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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也哭了,为了她。
“你们都出去哇,我静一阵儿! ”李虎仁低声说。
母女俩悄声退出屋子。
李虎仁心里乱脑子乱,他闹不清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苏凤河的到来,使他意识到招弟被拘留绝不是一件小事,四川女人不知去向,这不把苏大青害苦了吗? 他的一千块钱淡事,人家刨闹个媳妇可不容易,鸡飞蛋打,全村人看了笑话,他李虎仁今后在芨芨滩还咋活人?
招弟呀招弟,你这不是给爹打墓坑吗? 放下好好的买卖不干,咋斗胆包天,干起“卖”人的勾当来了。
那一年,把人家田从从一下子送到火坑里头,断送了田李两家几十年的交情,还不够惨吗?
你咋净干这些没边没沿、没心没肺的事?
你外面有花花世界,爹可是芨芨滩的人啊。抬头不见低头见,叫爹咋见众乡亲?
李虎仁越思谋越丧气,老泪纵横,怒火攻心。
咋活成这样了?
他情不自禁地喊出:“咋活成这步田地了? ”
没有离开门前的母女俩大吃一惊,赶快回到屋里,一迭连声问:“咋啦? ”
“爹……”引弟看见了爹的泪水,把后面的话也吓回去了。从她记事起,还没见过爹流泪呢!
招弟妈赶紧上炕,千呼万唤:“他爹,你可不敢胡思乱想呀! ”
李虎仁从迷乱中清醒过来,看看女人又看看女儿,叹口气说:“引弟,你姐叫公安局抓上走了。”
“啊? ”引弟脸上的血色呼地消失了,她没料到事情严重到这种程度。
“大青的媳妇也跑了。”李虎仁惨然一笑,“都是你姐干的好事呀! ”
“啊? ”引弟又一声惊叫,几乎栽倒。
“你说,叫爹以后咋活人? ”李虎仁灰心地说,“这老脸往哪放呀? ”
女人只有呜呜地哭。
引弟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她被吓得呆住了。
李虎仁忽然惊惊乍乍地说:“鬼,有鬼。”
两个女人愕然相顾。招弟妈按住他的两只手惊恐地说:“你安稳点吧,还想叫我们活不? ”
李虎仁喃喃地说:“快去叫苏阴阳,请请神,赶赶鬼气。”
引弟这会儿平静了,她想到了二青,想到了刘改兴,想到了水成波,想到那些使她活下来的人,她的心稳住了。
她有了勇气。
引弟走到父亲跟前,真真切切地说:“爹,世界上根本没鬼。”
“你说甚? ”李虎仁满脸惊惧。
引弟把话又一字一字地重复了一遍:“你自己吓唬自己。”
李虎仁认真审视女儿,看她的神智是否正常。
女儿心平气静,两眼亮丽,面颊微红,一切都很对头。
“引弟! ”
“爹! ”
“引弟,爹那天黑夜……”李虎仁戛然止住。那种丑话,能在闺女面前说?何况,引弟要多个心眼,往下追问,那不真是烧香引出鬼来了嘛!
他没想到,引弟莞尔一笑,两颊绯红,完全恢复了闺女时代的风采,连那颗“瘊子”,也使她别具风韵。
李虎仁疑惑地看着她。
她妈也沉人了迷雾中,愣愣地盯着她。
“爹。”引弟低下头,难以启齿。
“引弟,你这是咋啦? ”李虎仁心中的疑团迅速扩大了。
引弟鼓起勇气,口齿清楚地说:“爹,你那天看到的是……”
“谁? ”父母异口同声。
“我……”
“你? ”
“对,我,还有……”
“还有谁? ”
“二青。”引弟说完,掉转身,跑出了屋子。
李虎仁和女人交换了一下异样的目光,他噌地坐起来,忽然哈哈大笑:“狗日的,真个阎王叫鬼捉了。”
他明白了一切,一切都明白了。他的病也自然而然地好了,他又有点老羞,那会儿,他对成波女人念叨的那些见不得人的话,不知引弟和二青听去了没有?
