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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年代末,种兔还没那么抢手,大面积的兔子养殖业应该是1982年以后的事,在那一年的中国兔毛出口总额达到创纪录的2亿美元,同年,国际市场的兔毛收购价则是每千克一百二十美元,也就是一斤兔毛六十美元,或者是人民币九十元(此为官方牌价,若以贸易外汇结算价计算,则应该是人民币一百六十八元),而该年农村收购站的兔毛收购价大约是二十七元以上(有等级之分,最次与最高等级价格相差极大)。
兔毛出口产生的巨额外汇收入引发了自上而下的长毛兔养殖热潮,然而,农户日益增长的养兔热情受制于我国低下的优质长毛兔繁殖水平,八十年代初的时候,许多省份都把长毛兔繁殖扩群列为重点研究项目,即便如此,优质长毛兔一兔难求的现象也难以得到缓解。
随着国营收购站逐年抬高兔毛收购价,长毛兔的供求价格也节节走高,到了八十年代中期,一对优质长毛兔的价格甚至被哄抬到了六十块钱,这一数字高于一个国营企业工人的月平均工资水平。
然而,八十年代毕竟太过遥远,现在的时间只不过是1978年的年尾,农村劳动力被牢牢禁锢在并不属于他们的土地上的年代,赵红昆做梦也不会想到,当十亿农民的养兔热情被点燃以后,神州大地上会出现怎样的疯狂。
第十二章 有志事竟成
丁五坡掏出四十元钱的时候,赵红昆还是被吓了一跳,四十元钱就是十六只,而他们农科所第一批西德长毛兔一共才八对,即使兔子的繁殖能力超强,碰天花板的数字只能够繁殖到六、七十只也就顶破天了,一下子少了十六只,那不是逼着农科所领导强力追查嘛。
“其实,我们农科所育种的西德长毛兔没有传说的那么好,我们估算了一下,每只兔子一年产毛一斤半是可以的,两斤肯定达不到。”赵红昆并没有拿钱,但也没有清高到当场翻脸,说的话就好像在和同事研究农学。
“一斤半也很了不起了不是?中国兔才产毛多少?半斤,那还是你饲养得法,伺候的糟糕的,一年只剪了三、四两兔毛的也有。”丁五坡这些知识还是从孙伟超那里批发得来的,这会儿倒是说的有模有样,很行家的样子。
“既然你们都知道……”赵红昆收下其中的二十元,另外二十元恋恋不舍地推回去,摇头说:“这次只能给你们八只,再多我就不敢了,不过,你们也放一千两百个心,我最少也能保证你们四只母兔。”
“赵大哥果然是爽快人!”丁五坡干了杯中的酒,两包大前门塞了过去,又压低声音说:“以后也少不得还要麻烦赵大哥,到时候还要请赵大哥多多关照。”
赵红昆连称“好说好说……”气氛顿时被推向高潮。
双方约定了明早相会的时间,宾主最后尽欢而散。
赵红昆还算是信人,拿了钱,办事也麻利。实际上,正如丁大力所说,兔宝宝难免病死、冻死、饿死,只要愿意,差不多可以让兔子有几百种死法。从事畜牧养殖,幼崽夭折的情况太普遍了,更何况这一次“夭折”的是繁殖能力超强的兔子,赵红昆干这事一点压力都没有。
早上六点的时候,赵红昆如约与丁大力叔侄会合,八只半大兔子,四公四母,其中有一对个头较之其他六只明显要大一圈,显然这是赵红昆加送的红利,此外,赵红昆还附送草包一个,用以幼兔保暖。
“哎呀,小兔子吃不吃奈奈?”丁大力不动声色问道。
“赵伯伯怎么会没考虑到这些?放心吧,都断奶了。”
丁大力倒是镇定,已经断奶了的兔子起码有一个半月大,按照最拆烂污的养殖方法,六十天采毛,也即半个月后就可以有第一笔的兔毛收入,不过,六十天的兔毛也不用指望卖出好价钱,将养一个半月,临到过年的时候几乎可以采到特级毛,今年这个年应该能过得相当之宽裕了。
与丁大力的含蓄不同,丁五坡却高兴坏了,抱着个大草窝开始憧憬他的性福生活。
二人办好了事情不再耽搁,赶车回家自是不提。
