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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良愣了一下，他印象中张志强也应该反对东农场局率先实施白杨镇的方案。占了先机，就占了优势，白杨镇怎么可能紧跟其后呢。赵云和张志强两人都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似乎两个人很有默契。
赵云看了看张志强，又看了一眼狐疑的孟良，知道孟良有些误会。
“孟镇长，其实咱们实施不实施都无所谓的，上面知道思路是咱们的，那就行了。相信东农场局实施后，一定闹得鸡飞狗跳，咱们是邻居，东农场的百姓和我们镇民经常走动的，东农场对于计划生育的力度肯定会影响到我们镇的。我们镇那些想超生的人自然就多了很多顾虑，会先观望东农场局。我给咱们镇计划生育工作留下了隐患，这方案正好让咱们计划生育变得光明正大起来，有了这个方案的出台，以后任何人都不会说咱们歪门邪道的。不过咱们方案不能那么强硬，应该柔和下来，这套方案本来就分两种手段实施的，咱们实施只是雷声大雨点小，加之东农场局的影响，我们简单操作，做个样子就可以了。上面下来指令后，我们再秋后算账，相信邻居的大动静，首先咱们镇很多想超生的就被吓住了，暂时观望不敢要孩子。敲山震虎，让东农场局的人先探路吧，他们级别高，实施虽然有难度，但一定能出效果的。我们计划生育那时候想不好都难，不用采取什么手段，还得到了效果，我们何乐而不为呢。”赵云很真诚的说道。
孟良恍然大悟，果然，有东农场局的介入，本来不可能实施的方案却有了实施的效果，至于政绩也绝对会有，方案提交上去，对领导也尊敬，拿别人做实验，自己收获成果，这自然是最好的效果。
孟良再次佩服赵云的头脑，同时也为张志强的判断能力感叹，怪不得张志强阻止了自己暗示赵云，原来这家伙早都意识到赵云绝对不会胡乱说话的。咦，这家伙昨天晚上应该装醉，孟良这才醒悟过来，要不不可能拦住自己的，他小姨子也不可能这么轻松放过张志强的。
汉族干部狡猾，孟良再次提醒自己，以后要小心张志强。孟良又看了一眼赵云，随即把赵云排除狡猾的队伍，狡猾的人又怎么敢在赌桌上赢他三个月的工资。赵云是在鄂伦春地区长大的，孟良给自己的理由是，赵云早已被纯朴的鄂伦春人同化了，不过是有头脑的实在人而已。赵云要是真的狡猾，又怎么可能对自己交代这么清楚呢，怕自己不理解他的策略呢。
孟良知道当着张志强交代这些事情，对赵云并没有好处，很多事情只可以意会不能言传的。张志强明明看出来怎么回事，也想到了解决办法，就是不告诉自己，还是小赵对自己好啊，为了解释这事情不惜让张书记对他产生顾忌。这个书记以后一定对赵云更防范的。孟良刚参加工作的时候也是意气风发，结果处处碰壁，这十多年才熬到今天的位置。10年，这其中的艰险又谁能知道，原来的棱角早已磨平很多，今天回首他走很很多的弯路，若是人生可以从头再来，他肯定走的要比今天远很多。唉，孟良叹了口气，这个小年轻还真不知道官场险恶啊，锋芒必露，早晚要吃亏的。赵云哪里想到他赢了孟良的钱，反而孟良认为他是汉族中绝无仅有的实在人，他当时也是考虑牌桌上送礼来改变处境的尴尬，只是后来架住不金钱的诱惑了，2000块在赵云那里绝对是大数字的钱财，所以他内心挣扎着选择了赢钱。
众人回到镇政府，张志强给赵云放了假，让赵云准备下后天出差去北京。赵云对北京之行有些期待，又有些惶恐，期待的是爷爷为自己铺了路，惶恐的是北京的水太深了，这这芝麻小官去那里，连普通市民都不买账的，更何况要和爷爷那群老家伙打交道，还有那帮也绝对不是省油的灯。赵云忽然想起王嫣然糟蹋他的土老冒进城的歌谣，他这次去还真是土老冒，没准会出一些笑话呢。