女人惊喜地说:“你没病了? ”
“还病甚呀? 便宜了苏神官! ”这会儿,真相大白,他又心疼给苏凤池的钱物了。
女人一叠连声:“好了就好。”
“赶紧闹口吃的,饿死我了。”李虎仁开始抽烟,招弟被拘留带来的不安和烦恼先放在一边。着急也没用,生米成了熟饭,慢慢吃吧。
女人手忙脚乱地生火,滚水。
这时,从外头走进来两个面生的中年人,直杵杵进了家,其中一个说:“你是宝弟的老人吧? ”
李虎仁满心不快:“干甚? 这又不是车马大店,说进就进来了。”
“老人家不要生气,我们是来要账的。”另一个嬉皮笑脸地说。
“要账? 谁短下的? ”
“宝弟,你儿子! ”
“放屁! ”李虎仁勃然大怒。
来人也不恼,向他展示了一个纸条:“押上骡子一头,李宝弟……”
“他赌输了,这个骡子,就是我们的了。”来人从容不迫地说。
李虎仁跳下炕,一把揪住其中一个的领口说:“好呀,你们教会我儿子赌博,还挺有脸面哩,敢打上门来要账。”
三个人撕扯起来,引弟和她妈又喊又哭。
引弟妈急中生智,吩咐引弟:“快去叫刘村长。”
引弟赶紧跑了,这边的三个男人在地上滚成一团,叫骂声喘息声纠缠在一块。
李虎仁气得七窍生烟。
3
宝弟这两天的情绪坏到了极点,他蓬头垢面,衣冠不整,精神委靡,心灰意懒。
地里的营生,他根本不想干,父母也不敢多指拨他。
白白告诉他,从从的“思想工作”不好做,他跟从从当头对面说了一回,效果也不理想。成波女人一死,对从从来说是“瞌睡给了个枕头”,最大的障碍不存在了,宝弟对从从抱的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村子里有几个游手好闲的光棍,拉他去赌博“讨宝”,他一沾手就上了瘾,通宵达旦地干,不知是手气不行,还是心情不好,反正是输多赢少,把他大姐给的二百多块全抛了进去。
这天一觉睡到半后晌才起来,脸也不洗,头也不梳,一脸土气,浑身臭味,点根烟,吧吧地抽。
李虎仁自顾不暇,没工夫管他。母亲心疼儿子,赶紧在挂面里头卧了两个鸡蛋,招呼儿子吃。
宝弟无精打采,稀里哗啦吃完,一抹嘴,就往外走。
引弟在东屋里看见他,把他叫住:“宝弟,你过来。”
宝弟稍一迟疑,慢慢腾腾走到她屋里。
“看你成了甚样子啦! ”宝弟的憔悴,使引弟又惊讶又心疼,“白衬衫成了黑的。给,哪天进城,去买件新的。”
引弟拿出二十块钱,按在他手里。
“我不要,二姐,你又没收入,我不花你的钱。”宝弟看她一眼说。
引弟扑哧笑了:“我叫你花你就花,寡话少说。”
宝弟把钱装上,仍然闷闷不乐。
“宝弟,你碰上甚烦心事了。说给姐听听。”引弟拿把梳子,梳理他乱草似的头发。“你照照镜儿,成了甚样子了。”
李宝弟叹口气,又摇摇头。
他不想让二姐为他操心,她自己还不够麻烦的吗? 他不知道,引弟的地平线上,正在冉冉升起一轮红日呢!
