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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个屋子顿时只剩下她一老一少两个人。
一双细眸老眼将面前的十五新妇上下打量,那胸儿是翘的,臀儿是饱…满的;配自己的孙子,年纪亦是恰恰好的……她还指望她给沈家添丁生子呢。
怪林嬷嬷不识脸色。
末了长叹一口气:“你晓得我的苦心就好。我本也不愿看到这些,然而家法那是祖宗定的,不能到了我这一辈就乱了章法。下人们的眼睛都看着呢,我不好独独就包庇你一个人。”
“是。”小桃红不动声色,只是木木然听着。
老太太看在眼里,知道她心中其实还是在恨,凝眉思忖了片刻,忽然挑明了道:“也怪张二婶子,来之前没有与你说清砚青的腿疾……然而你即便看不上他,他已经做了你的丈夫。我们沈家也不是平白的滥好心,你爹上千两外债我们替你还了,屋子也替你修了,也给你的娘亲请了上好的大夫,这些你不是没看到。即便是一场寻常的交易,也断没有一方倒贴的道理。你便是想走,也须得将你乙方的义务偿清了才能自由。”
小桃红手心微微一颤,料不到老太太竟然与自己这样赤白白的算账……这是什么意思,一场交易吗?那交易的条件又是什么?
更或是套着自己的话儿?
面上便只是逼迫自己敛藏,低着声儿装作听不懂:“伺候少爷是卑妾的本分,不会再给大人们添堵。”
老太太本是孤注一掷,这会儿便明白自己这一招原是走对了。
当下又道:“怕是你也听说,我们砚青先前已经娶过两房妻室。他身体不好,旁人能做的他做不得,两个女人都没能够留得住。然而他亦是个坎坷的,一生下来便没有见过一回亲娘,我怜他刻苦坚毅,不忍心他一辈子孤单凄凉……那算命的说,你与他八字最为相合,两人好上几年,那夫妻间阴阳互补,身子骨渐渐就能够好全。我也不要求你更多,付出的那些银子便算是佣金,你几时替我照顾好他,我便几时放你离开,另外再平添你安置的行当,你看是如何?”
她问她如何?
然而这哪里是个有选择的答案?倘若不答应,也是要伺候那个男人,一辈子依然出不得宅子;倘若答应了,反倒还生出一丝希望。
眼前不由浮起祈裕一张桃花潋滟的笑脸,还有他掂在手心里的那枚翡翠耳环:“哦呀,不如就将我当做你心上的那个男人,何如?”
小桃红默了默,将头一低:“一切但听老太太安排……不过,空口无凭,请恕鸾枝冒昧,斗胆讨一份契约。”
老太太眼神一黯,呵,果然是个不好糊弄的狠角色。
心中生冷,面上却笑道:“契约自会让人捎去给你,你先回去。该怎么做你应该晓得。女人呢,那一步总是得迈出去,第一回不喜欢,久了自然就习惯……做妾就得有做妾的本分,你但凡伺候好了我们砚青,我们沈家自是不会亏待于你。”
第18章 两厢寒
雪后初停,连鸟儿都藏得不见了踪影。竹岚院里白皑皑一片,只角落的晾衣杆上一抹女人红袄在风中摇曳,倒平添了一抹色彩。
四少爷沈砚琪沿着院门口方向迈出五步,蹲下…身挖了个小圆洞,叉着腰道:“好了,就这么远,看二哥你还能不能勾进来!”
沈砚青清隽眉峰一挑,作一副为难模样:“哦,若是不能又如何?”
“若是不能的话……”沈砚琪看了看角落的红袄。
一旁的沈蔚玲便抢着插嘴道:“若是不能,二哥便去叫狐狸嫂子回来把歌唱完!”
“对,就是这样。”沈砚琪一劲地点头附和。
沈砚青闻言笑容一冷,晨间女人幽幽空灵的唱腔儿顿时又浮上耳畔——她唱,“杯酒续不了愁断肠,空燃一夜香……”那神情落寞,可是唱着她心中的怨念?怨不能与心上的人儿锦瑟和鸣,怨为何屈嫁给自己这样一个‘瘫子’?
