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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遇-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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统套间。

楚河文化会的活动要到第二天才正式开始,去包厢里吃完中餐,又睡过午睡,周英杰上来陪冯国富夫妇说话。冯国富说:“周部长有事只管忙去,我和静如看看电视,随便哪走走都行。”周英杰说:“我知道楚宁是冯主席的老根据地,您可走的地方多。不过今天坐车辛苦了,下午主要还是休息好,以后再走不为迟。”冯国富笑道:“客随主便,到了周部长地盘上,自然得听周部长的。”

冯国富做过楚宁县组织部长,又在市委组织部经营了那么多年,周英杰也就顺便汇报了几句县里的组织工作。还说楚宁的干部对冯国富当年的工作作风有口皆碑,这样的好领导如今是越来越难找了。冯国富对这个话题的兴趣却不大,口气淡淡的。究竟此一时彼一时,此一地彼一地。彼时显得很重要的人事,放到此时不见得还重要;彼地觉得非常了不起的东西,拿到此地不见得还那么了不起。

敷衍了几句,冯国富将话题转到楚河文化研究会上面来,说:“怎么想起要成立这么个研究会的?”周英杰说:“这是几位政协委员提出来的,说楚宁这地方地处偏远,经济落后,想引进外面的人才和资金挺不容易,何不从文化建设入手,打出自己的品牌,用特色文化吸引外面的眼球。政协把意见送到常委,常委觉得有些道理,同意政协牵头,搞个楚河文化研究会,把楚宁在外的名流请回来,先研究探讨楚河文化,再商议振兴楚宁经济大计。这叫做文化搭台,经济唱戏。”

这搭台唱戏的话也不知说了好多年了,国人早已耳熟能详。那次花花公司李总请社科联的马副主席吃饭时,冯国富也借用过这句话,要马副主席搭台写文章,李总唱戏搞经济。想如今的人,没几个不会折腾的,今天请这帮歌星演出,明天请那伙名人亮相,文化的台子确实搭了不少,让歌星名人在台上晃几晃,拿了巨额出场费走人,却始终没见经济唱过什么戏,倒弄得地方元气大伤,民怨沸腾。坊间的说法也就广为流传:文化搭台,经济唱戏;领导追星,百姓掏币。

又有人发现这种句式比较好造句,充分发挥在老师那里学会的造句本领,造出不少句子来,什么教育致富,家长出血;首长出行,警车开道;老板发财,政府拆迁;干部植树,群众挖坑。还有人造领导治病,秘书吃药的。这句子看似不符合逻辑,现实生活里却非常普遍。比如某地搞单位领导作风评议,有些单位领导作风本来就有毛病有问题,加上接待作风评议小组成员时,烟酒和红包不怎么到位,被评为领导作风不合格单位,必须进行定期整改。整改整改,就是整材料,改数据。材料和数据都掌握在单位秘书手里,秘书们熬上几个通宵,材料和数据不就整过来改过来了?同时将烟酒档次和红包份量一起整改到位,单位领导作风也跟着完全整改成功,单位也成为作风合格单位。秘书们又是最善于归纳和总结经验教训的,最后得出八个字:领导治病,秘书吃药。

这么想着,冯国富不觉笑起来。却不好说出笑因,究竟周英杰请你过来,不是什么歹意,你怎好说三道四?只是笑道:“我在楚宁工作过,却不是楚宁人,更非名流,请我过来有何用处?”周英杰说:“您主要是我请来的。您只明天到会上露露面,其余时间我陪您和陈姐四处转转。好久没围绕在老领导周围了,机会难得嘛。”

冯国富指指周英杰,笑道:“你是没人围绕在周围就难受吧?”

