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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以往,萧朗去送唐妙,是必定要再住两天的,但是如今自己大了,也答应母亲和奶奶当天回去,加上还有薛维这么个讨厌鬼,他将唐妙送到家,略坐了坐,喝了杯茶就告辞了。
走的时候,薛维看着院子里唐妙用玉米皮编的各种小动物,撇着嘴,鄙夷地道:“真丑!”
可等他们走了之后,唐妙发现那小动物少了一大半,哭笑不得!
过两日便是中秋,家里接到景枫捎回来的信,说得了年假要回家过年,因为衙门没有那么多事情,又多请了两个月,九月底十月初左右便可到家,到时候再送信告知确切的日子。
一家人甚是欢喜。高氏开心的是,等儿子一回来,逼也要逼他成亲,她想自己多大年纪了?抱孙子是正经,他再见世面就算是做了宰相老爷,不还是她的儿子,还能飞到天上不成?说媳妇这事,自然得做父母的同意,否则以后婆媳哪里能处得好?她可不想像婆婆那样,娶个儿媳妇回家憋屈。
况且景枫如今官小,也没有带着家眷上任的道理。他乐不乐意管什么用,不管乐不乐意,都得给她乐意!毕竟这媳妇娶了是要留在家里跟她相处的。自古以来婚姻大事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刘家姑娘不错。况且儿子素来听话,懂事,只要自己求求他,没有不成的事。她打定了主意,便开始盘算着早点卖粮食,筹了钱准备老大的婚事。
高氏甚至让景椿送她去刘家串了个门,唐妙怕母亲背着大家商量什么事情便让二哥留心,加上回头旁敲侧击地问,终于理了个大概,母亲竟然想趁着在大哥回来那天让刘巧巧过来,众目睽睽之下逼着大哥把事情办了!
唐妙被震惊了,觉得母亲越来越厉害,到时候这样一弄大哥肯定没法拒绝,想一想,一屋子人,邻亲百家的众目睽睽之下,大哥要是拒绝就是忤逆不孝,要是不拒绝,就要顺从这个安排。
唐妙盘算了一下日子,然后很谄媚地对母亲道:“娘,要不要给大哥写信?我准备好了!”
高氏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不用,等你大哥的信,看他哪日到家!”
唐妙应了却还是偷偷地写了信,自己一直没攒钱,便哄着父亲从他那里抠了几个,凑了邮资给大哥送了一封信,告诉他母亲打算逼婚!
今年秋天有些干燥,雨水少,眼瞅着要种不上麦子,好不容易八月底下了场秋雨。大家忙忙活活地开始播种麦子。
唐妙家的麦种是她试验田里产出来留作种子的,因为数量尚够,除了自己家她还让四叔也换一点种,四叔跟媳妇商量了一下,换了不到一石,种两三亩地试试看。唐妙让三叔也换了种种看,王氏说自己刚去娘家换的种子不用,唐妙就算了。自己问过,也就不怕她事后说什么了。
种了两天,要轮到北沟崖的时候,王氏跟老唐头提意见,说当初分家的时候觉得大哥家孩子多,地少,所以才把北沟崖那十亩多地给他们种了,如今这些年过去,大哥家孩子也长大成人,日子也过得好,是不是应该重新分配一下。
老唐头听了找儿子们商量。
老四道:“这地大家也知道,收不到什么,是大哥给侍弄好了的,如今要种麦子了,再说分不厚道!”
荆秋娥看了他一眼,“你最小呢,听爹和大哥他们的吧!”
唐文清本来就觉得占了便宜,如今活是分开干,地自己也不能再占便宜,荒地侍弄得肥沃了,也算是为大家做一点事。况且这些年他自己在别处也侍弄出三亩荒地,按照小女儿的法子土质也肥沃起来。北沟崖西面还有一片荒地,因为都是石头黄土的,大家没人去试,他想唐妙这事上聪明,说不得哪天就找到了法子,他们还有荒地可拾掇。
王氏便道:“那就一分两份,我们和老四家一人五亩好了!”
