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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囚徒到省委书记-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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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燕子抄水似的吊了起来。弯腰弓背,在空中摆动,头上的大汗珠子立刻嘀嗒嘀嗒地往下掉。妈呀妈呀地叫个不停,惨状令人目不忍睹。这个班的班长是个右派大学生,他戴着深度的近视镜,完全是一介书生的样子,竟然也会这样,使白刚非常惊讶,也觉得莫明其妙。白刚凑到他的耳边小声问道:“他们都是为什么?”“偷表。”眼镜班长大声说。显然他们仅仅有嫌疑,就受此重刑。

白刚看了不禁毛骨悚然。这不是违法吗?领导不去制止却让人学习参观?他百思不得其解。但他认为这绝对是错误的,这不仅是野蛮,也是愚蠢。为一块表吊几个人,正说明他们不知道是谁偷的,真正的贼可能正偷着乐呢!现在他清楚了,为什么历次政治运动里那么多冤假错案,都和逼供信有关。他们又走了几个班,不是吊打审问,就是批斗推打。万队长说:“你们看见了吗?回去好好向人家学习,你们那也叫学习吗?”

“他们这叫学习?”白刚心里很不服气。回到班里人们乱问:“别的班怎么样?”几个组长见了大世面,兴奋了起来,七嘴八舌说谁谁吊起来了,谁谁被批斗呢!互相都很熟悉,人们对这些消息当然很感兴趣。

白刚回来以后很为难,队长让参观学习,回来不介绍情况不行,介绍情况只能起坏影响。看到组长们乱呛呛,便故意让人们打一场乱仗,觉得这比我说好,就算介绍情况了。然后说咱也学习吧!他一说学习,人们立即安静了下来。他扫视了一下全场,有人忐忑不安,有人惊慌恐惧。但跃跃欲试的不少,包括几个组长和花班长。他觉得这不是好苗头,自己一定要沉住气,便让大家先提问题。人们一下乱呛呛开了,每个人都想把矛头引向对自己有利的方向。要求比较集中的是解决偷盗问题。白刚也感到这确是个突出问题,有人家里寄来的糖全丢了,有人丢了钱,丢了手纸。白刚从小卖部买的咸菜也多次发现有人偷吃。况且自己还丢了表……

没等班长发话,杨树兴便首先开了第一炮:“我说说,首先要解决偷盗问题。咱们班里屡屡发现有人偷东西。弄得人心惶惶,有点东西东藏西藏,连咸菜都得藏在被窝里,这像什么话?”他显然是有所指的,但是却说:“我现在不指名,希望有这种行为的人自己站出来。等大家揪出来,可别说我们不客气。”人们乱嚷了起来:“快站出来!”“说你啦!不要装蒜了。”“你还看什么?就是说你!”没人按顺序发言了。

屋里气氛立刻热烈起来,而且眼光几乎都集中在一个人身上。那个人坐不住了,自己站起来说:“我错了,偷吃过咸菜。”他一承认偷盗,这屋就像开了锅一样,许多人都喊了起来,问题一个接着一个。“你偷过谁的?”“还偷过什么?”“你胆子不小啊!还偷白班长的东西!”在大家的追问下,他承认偷过几个人的咸菜、白糖、烟,人们一看,这是个地地道道的贼。他就是因为偷盗送来的,到这里还是偷,人们怀疑更大了,乱喊了起来:“别光说小的不说大的。不老实整他态度!”有人突然喊了一声:“班长丢了表,是不是你偷的?说!”白刚丢表以后,不少人便怀疑是有人偷了。今天看到班里真有一个惯偷的贼,人们便自然想到了表。这问题立即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都让他交待。

