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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去了,连女儿也不顾,回了娘家。胡言呢,巴不得王静如离开,一个人带着女儿胡豆,过上了清静日子。
却怎么也没想到,天上掉下个方妹妹,胡言那静如止水的生活,忽然投进一块石子,激起乱晃的波澜。而且她还送来一包香烟,让他当即破了戒。
此时的胡言才意识到,他尽管已戒了两年烟,但身上某一处最重要最敏感的神经,依然为那久违的烟的因子保留着。原来对烟的那一份亲情,早已渗透进自己的血水,所以半包烟燃完,胡言好像就慢慢找回到了从前那个胡言。
过足了瘾,把手上的烟屁股揿熄,扔进那个用健力宝空瓶做的临时烟灰筒里,胡言将另外半包精白沙香烟收进衣袋。空中的烟雾正在扩散,他朝窗外望一眼,发现暮色正在降临。他想起胡豆还在音乐老师家里学钢琴,该接她回家了,于是提腿出了门。
音乐老师的家就在紫江大街,胡言用不着骑车,一会儿就赶到了。从音乐教师家里出来,胡豆就敏感地嗅到胡言身上那份消失了多时的烟味。她抬起头来,用惊奇的目光望着胡言,说:“爸你抽烟了?”
胡言点点头。
胡豆说:“你不戒烟了?”
胡言说:“你妈妈不在,还有必要吗?”
胡豆低下头,迈着碎步,她说:“书上说了,吸烟有害。”
胡言伸手在胡豆头上抚抚,叹口气,说道:“好女儿,你是正确的,全世界都在禁止吸烟,我们都有了禁烟日。可你还小,你暂时还不会明白,爸爸染上烟瘾时的处境有多惨,是这么一支烟帮助爸爸战胜了苦难。你当然也不会懂得爸爸戒烟后的悲哀,爸爸实际上又遭受了第二次苦难,而这第二次,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比第一次丧父失母更为惨重。爸爸重新抽烟,是为了挽救自己。爸爸已是一无所有,却还有两样宝贝,一个是你,一个是烟。有这两样,爸爸就人模人样了。”
胡言说着这些的时候,胡豆听得非常认真。她当然没法理解爸爸话里的全部意思,但她知道爸爸说的是内心话,知道那一支烟在爸爸生命里所占据的分量。
晚饭后,胡豆做完作业便睡下了。胡言则走进卫生间,舒舒服服冲了个热水澡。抹干身子,拿上衣服,忽闻一丝淡淡的烟味扑鼻而来,胡言浑身一颤,迫不及待从衣兜里掏出烟盒,也顾不得穿衣,点上一支,悠然抽起来。身上那仿佛扭结了多时的经络顿时畅通了,舒放了,一股神奇的力量开始在体内膨胀。胡言意识到自己那沉寂了两年多的意念正在复苏,就如冬眠过去的枝头,蠢蠢欲动,即将萌生出勃然生机。
低头一瞧,胡言发现自己男人的根本,一反过去的垂头丧气,有点趾高气扬了。
胡言的心头生出一份惊喜。他好想立即找一个能倾诉的对象,告诉他,自己又是一个男人了。对于一个男人来说,能做男人,实在太重要了。
胡言当然没这么做,找一个人谈论自己,他不习惯这样。何况找一个能听你倾诉的对象,在现今这个忙忙碌碌的世界上,已经变得越来越不可能。胡言也想过请回王静如,告诉她,自己完全有资格做她的丈夫了。可旋即便打消了这个念头。自从王静如从这个屋子里离去后,胡言就觉得自己与这个女人已经没有了任何关系,尽管形式上他们的夫妻关系还没有解除。然而鬼使神差,有天夜里胡言不知不觉走到一个地方,一抬头,竟然已是王静如娘家那条小巷。后来胡言反省了一下,究竟跟王静如生活了十多年,要完全舍弃这段姻缘,潜意识里并不甘愿。或许是要向她证明,胡言再不是从前那个胡言。
可最后胡言还是消除了这个幻想,觉得一切已显得多余。他没有必要留恋那段婚姻,更没必要向王静如证明什么。
