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胆大包天,但以德兮夫人为人皆有可能,是以她的危机岂不是未除去,反而更深!一个不慎更另外姓人混入皇室……
但兰贵人却不敢声张,若真逼急了德兮夫人撕破脸,吃亏的还是她母子二人,可她也不想束手待毙,遂于德兮夫人走后连连哀号,说道肚痛。
太医急忙赶来,诊治之下并无不妥。
然经景太妃一事,奚云帝已有怀疑,此番更为紧张,便问道饮食谁人负责,一宫人立刻回报早先德兮夫人来过……
两次事件,德兮夫人均在场,难免嫌疑最大。
德兮夫人得知后,当下便明这是兰贵人自编自演的戏,以作威胁,明知她为保景太妃数月后能有一子,断不会拆穿此事,借此提醒她协议尚在,切莫轻举妄动。兰贵人此招看似悖谬,却于此前便笃定德兮夫人为景太妃的一番心思,绝对只会先顾长远而隐忍不发。
果然,景太妃胎流的真相并未泄露出半句,旁人只以为景太妃、兰贵人先后不适,胎儿幸保不失,更与那德兮夫人脱不了干系,虽无证据却也太过巧合。
德兮夫人乃重臣之妻,未有真凭实据之下不便拿问,奚云帝遂下旨令德兮夫人进宫解释清楚,却正逢本该稍后觐见的桑国使臣与西平王入宫,前者晚到,后者早到,竟如此巧的赶到一起,奚云帝只令德兮夫人先于偏殿稍后,便先行处理国事。
不想,正值西平王与桑国使臣对峙,南溪王见缝插针欲陷西平王之危时,荥皇后、丞相却突然觐见。
西平王本就体弱有咳喘之症,几番辩驳争论已有些吃力,一见此二人到便立刻跌坐一旁咳嗽不止,撕心裂肺的干哑声搅的旁人心焦,待宫人奉上茶水,仍不得缓解。
丞相见他蜷身颜红,一面摇首叹息一面道:“皇上,西平王如此身体本该好生歇息,臣只听闻西属封地一派平和,百姓富足,全靠西平王下属众人治理有功,然苦于久病缠身需桑国自产灵药缓解,但桑国趁此要挟,以此为由令我边陲守军退避三十里,如此欺压之势岂能容之,倘若皇上因西平王治理之策将其责罚,只会长了桑国野心,动摇西属民心啊!”
“是啊,臣妾只听说桑国人狡诈多端,早有进犯之心,全靠西平王驻守多年,为此劳心劳力,致使病情一直时好时坏,便是受到桑国威胁仍毫不退让半步。”低低柔柔的声正是出自荥皇后,见她蹙着眉一脸心疼,又道:“西平王乃我朝支柱,统领有方,经营有术,西属安定实乃功不可没,皇上可切莫听信小人谗言,中了奸国之计啊!”
荥皇后、丞相一唱一和,一从国家考虑,一从社稷着手,令那桑国使臣眼睁睁毫无对策,慌乱不已,便是南溪王亦辩驳无方。
奚云帝沉默良久,看他们做戏将是非颠倒,却不言不语,直至几人争论不休,西平王再起一阵干咳,奚云帝才叹了口气,立刻引起众人关注,只听他道:“朕乏了,都回吧,此事日后再议。”
荥皇后与丞相互换了眼色,又望了望恢复平静之色的西平王,终逐一退下。临回宫前,荥皇后尚忆起这几日的德兮夫人的一番进言:“只要皇后肯于此时保全西平王,那西北之势便可做最有力的后盾,加之丞相一派,自可与那南方三妃一较高下,亦不会再另皇上轻看了您。”
如今之势,荥皇后左右思量,也会相帮西平王,且不说奚云帝重言重语,对她大打出手,此番过河拆桥已令她伤心欲绝,再观三妃言行举止,各各得意非常,哪将她这皇后放在眼里,所以西平王此事她是帮定了。
后,奚云帝独坐许久,这才想起偏殿候着的德兮夫人,却不愿她见到这副憔悴烦心之相,便淡淡吩咐有事在身,日后再问。
*
京内纷争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难分对错,难辨是非,而远在千里的北方辽州外的小驿站中,却突起另一番纠葛……
