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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后,农科院带队的专家握住丁三坡的手,连连感佩道:“丁书记,想不到天昌公社的干部队伍是如此地有战斗力,广大的社员又是如此地充满干劲……我对我们合作的前景充满无限乐观啊……”
检查结果当然是圆满的。七个大队,以及公社社办畜牧场,所有的仓库都清理一空,按眼下的可利用空间,天昌公社可一次性储藏超过一千吨的长毛兔饲料,这一数字足以支撑到新投资的本地饲料厂开工出产品。当然,天昌公社本身能不能拉到这么多饲料,这就要看丁三坡的本事了。
从一月四日开始,源源不断的卡车一辆接着一辆开到天昌公社地界。为了增加效率以及节约时间,公社早组织了劳动力等候在各个畜牧场,车子一到,马上爬上卡车,一包又一包的大麻袋扔下车子,再搬运到仓库里。
不管是天昌公社的干部,还是社员,他们都知道,现在正是和时间赛跑的时候。一个很朴素的事实就是,随着年关临近,城市供应压力增大,到时候,所有郊区的运力都要为市区服务,这是政治任务,即使是县领导,他们也只有听命的份儿,而一旦完不成,就要挨板子。
第一百六十五章 劳动号子响
一九八二年一月五日,星期二,小寒。
上午的时候,天色就开始阴沉沉的,到了傍晚,天忽降大雨。
丁三坡这两天一直在第一线指挥,下雨天,他照样披着雨衣,穿着雨靴,踩在泥泞地里。天昌公社的路面状况,只有通车站的公路才勉强是柏油路面,而从公路到各个大队,一律都是泥路,晴天一嘴灰,雨天一腿泥,说的就是此等路面状况。
对于装运饲料的载重卡车来说,晴天还稍微好点儿,到了雨天,行驶在这样的路面就要格外小心,一不小心就会陷入到泥泞中打滑。而一旦打滑,任凭你油门踩得多深,车轮永远只是在原地打转,根本就不能前行哪怕是一个厘米。陷入泥泞之后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在车轮子底下铺干草与砖块,然后再组织人力在卡车后面推。
丁三坡就站在公社畜牧场入口的路边大声呼喊着,身边的干部都被他下派到社员家里,动员社员出来帮忙。由于路面是这样的一个状况,在这段路上已经堵了有七辆卡车,车队绵绵延延,一直拖了有百米距离,最近的一辆车子,离畜牧场仓库的场地才不到三十米,真可谓触手可及。而车队之后,依稀还有汽运队的卡车在朝着天昌公社驾驶而来。
雨中的人流渐渐密集起来。已经是浑身泥浆的丁三坡大声呼喊着口号,勉励社员们为了新生活而前进。呼号完了,一头扎到第一辆车子后面,与其他社员一起使劲地推着车子。
行动是最好的语言。语言又能够促使行动。被临时召集而来的社员们也不是头一天被集合到下雨天的露天之下做活儿。然而,当他们得知他们的丁书记已经站了一天,昨晚上回家休息也已经超过了十点,这些社员们被纷纷感动了,根本就不等干部统一指挥,都开始自觉或不自觉地、在后面一连串车子轮子底下,或帮忙铺干草、垫砖头,或帮忙推车子。
密集的细雨洒落在这片泥泞土地,卡车车头灯的强光与手电射出的微光共同照亮了这个漆黑的世界。一个又一个的社员出没于车前车后、甚至是车底,他们没有抱怨,就像常年累月的那样,偶尔喊着几句劳动号子,再甩他一膀子的力气。
车子底下垫了干草与砖块,车轮终于不再打滑。
“一、二、三,来!”
“嗨!”
