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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话也让他叹息出声。“我不该“当时轻别意中人”。”他引用句晏殊的词。
她微微一笑。“你再说下去的话,会让我这个中文系毕业的人无地自容。”她已经几百年没碰这些诗词的东西了。
他也笑了。“其实我是在来见你之前恶补了一下。”他深吸口气。“如果你还没有喜欢的人,我想再试试。”他不想这麽快就放弃。
她的眸子瞪得更大。
“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相思树底说相思,思郎恨郎郎不知,树头结得相思子,可是郎行思妾时?”
“也想不相思,可免相思苦,几次细思量,情愿相思苦……啊!说得太好了,赶快抄下来。”
凝秋睁开眼睛,翻了个身。“好吵哦你。”她拿起小被子盖住头。
诗语回头瞄了姊姊一眼。“我在看你架子上的诗词,写得真好,完全符合我的心境。”
“几点了?”凝秋睡眼蒙胧的打了个呵欠。
“快七点了。”诗语继续念了几句。“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天啊!这个更好。”她发出赞叹的语气。
“你到底在干嘛啊?一大早就在那里相思来相思去的。”凝秋呻吟一声,揉了一下发疼的头。
昨天一天过得实在是太刺激了,竟害她失眠,现在她的头正因为睡眠不足而隐隐作疼。
“因为我决定要采取别的策略。”诗语露出得意的表情。
“你在说什麽?”她听不懂半句。
“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我决定来点不一样的。”
凝秋在床上坐起来,揉了一下双眼,瞧见妹妹正在折纸飞机。“你折纸飞机干嘛?”
“秘密。”她窃笑几声。“今天非要那个木头注意到我不可!”
凝秋终於听懂她在说什麽了。“你要他的注意还不简单?像我昨天那样跌个狗吃屎就行了,最好还有个摄影机在旁边,包准全国的人都会注意到你。”
诗语停下手上的动作,回头看了老姊一眼。“我怎麽没想到?”
凝秋翻翻白眼,掀开被子下床。她该梳洗一下,好去雷浚那儿准备早餐了。
当她起身时,屁股传来一阵酸疼。“哎哟喂呀……”她哀嚎一声。“这下好了,头痛、屁股痛。”
诗语娇笑出声。“谁要你在超商逞英雄?”
凝秋长叹口气。“好了,昨天被爸妈念了一个晚上,你别也来凑一脚。”
她自衣橱内拿出无袖短衫和短裤换上,而後打开房门走下楼。当她听见客厅里传来交谈声时,她的头更痛了,真是躲得过一时、躲不过一世,邻居又来串门子了。
她进入浴室梳洗,十五分钟後,才觉得精神振奋了些,她望著镜子内的自己,短发乱翘、眼皮浮肿,眼睛还带著些许的血丝。
“天哪!木乃伊也没我丑。”她朝镜子做个鬼脸。“这样好了,我三天不睡觉、不刷牙、不洗脸、不洗澡,把自己弄得像鬼一样,如果还有人要我,我就嫁给他,不过,可能我才一开口,他就被我臭死了,哈……”
自得娱乐够了後,她开门走出去,心里喃念著:万能的天神啊!请赐予我“隐形”的力量……
“阿秋,起来了,昨晚没看到你。”邻居老张跟她挥挥手打招呼。他今年五十五,穿著白汗衫,青色七分裤,脚下是夹脚凉鞋,前额的发已秃光,啤酒肚凸出。
凝秋扯起僵硬的笑容,哈——看来,天神休息去了,没听到她殷殷切切的呼喊。
“我要出去了。”她的脚步没有停歇,快到大门了、怏到大门了……
“阿秋。”叶德全叫住她。
“啊?”她不得不停下脚步。
“中午的时候请雷先生到家里来吃饭。”
“为什麽?”她面露诧异之色。
“你这个囝仔,说的是什麽话,人家救了你,不用谢谢人家吗?”叶德全语带责备的说。若不是昨天电话、客人一大堆,他早就登门拜访、谢谢人家了。
“可是雷浚不习惯……”
“跟我们吃饭有什麽不习惯的?而且,你妈妈也已经去市场买菜了。”
“对啦、对啦!”老张笑呵呵地附和。“就吃一顿饭而已,这是礼貌、礼貌啦!不然,等一下人家会说我们中部人没人情味,对晤?我们又不是那个台北人,台北人是很冷情,对唔?阿全。”
叶德全点点头,一脸赞同。
凝秋翻翻白眼。“你们不要有地方情结好不好?”
