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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智,我知道我没有资格说这句话,但你不认为该是你拿回那枚戒指的时候了”
她放下搭在他手臂的手,轻轻地问着。“那枚戒指冰在冰库里快变成石头了,你不想把它拿回去送给宝儿她是很年轻,但还没有年轻到不懂爱情。”
“你和韩拓的婚姻里只有爱情?”
她沉默了一下才缓缓开口:“不!我和韩拓婚姻里还有耐心和努力,但那是结婚之后才开始培养的,你知道在结婚之前我和他只烦恼我们之间有没有爱情。”
“我担心我和宝儿只是一时被爱情冲昏了头而没有看到彼此之间的差距。”
“理智只在你们决定共渡一生的时候才需要。”
“我现在就需要。”
她微微一笑:“那表示你是真心爱她,既是如此,我看不出你们之间还有什么问题,她的父母反对?”
“没有。”他闷闷地回答,事实上戚大山和他的妻子都非常喜欢他,尽管小海对他仍抱着怀疑的态度,但基本上小海是赞成他的。
但——他不知道为什么,对于宝儿他似乎还有着某一点抱着怀疑——
“是宝儿的记忆对不对?你担心她一旦恢复记忆会发现原来她的心里已有了别人?”
一针见血说法使他愣了一下,泰生对事物的洞悉力使他每每受到震撼,仿佛那是件早已摆在眼前,而他却一直没看到的事一样。
“恐怕是的。”
荆泰生拍拍他:“既然如此,那只好等你把事情弄清楚再说”她说得仿佛那只是举手之劳一群智微微苦笑,将话题转开:“你还不回台湾?”
她耸耸肩重新回到他的办公桌后面:“赶人啦?”
“当然不是,我巴不得你留下来帮我。”
“我短期内还不打算回去,反正你现在也无心处理公务,我总不忍心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两头忙吧?”
“韩拓不生气?”
荆泰生望进他的眼里,真挚而且意味深长地回答:“他当然不会太开心,但是也很信任我。”
信任。
这就是问题的核心吧!
他和宝儿之间空有爱情却没有信任,彼此挣扎在对对方的爱和信心之间,所以他们总缺少了什么似的。
方群智走进戚家的大门,他知道今晚宝儿不在,戚家夫妇带着她去看一个很著名的脑科医生,原来他打算陪宝儿一起去,但继而一想,却又宁愿自己不在场。
他是来找小海的。
对戚家的一切,他了若指掌,这一家无心机的人甚至把他们放钥匙的地方都让他知道。
不知道他们是单纯地信任他还是遗传性的没有心机,对于他们给他的待遇他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戚家的人能在大纽约市安然无恙的活下来真的是一种很不可思议的奇迹!
餐厅里静悄悄的,他知道为了宝儿,他们已有很久没开业做生意了,理由当然是不放心宝儿,又怕餐厅人多嘴杂会吵了宝儿的休息。
宝儿的父母对他们的孩子是绝对的疼爱和保护,比起他在台湾认识的许多朋友们,宝儿有一个最完整而且甜蜜的家。
尽管这个家的成员全都非常特别——
战斗机呼啸的声音传来,群智及时低头躲过它的凶猛攻击:“小海!”
少年正坐在阶梯的最上层,手里握着遥控器:“你来做什么?宝儿不在。”
小型战斗机以一完美的弧度回转,直接撞向他的身体,他侧身闪开,脚踢到餐厅里的桌椅,险险站稳身子:“我来找你的。”
小海将遥控飞机叫了回来:“上来吧!”
群智拭拭额上的冷汗,轻轻地呼出一口气。
对于小海,他真是又爱又恨!这个怪异少年的思想方程式不但异于常人,而且高出正常少年许多,最重要的是他对他的家庭有百分之二百的忠诚度!
有那样的父母和这样的弟弟,他一点都不奇怪宝儿会像个孩子一样单纯。
走进小海的房间,他讶然地睁大双眼!
