟关系还是满不错。可惜后来因如情的事,双方才淡了关系。)
云氏被他哀凉颓丧的语气弄得心头火烧似的难受,忍不住厉声道:“住口。成天这副死气沉沉的鬼样子,做给谁看呀?男儿生于世,当顶天立地,建功立业,光宗耀祖,当有所为,有所不为。你这般为沉迷于儿女私情,又岂是大丈夫所为?从现在起,立即给我振作起来。好好想想你的身份,江家未来可得靠你支撑门户,我不许你般颓落。”云氏的话吓着小婴儿,立马惊天动地地哭了起来,云氏又赶忙抱着左右来回走着轻声哄着,但小婴儿仍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不由更是来气,又朝门外的奶娘喝道:“都在外头挺尸了不成?没听到小少爷在哭么?还不滚进来侍候小少爷。”
外头的奶妈子及丫头们这才火速奔了进来,接过哭泣不休的小婴儿,见云氏虎着脸,不敢多呆,又抱着孩子出去了。
待屋子里清静后,云氏又对儿子道:“既然你不愿纳如情为妾,我也不勉强。可你膝下就只有这么个孩子,这孩子又身体赢弱,恐将来无法撑起江家的门面。而你媳妇已无法再生养,干脆再纳个妾好了。”
见儿子没表示,也没反对,心下一松,又道:“你屋子里只两个通房也太单调了。再则,那两个通房身份低贱,实在不配生下江家的子嗣。”顿了下,见儿子仍是不言语,又道:“还是再另行纳个正儿经八的良家女子为妾,你看如何?”
江允然漠然道:“一切就由母亲做主。”
云氏欣喜不已,儿子的漠然也不放在心里,又赶紧道:“娘想过了,一般稍微有些家底的官宦人家是不愿让嫡女做妾的,也只能娶个庶女回来。可庶女哪能上台面呢?而庄户人家的姑娘又太小家子气了些,就算生下孩子,也无法教育好孩子。我觉得,你表妹平儿是最适合不过了。”
云氏顿了下,道:“平儿自从大前年来到咱家后,一直谨守规矩,人又贤慧善良,又落落大方,更难得的是,她又不是外人,这知根知底的,总比从外头纳来的强?然儿,你觉得呢?”
江允然神色略带讥嘲,“平儿表妹不是一直想做永庆伯府的世子夫人吗?如何肯屈就区区一个妾室?”
云氏半晌无语,脸色烧辣的红,其实早在先前,她答应兄长把平儿接到京里来给她找门好的婆家,可是没料到这平儿眼界奇高,非世袭爵位的不嫁,非瞧得上的不嫁。她伤透了脑筋都找不着适合她的来,后来才发现,这丫头居然时常往儿子的屋子里跑,这才令她惊觉不对劲了。为了打消平儿对儿子的痴想,她这才急急地给儿子物色对像。可是,这位开阳郡县的妹妹,先前都还好好的,可嫁进江家,自从有了身子后,身体就开始赢弱起来,甚至在生产时还弄得几乎一尸两命,虽然母子均安,但开安郡县已无法再生养,而这个孩子也身体潺弱,仿佛随时都会丢命似的,这令她无比担忧,万一这孩子将来活不过娶妻生子,那江家敢不败落?
云氏生振了精神,涩涩道:“先前我也认为平儿眼界奇高,非一般人家不嫁,可是直到后来,我才发现,这孩子,居然一直暗地里喜欢你。然儿,平儿可不是什么不三不四的姑娘,她可是你二舅的亲生女儿,又乖巧又活泼,又正喜欢你,也不介意做妾,这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呀。”
江允然仍是一脸的漠然,“既然母亲觉得好,那就按母亲的意思做吧。”
76 泼辣一回又何妨?继续找婆家
2
在当了半个多月的无业游民后,方敬澜总算接到吏部下达的明旨,按如情的解释便是:虽家宅不宁,以至于祸起萧墙之内,直至引发无可挽回的祸事。。请记住本站按律,当革其职务,罚其家产充公。然,方府世代书香门弟,方家诸子能力卓越,且饱读诗书,品端庄,门风淳正。念其十年寒窗苦读之苦,又因在职期间尽忠职守,取得较好成绩,功过相抵,特从轻发落,调任方敬澜到鸿胪寺,在鸿胪寺主簿厅任主薄。
消息一出,方府诸人都感意外,虽然鸿胪寺不算肥水衙门,主薄更是不入流的从八品,但好比面试的时候,明明没有通过面试,正沮丧之际,又被其他领导瞧中,没有给更好的工作岗位,但总比失业在家,当个无业游民又好上太多。
