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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秀芸可没有忘记此行的目的,有些话再难开口,也要提早说清楚,越拉越是麻烦,尤其是感情事。
“小姐一直都在房间里,没有出去过。”猛的低下头,浣碧真想狠狠的抽自己一个耳巴子,干嘛她还要强调后面一句,不是摆明了让别人怀疑。
“嗯。”招来身后的两个丫鬟,钟秀芸越过浣碧朝着房门口走去,想寻思吧她就越觉得浣碧说的话不对劲儿。
一时间要她细说哪里不对劲,可她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罢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待她闲下来总会想明白的。
“奴婢去准备一些茶点,稍后过来伺候。”
“去吧。”任由两个丫鬟扶着,钟秀芸头也不回的摆了摆手,示意她退下。
小姐一直都在房间里,没有出去过。这句话到底哪里不对劲呢?她又没有限制张灵惜的自由,她就算是出去了,她也不会说什么呀。
可是那丫头为什么强调了没有出去过呢?清明的眼中掠过一抹深思,钟秀芸收起自己所有的心绪,又变成一个平平凡凡普普通通的老人家。
“浣碧,是你回来了吗?”
隔着一道门,里间传来张灵惜温和清脆的娇声,隐隐略带几分睡意,一如女子起床时还未睡醒的状态。
一听其声,便知她是刚刚睡醒没有多长时间。
“灵惜丫头,是姨婆。”
房门应声而开,张灵惜站在门口,一双清灵灵的水眸一眨不眨的望着钟秀芸,露出几分小女儿家的娇羞之态,欲言还羞。
“姨婆,你来了也不先派人通知人家一下,你瞧瞧灵惜都睡过头了。”红艳的小嘴微微一嘟,颇有几分嗔怪的味道。
身子一侧,白嫩柔软的小手便从两个丫鬟的手中接过钟秀芸的手臂扶着,慢慢的往房间里走。
房间里阳光很充足,摆设精致而奢华,里间与外厅接合处垂吊着大小相同的粉色珍珠,阳光下闪烁着珠圆玉润的光泽。里间那一张华丽的床,透过粉色的薄纱床幔依稀可见床上的被褥叠得整整齐齐,淡淡的檀香萦绕在鼻尖,很是舒服。
“姨婆你先坐,我来泡茶。”微微侧了侧头,张灵惜抿唇而笑,眸光一片清明干净,天真烂漫。
“呵呵,你就别忙了,你的丫鬟浣碧已经去准备了。”
看着乖巧又贴心的张灵惜,钟秀芸不禁在心底重重的叹上一口气,只怪天意弄人,否则她还真想将这丫头收做自己的儿媳妇,让她能够名正言顺的每天都陪在她的身边。
那倒也不是每天都陪着她这个老婆子,而是陪在城儿的身边,只可惜、、、、、、、
“姨婆你在想什么,看到灵惜不高兴吗?”低垂的眸子划过一抹阴冷的杀意,再抬起头时却是一脸的笑意盈盈,小手攀着钟秀芸的胳膊,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越发的惹人疼爱。
她想要在这里有立足之地,那她就必须讨得这个老女人的欢心,有她护着,即便一时半会儿做不了皇甫耀城的妻子,她也有理由留在这里。
只要能留在这里,她就有了机会,不怕对付不了一个黄毛丫头。
“怎么会,姨婆看到灵惜最开心了。”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呵呵,灵惜就知道姨婆这些天不是故意躲着灵惜的,而是姨婆有事情在忙,所以才没有来看灵惜,让灵惜去给你请安的。”
有时候,让一个人对你感觉到深深的内疚,比什么都管用。只要钟秀芸对她心存愧疚,那么她就有能力让她放不下她,让她想办法将自己留在她的身边。
果不其然,听得张灵惜幽幽的话,看着她难过委屈的眼神,钟秀芸的心软了,狠狠的一痛,她的回避竟然伤了她。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要说的话,现在她是怎么也说不出来,唯有继续憋在心里,等待下一次机会。
“姨婆,灵惜、、、灵惜、、、、、”结巴着开了口,精致白晳的小脸变得艳红无比,张灵惜羞涩的眼神一会儿望着钟秀芸,一会儿又盯着自己的小脚尖,一副很难开口,可是却又迫切想要问出来的模样,惹人爱怜。
钟秀芸整了整心思,拍拍她的小手,笑道:“灵惜怎么了,不说出来,姨婆可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些什么?”