何况那个傍晚,王静如从娘家那个小巷里走出来时,胡言还看见她跟一个英俊的男人手挽着手,亲如夫妻的样子。王静如当然没发现站在百货商店门帘下的胡言,她和那个男人依偎着走出巷口,径直往紫江大道的南端走去。不知是好奇,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胡言躲闪着跟了上去,就像电影里国民党特务暗中盯梢扮成夫妇的地下工作者一样,以至后来胡言一想起那天自己鬼头鬼脑的模样,就觉得滑稽可笑。
那天傍晚,王静如和那个男人进了紫江夜总会的大门。胡言从没进过那个大门,但他听说那是全城最豪华最高档的娱乐场所,换言之,那是富人的天堂。胡言无声离去。他后悔自己这一次毫无意义的傻里吧叽的行动。他拐回肠子街。外面的世界再精彩,也无法与肠子街的宁静相比,只有进入这块静土,胡言才会变得轻松自在。
经过方家槽门外时,胡言放慢了脚步。他意识到已经好几天没见方白了。胡言心里说,方白啊,是你让我重新找回自己的自尊和自信,真不知怎样才能报答你呢。
胡言此时还不知道,方白已找过王静如一次。胡言是王静如许久以后来跟他商量离婚的事的时候才知道的。
二
方白是在王静如娘家那条小巷里,将王静如堵住的。那已是子夜时分。方白这是第三次这个时候在这里守候了,前两次她都扑了空,因为王静如彻夜未归。
街灯无精打采地洒落着暗淡的光,王静如跟那个男人在街边刚分手,低头往巷子里走过来。方白走出树荫,喊了声王静如。王静如站住了。她一身的香水味,同时混杂着烟气酒味以及只有那种缺少空气流通的包厢里才有的怪味。方白歙一下鼻翼,借着街灯,在王静如那涂抹得眉重唇厚的脸上瞟了瞟,说:“你不认识我了?”
王静如仔细端详一下眼前这位仙子般的淡装女孩,猛然想起几天前在街上碰到的那两道怪怪的目光。她笑了笑,说:“我认识你,却记不得名字了。”
方白说:“我是肠子街的。”
王静如就哦了一声,说:“知道了,你就是方家院里的方白。”
应该说,两个女人的见面还是友好的,因为此时她们还没涉及到胡言。女人与女人之间,只要不牵涉到她们都在乎或与她们有关的男人,一般不会出现火爆场面。这也许是方白的聪明之处,她尽量不让胡言这两个字眼从自己的口里冒出来。她反复提到的是胡豆。她说:“我经常看见胡豆从我家门口经过,到学校去上学。”
王静如说:“她已读小学六年级了。”
方白说:“她是一个聪明的孩子,据说课余还在学钢琴呢,是吗?”
王静如点一下头,反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方白说:“胡豆自己说的。”
王静如往身后的梧桐树上靠靠,轻轻叹了口气。
方白又说:“从长沙毕业回来,我怎么没在肠子街见过你的身影?”
王静如说:“我住在娘家。”
方白做出一个惊讶的表情,说:“天天住娘家?”
王静如说:“我跟他分居了。”
方白说:“分居,为什么?”
王静如说:“他变成了废人。”
方白这一下迷惑了,一时弄不明白王静如说的什么。王静如又苦笑一声,说:“废人就是假男人,不中用的假男人。”
陡然间,方白的心往下沉去。尽管她还是未婚女孩,但还是听懂了王静如的话。她真不敢相信这会是事实。方白曾在书本上接触过这方面的知识,男人这方面出了毛病,绝大部分是心理上出现故障,而胡言无论怎么看,都是十分健全的男人,应该不会这样的。
一旁的王静如当然不会想到,她的话会使方白产生这么大的震动。她还不知道方白正在暗恋着胡言,更不知道方白这次跟她的邂逅,实际上是她蓄谋已久的。
王静如说:“这些事,现在你可能还不明白,以后你会明白的。”
方白说:“这样不是苦了胡豆么?”