李氏正在洗抹布,哼了一声,“哪有这么分的?现在你二哥不在,可以不分他的。我们四家在着,就分成四份,到时候你二哥回来,我们这份刚好给他,以后就吃你们的养老粮。”
十亩地分成四份,也没多少,不过也合理。
老唐头让唐文清不要拒绝,唐文清想了想,那二亩多地儿就种点零碎的东西也成,便这样分了。
别人家若是出了个秀才,胸脯都能挺起来,那头仰得必然要用鼻孔看人说话的,就算自己有三两,也一定装着有三斤重。而且也必然要别人来巴结,巴结的时候自己还要抻着拿梗,并不痛快。
唐文清家没这样的意识,景枫中了举人,乡绅们见了客气有礼地招呼就好,有人称呼他大老爷之类的他都不自在,摆着手让人别来这一套,照旧就好。在家里村里,他还是唐家老大,别人该叫大叔大哥的还是那么称呼,他也没觉得自己高了一头。庄稼也还是那么个种法,只不过想起来儿子有了出息,浑身都有劲儿,心里像是三伏天吃冰那么舒坦。
因为这些对王氏有些小动作,他反而更加包容,觉得自己家好起来,也是兄弟们的功劳,他经常跟高氏商量,不管家里有钱没钱,景枫已经做了官,平日里该请亲戚邻居们吃吃饭喝喝的,也别吝啬。高氏说也是。
虽然他们心理上没什么特别的优越感,可村里人有意无意地开始跟他们攀比,他家的几个儿女都算出息,如今虽然不是什么地主富户,家里吃穿不愁了,儿子又做了官,女儿还嫁去薛家,跟薛知府也攀上亲戚,小女儿看样子也要嫁给萧家的,到时候估计就能一家子跟着沾光。
如今有人介绍唐家堡会说考中了举人的唐家堡,也有人出门的时候,有意无意地会说自己和唐举人是一村的,买卖东西都能沾点便宜,这些唐家自己出门少倒是不知道。
过两日是九月九重阳节,唐家堡是没有山登高的,大家也不过是借着过节时候吃吃喝喝,串串门找一起聊天休息一下,孩子们能吃集市上买来的菊花糕、大蜜枣等甜果子。春天缠着大人买风筝没得逞的孩子这也是个机会,买了风筝,或者小泥人吱嘎老虎,聚堆玩得不亦乐乎。
文沁带着孩子来串过门,给家里送了点心等吃食,还悄悄给李氏一百文钱。文沁家如今日子过得好,不是什么富贵人家却也吃喝不愁,又不用下地劳动,依然细皮嫩肉的。
他们家铺子如今生意好,四年前也开始卖包子馒头面条之类的吃食,文沁一直按照市价把大嫂家多余的麦子和那些绿豆之类的都买去。
这两年被唐妙侍弄的麦子格外白一点,而且出面上也好一些,活了面韧劲足,做的饺子馒头格外有嚼头,吃着份外香甜。用高氏家麦子做吃食卖得格外好,半年前有位曹姓客人打探好了,只要是这样的吃食他一次性高价全买去,还说如果再有依旧全要。
文沁公公懂这些,跟儿媳妇说回头要多给大嫂家一些钱,不能白赚人家便宜,文沁回来说,高氏却不肯多要钱。
生意来了
文沁就急了,“大嫂,是我公公说的,你家麦子磨面做的吃食人家愿意高价买,自然是麦子好,要多加钱。”又怕嫂子不肯要,便道,“嫂子以后是不是不想卖给我们了,所以不要钱!”