嘴角不由勾出一抹冷屑:“哼,那上不得台面的吴侬软语有甚么好听,改日带你们去戏院听个够就是。”修长手指握紧手中的铁杆儿,眯起眼睛大意估略了方向。
“咕咚——”
一枚拳头大小的皮球正正落进那雪洞里,不偏不移,恰恰好的距离。
“哇,百发百中,太棒了!二哥你真厉害!”沈砚琪兄妹蹦跳起来,拍着手,满目的崇拜。
“顽皮,不好好读书,整日个就知道玩。”晓得一双弟妹最是亲近自己,沈砚青清隽面容上晕出一抹温和浅笑,拨着椅子过去捡球。
“嘻,读书有甚么用?我已经和姨娘说了,满十五岁就去边关参军!”沈砚琪吐了吐舌头,他姨娘不争不抢,他虽年纪小,却已经晓得这家中的一切都与自己无份,便也无心贪图。
因见二哥弯腰困难,赶紧抢着把球捡了起来:“二哥你快把秘诀教教我,昨日‘滚球洞’让张小盛赢去了一只蛐蛐,明日我定要把它给赢回来!”
沈砚青烦闷稍解,好笑着叹了口气:“傻小子,便是参军,也依然要熟知兵法,不读书如何当得了好将领?”口中教训,却又爱他的单纯直率,手上已经在教他。
那骨节分明的手掌握住沈砚琪的双手:“这样,莫要用力甩它,只瞄准了一臂挥出即可。你试试。”
“好!”沈砚琪踌躇满志地握了握铁杆。
沈蔚玲忽然冲院门口大声嚷嚷道:“看,女骗子回来了!”
“噗——”沈砚琪只觉得二哥握着自己的手心微微一敛,手中的铁勾儿一瞬脱离出轨迹。
那小皮球“咕噜噜”滚到了一双红面绣花小鞋旁。
抬头看,院门下果然是那撒谎骗他兄妹两个的可恶女人,好端端站着呢,也不知道跑去哪里躲着了,脸颊苍白苍白的。气得他俊秀面容顿时通红一片:“不缠脚的狐狸精,你可是第一次骗了爷的女人!”
想不到这刻薄嘴刁的小子倒是个直肠子。
小桃红忍着痛,抿嘴笑了笑:“我可有逼你?还不是你一厢情愿。”
“哼。”
只才笑着,对面却传来一声微不可闻的冷哼。
她眉梢微抬,便看到那轮椅上的男人正眯着丹凤眸子轻扫过来,着一袭靛青色镶毛领圆襟长袍,那清奇脸庞上冷清清的,一抹冷蔑将她看进骨头深处……必然是在嘲讽她的吧,笑她的去了又回。
小桃红的笑容便微微一滞,抬手拭了拭鬓间几缕碎发,低下头迈步进屋。
可恶的女人,竟然这样忽视自己!从前的贞慧嫂子可从没这样大胆。
沈砚琪很受伤,顿地将小桃红一堵:“哼,你可是就会唱那两句词儿,心虚躲起来不敢见人了?”
也不知他是有心还是无意,小桃红便被恰恰好的拦在了沈砚青的轮椅旁。
又闻见男子身上那青涩好闻的草药香,小桃红低头瞄了眼沈砚青,见他只是不动声色的端端而坐着,高鼻冷眉,竟是将自己视做那透明的人……晓得他心中一样也在恨她,便越发不想被他看去自己的狼狈。
小桃红不着痕迹地饶过椅子:“自然不是。这会儿累了,下回一定还你们。”
沈蔚玲不高兴了,大步走到石桌旁,一袖子将桌上的编织小篮煽到雪地上:“下回我才不要听呢。枉给你拿来这许多好吃的,你太可恶了,难怪我二哥哥不喜欢你!”
满满一篮子的水果糕点顿时散落了一地。
女人身子微微一顿,下一秒却只是掂着秀足儿默然进屋。那背影僵冷,头也不回,“咚”一声关紧了卧房的门。
……是啊,她哪里在乎有没人喜欢她,左右她心中满满的装着另一个人不是嚒?
一股淡淡荼糜清香拂过耳际,沈砚青的面容一瞬肃冷了下来。
见魏五走进院子,便勾起嘴角促狭一笑:“不是跑了嚒?且由她跑去,抓回来做甚么?”