王静如说:“有什么办法呢?”
方白说:“只要考虑到胡豆,你就应该回到肠子街去。”
方白这句十分平淡的话,多少给王静如的心理造成了些压力,因为她并不是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她想,如果没出现吴曙光的话,她可能早就像方白说的那样去做了。
至于方白,她这么说,心里是矛盾的。从胡豆的角度说,从胡言这段十多年的婚姻说,她希望王静如能这么做。而对她自己来说,她又希望王静如反其道而行之。事实上,方白说这句话的时候是深藏着一种动机的。她知道女人很难从正面听进另一个女人的意见,尤其是对跟自己容貌气质可有一比的女人。方白好像是在正话反说,潜意识里想让王静如彻底放弃这份婚姻。反过来,如果方白怂恿王静如离婚,王静如也许会怀疑她的动机,说不定偏偏抱残守缺,不肯自动退让了。
尽管方白的动机隐藏得很深,但王静如还是隐约觉察到了什么。女人都机敏如兔,她们的神经的触须总是出奇地敏感。王静如也许觉得,胡言也好,女儿也罢,与方白毫无关系,她没有理由,更没有资格倾注这份关注。王静如厌倦起来,抬了抬搁在梧桐树上的头,打个哈欠,同时向巷子深处自己娘家那个方向望去。这意思再明显不过,她要走人了。
方白知趣地说了句告别之类的话,跟王静如分了手。她踩着自己的影子,缓缓走过紫江大街,踅进肠子街。夤夜的街头行人依稀,方白听见自己的鞋跟一下一下敲着街面,把自己的心情敲得很寂寥。她不相信王静如说的,胡言会是一个废人,但王静如的话让方白的心绪变得紊乱起来。她真想立即跑到胡言面前,向他问个究竟。但转而又想,自己一个姑娘家,去问一个大男人这方面的事情,问得出口吗?何况现在自己跟他什么关系也没有,还不知道人家心里有没有自己呢。
这么一想,方白就自哂了,在心里直骂自己神经病。她决心放下胡言的事,把烦恼丢开。可没过两分钟,王静如刚才说过的话又在耳边响起来。万一王静如说的是真的呢?那胡言这一辈子不是毁了?看来,在内心深处,方白早已把自己的命运和胡言联系在了一起,尽管这种联系显得有些幼稚,有些不合时宜。
方白暗下决心,这几天找胡言一次,也许她会有办法证实王静如那句话的真假。
自那天晚上跟方白见过一面之后,王静如已好几天没去会吴曙光了。吴曙光往王静如工作的单位打了几次电话,她都借故推掉了跟他的约会。王静如在电话里说:“这几天身上不适,心情也很不好。”吴曙光说:“要不要去看看你?”
王静如就笑了,说:“你来看我?凭什么来看我?凭跟我上过几回床?难道你不怕我老爸拿刀子割掉你的脚筋?”
王静如是半年前吴曙光碰在一起的。那时候,王静如和胡言分居,确切说分床,已有一年之久了。恰在此时,她遇上了吴曙光。王静如借故跟胡言大吵一场,回了娘家。在娘家总比在胡言眼皮下自由,可以频繁地吴曙光约会。
吴曙光是王静如高中时的同学,那个时候吴曙光除了长相英俊外,再没有任何别的长处,全班的女同学包括王静如在内,都背后叫他金箍马桶。可谁料想在社会上混得几年,也就这只金箍马桶混出了点名堂。原来高中一毕业,他就入伍当了兵。那兵其实不是什么好兵,是饮事兵,过去叫伙头军,没有谁瞧得起。不想这个岗位帮了吴曙光的在忙,他用自己手头的勺子把首长喂得十分满意,两年下来就提了干,快转业时还突击提了司务长。军队转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