回到家里之后,丁五坡很有一番雷厉风行的作风,在自己的房间靠墙的一边先起了下水道,然后依着下水道,上中下三排的的兔舍搭建了起来,在这里丁五坡倒是无师自通了“规划”的概念,一次性搭建了三十只兔窝以备将来规模化饲养。三十只兔窝,材料倒是没怎么费钱,都是因地制宜,家里的竹园几乎是取之不尽的建筑材料,农村里也从来不缺稻草,铺在兔舍里,上面再盖一层薄薄的棉絮,作为保暖那是再合适不过了。
丁大力也有点佩服自己的小叔了,兔舍与小叔的卧床几乎面面相对,起步阶段可能还好,接下来的日子,光是兔子大小便产生的气味,就够小叔喝一壶的了。不过,各人有各人的追求,丁五坡乐在其中,丁大力对此也只能在口头表示敬意。
冬季的草料比之其他季节来得要少,不过也无所谓,按照丁大力的保守估计,小到生产队,大到公社,开展养殖长毛兔副业的家庭估计就他们一家,不用担心和人争牧草。这么一来,打草成了一件很诗情画意之事,偶尔,冬日的暖阳之下,丁大力背了个花袋,拿了个镰刀,优哉游哉在田野里晃荡,劳作的辛苦那是没有的,权当踏青了。有时候,路过一片绿油油的麦田,丁大力忍不住要笑,前世的时候,牧草奇缺的冬季里,觅草孩童最爱的就是这一抹的绿色,而这一世,丁大力却再也不会幼稚地对着麦苗挥舞镰刀了。
当然,丁大力并不只是做这种事,在他看来,副业的经营只不过是解决温饱的问题,人际关系的经营才是奔小康的大事。
12月接近下旬的某一个晚上,在白炽灯的灯光下,刘美丽刚刚教完了丁大力识字,丁大力就开始迫不及待提起笔给一些重要的关系户写信。
第一封信是写给孙伟超,这个人还是比较重情义的,同时他的专业知识又是丁大力所急需的,在长毛兔的养殖方面,丁大力也的确有很多的问题要问。另外,将来所产的兔毛的去路也是一个问题,收购站的回收毕竟是白菜价,如果通过孙伟超能够直接把兔毛出售给垄断兔毛收购与出口任务的本省土产畜产进出口公司,这一笔多收入的钱那就太可观了。
如果说第一封信立足于经济基础,那么,第二封信就是决定上层建筑了。
第二封信是写给费要强,信的台头是“尊敬的费伯伯:您好!”以下主要是一些废话,无非是农村生活多么无忧无虑啊,沐浴在党的阳光下,他的童年又是多么的快乐啊,接着笔锋一转,谈起了今年最重要的一件事,“今天,我在生产队的高音喇叭里听见了好像有一个很重要的会议开幕了……”以下省略废话若干。
写完了信,丁大力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待确定了其中的错别字超过了惊人的40%,自得之情油然而生,正所谓“一个人难的不是写一个错字,而是写一半的错字!”这样的一封信,相信带给费要强的冲击力应当不下于信中所提到的“很重要的会议”,而最最重要的则是,从与丁三坡之间的家信之间的传递速度推测,这封信送到费要强手的时候,时间应该正好是四天之后——应该会有报纸特别关注此次会议的吧
解放思想,实事求是!一想到这八个字,丁大力的精神忽地高昂起来,上一世的他根本就没有这方面的概念,或许这种概念仅仅是政治书本上非常普通的八个字。而这一世,身处于濒临破产的家庭、以及他的家庭所依附的整个农村大环境,对这八个字的理解才算是深入骨髓。
第三封信写给了丁三坡,以他的年龄,很难在信里要求老爸该如何如何的做,所以,丁大力多次反复提到,老爸要向费伯伯求教,求教完了,回到公社,自有生产队社员要向他求教……这么一来的话,有些政策,丁三坡势必要吃透了才能转化成自己的思想,那么,以他原有薄弱的基础,这一过程,显然是需要长时间向费要强求教才能达到目的。而求教本身,不正是刷好感度的大好时机么?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老爸,看你的了!