镇长和书记都大力支持他学习，尤其是张书记，大笔一挥给了赵云两万活动经费，说穷家富路，在外学习不要苦了自己。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过分热情背后不知道隐藏着什么。随即赵云笑了，感觉自己多疑，目前白杨镇领导班子一片和谐，张志强向自己投出橄榄枝也是正常的。不知道什么原因，赵云总是对张志强有些顾忌，这只是一种没来由的感觉，或许被孟镇长的民族歧视给感染了吧。对于张志强狡猾阴险的印象，也是孟良给他灌输的，到目前为止，张志强在赵云心中印象一直不错，有思路，政治性强，做事有方式手段，事实上赵云和张志强配合得很默契，这点孟良还是赶不上张志强的。赵云想想也好笑，历来汉族干部和少数民族干部不合，他到好，由于孟良的原因，他宛如白杨镇少数民族干部的代言人，和这些少数民族干部打得火热，相对而言，他和汉族干部接触还真不多。
第15章 李大叔的礼物
赵云本无可收拾的东西，手上的工作暂时都交给了助手，他到落得清闲。想想是后天的火车，赵玉闲来无事跑到门卫李小亮那里转悠。赵云随手扔给李小亮一条红河烟，很是亲热的说道：“李叔，过几天我就出门了，等回来给你带礼物。”
李小亮并不和赵云客气，抬眼白了赵云一眼道：“当领导是不一样啊，这烟档次是不一样啊。”
赵云笑了，在整个白杨镇镇政府里，他就在李小亮面前没有一丝的顾忌，李小亮也确实拿他当亲人，每次下面有什么风吹草动，他赵云的消息都是第一时间通知他。
“李叔，什么领导不领导的，在你面前我就是孩子，这烟是人家送的，我一个月才几个工资啊，整天抽这烟我也抗不住，幸好我现在是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赵云很自然的回答。
“赵小子，谢谢你了，过几天我要退休了，我儿子大学也毕业了，进政府上班我知道你帮忙了。我代表全家感谢你，我知道你正在发展期间，目前和镇长和书记打得火热，但你不要过于乐观了，当官的没好人，历来当官的都是人踩人往上爬的。”李小亮叹了一口气说道。
赵云苦笑，当官的没好人，这不是连他都骂了吗。
“赵小子，你别不愿意听我说的话，我虽然看着不起眼，但我也风光过，也曾经做过盟长的秘书，只是后来我服务的盟长进去了，我被牵连只能跑这小镇当个看门的。”李小亮点燃香烟，悠悠说道。
“什么？”赵云目瞪口呆，李小亮居然还当过盟长秘书，现在沦落成看大门的，这不是和清朝的年羹绕差不多吗。
盟长秘书？这也太天方夜谭了，赵云显然不相信。
“拿去，这是李叔最后能做的了！”李小亮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发了黄的日记本，日记的皮都已经破了，几乎已经退色的封面显示农业学大寨工业学大庆的画面。
赵云狐疑的打开日记本，上面的字粗旷豪迈，很有大家之风，日记本的署名是李小亮。看不出李小亮写了一首好字，还真有可能当过秘书。赵云上高中的时候，就有个同学因为书法特别好，被领导挑去当秘书。在电脑还没有普及的年代，很多文件必须是手写的，写的一首好字尤其重要，所以有一笔好字无疑也是成功的一个捷径。
赵云脸色变了，手不自觉颤抖了，这哪里是日记，分明是一个定时炸弹，一旦引爆，绝对能在全国引起惊天大浪。这里记载很多人贪污受贿，送礼的事情，时间、地点、人物很是详细，甚至有的票据也粘帖在日记本中。里面有一些名字是熟悉，目前绝对是盟里鳄鱼一样的人物，有一些人已经调到区里，还有人调到别的省里当了主要领导。
李小亮随口又道：“这日记能救你也能害你。”
赵云不语，事实上他已经被惊呆了，他知道掌握这些意味着什么，这里每个人都都有可能成为他上位的阶梯，又或是日记的人要是难为他，那个人会死得很惨。
