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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刚没有说话。他知道这时说什么也没有用,自己的辩驳,徒然会引起一场恶斗。既然已经决定关禁闭,明天走人算了。可是万队长却仍然不依:“说话呀!这是什么问题?”
“她是不该写这封信。可是我照顾过她,她表示感谢,也是人之常情吧?也说明不了我们就有什么问题呀!……”白刚见不能沉默,只有如实说了自己的想法。万队长说:“嘿!你还狡辩,真是撞到南墙不回头。今天太晚了不说了。到禁闭室有你好受的。”然后喊叫道:“赵义!你再找一个人在这会议室把他看起来明天送禁闭室。只允许他拿一条被子,别的不许带。出了任何问题,我找你算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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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囚徒到省委书记》禁地5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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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了,对白刚来说,却不是黎明。
今天出工不是各班自己走而是全队集合,在会议室被看了一夜的白刚被带到队前。高队长庄严宣布:“白刚的错误大家都知道了,场里决定关禁闭,可是队里考虑他是老班长了有些方面还不错,所以和场里要求再给他最后一个机会,只要他承认错误,可以留在队里反省,不去禁闭室。”高队长说:“白刚!这是给你的最后机会,承认有错误,可以留下;不回头就是绝路。在你自己了,说话吧!”很显然这是高队长从万队长那里争取来的,可以说来之不易。高队长说这话的时候,万队长就神情严肃地站在旁边。
全队的眼睛都在望着他。每只眼睛都像一条条线,连接着他的眼睛。每只眼睛都像一根根针扎在了他的心上。他与这些受难的哥们儿一起在苦难中滚爬,虽也有磕磕碰碰,但基本上还是一起互相扶持互相关照爬过来的。他们了解他呀!从他们那一双双刺人的眼睛里,他看到了同情,看到了关心,看到了惋惜,更看到了期待。那一双双期待的眼睛里,多么希望他承认错误呀!只要简单地说句“我有错”你的事就完结啦!说吧!
白刚却迟迟不说话。高队长着急了:“怎么样?还没有考虑好?现在可没有那么多工夫,大家还等着出工。你也不用多说,只说有还是没有错误,说吧!”他又一次看到了伙伴们那深情期待的眼睛。队伍中的唐玉甚至急得给他使眼色,打手势,意思是让他快承认错误。
“我没有错误!”白刚含着眼泪深情地看了大家一眼,算是告别,但仍然不屈服。万队长咬牙切齿地说:“好哇!你是铁了心啦!知道你就会顽抗到底!”咔!咔!只听见两声清脆的声音,人们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白刚的两只手已经被铐在一起了。
期待的目光熄灭了,许多人低下了头。过去遇到这种场面接连而来的会是激烈的口号声,愤怒的声讨声,但是今天却鸦雀无声。大家对他太熟悉了,这样一个人竟又一次落到这样一个下场,人们不禁黯然神伤。就是老耿、赵义那样惯于逢场作戏的人,花班长那样抓住一切机会讨好领导的人,今天也没有一点声音。
禁闭室院里的小门开了,开门的竟是张强云。张强云乍一见白刚,还以为白刚是来和他一起看禁闭的呢,不觉会心一笑。马上发觉脸色不对,再一看手上戴着铐子,便立即收敛了笑容。刚想说这是怎么啦?又把话咽了回去,只留下满脸的惊异。后面的万队长也发觉了他表情细微的变化,便说:“认识吧?”张强云没敢如实说:“啊!以前见过。”万队长说:“知道他是个老班长吧?”没等对方回答,万队长便马上改变了口气,十分严厉地说:“告诉你,这可是个死硬派,交给你们不允许出任何问题。”张强云马上赔了笑脸说:“是!是!队长,你放心!”老耿和赵义把给白刚带来的被子、脸盆、碗筷交给了张强云。张强云明知白刚的东西不会有问题,还是认真地作了检查,以免引起队长的怀疑。检查完了队长给他开了铐了,张强云便把白刚关入了禁闭室。