这哪像个十七岁的孩子会有的房间?这简直是个科学实验室!
四方型的房间里,有一整片墙上全是科学仪器、试管,一大堆电线连接在某个不知名的仪器上。
另一片墙上则是电脑、列表机、大大小小的磁碟片、光碟片、二个电脑荧幕和无数的报表纸。
第三面墙则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模型飞机、战车、摩托车、船和遥控器,至少有数址架各式机种的机械,他敢打赌那些全是可以作攻击性用途的!
而连着门的墙上则是一大片书架,全都是书,从英文到中文,从医学到科学、文学,无所不包——
唯一的一张床摆在最角落,他甚至看不到衣橱。
群智睁大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这会是个十七岁少年的房间!他夸张地吹了声口哨:“正点!”
“坐吧!”小海指指角落的一张椅子,自己则迳自坐在电脑前戴起眼睛:“找我做什么?”
在克服了最初的震撼之后,他开始打量小海。
戚小海有张非常吸引人的脸,带点孩子气,却又组合了成年人才会有的睿智神采,他不高,显然尚未发育完全,身体有点不协调,肌肉在他的骨架上刚刚渐渐成型,但假以时日他会是个不可思议的男人!
方群智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可能是由于爱乌及乌的心理吧!他极端欣赏小海强硬的作风和他的一切!
“小海,你对我的敌意还没消除?”
“你来找我就为了这个?”他蛮不在乎地打着电脑。“我的想法很重要?”
“你一向以问题回答别人的问题?”
“只对我没兴趣回答的问题会这样。”
群智叹口气,有时候小海对已见的坚持简直是到了不可理喻的地步:“我想问你有关汉克·威诺的事。”
小海的手停了一下,然后继续快速的在键盘上飞动:“什么事?哪一方面的事?”
“他和宝儿的事。”
“他和宝儿没有什么事。”
他极具耐心地再问一次:“小海,把宝儿和汉克的事告诉我。”
小海啪一声摘下眼睛,眼睛里闪着一小簇怒火:“你在怀疑我姐姐的人格,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任何事!”
“我没有怀疑谁的人格,我只是想知道宝儿和汉克之间的过去,我要知道我可能会碰上什么事。”
小海固执地抿着唇不发一语。
群智叹口气站了起来,走到小海的身边:“小海,把过去的事告诉我并不是一种背叛,我并不是要你背叛宝儿,我只是想知道一些过去的事,我有权知道的。”
“知道了又怎么反正你也改变不了什么!”
“我知道,但至少我会明白我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小海审视他半晌,谨慎地问道:“那会影响你对宝儿的感情你会因为宝儿的过去而介意”
他别过头去,努力平息内心翻腾的嫉妒:“我会介意,但那不会影响我对宝儿的爱,我只想知道当宝儿恢复记忆时,我会遇上什么。”
“盲目的崇拜和少女的迷恋。”他简单明了地回答。
“盲目的崇拜和少女的迷恋?”
小海耸耸肩:“汉克是宝儿舞蹈学校的学长,宝儿一进学校就是汉克教她的,那时汉克已快毕业了,他们只相处了一年,可是这一年已经足够使宝儿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汉克毕业之后立刻被‘绿湖’的东家看上,在‘绿湖’跳舞,同时他还回学校兼助教,宝儿可以说是他一手调教出来的。汉克对宝儿不错,可是他那个人吹毛求疵已经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而且他不苟言笑,对任何事的态度都是正经八百的。”他再度耸耸肩:“可是宝儿看不见他的缺点,她简直把那个家伙当成神来看待,只要是汉克说的都是对的,我怀疑要是汉克对她说黑板是白的她也会相信。”
群智深吸一口气,他知道宝儿和汉克之间一定有什么,但他没想到是这个情形。
他看过崇拜偶像的年轻孩子,他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状况,他很怀疑自己的胜算有多少。
“可是现在宝儿很怕他!”他抓住那一点渺茫的希望。
小海点点头,绽出一个微笑:“我猜宝儿一直都很怕他,只是被自己那种盲目崇拜的眼光给蒙蔽了,直到现在才爆发出来,过去几年汉克对她的要求很严厉,可是她从来不曾反抗过,那个大笨蛋!”