杨树兴这时站起来说:“那表肯定没有掉在水里。我们几个把那一小块地方水里、泥里都摸了几遍,根本没有。有人看见你到棉袄那里去了,说吧!偷表的就是你。”那人吓得额头上立刻渗出了汗珠儿:“我没偷,我根本就没到棉袄那儿去!”何仁山向来会上不发言,这回也喊了起来:“我看见你在棉袄那儿转悠了,表就是你偷的。”丢表那天回来的路上他也曾怀疑到他,今天看他偷那么多东西,便想一定是他。他非常同情白班长的不幸,想为白班长追回这块表。那人觉得一个小孩子也说他,心里非常不服气,便开始了反击:“你诬赖人,我看还是你偷的呢!”这一反击不要紧,惹起了众怒,人们喊了起来:“不老实!整他态度。”“我看见他到棉袄那儿去啦,就是他偷的!”随着喊声许多人站了起来,围住了他:“交待!你把表藏到哪里去了?”那人浑身哆嗦起来了,辩解说:“不是我偷的!”

人们对偷盗深恶痛绝,早就对他有怀疑,今天已经证实不少东西确是他偷的,哪里还能饶过他。赵义首先喊叫起来:“不老实把他吊起来!”不少人也跟着喊:“吊起来!”唐玉嘴里念叨着这种人不狠整他是不会交待的,说着便拿出了绳子,准备动手。王显能在交心中被高队长揭了老底儿以后曾经老实了一阵,今天看到组长们都要动手,手又痒痒了起来,没有打斗的日子,简直太枯燥,他一把从唐玉手里把绳子夺过去,说这事儿用不着劳你大驾,看我的。花班长一直没多说话,可能是怕引火烧身。现在看到目标集中在这个人身上,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便也指手画脚地喊叫:“好啊,王显能把他吊起来!吊起来!”有人看花班长那种幸灾乐祸的样子,很不以为然。有些人还冲他直撇嘴,因为认为他就有偷盗嫌疑。王显能觉得班长都发话了,就更积极了,立即上前捆绑。赵义、唐玉等也站起来去帮忙。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白刚急了忙说:“大家安静,都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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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囚徒到省委书记》禁地1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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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一下子愣住了。拿着绳子的王显能仍然举着手里的绳子,站在那里不动,唐玉急得跺脚说:“白班长!你就是太心慈手软,这样的人不吊还等什么?”白刚说:“你们先回去都坐好,事情没闹清别着急。”他心里说闹清了也不能吊人,别说我们劳教人员,就是干部也没有吊人的权力。花班长说:“白班长!你这不是给群众泼冷水吗?”他对白刚在班里说一不二的那种威望,早就心怀不满。可是他自知不是白刚的对手,虽然很不服气,遇事还是忍让几分。今天他看有的组长也对白刚不满,觉得这可是一个树立自己威信的好机会,而且他也知道有人会怀疑他,早点确定偷表的人,就可以洗刷自己。所以便直接对白刚挑战。为赢得人心,他故意表示很有肚量不紧不慢地说:“大家都知道你有同情心,可是今天你这同情心也用的有点不是地方吧?”

“这不是出于同情,只是事情没弄清,不能那样办。”对方虽然说话语气和缓,但白刚听得出讥讽的味道。不过他不想正面回答他的讥讽,只是冲着大家说。花班长紧追不舍:“队长不是让咱们向别的班学习吗?别的班怎么办你看见了没有?不采取手段,什么时候能把事情弄清楚?”

“宁可弄不清,也不能没有证据就吊人。”白刚非常反对那种做法。花班长马上反驳说:“他到装表的衣服那里去过,这就是证据!”白刚有些讥讽地说:“到衣服那里去的也不止一个人吧?”白刚这一反问,人们很自然地怀疑到他,这句话正戳到他心窝子上,花班长急了:“你说还有谁?还有谁?”他想逼白刚改口。对花班长这种咄咄逼人的质问,白刚没有马上回答。虽然他对花班长有许多不满,但也不愿意和他闹翻。只是说:“反正不是一个人吧!”花班长看白刚不愿正面和他交锋,便更加嚣张了:“你说出来到底还有谁?”