几个人走后,张强云马上把白刚叫到他的屋子里问他怎么回事,白刚简单说了说情况,张强云说:“真是没处讲理去,这不,何仁山也关进来了……”没等他说完白刚着急地说:“为什么?”张强云说:“说他无理取闹。”
何仁山原来为偷表进来的,现在这块表找到了是别人偷的和他毫无关系。古城公安局把材料转到教养所,但说古城武斗正乱不能回城。所里通知他事已查清表不是他偷的,教养问题算没事了,但不允许他回古城要留农场当农工,告诉他要正确对待不准无理取闹。
小伙子急了,以前你们就说我无理取闹,现在事已经弄清了,还说不准我无理取闹到底是谁无理?为什么关我这么多年?你们耽误了我上学耽误了我一辈子,还不让我回家,这是为什么?我就是要回城找他们算账去。一听这个更不能让他回去了。他整天找领导闹着要回去,领导嫌影响不好便把他关进来了。
“到底是谁影响不好?欲盖弥彰。把人家冤枉这么多年还要关禁闭这就影响好了?这小伙子是够犟的。可是也不能因为犟就关禁闭呀!”白刚十分气愤。他忽然像想起了什么:“哎?我刚才怎么没看见他?”张强云说:“刚才没让你们在一个屋,我怕你们一见面何仁山一喊叫万队长听见不好。马上就让你们在一起。”白刚说:“有你在这儿,不会让我死在这里吧!”张强云说:“哎!怎么能谈到死呢!可是你也别在这里面长呆啊!呆长了也会把人关坏的。写个检查认个错儿早早出去算了。”白刚说:“要认错就进不来了,我要长期住下去了。”
他不是气话而是慎重思考的结果。长年风雨磨难,一直在困窘中苦苦挣扎的人,很难保持住那心中的一片绿茵。就是一块石头在长年风雨的侵蚀中,也会水滴石穿啊!可是他经过十年囚禁的磨难,竟越来越悲愤越来越不平,悲愤、不平使他没法卑躬屈膝,所以在善恶面前还是那样认真,那样一丝不苟。虽然心头也感到一种莫名的凄凉,但仍是无怨无悔。白刚真的一直不检查不低头。张强云多次好心地劝他态度放灵活点,何必自己和自己过不去,但他还是不改初衷一直住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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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囚徒到省委书记》禁地5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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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有一天又进来两个熟人。白刚一见面就惊讶地说:“怎么你们也进来咧?”杨树兴叹了一口气:“唉!一言难尽哪!想不到咱们三个看禁闭室的人,又在禁闭室团聚了。”
“兴你来就不兴我们来呀?”唐玉快人快语笑笑说。白刚奇怪地看着唐玉:“怎么关禁闭你还乐呢?”
“真的白班长!关禁闭我也高兴,我是捡了一条命啊!”唐玉乐呵呵地说。白刚更奇怪了:“捡了一条命?怎么回事?”
“咱队出了人命案,齐锡九杀人了。黑夜睡着觉,我左边的两个人和右边的两个人都被杀了,我还活着这不是捡了条命啊!”白刚说:“那为什么关你禁闭呢?”
“就因为他没被杀呀!”没等唐玉回答杨树兴替他说了。白刚刚刚有点明白又糊涂了:“没被杀怎么还关禁闭呢?”更使他困惑的是杨树兴为什么也关禁闭:“你在队部值班怎么也进来了?”杨树兴回答得很坦然,好像说别人的事情一样:“也是因为这个杀人案。”
“发生了杀人案值班的有责任,可是也不至于关禁闭呀!这是谁的主意?”白刚很不理解。杨树兴说:“万队长呗!还有谁?”