辽州坐于北方,属北十四城中最大一州,但风沙滚滚,冽风凛凛,重兵包裹,易守难攻。至承奚王大军兵临城下之际,连家探子只见身着金甲的承奚王日日练兵,列阵整肃,骏马嘶鸣,“谈”字旌旗卷带黄沙,迎风怒展……
辽州城内人心惶惶,士兵严守以待,然几日后仍不见叫阵攻城,即便深夜也未有突袭,难免一鼓作气,再而衰, 三而竭,致使士气衰懈,疲劲骤升。
然辽州只关注虎啸营动向,探子严密紧盯,却未防备突至入城驿站处的两位外来男子:一灰衣高壮者,冷眸冷面,漠然虚淡,另一蓝衣人则稍显俊秀,亦不苟言笑。
二人于驿站歇了片刻,只见驿站里除了两三布衣偶尔路过,几名士兵一直在中央大桌吃吃喝喝,侃侃而谈,然掌柜、伙计皆低首回避,一望之下便知驻守军队嚣张跋扈,民不敢言。
只听几名士兵开口闭口皆是鱼肉女色,军饷几多,全然不顾两军对垒,剑拔弩张之势,哪有半分对敌气势,饮了酒摔破酒缸,便大摇大摆而去,直至许久才得见伙计出来收拾。
蓝衣人得了吩咐,上前柜上询问,方知辽州、惠州、钱州、鄞州、锦州五城一线,前些时日皆外掉重兵驻守,然军法毫不约束,致使大战未起城内已哀声遍地。
然,话才落地,又闻门外数声叫嚷,充斥女子惊呼与男子呵斥。
灰衣人推窗一望,但见一女子被士兵拖拽,却无哭天抢地,瞪大了灼灼双目,将三、五士兵的丑态尽收眼底,虽是粗衣布褂,面色灰污,蓬头乱发,但那五官却深邃透着股野性,分外标致。
只听狠狠的一声:“你们若敢动我,必定后悔!”
却听士兵们哈哈大笑,只当此女虚张声势,便回道:“大爷就等你来让我后悔!先等我们尝过滋味,再看看怎么后悔!哈哈哈哈!”
蓝衣人隐隐握紧了拳,却仍未妄动,只以余光望向灰衣人似等待什么,恰此时那掌柜忙吩咐伙计:“快关门!这事咱可不能管!”伙计急忙忙上前,却被蓝衣人一手抓下……
灰衣人半阖眼,终懒懒道:“去吧。”
这声极低极沉,透着点中原口音,好听的紧,但掌柜上来不及品味,却于恍惚间似见到一道蓝影冲出……
那名女子已被拖至几棵树后,趁着四下无人走动,几名士兵更行大胆,撕、扯、拉、拽,一齐上,忽闻一阵凄厉哀嚎,待蓝衣人赶到正见一士兵紧贴左眼,却止不住从指缝中汩汩而出的鲜血,痛彻心扉,翻滚在地。
余下士兵先是一惊,随即大怒,其中两人上去,一个“啪啪”扇了那满手鲜血的女人两个耳光,一个下脚去踹她小腹……
蓝衣人蹭的上前,抽出靴中短刀“嘶嘶”几声掩敌口、插敌颈,三两下就将其解决,动作利落果断,全无留活口的意思,且双目爆红,便连颈部青筋亦分外显露。
那女人已挣扎无力,半伏在地,频频喘息,腹中钝痛的一时发不出声,双眼却如泛了水光般直直望着蓝衣人,清晰映照那俊雅的身影,唇边终露出残忍一笑,艰涩道:“你怎么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蓝衣人欲答话却碍于声紧息促,撇开了眼蹙眉踯躅。
这时,后跟而来的灰衣人淡声打破僵局:“带上她,回营。”
直至士兵闻讯赶到时,只听掌柜的描述此二男子相貌谈吐,似是灰衣人身份不凡,那蓝衣人从头至尾谨慎听命,后扛起女子跟灰衣人一路往城外而去。
番外三
十五岁,夏允入军,只因生为男子理应为天下,为国,为仕途;十六岁,夏允成功盗取敌营机密,立下大功,蒙受厚恩;上门说亲拉拢者不在少数,然直至弱冠之年仍未婚,便连当年的景宝芝,如今的景太妃亦曾芳心暗许,可惜终未开花。
