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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可以俯览整个舞池的二楼一张桌台,陆铮找到了小叔陆天庆,和小叔在一起的还有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头发染得五颜六色的,宽大的绿色文化衫掩着热裤,露出雪白双腿,很新潮很性感,陆铮看了好一会儿才看清文化衫上龙飞凤舞的字体,“别理我,烦着呢。”
杜小虎也已经到了,正被小叔拉着拼酒,小叔明显喝高了,脸红红的,见到陆铮进来,踉跄站起,对陆铮招手:“铮子,你来,来!”
陆铮走过去,小叔趔趄搂着陆铮肩膀,拍着陆铮胸脯,对那年轻女孩道:“怎,怎么样?我侄子,还不到三十岁,就是驻国外的大使了,跟你说,和国内市长一个级别,看看,精神不?”
陆铮被小叔一身酒气熏得难受,也更是奇怪,很难相信平素一向木讷的小叔会喝成这幅样子。
年轻女孩有些拘束的伸出手,“陆先生,你好,我叫花舞影。”
陆铮轻轻和她握手,说:“你好。”随后搀着小叔坐下,笑道:“怎么喝了这么多?”
“我高兴,今儿我高兴!我高兴……”小叔拍着桌子,歇斯底里的喊,最后,却摇着头,用手捂着脸,好像在流泪,“铮子,我要离婚,我要离婚……”用力一甩手,酒杯落地,摔得粉碎。
“兔崽子,你他妈别发神经了,找练是吧?”旁边桌上,几名小青年可能早就看闹腾的没完的陆天庆不爽,这时酒杯又摔在他们脚边,终于忍不住,纷纷站起来。
杜小虎腾的站起,说:“咋了?!不服?”
陆铮皱眉道:“虎子,坐下!”笑着对那几名青年作稽,说:“哥几个包涵,好不好,别和醉酒的一般见识。”
“妈的,有病回家去治病,跟爷们整什么肝儿颤?”几个小青年骂骂咧咧的,倒也坐了下去。
小叔好似全然没听到发生了什么事,抓起陆铮的手,期盼地看着陆铮:“铮子,我要和小影结婚,你支持我不?”
陆铮呆了呆,然后,便见小叔身子一倾,趴在桌子上,好似醉过去了。
陆铮便看向了花舞影,一时,也不知道和她说什么好。
虽然常听大姐念叨小叔家的事,但怎么也没想到小叔和小婶的关系恶化到要离婚的地步,而且,小叔在外面都有了女人,实在太出乎人意料。
旁侧,突然走过去七八名穿着黑制服的小伙子,径自走到了方才冲陆铮这桌发飙的那几个年轻人的桌前,为首的光头和那几个年轻人低声说了几句什么,那几个年轻人好像开始还不服,旋即其中一个年轻人被那光头拎小鸡似的抓着脖领子在桌上用力一磕,那年青人立时口鼻流血,接着,几个年轻人就被光头等黑制服给拉了出去。
花舞影吃惊地看着这一幕,当看到光头动手那狠辣劲时,吓得惊叫起来。
陆铮初始也以为是玩家间的纠纷,旋即便觉得有些不对,四下转头看去,果不其然,就看到不远处包厢区站着个大胖子,见自己目光看过去,点头哈腰的赔笑。
陆铮便对他招了招手,胖子赶忙小跑过来,他是个超级大肉墩,怕也有三百多斤,就好像一座肉山,每走一步,满身肥肉乱颤,地板也跟着颤动。
“陆局,您过来了。”胖子满脸的横肉,挤出特别谦卑的笑容。
陆铮都不知道他这个“陆局”的称呼怎么来的,不过,现今自己委实是司局级干部,倒也没叫错,这个胖子,是给姐夫胡德利打工的,也是这座金德利迪厅的经理。
实则陆铮没同他说过话,只是在某个场合和胡德利吃饭时见过他一面,因为胖子实在体型雷人,陆铮倒也记住了他,也记得姐夫说过,胖子姓雷。
陆铮对着旁侧已经空荡荡的桌台努了努嘴,“刚才那些人是你叫的吧?”