“宝儿终究会恢复记忆的。”
小海瞪着他懊恼的脸:“你这个人很奇怪,一方面想尽办法要帮宝儿恢复记忆,自己却又为了这件事而大伤脑筋,你为什么不去和宝儿谈个清楚?”
“那有什么用?如果宝儿恢复记忆之后真的忘了我,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说得好!那你现在到底在烦恼什么?”
群智瞪视着小海一脸的狡黠,突然发现自己在小海的眼里是多么地可笑!
曾经他也对那些为爱情而苦的人们感到不解而且好笑,如今当他自己也深陷其中的时候,才发现原来自己也是一个大傻瓜。
为了还没有发生、甚至不知道会不会发生的事而苦恼,对着一个年龄几乎只有自己一半的少年猛皱眉头——他忍不住笑了起来。
小海看着他,一脸迷茫:“很好笑?”
“我是个傻瓜!”
“很有自知之明。”
群智揉揉小海的短发,脸上的阴郁一扫而空:“小海,我想向宝儿求婚,你认为?”
“我管你!”他故作不在乎,但仍掩不住脸上的得意之色,对于群智讯问他此等大事而到被尊敬。“不过你要是敢支宝儿不好,我会用摩托车碾死你一百次,再派出一连军队把你家夷为平地!”
他大笑,用力拍拍他的肩膀:“我一定会记住你的威胁的!那些滋味我领教过,的确非常恐怖!”
舞台上年轻的舞者挥洒着汗水,一次又一次地随着音乐翻腾、飞跃、激烈的肢体语言随着震撼的音乐强烈地压迫着戚宝儿的心!
她站在观众席里,眼睛一瞬也不瞬地死盯着舞台上的一切,她的腿剧烈地打着颤,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嘶吼着要被释放——
她想大吼,想叫这一切停止下来,但她却发不出声音,完全被那强烈的舞步给震撼住!
舞台上的灯光耀眼夺目,光滑的木制地板被舞者强有力的动作摇撼着,发出厚重又响亮的撞击声。
很久很久以前,当她还是个孩子,她也曾站在舞台下,着魔似地盯着舞台上的一切。
舞者优雅饶富生命力的肢体语言,他们脸上滴落的汗水,和那种只为舞蹈而生存的表情——
灯光、掌声、鼓动的节奏、起伏的肌肉……
“宝儿。”她一震,猛然清醒过来,汉克高大的身材不知何时已站到她的身后。
“很美吧?”
“嗯——”
汉克轻轻拉着她坐了下来,耀眼的金发和蔚蓝如晴空的眼睛直直地看着舞台,散发出慑人的光芒:“这支舞是为你编的,我很久以前就有这个构想了,叙述一个孩子挣扎在成人与儿童的世界之中,幻想、真实、压力和梦境,那是你。”
宝儿沉默地望着他。
“我一直希望这支舞由你来跳,只有你可以,只有你才能表现出我要的东西。”汉克转过头来,专注地望进她的眼里。
她有种被看进灵魂深处、赤裸裸的感觉。
“宝儿,你还想不起来我们的一切对你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汉克——”
“你以前对我说过,你喜欢跳舞,除了跳舞之外你不会喜欢任何事情,你想永远跳下去,你忘了”
“我——”她嗫嚅着,脑海中翻腾着一些找不出意义的话语。
是什么?
如果她真有他们所说的那么爱跳舞,那么这一切一定会有个合理的解释!
是什么?
她的身体里流着跃跃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