追溯因由,皆因十八岁那年于北方行军时,恰逢盛极一时的连家大小姐。
连上瑾第一眼就瞧见夏允,坐在诸多将领中,额外生涩,额外腼腆,却可爱的紧。也不管来时多么排斥连家长辈刻意宴请少年将领的别具心思,也不顾弟弟连上峰揶揄的神色,她的目光一放出去便再也收不回,忘却了羞怯,忘却了矜持,只凭着任性的好奇,毫不掩饰欣赏他的纯净。
连上瑾曾在小酒馆里听几个浪荡女子议论过,男人表面越纯净的,实则一放开闸门,内里只会放出一头野兽,要弄死人的,话毕便是一阵令人不爽的笑声,那几个女子还说生平未遇到过这般男子,做梦都盼望着……
连上瑾回忆起这段,莫名的脸上发了烫,一面想着何谓野兽,是战场厮杀拼搏,狂饮鲜血的野人,还是别有旁意……不知怎的那几个女子口中总有些不怀好意,眼神猥琐放肆,令她似是抓住线索端倪,有丝毫无头绪。
但她只顾着想着,琢磨着,甚至以眼神剖析那兀自认定的纯净,全然未注意夏允已被她看的着了火,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或是被突来的一桶冰水拯救拯救也好,便连周遭众人亦发现暗涌……
连家长辈有意制造机会与二人,是夜他俩就在连家的后花园默默对坐,一个故作望着月亮,一个故作品尝美酒。
——少男少女之间的一切美好、单纯,全无杂质,郎情妾意亦顺理成章。
趁着在北方驻留的日子,夏允往连家跑的愈发勤了,连上瑾亦愈发像个闺秀老老实实坐等家中:好事近了——连家张北皆如此看。
连家财力雄厚,独缺个军中行走之人,连上峰还年幼,又是这代唯一的男丁,长辈自然舍不得他奔赴前线,然而连家扩充做大的野心又岂会放弃。觅个有能有才的少年,以财势培养逐渐登上庙堂——他连家早被钱财撑大的胃口,也只有涉足于政治、军事才可满足了。
然而夏允有着执拗,有着一股莫名其妙的原则,虽不懂这其中的摆布,却也没作成连家的乘龙快婿。
连家老爷子发了话,若夏允肯留在北方,别说婚配、财富,日后定是无可限量。这暗示明显昭著,在这一分钱逼死英雄汉的年头,谁能抗拒?但凡谋个仕途者,便该明白此等捷径如荒漠中的一汪甘泉,可遇不可求,但夏允执意随军再立下几个军功,以期匹配连上瑾,届时门当户对也好昭告天下。
连家长辈只暗道此人极迂腐,即便真入赘也未必是好事。
连上瑾嘴上说着不介意,心里却是佩服的,顿觉夏允与旁人看重权势的纨绔子弟不同,便站在夏允一边连连帮腔。
连家长辈一边感叹无缘,一边无可奈何的暂时允了,实则心里清楚这夏允并不适合连家,可连上瑾那时只凭着一股韧劲,固执己见,全以为这便是大丈夫,却不知尚有一种人能屈能伸,可称识时务者。
两年过后,本相约弱冠之年前来花轿迎娶的夏允终究未到,听人传他是作了虎啸营副将,那景门的二小姐甚为中意,因一段湖心英雄救美而传了佳话。这番谣传出自连家长辈的口,连上瑾起先不信,然又苦等数月,便连个书信的角都没见着,渐渐的也心冷放弃了。
夏允弱冠之年,恰是献元十三年,多事之秋。前丞相奉素单无故失踪,联合蛮奴意图颠覆奚朝安宁,虎啸营奉命讨伐,夏允既为副将,又为开路先锋,心里惦念立下此功便可风光迎娶心上女子,纵使不甚身负重伤亦命人不得耽误将他抬到北方连家。
然而,却只见红绸高挂,满地细碎炮竹纸,气息中仍慢慢洋溢着火药味——连上瑾终嫁了来北方数日的五皇子奚云腾。
夏允为人有些迂腐,甚重视门第之别,伦理舆论,一心默默忍受再无登门打搅,连上瑾自是不知他曾重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