仿佛被锁链紧紧拴着的载重卡车,在一脸串“嗨”、“嗨”声中,被注入了新的活力,就好像是一匹脱缰的野马,一顿之后顷刻间往前猛冲了一段。后续的社员纷纷挖起被嵌入泥泞中的稻草与砖块,紧跑慢跑,或钻到车底,或作势欲推,再一次地重复着片刻之前曾经经历过的一切。
雨越下越大,水滴打在泥地,溅起了满地的水花。
“一、二、三,来!”
“嗨!”
“一、二、三、来!”
“嗨!”
……
……
……
当时的丁大力打着油布雨伞就站在车队与人流的一侧。他不明白,是什么样的信念支撑这些可爱又可敬的农民,在过往的几十年当中,无怨无悔为这个国家呕沥心血。
据统计,从1953年开始实行农产品的统购统销,到1985年取消粮食统购这个期间,农民对工业化的贡献大约是六千亿到八千亿。(yang视《对话》节目。2003/03/24)
经过不间断地抢运,短短三天时间,柳非特批给天昌公社的饲料圆满装库。
也就在这短短的三天时间的第三天之末,丁三坡病倒了。
丁三坡的病,在丁大力看来,来得并不意外。任何人,在零至五摄氏度的低温下,连续站在雨里超过八个小时,都很难扛住病魔的侵袭,除非这个人是铁人。
一月六日的上午,丁三坡还强撑着身体来到公社上班。只是,他的精神状况非常之不好,说话鼻音浓重不说,还经常性地流鼻涕,在外人看来,走路的时候更是像喝醉了酒似的。
小张秘书是最早发现丁三坡的异状,她很小心地提出要用手心试一试丁书记额头发烫的程度。丁三坡则摆手说:“小张秘书,感谢你的好意,这点小毛病还要不了我的命……”
短短的一句话,丁三坡连续咳嗽了三次。小张秘书当即就流着泪回到党政办,对康吉祥说道:“康主任,您去看看丁书记吧,他这身体再这样强撑下去,我怕他,他……”
康吉祥闻言大惊,心说不会这么严重吧。来到隔壁,一看丁三坡委顿的样子,二话不说拉着丁三坡要到公社卫生院去挂水。
“挂什么水,赤脚医生那里打一针就行,我也是农村出身,身子骨没那么娇贵……”
“不行,丁书记您这一次得听我的……”康吉祥很牛似的把党政办里另一位小杨给叫了过来,愣是把小张一个人丢在办公室里。小张泪眼朦胧看着两个大男人强行搀扶着丁三坡离开办公室,想去又不能去,当真是愁肠百结。
丁书记得病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天昌公社。这一天,县汽运队的运力尚有富余,抓阄运气不好的一部分社员已经坐车到较远地区的农科所抓种兔去了,而留在公社没有外出的社员,得知了丁书记是在现场指挥饲料装库而累病了的,许多社员都自发地来到公社卫生院看望他们的丁书记。
丁大力得知父亲生病,还是从学校里老师之间的闲谈才得知的。话说天昌中心校老师,一家子都是城镇户口的少之又少,所以,对于丁三坡的长毛兔政策,所有老师都是热烈拥护的,也连带着对于丁三坡的累病都报之以正面评价态度。甚至于当丁大力到曲老师那里交作业的时候,曲老师还明示说,如果丁大力小朋友要去卫生院看望他爸爸,老师可以和他一起去……
都说得这么亮堂了,丁大力还怎么拒绝,只好傻愣愣说:“那就太谢谢曲老师了。”
“不用谢……说起来,我们还要感谢你爸爸呢,你不知道吧,曲老师家里今天就已经坐车到外地区农科所抓长毛兔去了。”
听到老师们这么一说,丁大力倒是挺骄傲的。只不过,对于老头子在老师们心目中的地位,丁大力还是低估了许多。当其他老师得知曲老师要去看望丁书记,学校里很是有一部分空课老师提出要一起去。
第一百六十六章 好人与好官
丁大力对此是抱着无所谓态度的,这么多人一起去,或许会对老爸的休息造成些许影响,可一大批人一起去,总好过大批量人员分不同批次逐一探望吧。
老师们带着丁大力到了医院里,在卫生院病房里,丁大力却意外地发现党政办的小张秘书在丁三坡的病床边忙前忙后。