不觉又到了吃晚饭的时候。还是中午的包厢,跟外面大餐厅里研究会的代表不搭界,只周英杰和田主席说是省里来了几个专家,出去敬了一轮酒。饭后田主席招呼会议代表去了,周英杰仍负责陪同冯国富夫妇。先在宾馆后的林间绕了几圈,周英杰邀请两位去外面泡泡脚,消消乏。陈静如怕到那些不干不净的地方行走,被佛祖知道,说要回房休息。冯国富不好扔下夫人单独行动,三人仍回总统套间,坐在大客厅里闲聊。

聊了一会儿,周英杰提议来几圈麻将。冯国富说要来就来几盘扑克,周英杰只好让服务员将扑克送过来。三人不成局,冯国富要去叫隔壁的申达成,周英杰说申达成已被县政协的人带走了,一个电话叫来县政协负责会务的袁副主席,这才开了打。

冯国富是不打意思的,叫做卫生扑克。市里领导没意思,县里领导也不好意思。中国最发达的经济恐怕就是牌桌上的经济,像冯国富这么没有经济头脑,打牌与经济完全脱钩,怕是打着灯笼火把都没地方可找了。只是害惨了袁副主席,弄得他哈欠不断,像毒鬼来了瘾般。周英杰没打哈欠的工夫,他的手机隔不了几分钟就要响一次。陈静如笑道:“领导的手机都比人家的要辛苦得多。”冯国富也笑道:“有人说中国的官员最辛苦,白天在北朝鲜干社会主义事业,晚上在南朝鲜过资本主义生活。你想周部长的手机还有闲得下来的时候吗?”周英杰说:“手机和镣铐的功能一样,只要上了身,你就不可能自在。”

这扑克打了一个多小时,冯国富见周英杰两位如此难受,不忍心起来,说:“到此为止吧,你们忙自己的去,我也想休息了。”袁副主席如释重负,放下扑克,说有几位专家在房间里等他说事,起身走了。周英杰还要请二位搞别的活动,冯国富笑道:“你要请我们搞活动,你那宝贝手机也不答应。”

话没落音,周英杰的手机又响起来,他捂到耳边嗯嗯几声,摇摇头,对冯国富夫妇笑笑道:“这些人真难缠。”说是先去应付一下再回来,出了门。

房里一下子冷静下来。陈静如拿着贴身衣物去了卫生间,冯国富在地上立了一会儿,抓过遥控器,开了电视。调了几个频道,没有感兴趣的节目,又把电视关掉。在地上来回踱了几圈,发现桌上有两份报纸,翻了翻,没什么值得一看的,又扔下了,往大沙发上一仰,望着装修典雅的吊顶,发起呆来。

冯国富不由得想起在市委组织部副部长任上,每年都要到下面县里走几趟,每次一到晚上这个时候,自己的住地就走马灯似的,这个去了那个来,有时已是夜深人静,自己都躺到了床上,还有人来敲门。不用说,来的人不是县委常委,就是几大家领导,以及各部门头儿和老远跑来的乡镇领导。来总是有充分借口的,或汇报思想,或请示工作,或反映问题,或鸣冤叫屈,该上去的级别没上去,该享受的待遇没享受到,倒也与冯国富这个管官的官的工作性质密切相关。除了借口,当然还有不菲的红包和丰厚的礼品。如今做了政协副主席,情况却大不同了,除周英杰和袁副主席陪着打了几盘卫生扑克,鬼都不再上门。还是那句老话,君子不可一日无权,无权和有权,之间的区别就有这么大。冯国富暗暗后悔了,不该答应周英杰的邀请,疯疯癫癫跑到楚宁来。

胡思乱想了一阵,陈静如从卫生间出来了,头发湿漉漉地披在肩上。见冯国富痴着,开他玩笑道:“是不是想楚宁的老情人了?我不肯来,你偏要我来,现在老情人想跑来看看你,有我在这里碍眼,多不方便?”说着,找出包里的电吹风,对着大镜吹起头发来。

