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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衙内-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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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东门的阿庆

【,】

正文

忆全民养兔年代

这是一个绿草如茵的年代,也是绒雪纷飞的年代,

不记得究竟是哪一年了,家里砌起了三层兔舍,隔着兔舍两米不到的距离,就是我睡觉的小床。

每天放学以后,通常都是雷打不动的割草时间,一口小花袋,一把生了锈的镰刀,约上几个小伙伴,然后,田间都是孩童放肆地欢呼声。

那时候还小,不知道家里的兔子最爱吃的是哪些牧草。绿草,通常都是第一选择,当然,这是一种极其错误的观点。记得乡间有一种草,形状很像人的脉络,我们都称之为“脉搏草”,这种草够绿,也够多,甚至,在畜牧场附近的河流,整条河的河面上漂浮的都是这样的“脉搏”,贪图省时省力的小孩子,都会在小花袋里偷偷塞上一些。不过,后果也是显而易见的,这种草所含水分特别多,兔子吃了也特别容易拉肚子。记得,当时与我一起把脉搏草充数的伙伴,在那几天,都挨了父母的巴掌,有一位甚至被他父亲吊起来用绳子抽了一顿。这个教训告诉了我一个道理:兔子急了未必能咬到人,和兔子一样急了的父母,会抽你个半死……

麦苗也是绿色的,在冬季一片枯黄之中,绿油油的麦苗,都是我们这些割草小孩子们流口水的对象。那时候,冬季打牧草的流程一般都是这样的:搂一窝枯草,填到田间的排灌井里,点燃枯草,火苗窜起之后哇哇逃走——如此这般的纵火行为,是每个冬季的保留节目。玩得累了,天色也渐渐黑了,这时候,田间的农人也已经回家。这个时候就是割草小孩的劳动时间,麦苗也就成了兔粮。小孩子们还不太懂,他们割走喂兔子的“草”,是农户手里的钱、口中的粮。

春天来临的时候,田里的马兰头、荠菜是小孩子们蜂拥争抢的对象,割兔草反而成了副业。有时候不小心割破了手指,挤出马兰头的汁液,可以让伤口很快地止血。至今我还没有弄明白,混合有泥土的马兰头,怎么就不会引起伤口细菌感染,或许这就是中药的神奇之处吧。到了夏季,放暑假了,割草的时间也更多了。通常在夏季出门割草,大概需要半天时间,其中,一个多小时是在河里游泳,一个多小时是把犊鼻裤放在太阳下暴晒,剩下的一个多小时,才是真正的割草时间。

秋去秋来,每年秋季跨入校门,便意味着升了一个年级。小孩子在渐渐长大,家里的小兔子,奉献了一个孩童成长所需要的大半,也开始慢慢老去。后来,家里的兔舍被清理一空,我的床铺对面,也不再是红着眼看我的小兔,我也不用再背着花袋赶着和伙伴们争抢牧草。

二十年过去,我已经忘了那个绿色和白色混合的年代,直到有一天,我在键盘上敲下了《小小衙内》四个字。

怀念割兔草的年代,或者就是在怀念逝去的年华……

第一章 怪胎丁大力

丁大力觉得自己是一个怪胎,以他现在幼小的身躯,本是不该隐藏有一颗饱经沧桑的心。这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他知道很多事,许多没有发生的事情,在他的脑海里都有一个大致的轮廓。所以,花了好几天整理思绪,丁大力最后得出了一个勉强能接受的现实:重生了!

时间是1978年6月,这一年,丁大力四岁,周岁的话是三岁出头,而就在这个月,高考制度略微发生了一点小小的变化,参加高考的考生不再限定录取应届高中毕业生的比例,得益于此,丁大力的父亲金三坡蹉跎了一年之后终于可以扬眉吐气扬言要考大学了。