雷胖子陪着笑说:“几个小嘎杂子装相,我帮您教训教训他们,陆局,您想要他们哪个部件,您吱声。”
陆铮微微蹙眉:“你说什么?”
雷胖子便知道自己说话不妥,伸出手掌拍了自己胖脸一下,陪笑道:“您看,是我不对,其实是我早就想收拾他们,和您没关系,没关系。再说了,我算哪根葱,怎么说得上帮您教训人?”
他也算眼明心亮,但陆铮皱眉不是为了他话里语病,挥挥手道:“我的事情和你没关系,去放人,你呀,不要什么事情都乱掺和。”若不是听姐夫胡德利说这个雷胖子算是他的爱将,这些话,都不必跟他说的。
雷胖子见陆铮脸色不豫,汗立时就下来了,想想也是,人家是什么人,用得着你搞社会人这一套?没得污没了人家。自己就顾着献殷勤,实在是没想通透。
拿出手帕擦着汗,雷胖子连声说:“是,是,陆局,那什么,您,您别生气,我……”
陆铮挥挥手:“快去吧,别搞出事。”
雷胖子不敢再多说,忙转身下楼,嘭嘭嘭的闷响,桌台上啤酒杯都在颤。
陆铮摇摇头,想了想对杜小虎道:“回头你跟这个雷胖子说一声,好好经营迪厅,少碰没用的,不然,胡德利保不住他!”又说:“你给他拿两千块钱当汤药费,叫他送那些年青人去医院。”
杜小虎答应一声,就从兜里摸出一张票据递给陆铮,说:“对了,哥,这支票我不能收。”
杜小虎再次辞了职,眼见陆铮工作岗位很不稳定,杜小虎便跟陆铮说,也不要什么正式工作了,就跟在哥你身边做司机,不然调动来调动去太麻烦,合同工勤编或者临时工的司机,应该就好安排了,这样我就可以一直跟着你。
陆铮劝虎子虎子也不听,见虎子态度坚决,陆铮也就没接着劝,但托人给虎子家里送去了一张支票,给的虎子比较贪钱的后妈,却不想,支票还是被虎子拿了回来。
陆铮摆手道:“叫你收下就收下,你跟着我,要按照你的想法,就当我的司机,这辈子,可就没什么前途了,当年叔叔和你大哥送你去当兵,是希望你当一辈子车夫么?总得要混出个样子孝敬你父亲和长兄,这笔钱,不是给你的,是给我叔叔和大哥的。”
虎子摇着头,他也不会说什么,就是不要。
陆铮微微蹙眉:“虎子,你要实在不收,也行,那你就老老实实给我上班去,别跟着我混日子,我说到做到,你不收,我就给你安排工作!”
虎子眼见陆铮神态,知道陆铮是认真的,急的脸都涨红了,挠着头,说:“可是,可是也太多了,五百万,干什么也用不了啊。”
陆铮笑道:“本来我想再多开点的,就怕叔叔以为我捞偏门,完了瞎担心。叔叔也退休了,这点钱啊,说实话,过些年也就不算什么了,没看现在通货膨胀的厉害么?这样,你叫叔叔和大哥,拿这笔钱去老家县城,买块地什么的,也算保值吧。”
杜小虎怔怔点头,突然泄气的说:“早知道,我就不辞职了。”
陆铮就笑,拿起杯子喝了口啤酒,说:“对了虎子,后天开始,我要参加中央党校的一个司局级干部进修班,三个月的班,主要是党性教育和社会主义理论深造,估摸着进修完,也就安排新工作了。你这段时间,可以放个假,回家陪陪叔叔和大哥,等我的信儿。”
陆铮说着话,看向了花舞影,总不能就这么一直干晾着她。
看到陆铮目光看过来,花舞影心里没来由的跳了一下,说实话,同陆天庆交往,喜欢的是他的纯真、孩子气,便是后来知道了他的家庭,但是,却也没觉得什么,毕竟性格木讷的陆天庆,实在让人觉得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而且,天庆,生活工作压力都很大,一个郁郁不得志的科研员,更像个敏感的大孩子,和他在一起,可以放下所有虚假的伪装,很轻松。
但是此刻,天庆的侄子,这个不速而至的年青人,令花舞影猛然便觉得,自己和天庆的距离是那么遥远。
天庆这个侄子,年纪轻轻的,就是驻外大使,和市长同级别的高官,有人不经意招惹了他,甚至都算不上招惹,马上,招惹他的人就会大祸临头。
雷哥,是个很恐怖的人物,常来金德利迪厅玩的,谁不怕他?可是,这么恐怖的一个危险分子,在这个年青人面前,就好像孝子贤孙一样,而这个年青人,却根本不屑搭理他,一句话,就可以定雷哥的生死吧?