“万队长不是对你挺好吗?”杨树兴说:“是啊!可是出事了他却翻脸不认人,拿我当替罪羊。”
到底是怎么回事,这要从斗争齐锡九说起。斗争会一个接着一个,有所谓“叛徒”、“特务”嫌疑的,都成了斗争的重点。尤其是花班长这个班的批斗、打人比哪个班都凶。唐玉也是这个班的班长,历史上有点污点,万队长让他反省写检查。花班长虽然历史上也有污点,但他善于逢迎下手也狠,深得万队长欢心仍然当班长,只是另添了个王显能。这样每天的斗争会就落在了王显能这样的几个积极分子手里,有了万队长的积极支持,有了花班长的紧跟大方向和顺水推舟,这几个小流氓如鱼得水,每天都是大打出手。他们班的重点人是齐锡九。
齐锡九和杨树兴是同乡,家离得不远,又曾在一个中学教过书所以很熟。齐锡九虽是国民党地方部队里一个团长,但他早与地下党有联系,解放战争中率部起义后自愿回家乡当了中学教员。定为右派劳教后由于表示认罪,总是检讨当团长时的罪恶,而且他膀大腰圆身强力壮,劳动是一把好手,在教养所几年他很少挨批斗。
“文革”一来便交了厄运。万队长突然宣布他是军统特务,他就成了最大的重点,天天斗他,让他交待罪行。起初他还交待一些问题,承认自己有罪,但越交待越没完。尤其是追他军统,他坚决不承认。王显能当班长以后,和他气味相投的几个人可得手了,什么时候高兴了就拿齐锡九出出气,“修理”他一顿,说打就打说骂就骂。花班长为讨好万队长也跟着兴风作浪,惯用扣饼子的办法惩罚人,有时甚至不给他饭吃。
批斗后不允许他睡觉让写检查,所以每天总得把老事变变花样写上几条,等大家睡熟了才去睡。有一次他写完检查偷偷上队部值班室去找杨树兴:“杨老师啊!我实在活不下去啦!这样活着哪如死了好?我起义是有功的呀!现在这是怎么啦?连这些无知野蛮的流氓都整天随便侮辱我折磨我,他们算什么东西?人到这个份儿上,还活着干什么?”
“锡九啊!你年岁大了思想跟不上形势,可不能这么想啊!这是运动啊!”杨树兴十分担心地说,“经历过那么多运动你还不知道?运动就有时有偏差有时过火啦!现在连那些元帅、将军、部长、省委书记都挨斗挨打,历史有污点的挨斗还奇怪吗?不会总这样的,你可要坚持住啊!说话客气点别老顶他们。”
“不顶怎么办?我不是军统特务怎么逼我打我也不能承认。我的档案里清清楚楚,怎么万队长又随便给我添了个军统特务呢?我生产上是能手,向来不惹是生非,不让我出去也认了,反正我也没家。可是这样还不行天天打骂斗争,这还有个盼头吗?”
杨树兴看出了他对生活丧失了信心,虽没办法帮他解脱但还是劝他说:“运动总有个结束的时候,一切都会过去的。再斗不是还给饭吃吗?活下去就能看到运动结束的那一天。”齐锡九说:“唉!给饭吃?花班长连续两天晚上不给我饭吃了。”杨树兴听说他晚上没吃饭便说:“我这里还留了两个饼子,你吃了吧!不管遇到什么情况,你可要坚持住啊!”杨树兴是怕他寻短见,根本没想到他会杀人。
齐锡九那时也没想杀人,杀人的念头是这样引起的。一天凌晨下着小雪,齐锡九到厕所去解手看见一个人蜷曲着倒在地上,身上一丝不挂已飘满了一身雪。他认出了这就是隔壁班里那个被斗的重点,他是县里一个技术人员,一入所就不认罪几年来一直被批斗,后来已经有些神神经经,经常自言自语地念叨:“冤枉啊!冤枉啊!”最近班里批斗他仍是喊冤枉,有些人就老打他。很长时间行走都困难,也不能出工了。平时大小便出门就拉就尿也不去厕所,现在却突然死在厕所里。
齐锡九见到以后,便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