嘴上说着不知道,过来人的她又岂能没有猜测出几分,他们不过只见了那一面,难不成这丫头的心就沦陷了。
此时此刻,钟秀芸不知道该说是她自己儿子的魅力大,还是张灵惜这丫头芳心暗许得太快。
“姨婆,你真坏。”娇嗔的别过头去,顶着一张大红脸,张灵惜怯生生的问道:“城、、、城主他、、、他什么时候会回来,灵惜等、、、等了他好久,好、、、好想他。”
初次见面,她就知道,她想要嫁的男人就是皇甫耀城那样的。
偌大的暗月城,她自诩美貌与才智并重,自她十六岁以来,上门求亲的人不计其数,愣是没有一个她瞧得上眼的。
双十年华,父母为她的婚事操碎了心,可她依旧不着急,如果嫁,她就要嫁给天下间最好的男子,如果不嫁,她情愿孤独终身。
对于皇甫耀城这个男人,之前她了解得不多,可是在她认定他是她夫君之后,她打听来的消息可不并不少。比起钟秀芸告诉她的那些,多了好几倍。
凭着女人的直觉,她发现钟秀芸与皇甫郡对她的态度有了改变之后,原本就等不急的她,岂知会听到他们那样的谈话。
皇甫耀城十几年来不曾娶妻,竟然是因为一个陌生的女人,最可恨的是他们之间竟然还生下了一个女儿。
如今,他们的这个女儿被皇甫郡与钟秀芸视为掌上明珠,心中宝,而她这个可有可无的未来儿媳妇,自然是可以为了那个亲孙女儿舍弃的。
“灵惜,你回答姨婆一个问题。”
即便是不问,钟秀芸的心里都有了一个答案,看来这丫头是真的爱上了城儿,可城儿他并不会爱上张灵惜呀。
如果她的儿子会移情别恋,就不会痛苦了十几年,只为那个与他仅有数面之缘,甚至连话都不曾细说过一句的女子。以前不会爱,现在有了梓玥丫头,城儿只怕是更不会接受任何的女子。
每一代暗月城的城主,一生之中都只会拥有一个妻子,这也是世间女子要嫁都想嫁给暗月城主的另一个原因。不但可以享尽天下荣华,自己的丈夫还只有自己一个女人,那是数不尽女子最羡慕的事情。
不管冷梓玥的生母长孙悠悠品性如何,就凭着她为皇甫家生下了冷梓玥,她的名字也是要入皇甫氏祠堂的,受子孙祭拜。
“姨婆要问什么?”清纯的眨了眨眼,张灵惜嘴角勾着恋爱中少女特有的甜蜜傻笑,若论演技,她不会逊色于任何人的。
“灵惜你、、、、你喜欢城儿吗?”钟秀芸目光灼灼的盯着张灵惜,那双眼似要望进她的灵魂里。
“当、、当然喜欢,姨婆怎能如此问人家,要人家、、要人家怎么说嘛。”害羞的转过身去,张灵惜的表情与举止已经说明了她的心意。
只是,现在的她,已不明白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皇甫耀城,她只觉得自己的尊严被别人贱踏了,那么她就是不会轻意罢休的。
不管皇甫耀城喜欢还是不喜欢她,他都必须娶了她,暗月城的城主夫人必须是她张灵惜,必须是她。
“那你爱城儿吗?”