给一个司机,出手便是五百万,嘴里谈论的,是中央党校,是社会主义教育。
这样的世界,平素真的不敢想象,而天庆,原来,是这样一个世界的一员。
花舞影,觉得心里很乱,在这个年青人不怒而威的目光下,更有些心虚。
“花小姐,你是做什么工作的?”看着这个头发五颜六色的年轻女孩,陆铮心里苦笑,小叔和她,简直生活在地球的两极嘛,一看就知道这个女孩爱说爱玩,或许,真的是性格互补吧,小叔从她身上,能找到久违的快乐。
“我,我在市歌舞团工作,北漂,临时工,就是能参加一些不太重要节目的伴舞。其实,其实我真名叫牛小红,花舞影是我在歌舞团的艺名。”花舞影老老实实的回答,人家想查自己的底细,只怕几分钟就能查个底掉。
看着花舞影的眼神,倒是很干净,陆铮犹豫了下,问道:“你和我小叔在一起了?”
花舞影再次老老实实的点头,“嗯,我们在一起快半年了。”随即小声说:“其实,其实我没说过要他离婚,我也不会和他结婚。”看到陆铮,花舞影便知道,自己可能闯了大祸,这样的家庭,如果觉得自己妨碍了天庆的前途,那么,会有什么后果,只有天知道。
陆铮心里叹口气,小叔跟自己说,是希望自己能支持他吧?而自己的话,最起码在家里第三代中,是最有份量的,但是,老太爷怎么可能同意?何况,自己对小婶一向印象不错,小叔在外面有女人,自己没什么立场管,但要说导致家变离婚,自己这关就过不去。
“我先送叔叔回家了,你们的事,以后再说吧。”陆铮对虎子使个眼色,“去给花小姐叫辆车。”
花舞影急忙说:“不用,不用,我自己可以回去,那,那我不打扰你们了。”站起身,快步离去。
看着她背影,陆铮摇了摇头。
送小叔回家时,小婶一定留陆铮喝甜汤,更连声埋怨:“这人,怎么喝这么多,真是的,单位不顺心,我早跟他说我帮他换工作,再不济,还有大哥大嫂呢,他就是不听。”
小婶霍红英在财政部工作,是一位副处级干部,一向能说会道,自己和艾瑞斯的订婚仪式,就是小婶做的主持人。
听小婶唠叨,陆铮喝着甜汤,只能傻笑。
客厅布局典雅,一看就是出自小婶的手笔,在家里,一向小婶说了算。
堂妹陆彩彩已经上高中了,寄宿学校,客厅空荡荡的,显得有些冷清。
腰间的呼机突然响了起来,陆铮看了看号,便对正在沙发上给小叔擦脸的霍红英道:“婶,我打个电话。”
“你用你用。”小婶的语调,永远是那么麻利。
陆铮拿起电话,便拨了回去,呼过来的号码陆铮认识,是董友仁副部长办公室的电话号码。
“铮子啊,说话方便吧?”董部长话里,好像带着笑意。
“方便,你说吧。”陆铮知道,应该是关于自己工作的安排。
“我们啊,刚刚开完会,老胡也同意了,你这不要去党校学习了吗?临走啊,给你提提格,说实话,我们大家都很惋惜啊,老胡对你印象也很好,为咱们在缅甸的外交打开了局面,说了你很多好话。”
陆铮笑着说:“谢谢董叔叔,也谢谢胡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