丁大力家是合力生产大队的透支户,前前后后大约欠了生产队一千多斤谷子,这也是很无奈的现实,爷爷奶奶是五十年代下放工人,农活很不利落,不客气地说就是“残劳力”,丁大力父亲一辈,大伯丁一坡夭折,二伯丁二坡早逝,小姑已经出嫁,小叔丁五坡是77届高中毕业生,去年高考落榜不死心,今年还打算再考。这么一算的话,家里实际上也就是丁大力的母亲一个壮劳力,父亲丁三坡倒是也挺壮,不过,当他透出口风要考大学的时候,母亲一咬牙,把家里家外的活给全包了,就为了给父亲创造一个良好的应考条件。

微风轻吹,吹得天上的白云悠悠游游。丁大力一个人坐在生产队打谷场的草垛上,思绪渐渐乱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一年的七月依旧是小叔的黑七月,而父亲,因为体会到了足够的艰辛,学习分外刻苦,最后如愿跃出农门,考上了本省的师范学院历史系。好日子似乎来临了,但这种好日子最后却演变成了丁三坡一个人的好日子——因为缺少过硬的关系,丁三坡毕业后无奈回到了公社里的中学担任历史教员,不愿屈居于此的父亲最终与母亲离婚,再曲线加入某民主党派,在新岳父的运作之下,凭着民主党派的身份,最终得以跻身县中学,彻底的翻身变成城里人。

“力力,回家吃饭了……”丁大力的思绪被激昂的女高音吹得乱作一团。

丁大力的母亲名叫刘美丽,名字很乡土,长得也很乡土,丁大力曾试着想象母亲少女时代的美丽,最后却总是以失败告终,不过,这并不妨碍她在丁大力心目中最美女性的榜首地位。

丁大力招招手,很鬼祟得轻叫道:“妈,快过来。”丁大力变戏法似的从草垛后面拿出一只半大砂锅,揭开盖子,二三两大小的鲫鱼三条熬成的乳白色浓汤,香葱洒上去,美味扑鼻而来。

“这孩子,真是个怪胎……”刘美丽美滋滋地和丁大力分食掉了小鱼一条,捧着砂锅回去的路上,丁大力一再叮嘱,“妈,别说出去,要不然我……”

“行了行了,要不然你绝食是不是?”刘美丽第一次听说丁大力要绝食的时候差点吓昏过去,而现在,听到绝食两个字几乎已经麻木了。

那次以后,丁大力也学了个乖,没事往外面跑,公社大院是跑的最多的地方,这么一来,很多奇谈怪论有了出处,反正公社里的都是官,官话本来就不是乡下人能够随随便便听得懂的。

丁大力也不是第一次用公家的柴草煲自家的汤了,家人对其中蕴含的危险视而不见,反而夸奖丁大力小小年纪就很会过日子。当然,丁大力的心理年龄要远大于实际年龄,他知道该怎样正确规避风险。

小鲫鱼是小叔隔夜撒的网,幸亏收网与熬煮是丁大力的活儿,要不然,小叔则可以名正言顺独占一条小鱼,而现在么……

“昨晚只捞到两条么?”小叔问。

“你技术不行。”丁大力说。

丁三坡说:“这倒是,如果是我撒的网,不至于这么少。”

于是,小叔丁五坡被彻底打残,很羞愧得去啃他的鱼尾巴。

时间就这么一天天过去,丁大力也在一天天长大,这应该是他的第二次长大,在他的第一次成长过程中,母亲的脸常年累月是枯败的、暗黄的,而现在,感觉上略微多了一点红润,或许这是丁大力心理暗示,又或许是真的,母亲和他均比上一世多了蛋白质的摄入,这让他很有成就感。

七月和八月,高考,农忙,放榜,三件大事接踵而至,20、21、和22三天,丁大力与全家度过了难以忘怀的三天,高考完毕后,全家连农忙都显得心不在焉。

有意思的是,丁三坡和丁五坡因为一道历史题还发生了争执,丁五坡信誓旦旦说,我国商朝劳动人民用铜和锡的合金铸造的工具、武器等,称为“锡金”器,而丁三坡则一口咬定是“青铜”器,争执不下的时候,二人则向初小毕业生刘美丽寻求仲裁,而刘美丽不愿过于袒护自己的丈夫落人口实,所以,很不确定地说,大概、或者,也许就是锡金器……