“还有你,你就到衣服跟前去过!还掏了口袋。”何仁山人虽小,却富有正义感,他早就看不惯花班长平日的所作所为。尤其是在白刚丢表问题上,他对花班长早就有很大怀疑。刚才看到那个人是个贼,才转移了目标,现在看到花班长这种不正常的表现,才觉得那会儿怀疑错了,表是花班长偷的。现在他贼喊捉贼,想把问题栽在别人身上,自己落个清白。看他一个劲儿地逼问白班长,白班长又不好说话,便挺身而出了。花班长非常恼怒:“你看见了?”

“我看见了!”何仁山斩钉截铁地说。花班长觉得一个小孩子竟敢说他,而且正戳在他的痛处,便气极败坏地说:“我看表就是你偷的。你就是个贼,为偷表送进来的贼性不改,你站起来。”然后又转向大家说:“把这个惯贼吊起来!”还没等他说完,何仁山急了:“我没偷表,你诬赖我。你是贼喊捉贼。”花班长狠叨叨地说:“你就是贼!偷了表现在还不认罪,说明贼性没改。”何仁山气得骂起来了:“我没偷过东西谁说我偷我操他姥姥!”

白刚看到要打架,便赶紧制止:“何仁山!老实点!”他对这种学习早就反感了,继续下去不但会乱猜疑,而且很可能还发展到动手的程度。便想赶紧结束。说完了何仁山,看到花班长怒气冲冲地站起来又要抢着发言,便赶紧把手一挥,严厉地说:“都别说了!表的问题不谈了。那块表是丢在水里了还是有人偷了,还说不定。吵这个干什么?谁也别再说了。时间也到了,学习结束吧。”

别看人们气势汹汹,要斗要捆要吊的,那只是表示积极而已,按当时的说法,那叫“表示进步”。其实人们都是在被批斗中滚爬过来的,除非是涉及到自己切身利益,真正热心于斗争的能有几个?看到班长严厉地制止,人们也就都安静下来了。不谈偷表的问题,花班长内心里也是赞成的。他心里有鬼,不愿人们纠缠这个问题。只是觉得面子上不好看,还恶狠狠地对何仁山小声说:“你小子不用美,以后有你难受的时候,偷表的贼!”何仁山觉得被人羞辱了一番,心里这口气不出,便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叨叨:“谁再说我偷表,我和他拼了,我操他八辈祖宗。”白刚怕惹起新的是非,便赶紧制止。谁知他闹得更厉害了。担着贼的罪名,成了何仁山的心病,只要一提起来他总是没完没了地唠叨。

心病难医,虽然他还是个十五岁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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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囚徒到省委书记》禁地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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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仁山心事重重,难以解脱。当他正醉心于上学奔赴美好前程的时候,突然以贼的罪名送入这大人都难以忍受的劳改队,他经不住这么重大的打击。花班长又不断给他颜色看,他磨叨得更厉害了,简直陷入了魔怔。白刚怕这样下去孩子精神失常,或是闹出什么事来,便告诉组长杨树兴多关照他,不要使他走入极端。

杨树兴教过小学中学,对少年心理颇有研究。又有教育孩子的耐心,也同情何仁山的遭遇,接受任务后十分尽心。由于杨树兴的开导与关心,何仁山的情绪逐渐稳定下来,当然他的“不认罪”是不会改变的。别看他人小,却十分倔强。这一点有点像白刚,所以白刚很喜欢他,而且有点偏爱,总是想法保护他。说来也怪,他俩的相识,却是从何仁山对白刚的讥讽甚至谩骂开始的。

那是在重新分班的一天。这里经常分班,别人无所谓,把行李收起来就走。可是白刚就不同,因为东西太多,每次搬家白刚都得有几个人帮着。好在当了班长之后,只要搬家,就会有人自动帮忙。这次不同,新来这个班的何仁山看见别人尤其是王显能积极帮班长忙活看不惯,不仅自己不动手反而说:“拍马屁!”大家听见了。人们看看何仁山,又看看班长,心想:这小子该倒霉了。有人以幸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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