高氏跟文沁关系向来好,嫁进来的时候,她才是丫头,笑了笑捶了她一拳头,“都做娘的人,还跟孩子似的。”高氏答应收了钱,说以后的还给她留着,文沁又委托她给说说家里还想收点棒子、花生什么的。
高氏跟老三家和其他一些要好邻居说打了招呼,这几天市价收麦子、棒子和花生,大家都答应了,只是有几家等钱急用,前两天就送去清水镇粜了。其实一个村下来,没有几家能拿出余粮来的,就算有也没多少,所以收粮食也有点困难。文沁家能在娘家收到,觉得很方便,基本有多少要多少的。
两天后吃晚饭时候,王氏来唐妙家串门,问高氏能不能把麦子卖给她,她娘家有个亲戚在收。
高氏诧异道:“我们不是才答应孩子三姑给他们家留着?这两年我们的粮食都给他们的。”
王氏吧嗒着嘴巴,抬掌根擦了擦吃饭时候流在下巴上的一点菜水,“那么他们说其实可以高一点,一斗多给几个钱。我那个表妹家也是新开的铺子。”
杏儿吃了饭收拾桌子,道:“三娘娘,他们怎么不去别的地方买?新开的铺子能多大?十里八乡地买到我们家来?他们自己村也够了吧?”
王氏眨巴着眼睛,“那么不是亲戚吗?亲戚帮亲戚!”
杏儿笑了笑,“多几个钱,那还买贵了,还不如自己村里买的好!”
王氏便道:“现下没几家有余粮的。你看我们虽然才三口人,可那十几亩地也不够吃的,还是得掺粗粮吃饼子地瓜,可不如你们顿顿细面卷子,他们那里地差,收成更不行!”
杏儿不等高氏说话又抢着道:“三娘娘,这个事不好办,说亲戚,三姑更亲不是,我看你家也别卖给别人,给我三姑家留着吧。我们一年到头,白吃人家多少点心啊!”
王氏立刻脸拉下来,看着阴呼呼的。
唐妙正在拿自己做的柳条炭笔画水车的模型一直没插嘴,感觉气氛有点不对,抬头问道:“你们说什么呢?怎么冷飕飕的!”
高氏笑了笑,“这东西有个先来后到的。”
王氏讪讪说也是,本来还寻思跟大嫂说说能行的,她一向好说话,麦子买了去,也断然不会多要那点钱的,没想到被杏儿搅和了,有点不乐意。
她又道:“大嫂,那,你们麦种有没有剩下,要是有的话倒是换一石给我。”
高氏把刷好的碗放在饭桌上,让杏儿端走,“你们不是都种上了?又要麦种干嘛?”
王氏便说自己娘家收拾了几亩荒地,麦种不够了,别人家也不现成!高氏看了小女儿一眼,这些东西是她弄得,自己不好说什么,当初收了试验田之后,自己觉得那面白想做几锅饽饽丫头都不舍得。
唐妙见母亲看自己,就知道她不管,便道:“三娘娘,这种子珍贵,费心也多,还要多施肥,如果别人来换至少是三石换一石的,自己家人就是石半好了。”
王氏惊呼,“这么贵?”
唐妙摇摇头,“三娘娘,不贵啊,这种子有好处,它抗旱,倒伏得轻,不……”
王氏撇撇嘴,“算了,抗旱没用,咱这里没那么干。”
唐妙便不说话了,石半是保本,她不想那也没办法。
杏儿也不管她,跟高氏道:“娘,现在有些人可奇怪了,在外头总打着我大哥的名头说话,前天唐怀礼爷爷家听人说有人以大哥的名号在外面做买卖?也不知道真还是假!”
王氏脸色变了变,便说还有事,先回家去了。
唐妙的生活除了种地就是做家务看书跟萧朗在一起,对于外头的八卦知之甚少,她好奇道:“真的?若有这事,可是大麻烦,会连累大哥的!”
杏儿嘟囔道:“谁知道,我就是听人这么说了一句,说大哥如今有功名了,外头可能有人打着他的旗号干点啥,我们也得留意!”
唐妙点了点头。
话说了没几天的功夫,这日头午唐文清夫妇和景椿去地里拔棉花柴,今年虫子多棉花不好,如今已经没什么可开的,唐家把剩下的棉桃摘了摘,早点拔回来。唐妙姐妹俩在家里收拾棒子。没挂起来摊在地上的如今已经晒干,昨天夜里拿棍子敲了敲,堆在门楼下白日在家里剥粒子。
门外来了个穿着不俗的中年男人,白净面皮,一脸文气,扬声问道:“请问这里是唐举人家吗?”
唐妙以为是大哥让人送信来忙起身,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