“当然嘛是不好,哈哈……”老张笑得眉头都皱成一团了。“台北人是真的很坏啦……”
“雷浚是台北人。”凝秋反驳道。
“唔是啦!”老张挥了一下手。“伊是咱们这里的人,伊阿嬷卡早住在这里,你忘记了喔!伊这个人嘛是真有孝心,每年都来,难得喔!我刚刚才在跟你爸爸说,人家是—有为青年哩!又救了你,那个……你们就送作堆啦!”
凝秋受不了的一拍额头。“你们不要胡乱配,这种话在我面前说可以,千万不要在人家面前说喔!”她叮咛一声後,便走了出去,再谈下去的话,她就要“花轰”了。
“你们阿秋真的是不错啦!年岁嘛到了,差不多嘛要嫁人了。”老张喝口老人茶。
“每天嘛念,还不是这样。”叶德全摇摇头。“就差去街头巷尾敲锣打鼓报给人家知道。”
“哈……”老张爽朗的大笑。“你不用啦!街头巷尾早就知道了,你们阿秋嘛了不起,昨天按呢一表演,全国都知道她,不错啦!成名了哩!”
叶德全得意的微笑著。“看一下早上的新闻有唔?”他拿起桌上的遥控器。
“啊!给它录下来啦!”老张提议道。
“对、对。”叶德全咧嘴笑。“啊!没录影带。”他颇觉懊恼。
“我那里有。”老张起身。“我来去拿。”
两个老男人兴致高昂地想留下证据,以传後世,而这时的凝秋则是哀叫著翻过围墙,差点又滑一跤。
“天啊……”她揉了揉屁股。“要是再摔一次的话,就真的连水沟都跳不过了。”她嘀咕著走到纱门前停下,拉开纱门後,拿出钥匙打开木门走进客厅。
她一进客厅,就发现矮几上摆著拼好的纽约街景,她大吃一惊,揉了揉双眼,这……这也太夸张了吧!!一千片拼图耶!他一晚就拼好了。
“雷浚——”她叫了一声。
浴室的门打开,雷浚自里头走出来,她指著拼图,一脸讶异地说:“你熬夜拼好了?”
他偏头望向桌面。“拼好了,可是没熬夜。”他走近她身边,发现她的眼皮肿肿的。
她吃惊的张大嘴。没熬夜?这也太神了吧!
“你哭过?”他微蹙眉头,低头仔细的审视她的眼。
“我?”她一脸纳闷,随即恍然大悟。“不是,只是没睡好,外加一点偏头痛,看起来很糟吗?”
“没精神。”他抬手覆上她的眼皮。
凝秋笑出声。“雷浚,你这样我看不见东西。”她拉下他的手,发现他怎麽老爱盖住她的脸。
“你如果很累的话,就不用特地跑来,我自己能打理。”他说。
“我知道、我知道,你说很多遍了。”她边说边往厨房走。“本来今天想多睡一会儿,可是後来想到,晚一点的话可能会有邻居到家里来聊天,就想说还是起来好了,来你这儿避难。”
“避难?”他打开冰箱,拿出冷冻库里的吐司。
“这样说一点也不夸张。”凝秋拿出蛋、火腿跟高丽菜。“你知道昨天晚上我回到家後被念了多久吗?”