老师们都很意外,却又都很兴奋,因为小张秘书是大多数老师熟悉之人,话说张秋蓉的编制还在学校里呢。像小张这样子的情况,也是这一时期的特色之一,一方面,上边的编制卡得紧,另一方面,在农村,教师的笔杆子还是很有优势的,这也造成了全国范围内,公社一级的党政机构大量在学校借调人员,以至于影响到了农村学校正常的教学秩序,最后中央还不得不发文阻止此类状况蔓延。
张秋蓉之所以在这里,是因为康吉祥考虑到女同志照顾病人比较细心,所以才特地把她给指派过来。而小张本人,与公与私来说,都是很乐意。只不过,在丁大力眼里,小张秘书这份热情,实在是太危险了。
这是在玩火啊……
现在正是人多的时候,丁大力也不方便多说什么,只是,总要逮住机会和小张秘书说叨说叨,要不然,这样下去就不是个事儿啊。
丁三坡有点走火入魔的意思,看到儿子,第一句话居然就问:“力力,在学校里有没有听老师的话?”
这个问题根本就不是问题嘛。说一句难听点的,即使丁大力在学校里再顽皮的不像话,在这样的场合,老师会说实话么?再说,丁大力也不止一次说起他要在学校里夹着尾巴做人,以免让人说他纨绔衙内、到最终坏了丁三坡的官声。
陪同丁大力一块儿来的老师们纷纷在丁书记面前大唱赞歌,夸丁大力在学校里是如何乖巧,如何地让人省心。丁三坡就笑着说:“多亏了老师们的操心……”
真是虚伪啊……两方面都虚伪。
在回去的路上,丁大力还听到有老师在悄悄咬耳朵,说是丁书记太可怜了,爱人长得又不漂亮,儿子一看就知道是一副黄鱼脑袋……别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吧……
丁大力已经无力吐槽,好吧,大力哥就是黄鱼脑袋。
公社大院里并没有因为丁三坡的缺席而变得有所不一样。丁大力还是每天中午与下午放学时间准时来到大院,中午在食堂吃饭,傍晚则在康吉祥整理出来的“办公室”做作业。
一月九日当天下午,丁大力与往常一样,背着书包回公社大院。然而,让他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在路上,他被人堵了。
从中心校到公社,短短五十米的距离,要想堵死去路那是太容易了。所以,当丁大力看到吴芸芸像一堵墙一样拦在他面前的时候,他一点都没有感到意外,只是很漠然地看了看她,瞧瞧她手里有没有砖块碎石什么的。看到的是一双空手,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于是继续走路,并试图绕过拦在当路的吴芸芸。
吴芸芸很执拗地后退几步,继续拦在丁大力面前,脸色微微发红,像是鼓足了极大地勇气,对丁大力说道:“丁大力小朋友,对,对不起……”
嗯?丁大力大感意外,好奇地看了看她,没发烧啊……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吴芸芸看到丁大力不理她,倒是激发了她的好胜心,一路跟着丁大力来到公社大院。
丁大力正要回他的“办公室”做作业,奈何屁股后头跟着一条尾巴不是个事,只好停下说:“对不起三个字,你在曲老师办公室里已经说过了,好不好……”
吴芸芸大喜,小哑巴总算开口说话了,忙一连串地说道:“上次在曲老师办公室里,我不是真心实意向你道歉的……”
这个你不说我也知道……
丁大力不理她,来到里间,放下书包,开始拿书本与作业本。
吴芸芸并不气馁,跟着一块儿进来,继续说道:“……这一次我是真心实意向你道歉,真的,你要相信我……”
丁大力点点头,然后翻开作业本。
“真的?你相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