冯国富觉得电吹风的声音聒耳,从沙发上站起来,躲到了阳台外面。楚宁宾馆地势较高,站在阳台上,不大的县城尽收眼底。望着远远近近若明若暗的灯火,冯国富不由想起曾在楚宁工作过的那些岁月。记忆中,那个时候的人还算厚道,提拔谁重用谁,主要看工作成绩,如果哪个工作不好好干,专走上层路线,旁人就有些不屑一顾。曾几何时,大家的观念都变了,谁能走夜路,会跑关系,那是很有面子的,旁人羡慕,自己也会于有意无意间,把后面的关系和背景抖出来,以显示自己的能耐。相反谁如果只会老老实实干工作,不懂密切联系领导,不会寻找靠山,肯定会被人瞧不起,说是不中卵用,不可委之以大任。现在的领导决定用一个人,只要一句话,就是那人有活动能力,跟上面关系铁;不用一个人也只有一句话,那人太老实,打不开局面。官场中最最贬义的词恐怕就是老实这么两个字了,哪个头上若摊上老实两个字,他的政治生涯基本上算是完了。

冯国富意识到自己想得远了,不出声地批评自己道,你真是身在曹营心在汉,都离开组织部门这么久了,还老想着组织上的事。要知道周英杰是请你下来散心的,不是请你下来思考组织问题的,你还是放得开点,快快活活玩两天。

回到客厅里,陈静如早吹好头发,正在全神贯注看电视。瞥一眼电视屏幕,里面正在介绍佛教胜地九华山,怪不得陈静如这么入迷。见冯国富坐到身边,一起看起电视来,陈静如说:“有机会得去九华山朝拜朝拜。”冯国富说:“九华山太远,去一趟不容易,要去波月庵,倒是很方便的。”陈静如回过头说:“你给周英杰说说,明天我们就到波月庵去,怎么样?”冯国富说:“客随主便,他会有安排的。”

话没落音,外面响起敲门声。冯国富心想,刚才还感叹鬼不上门,这下敲门的人不是来了么?但冯国富明白,敲门人绝不可能是县里领导和要求进步的部门头儿。

果然打开门,是申达成回来了。见他油头粉面的样子,冯国富知道是县政协的人将他请到哪里潇洒了一回。下面人不敢得罪领导司机,怕他们在领导面前说三道四,老早就会安排专人负责司机活动,根据他们的爱好,该桑拿按摩的桑拿按摩,该足浴盐浴的足浴盐浴,该搓麻打牌的搓麻打牌,有时比领导还安排得周到。领导司机一听说有下县的机会,比领导本人还兴奋,道理就在这里了。

申达成跟冯国富夫妇打过招呼,便回了自己房间。刚好九华山的节目已经播完,陈静如见时间不早了,关掉电视,跟冯国富进了大卧室。

一夜无话。第二天上午楚河文化研究会正式成立,冯国富参加了会议,还在会议主持人田主席一再请求下,作了个简短发言。下午集体参观城外四十里处的文化村,冯国富想去波月庵,周英杰说文化村很有特色,只得随大流,一起坐车出城。说是文化村,其实就是一些青砖碧瓦的民居,看上去已很有些年代的样子,中国南方的乡下偶尔还能遇见。不用说做过整修,村民也已搬走,有县文化局和文物局安排的专人看管。解说员介绍,这是明清民居,尹姓族人世居于此。当年的尹姓是个旺族,明朝出过朝廷命官。据说明末李自成杀进京城,煤山上一只歪脖子树结束了崇祯皇帝,同时也结束了一个朱明王朝,皇族后人纷纷外逃,有位皇子走投无路之际,闯进村里,尹姓村民有感皇恩浩荡,收留了皇子。可不久清军便追杀过来,皇子仓皇出逃,被截斩于村中。

解说员一边说着,一边带着大家往村里走去。先经过奔马巷,那是皇子上马奔逃的地方。再上落马桥,皇子就是在这个地方被清军砍去马腿,落于马下的。然后来到桥头的六角亭上。当时皇子落马后,拔腿继续逃跑,被清军追至这个亭子里,抓住头发,一刀吹去脑袋,亭子也就叫做斩龙亭。亭下是个陡坡,皇子被斩时,头在清军手里,身子却顺着陡坡滚将下去,一直滚到坡下的河里,沉入水底。于是这个陡坡便叫做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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