方敬澜望着大理寺及吏部下发的文书看了良久,长长舒了口气,算了,有虾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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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方府归于一片平静,方敬澜和知义知廉父子三人每日上下班,极有规律。不同的是,方敬澜回到家中,便是一脸的郁积。而知礼则是春风得意,气宇轩昂,但为了顾及老爹的面子,从来都是低调又低调。再说知廉,虽然只是在翰林院挂了个不入流的差事,但总归是公职人员。
出了事的方府,心态已不比往昔了,知廉在经历这场浩动劫后,做事也越发稳妥了。
转眼间,过了九月,如真已出了月子,小办了一场满月酒,与钟家方家交好的亲朋好友也都受邀参加。
大姐夫钟进如今已是骁骑营的三品参将,也不过三十岁的年纪,就有如此成就,也算是少年得志,钟府办满月酒的这天,骁骑营的各个将官都携家眷来捧场。齐齐把不大的钟府给围得水泄不通。
所幸钟家大夫人于氏也来了,前前后后替如真打点着一切,如真这才有空与娘家几个姐妹聊天说话。
如善因豫郡王府有事,走不开,没来。如美还巴不得她没来呢,与如美咬耳朵道:“估计是上次被大姐给气着了。”
如情低低地笑了出来,不说先前如真把张氏贬为方家的奴才,惹着了如善,至少才不久又与她发生了龌龊,想必也不好意思来吧。
出了月子的如真,身材仍是偏圆润,但先前脸上的蝴蝶斑已淡褪了许多。今日身上穿的也较喜气,看着无比精神。与老太君说了几句后,又把如情拉到跟前,握着她的手,低声道:“向家的事,我也听说了。这事儿错不在你,你别往身上揽。向家那样对你,你更要活得开开心,坚决不能让他们看笑话。明白吗?”
如情轻轻点头,很是诚挚地道:“嗯,我明白的。谢谢大姐姐关心。”
如真轻轻搂着她,算是给予安慰。
如情靠在她怀里,当客人瞧见这一幕时,纷纷夸道,“方家姐妹果真和睦。”
……
中午的筵席过后,客人大都陆续离开,李氏母女与如美的未来婆婆庆昌侯老夫人说到一块了。而老太君与何氏林氏及如情,则被如真拉着进了内室,当着如情的面,如真也不拐弯不抹角,直接了当地对老太君道:“……旁的话也不多说了,趁着今日,我也给四妹妹做个媒。可惜您孙女婿是个武将,认识的全是些大老粗。不过。粗枣里也有嫩的,喏,那个,就是刚才和祖母一块坐着的那个穿紫色滚毛压边的那位,夫家姓陈,男人在您孙女婿的骁骑营任千户。她家还有个小叔子,叫陈朗,也才十八岁,明年就要参加春闱。我私下见过几次,小伙子长得真机伶,人也英俊。可惜就是家世单薄了些,待明年参加了春闱,有了功名,再让弟妹在令叔面前提点一番,相信也不会是大问题的。”最后一句话是说给何氏听的。
何氏微微地笑着:“只要人品好,学问好,那倒没问题的。”
如情反应慢半拍,过了好一会儿,把把如真这话全消化完,才低声道:“大姐姐,是你主动找了他们,还是他们主动找上你?”
如真脸色不大自然,有些埋怨地瞪了她,“是陈大夫人先找上我的。一来便把家里的底儿托了出来。虽然家世是单薄了些,但胜在那孩子上进,我也曾差人打听过,确实是个勤学刻苦的,相信只要不出大意外,明年定能中个二甲进士。若再被提点一二,至少也能弄个一官半职的。到时候,不就是现成的官太太么?至多吃几年苦,只要男人肯上进,何愁不吃香的喝辣的?”
“想必陈家也是知道何家与方家乃姻亲了。”
如真哑然,忽然恼羞成怒地戳了她的额头,笑骂:“就你个鬼精的,什么都瞒不过你。可是,话又说回来,什么姻缘天注定,什么天作之和,全都是说给旁人听的。真正说白了,也就是相互利用,互惠互利罢了。若妹妹与陈家相看对眼,陈家借着方家搭上何家,不愁没将来。方家与陈家联姻,对方家暂且没什么实质的好处,可至少能挽回妹妹的名声呀?是不?再来,那陈家人口简单,陈家的老两口子,世代务农,老实巴交的,一看就知不会是个来事的。陈家的大嫂,也就是那位陈大夫人,为人也挺好相处的,你若嫁过去,上无公婆压着,左右小姑子妯娌制肘,日子虽清苦了些,但胜在自大呀。待过个三两年,男人出息了,不就苦尽甘来么?”
如晴瞅着一脸媒婆相的如真,心里暗道:这陈家也是个妙人,估计是想着自家没什么背景,怕就算考上科举,在官场上也混不出人样来。所以这才拐弯抹角找上了方家。一来,方家失了势,而她又才与向家退了婚,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