第十三章 求教费要强
丁三坡的政治敏感度不差,这段时间中央在召开一次极其重要的会议,他当然知道。在这几天里,他也装模作样去图书馆,然后坐在阅览室里翻着一张张报纸,特别是中央机关报《华文日报》。不过,非常奇怪的是,在这期间机关报没有任何关于此次会议的报道,这种不正常的情况无疑是令人压抑的,人民群众不能通过有效渠道了解上层理论动向,做任何事情都只能循规蹈矩而不敢有所突破。
就是在这种背景之下,丁三坡收到了丁大力的来信。儿子的来信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然而,这却是让丁三坡有了足够的理由去接近费要强。
12月下旬的某个晚上,就在收到丁大力来信的第二天,丁三坡敲开了费要强家的大门。
“丁三坡同学,稀客啊,请进吧。”费要强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客气而不怎么热情。
丁三坡初次来到费要强的家里,手脚放不开是一定的,别看费要强看上去挺热情的,但是,师母李阿姨的脸却拉得长长地,没有把他赶出去也算是客气的了。
“今天收到力力的来信,他在信里一再让我来替他给费伯伯和李阿姨问个好。”
丁三坡小心翼翼地把来意说了,果然,这么一说,李阿姨脸上的冰霜完全就消了,好奇地问道:“力力还给你写信了?他会写字吗?”
“我也收到这孩子的信了。”费要强找出丁大力写来的信,拿在手里挥了挥。
李阿姨难免有些吃味,怎么就没有给她写信呢?费要强像是猜到她想什么,笑着说:“这孩子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要我给你们娘儿俩问好的。”
李阿姨拿着信,一目十行看了个遍,一边看一边咯咯笑,笑的当然是里面连篇的错别字,也不可能是嘲笑,毕竟才是个四五岁的小孩子,能够写信本身就已经惊世骇俗了,错别字一项只是无关小节。
通篇一小半错别字组成的文字还是挺富喜感的,李阿姨笑得直不起腰,还要连带着为女儿彤彤解释此处为什么要发笑,这一次又是笑的为何,结果又感染了彤彤,就连看过了来信的费要强,听着听着也会莞尔一笑。
李阿姨忽然惊呼道:“哎呀,力力这孩子连研究生都知道啊……”
“是啊,他说研究生是比大学生还要厉害的大大学生,希望我去考研究生,他就可以和小伙伴们吹嘘了。”
“这个……老费,值得考虑啊。”
“再说吧。”气氛完全轻松了下来,“坐吧,三坡。”费要强笑着说。
有了这一曲前奏,丁三坡放松了不少。
“力力在信里说,他小叔抓了几只兔子,打算等毛长了之后剪兔毛,他爷爷奶奶又怕被公社干部知道以后要被抓去游街批斗,为这事,家里分成了好几种意见,力力就很担心,让我来问一问费老师,应该怎么做。”
丁三坡在轻松地气氛中却抛出了一个并不轻松地话题,说说笑笑声顿时安静了下来。
“走,彤彤,咱们去屋里看电视去。”李阿姨悄悄带着彤彤进了卧室。
费要强既感到欣慰,又觉得肩上的担子沉沉的。欣慰的是觉得自己在丁大力的心目中形象还是非常高大的,但是,这种国家层面的政策解读,对于他来说,又感觉到是极其迷茫的,他一个大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