“咋? 不能叫我知道? ”引弟在脸盆里拧了一块毛巾,“给,把脸擦一下。”
宝弟草草地抹了两下,就把毛巾放在脸盆架上,这时,他才认真看了看二姐,不禁使他暗暗吃惊,二姐可今非昔比了,她完全恢复了从前风韵动人的丰采,目光清亮,面颊微红,过去笼罩在她脸上的愁容,被神采飞扬代替了。
“二姐,你……”他不知该问什么。
“我咋啦,宝弟。”引弟含着笑,嘴角微微往上歪,挑出一个俏皮。
“我看二姐,变了。”宝弟只能这样说。
引弟格格地笑。
宝弟莫名其妙。
“宝弟,我把苏神官治住了。”引弟一副扬眉吐气的样子。
“咋治住了? ”宝弟好奇地问。
“……一块手绢,把苏阴阳闹得疑神疑鬼……”引弟把经过告诉他,宝弟恍然大悟,“原来那块手绢是二姐的呀! ”
“咦,你咋知道? ”引弟感到诧异了。
宝弟笑了笑说:“二姐,你能治住苏神官,还得感谢我和丕丕呢! ”
“你们俩? ”
宝弟点下头,把手绢的事一说:“奇怪,它咋又回到你手里头了,二姐,谁给你的? ”
引弟的脸红红的,小声说:“是二青。”
“噢,”宝弟一拍脑门,“我想起来了,那天成波女人死了,对吧? ”
引弟点点头。
“二姐,二青咋知道手绢是你的? 上头又没名没姓的。”宝弟用调皮的目光注视她,心里明白了一大半。
“他,猜见的吧! ”引弟别过脸,嘴角漾着笑影。
“哈,他好猜手,乘我和丕丕不注意,他就把手绢偷上走,送了人情。不行,我得去问问他,咋能猜到,手绢就是你的! ”
说完,就往外走,引弟一把拉住,说:“不能问。”
宝弟故作惊讶:“咋不能? 手绢又不是他闹到的。”
引弟把他打了两捶:“你快不要装神弄鬼了! ”
宝弟哈哈大笑了,这些天,他还没有开心地笑过。
“二姐,二青跟你好上了,对吧? ”他一本正经地问。
引弟红着脸点点头。
“二姐,他是个好后生。”宝弟情绪变得低沉了,“你有福气,有人爱你! ”
引弟吃了一惊,从弟弟的话里听出了弦外之音。
“宝弟,你看上谁家的女子了,二姐去跟她说。”她猜测到了弟弟最近丧魂失魄、无精打采的原因。
“从从。”宝弟一语道破。
“从从? ”引弟讶然反问。
“从从。”宝弟肯定一遍,摸出烟点上。
他不想隐瞒,也没有必要隐瞒。为了这个女人,他陷入了苦恼的深渊。他甚至恨恨地想过,那回去广州,早知从从叫什么经理好活了,还不如他先下手呢。
引弟的手放在弟弟的肩膀上,反复地念叨:“从从,从从……”
“二姐,我就看上她了! ”宝弟痴痴迷迷地说。
“她呢? ”
“她跟水成波好。”
“你说甚? ”
“她看上了水老师。”
引弟的惊诧和迷惑,都写在脸上。
“真的,千真万确。”
“你咋知道? ”
“从从跟我说过,我也亲眼看见过。”
“看见过? ”
“从从那天把我当成了水老师……”
“那你还……”
“二姐,这种事能由人呀。”
引弟深有感触地点下头。
是的,人爱人,人想人,不由人,她想劝劝弟弟的念头也随之打消。
大路弯弯小河多
这种事不由你和我
苏凤池的山曲儿,早就下过定论了。
“那你也不要糟蹋自己,往开想哇。”引弟明知开出的药方不会有什么用。
“唉! ”宝弟长叹几声,从这儿走出去。除了耍钱,可以使他全心身地投入,忘掉一切地投入,就没有更好的办法。
他发现,这些日子丕丕也不像原先那么欢天喜地了,眉头拧了一个圪垯,走路踩着自己的影子。
有一次,他在丕丕家,两个人喝了一气闷酒,索然无味。宝弟建议赌钱,丕丕毫不迟疑地答应了。
两个人各怀心事,形影不离。
宝弟从家里走到村子里,向田家方向张望,看见丕丕正从院子里往外走。
在村子路上,两个人碰了头,一块往赌场走。
丕丕说:“我爹叫我进城看对象,我说行,他给了我二百块钱。”
“那你不去吗? ”宝弟疑惑看着他。
“我又不是没对象……”
“你有了? ”
“有了。”
“谁? ”
“月果! ”
“她? ”
丕丕点下头,又唉叹一声:“这几天,她又不理我了。”
“咋回事? 女人的心是咋长的呀? ”
丕丕不便说出因为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