他摇头。
“一个多小时。”她叹口气。“如果不是因为我已经陷入昏迷状态,我爸不知道还要念多久。”
“昏迷?”他皱紧眉,拿起两片吐司放入烤箱。
“睡著了。”她解释,顺手剥下几片高丽菜叶将之切碎。“最奇怪的事就在这里了,等我上楼後躺在床上,反而睡不著了,你说气不气人?”她打开瓦斯,倒了些油进锅子。
“为什麽睡不著?”他将她剥剩的高丽菜放回冰箱。
“不知道……”她叹口气。“好多事在脑子里绕来绕去的,烦死人了。”她将火腿片放入锅里。
“为了你的前任男友?”他将蛋打进碗里,以筷子搅拌,他一向吃荷包蛋,而她喜欢吃高丽菜蛋。
“一部分。”她打了一颗蛋进锅里。“有时候,我真搞不懂男人在想什麽?”
他没说话,只是挑了一下眉,将碎高丽菜放入碗里一起搅拌。
“你知道他跟我说什麽吗?”她望向他。
“要跟你复合,你昨天说了。”
“没错。”她拿著锅铲朝他挥了一下。
“你说你拒绝他了。”他又说。
“那当然。”她又挥了下,一脸的激动。
“我来好了。”他接过铲子,捞起火腿,替蛋翻个面。
“雷浚……”她叹口气,额头前倾地轻抵著他的手臂,疲累的闭上双眼。“感情怎麽这麽烦人啊?我的头好痛……”
他转头看著她,抬手想碰触她的脸,却发现手里拿著锅铲。他先关掉瓦斯,放下铲子,抬起手抚上她的太阳穴。
“这里痛吗?”他的拇指略微按揉过她的额际。
“嗯……”
他往上移,按压住她头顶的百会穴。
“噢——”她猛地睁开眼,肩膀瑟缩了一下。“会痛。”她拍一下他的胸膛,示意他轻一点。
“忍耐一下。”他的左手移向她颈後的风池穴。
她再次痛得缩了一下肩,对著他的胸膛龇牙咧嘴,一会儿後才觉得好些。她闭上眼,微笑地说:“没想到你还会穴道按摩。”
“我只会这个。”他回答。“妈妈常头疼。”
她叹息一声。“真舒服,你应该去当按摩师的,包准生意兴隆。”他的手宽大修长,力道拿捏得又好,感觉非常舒服。
他没说话,听到她又继续道:“我就说你是我的贵人。”她闭上眼,放松地感觉疼痛渐渐减轻。
半晌,她抬起头,笑容灿烂。“好了,我好多了,我们吃早餐吧!”她愉快地吹起口哨,俐落地捞起锅里的荷包蛋。
“对了,我老爸中午要请你吃饭,说你救了我一命,要好好的跟你道个谢。”她打开瓦斯,将高丽菜蛋放入锅内。“如果你不喜欢,我就帮你推掉。”
他打开冰箱,拿出奶油与鲜奶。“没关系。”
“真的吗?”她转头看他。
“我不喜欢社交,但也不是完全的讨厌。”他将鲜奶倒入杯中後,立刻放回冰箱。
她了解地点点头。“这是长大後适应的一部分吗?”
他颔首。“人与人的互动是融入社会的要件。”
她看著他,认真地说:“雷浚,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所以,不需要再逼自己去适应一些东西,如果你真的不喜欢,那也没关系,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我知道,阿澈说过同样的话。”他定定地凝视她。
“你的双胞胎弟弟。”她了解的笑笑。
他颔首。
她将蛋翻面後才继续道:“除了你弟弟之外,你有没有比较好的朋友?”
“楚烙。”
“我老觉得这个名字很熟,可又想不起来。”她眉头深锁的苦思。
“他是广播节目主持人。”他在椅子上坐下,开始吃早餐。
“难怪——”她终於有印象了。“他是不是上过报纸?就是跟他太太……叫什麽名字去了?”她伤脑筋的喃喃自语。
“艾菲。”他回答。
“对。”她微笑地铲起高丽菜蛋,关掉瓦斯,在他旁边坐下。“除了他之外呢?”
“没有。”
她微笑。“错了。”
他不懂的皱著眉头。
她笑著指著自己。“还有我。”
他霎时瞠大眼,难掩诧异之色。
她笑得很开怀。“我做你的好朋友不好吗?虽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