以上的插曲只是高考之后的焦虑体现之一,全家的所有人之中,丁大力却是唯一的知情者,而且,世事也没有脱离原来的轨道,丁三坡如丁大力记忆中的那般,拿到了江南省师范学院历史系的录取通知书,而丁五坡,也如记忆中那般,什么都没收到。

通知书到来的那个晚上,一家人聚集在25瓦的白炽灯下,总结着丁三坡之所以能成功的秘诀,爷爷说,儿子继承了老子的聪明脑瓜。奶奶说,儿子继承了老娘的聪明脑袋——脑瓜和脑袋还是有所区别的,奶奶甚至举例,笨瓜也是瓜……刘美丽是最低调的,不过,这并不妨碍她在以后的日子里在人前人后炫耀。

丁五坡本可以总结说哥哥复习用的书籍讲义大多是他的,但现实的反差则是他很有可能落榜了,于是开始指责哥哥看他的用他的,以至于应该到他脑瓜子里的知识被丁三坡给窃走了。丁大力反唇相讥说,要不是参加高考可以赖掉大部分田间劳作(生产队有工分补贴),小叔你可能捧起书本哪怕是看一个字么?

“小兔崽子,你找揍啊!”幺儿总是会得到父母更多的宠爱,这也养成了丁五坡骄横的性格。当下,丁五坡扬起巴掌就要揍丁大力。

“你敢!”丁大力大喝一声,道:“你今天只要敢动我,往后我在你儿子身上加倍招呼回来。”

当时的丁五坡并没有儿子,甚至连对象都还没找,不过,现在没有,不代表将来一直都没有。所以,在丁大力的威胁之下,丁五坡悻悻然放下了手,赌气一个人出门了。

“这孩子,可真是个怪胎……”爷爷奶奶相视低语,说的当然是丁大力。

丁大力与丁五坡的关系并没有发展到不可收拾,原因很简单,丁大力认为他和小叔之间没有什么解不开的仇恨,所以,丁五坡出去捕鱼钓鳖捞黄鳝,大多数的时候丁大力都是吊在他屁股后头。而丁五坡的觉悟也不低,尤其是他弄回来的水产品,只有经过丁大力的烹饪,才算是营养与美味兼容,其他人的烹调处理那叫一个腥啊,光闻着气味就没了食欲。

农村人图个温饱,很少有人像丁大力那样,做菜熬汤还有那么多讲究的,更何况,丁大力还只是一个三周岁大的孩子。为此,家里的长辈都发出了疑问,而丁大力的答案千篇一律,总说是从恶霸地主罗老锅那儿学的手艺。

罗老锅是合力生产大队的名人,本名罗国声,据说祖辈曾是皇宫里的御厨,祖上也是合力村人。罗国声的父辈本来一直安安稳稳在城里开饭馆,一直到解放前夕,忽然从城里回到乡下,正常人都是有钱买地,罗家也不例外,而且还买的不少,一出手就买下了两百多亩。

地主的下场通常都不怎么好,罗老锅的两个兄弟和一子一女后来都出国了,老婆子身体底子不好,据说是咯血而亡,罗老锅一个人孤零零的,脑子就有点不好使了,整天拿着破簸箕当成是炒菜的锅子,一来二去,大队里的人干脆已罗老锅相称。

说起了罗老锅,丁大力的爷爷马上作明白状,点头说:“罗老锅家的炒肉片真好吃……”那还是四十年代末的事儿,罗老锅家买地、起房子,曾在村子里大摆流水席。丁爷爷说:“流水席最后的菜式是一道‘糖滚蛋’(糖水煮鸡蛋),吃完了把碗往桌上一盖,滚蛋……可有多久没吃到了……”丁三坡和丁五坡心有戚戚焉,只恨晚生了一二十年。

刘美丽对于儿子和恶霸地主产生联系还是有所抗拒的,不过,丁大力却是大不以为然,大约到了明年,罗老锅的地主帽子会被摘掉,当然,房屋和田地想要回去那是想都不要想了,也就是一个公社社员待遇。丁大力还记得,在一个雪花纷飞的早晨,生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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