喜欢与爱,是两个层次的概念,喜欢一个人,并不一定爱着他,可若是爱着一个人,那就包含着浓浓的喜欢。
那个她无缘见上一面的女子,若不是因为爱,怎会同意将自己清白的身子交到意识不明的城儿手里,又怎会有那一场可悲的错嫁。
纵使是她,也被长孙悠悠的深爱所感动,哪能不为她想一想。
“爱。”张灵惜很果决的回答,俏脸嫣红似要滴出血来,两只手紧紧的交握在一起,晶亮的眸子注视着钟秀芸,“这里没有外人,灵惜就很坦白的告诉姨婆,灵惜爱着城主,很爱很爱,如果不能嫁给他,做他的妻子,灵惜此生绝不再嫁。”
“你这孩子说什么胡话。”钟秀芸苦笑着摇了摇头,若非她逼得紧,只怕也不会把这么一个丫头给带进宫里,也不至于把自己给套得死死的。
淡淡的眸光扫落在张灵惜的身上,她才不过二十出头,还有着大好的青春年华,怎能说出绝不再嫁的话来。
迷离繁花丝锦制成的芙蓉色广袖宽身上衣,绣五翟凌云花纹,纱衣上面的花纹乃是暗金线织就,点缀在每羽翟凤毛上的是细小而浑圆的蔷薇晶石与虎睛石,碎珠流苏如星光闪烁,光艳如流霞,透着繁迷的贵族之气,臂上挽迤着丈许来长的烟罗紫轻绡,用金镶玉跳脱牢牢固住,如此佳人,她又怎么忍心耽误她的终身。
矛盾又复杂的眼神落在张灵惜的眼中,不禁令她的心也紧紧的提了起来,她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难不成这个老女人还打算对她说出那些伤人的话。
整个暗月城的人都知道,她被接进皇宫是等着做城主夫人,如果她被退了回去,要天下人怎么看她,再嫁,只怕难矣。
既然如此,她说什么也不会离开暗月皇宫。
“你这丫头,怎么流起眼泪来了。”钟秀芸缓过神,一抬眼便瞧见张灵惜大颗大颗的眼泪从脸颊上滑落,不由得紧张起来。
她这还什么都没有说,她就委屈成这样,叫她如何开得了那个口。
“没、、、灵惜没事。”倔强的抿着嘴,张灵惜摇头,复又小声道:“姨婆你什么也不用说了,灵惜明白的,真的明白的。”
“傻孩子,你明白什么了?”
她都不明白的,张灵惜又明白什么了。
“姨婆,城主一定是不喜欢灵惜,而姨婆又被对灵惜说了会惹得灵惜难过伤心,所以最近都躲着灵惜。”用力的吸了吸鼻子,张灵惜说得有模有样,一脸的黯然神伤,悲痛难过。
“不、、不是这样的。”
钟秀芸语噻,其实她说的也对,可不就是担心张灵惜想不开,她才一直没有对她说出那些真话。
“就是这样的,城主离开时明明只说离开一个月,可是现在都差不多两个月了,城主也没有要回来的意思,灵惜早就应该想明白的,城主之所以离开,都是因为灵惜的原因。”抹干脸上的眼泪,接着又道:“城主是因为不喜欢灵惜,躲开了,迟迟都不回来。其实都是灵惜的错,只要灵惜离开皇宫,城主自然就会回来了,都是灵惜害得姨婆与城主不能母子团聚的。”
说罢,张灵惜作势要走进里间去收拾东西,这帖猛药下去,她不相信钟秀芸还能坐得住,没有她搞不定的事情。
“哎,你这孩子这是要做什么,城儿他没有、、、、”不喜欢你,四个差点儿脱口而出,幸好钟秀芸及时打住,明明就是没有一点儿喜欢,她就更不能在张灵惜的面前提到喜欢不喜欢的字眼。
“城儿不是因为你没有回来,他是真的有事情要处理所以才迟迟没有回来的,不要把什么责任都往自己的身上揽,是姨婆让你住在宫里的,谁要是敢说三道四的,姨婆一准儿不会放过。”
张灵惜任由钟秀芸将她手里准备好的包袱丢开,楚楚可怜的眨眨眼,小声道:“真的不是因为灵惜才、、、、、、”
“当然不是因为灵惜,像灵惜这么好的孩子,姨婆疼都来不及了。”
“谢谢姨婆,有姨婆真好。”乖巧的靠在钟秀芸的怀里,软软的道:“谁要是有幸做姨婆的媳妇儿,当真是前世修来的福气。”
钟秀芸眼皮一跳,选择沉默不语。
就算要回话,她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回,倒不如什么都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