魏五面色少见的敛沉,只是拍打着衣摆上的雪水:“若是再去得晚上一步,怕就要被抓进红街里头污了……那片暗窑子,女人但凡被抓进去,一辈子就废了。”
那红街可是宝德县最为出名的享乐去处,男…男…女…女,淫…淫…媾…欢,甚么不堪的玩法都能够在里头找着。听闻街主后台甚硬,连孟安国都奈何不得。
沈砚青眼前顿时浮现出,被褥下小桃红蛇一般软…嫩无骨的娇…躯,一抹冷冽暗暗从眸中一掠而过:“哼,那里倒是适合她……你在哪间阁子里找到的?”
魏五想起少奶奶从祈裕马车上走下来时红肿的嘴唇,心中一股愤懑顿时腾涌,末了却只将两排牙齿一咬:“街上。少奶奶拼命跑着,奴才看到便领了回来。”
见沈砚青只是不动声色,走了几步,又大着胆子回过头来:“方才老太太罚了少奶奶好几大鞭子,少奶奶指甲都抠进地缝了也不肯掉一滴眼泪,倒把底下的丫头们吓哭了……奴才瞅着,她心里也挺苦……左右都已经成了亲,少爷不如对她好点吧。年底闹土匪,再跑,可就不好找人了。”
说着大步将将钻进书房里烧炭去了。
偌大个院子顿时又清静下来。
沈砚青凝眉望小桃红紧闭的房门上一瞥,哼,看不出她倒是狠心绝意,为着与自己撇清关系,竟连性命都舍得豁出去了嚒?……既是那般嫌恶他,又何必夜夜屈身于他床榻?
他自小通文擅墨,少年时便已不知多少世族千金芳心暗许,即便后来有了腿疾,也依然是人中的佼佼,几时被一个女人这样厌恶过?
想她一回,心中便寒上一回。
沈砚青默了默,亦推着轮椅进屋:“她要如何,便如何。天下女人之多,爷倒不至于非要她不可。”
第19章 陀罗媚
老太太罚归罚,终归还是疼惜小桃红的身子,不一会儿又让人送了驱寒的姜汁鸡汤,还有一盒子陀罗红膏过来,说是泡在水里不仅养颜美肤,对化解疼痛亦最为有效。
“谢过老太太。”小桃红接过老妈子递来的一截空心白玉管,晓得那里头卷着契约,便暗暗不动声色地往袖中一藏。
桂婆子在浴盆里浇了热水,又往水中融进一片香膏,这才关起门来退了出去。
一颗颗盘扣儿在指尖拆解,褪…尽了长裙亵衣,双…腿如白玉轻抬,整个儿跨入那暖…热的水中,肌肤的痛感方才切切实实地释…放出来,一瞬一瞬地抽…痛…蔓延。
许是那香膏的作用,水中的颜色渐渐晕开一抹浅红,袅袅的异香迷离,让人麻木了神经。
才抬起手臂抚背,一颗晶莹水珠儿忽地溅起,沿着盈颤颤的茹…尖儿“咚”一声落入水中。
小桃红没来由的身子便是一热,竟看到凤萧一袭黑衣萧索的身影,那般执着地,盯着她,似不解质问,又似强抑的自责,末了叹息一声翩然远去。
他一定看穿她心思了,知道她准备暂时把他忘记,再不打算为他守身。
小桃红眼眶儿顿地泛红,赶紧拿了帕子捂在脸上,不想被墙外头的妇人听去动静。
真真是太过疲累,那恍恍惚惚间神游象外,一抬头,怎么又走到了醉春楼的跟前。
大夏天的傍晚,才睡醒的姐儿们打水梳妆、穿衣打扮,满院子上上下下,忙得不亦乐乎。
后院红栏上,梅喜却捂着帕子对她嘻嘻地笑:“喂,桃红桃红你来啊,来~~”
娇嗲嗲的声音,从来偷懒不干活的角色,十四岁不到身子便已经丰…圆…软…颤,走到哪里都不忘把男人的色…性…勾上一勾。
小桃红急着要去洗衣裳呢,闻言只得抱着盆子走过来:“你不去伺候你家的蜜姐儿,跑这来干嘛?”
“啧,伺候她干嘛?”梅喜一脸不屑,掂着手帕指了指假山后一道修伟的背影:“你看你看,看他那一身武艺……哎呀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