“当年你为什么不拿出来？”赵云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
李小亮猛的吸口香烟，烟雾缭绕，李小亮在烟雾中面目也模糊起来，给赵云的感觉有些恐怖。
“当年拿出来我连看大门的工作都没了，我上有老，下有小，当年我根本没有资本闹，我的领导只手通天都倒了，我不过才做了一年的秘书，我能有什么能量。再说，这里面有我恩人，我一直在等我恩人过世，安排好儿女然后闹他个惊天动地。现在想起来，这不过是意气用事，这辈子已经过来，还有什么放不下呢。小子，你是白杨镇第一个送我礼的人，所以我就还你个大礼，我看好你，你一定会超过我当年的领导的。算起来我来白杨镇已经二十年了，我来的时候这里只有几十户人家，我当年是彻底的被发配，这已经是有人关照我了，否则我现在还在监狱呢。我拿这个出来也是提醒你，官场险恶，另外我也想让你照顾下我儿子，我这辈子完了，不能让下辈子的人跟着我没出息的。”李小亮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给赵云讲故事。
赵云久久不语，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了。临走，李小亮又给了赵云一张纸，纸上记载着白杨镇的派系人员，里面无论是孟良的人，还是张志强的人都做了备注，性格特点，做事方式，手上的企业和人脉等等。
看着那张纸，赵云的眼睛湿润了，这份礼物太大了，这个老人把他当儿子一样看待。这本日记李小亮其实完全可以自己利用起来，帮助儿子谋求个前程肯定没问题，而李小亮却没有这么做，交给了自己，这是一种重托，这是一种信任。
赵云回到宿舍，有兴奋有不安，有这本日记赵云可以肯定很多人的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里。赵云仔细看了一遍，里面的人有的已经退休，有的已经故去，也有很多掌管要权的人物。赵云越看越心惊，日记里面有好几人竟然是人大代表，全国的劳动模范，他对李小亮老人当官无好人理论有了几分信服。
一夜未眠，赵云一直在天人交战，诚然掌握这样一本日记确实是发展的捷径，但也可能造成自己粉身碎骨，想想爷爷的关系，赵云终于艰难作出决定，这本日记他不能留。赵云相信，还是好干部要多一些，这个世界无法说谁真好人谁是坏人，有时候好人和坏人往往是一个人，不同角度，结论完全不一样。手拿这样的炸弹，无疑是对别人很具有威胁力，但这些大佬们又怎么可能对这样的把柄心甘情愿让这样的把柄被人掌握，未来的变数赵云无法掌握。
赵云眼圈发黑出现在李小亮面前，没有说什么，只是把日记放到了李小亮的桌子上。李小亮惊讶的看着赵云，随即叹了口气：“或许你是对的！”
赵云给李小亮深深鞠了图个躬：“李叔，那张白杨镇势力图对我现在帮助很大，谢谢你。这日记，我建议您也不留，或许他会给儿孙埋下祸根。人在做，天在看，很多事情自然会有结果的。”
赵云说完转身走了，他不敢继续呆下去，他怕李小亮帮他陈述日记的作用，也怕李小亮告诉他怎么使用这本日记，这本日记牵扯太大，一旦曝光，即便在全国也能引起惊涛骇浪，他这种小虾米根本没资格蹦达的。
李小亮看着赵云离去的背影久久不说话，许久，许久，他掏出火机点燃了那本日记。看着日记的燃烧，李小亮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似乎放下了很多，身子站的更直了，眼睛也亮了几分。
第16章 旅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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