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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严密监视之下,让人不得片刻安宁。而且下次竞选时他也很有可能被赶出这个队伍。所以有什么好主意的呢?他只求默默无闻混混日子,其他什么都不在意。
和奥尼尔一番谈话之后,肯德里克整个晚上都辗转难眠,今天上午也心事重重。那是个能赢得选票的政策,为什么要取消这个政策的宣传活动呢?真他妈的搞不懂,除非……除非不是宣传活动出了问题,而是政策本身出了麻烦。肯定是这样的,对吧,还能有什么事呢?或者说,他实在是资历太浅,弄不清楚状况?他越纠结于这些疑问,就越钻牛角尖。他是应该询问呢,还是应该直接指控呢?是应该提出问题,还是定罪声讨?他知道如果这一步走错了,他留给大家的第一印象和最后一个印象,都将是“下议院那个蠢货”。
在众目睽睽之下站起身时,他脑子里的疑惑仍然像大黄蜂一般嗡嗡嗡地窜来窜去。议员们看出了他这短暂的犹豫,乱哄哄的会议厅渐渐静了下来。这个新来的议员是傻了吗?肯德里克深吸了一口气,觉得没有保持尊严的必要。他开始进攻了。
“请问首相先生能向议员们解释解释,为什么他取消了竞选时许诺好的医院扩展计划吗?”
没有批评,没有另一个问题,没有多余的言辞或是啰嗦的点评,首相根本没时间多想闪避的策略。这位新来的后座议员重新坐下了,人们开始窃窃私语。医院扩展计划?取消了?这游戏突然出现了有趣的大转向,三百双敏锐的眼睛齐刷刷地盯着科林格里奇。他轻轻跺了跺脚,突然觉得自己的大脑供血不足了。他知道红色日程简报夹里没有任何东西能给他回答这问题的灵感。没有什么借口了,也抓不住什么救命稻草了。风声走漏了,计划被窃取了,一切被毁了,他算是完蛋了。他空泛地笑了起来。你必须得这样做。只有那些坐得离他很近的人才能看到他紧紧抓住了讲台两边,透过皮肉能看到白森森的指节。
“我希望这位尊敬的绅士留意一下,不要被夏日度假的欢乐给冲昏了头。至少在八月来临之前还是要注意的。他是个新议员,那么我就利用这个大好机会,提醒他一下,过去四年来,在整个政府的管理之下,公共医疗卫生服务方面的花费显著增加了六到八个百分点。”科林格里奇知道自己的语气十分软弱,这简直不能原谅,但他找不到合适的言辞,还能怎么办呢?“我们成功地控制了通货膨胀,公共医疗卫生服务的发展比任何其他政府治下都要蓬勃,相比之下……”
肯德里克坐在后排较高处的绿色皮凳上,肯德里克目光灼灼地看着位于中心位置的那个男人。首相并没有直视他的眼睛,而是目光游移。他有点茫然了。“他妈的赶紧回答问题啊。”肯德里克咆哮道,他的北方口音使得这粗俗的行为显得可以接受,或者至少不那么过分了。另外几位议员也附和起来。
“我会以自己的方式回答这个问题,也会自己来把控时间。”首相急促地说。反对党就算气急败坏满腹牢骚,也不用编造如此可悲的谎言吧?选民们自己已经做出了选择,就在不久前坚定把选票投给了政府,表示和我们站在一起。他们支持我们,我也再重复一遍,我们有坚定的决心,会保护他们和他们的医疗卫生服务。
反对党议席那边不同意的声音越来越大,有的还十分粗鲁。大多数脏话都不会被议会议事录记录在册。负责记录的人员有时候耳朵会巧妙地聋上一阵。但首相可是连每一个音节都听得清清楚楚。他自己这派的后座议员们开始不安地骚动起来,不太明白为什么科林格里奇不直截了当地重申实施政策的确定性,直接将住肯德里奇,让他闭嘴。
尽管背景如此嘈杂,令人心烦意乱,科林格里奇还是坚定地说了下去,“议会将会认识到……政府没有这个传统……不会提前讨论新支出计划的具体事项……我们会选择适当的时机,宣布我们的想法和决定。”
“你已经宣布了。你他妈的已经放弃了这个计划了吧,是不是?”纽卡索西部地区那个常常出言不逊的议员从下议院后座上激动地蹦了起来。他声音特别大,就连议会议事记录都无法否认自己听到了他的吼叫。
反对党前座上那些面孔露出胜利的微笑,总算是旗鼓相当了。他们的领袖就站在离科林格里奇不到两米的地方,转向离他最近的同僚,用威尔士语大声“耳语”道,“你懂的,我觉得他搞砸了。他要逃跑啦!”他摇晃起手里的议程表,所有的同僚也照着他做。看上去好像古时候的西班牙大帆船扬帆起航,准备战斗。
科林格里奇心中突然升腾起一种痛苦,这种痛苦是由成百上千次在议会的不幸遭遇累积而成的。这让他措手不及。他现在还不能坦白事实,但也不能欺骗议会,而且他找不到任何措辞,能够既不违背诚实原则,又能瞒天过海。他看着眼前洋洋得意的一张张面孔,听着此起彼伏的嘲弄,突然想起这么多年来他们告诉他的那一系列谎言,想起他们表现出的残酷无情,他们让自己的夫人流的眼泪。他紧盯着离自己不过两米远的那些扭曲的脸,耐心逐渐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必须停止这一切,也不在乎什么做事方法和艺术了。他将双手举到空中。
“我不用听一群疯狗如此粗鄙的评论。”他咆哮道,坐了下来,好像刚刚逃出猎人陷阱的黑熊。
肯德里克抓紧时机,趁反对党这边胜利与狂怒的吼叫还没达到最高潮,他冷静地问道:“议长先生,我有一个关于议事程序的问题。首相先生所说的话真是让人感到羞耻。我问的问题十分直接,就是想知道首相先生为何违反了竞选时的诺言,而我得到了什么呢,谩骂羞辱,躲躲闪闪。我理解首相先生不愿意承认他向所有的选区和人民撒下了一个让人抬不起头来的弥天大谎,但难道您就不应该做点什么来保护在座议员们的权利,让我们问一个直截了当的问题,就能得到直截了当的回答吗?我知道自己是初来乍到,但《贸易解释法》里肯定有关于这个的规定吧?”
反对党议席上赞同的声浪此起彼伏,在这一片混乱之下,议长必须提高分贝才能让大家听到自己的讲话:“这位尊敬的议员也许是新人,但他好像已经对议会议事程序了解得非常清楚了。如此一来,他应该清楚,我对首相回答问题的内容和语气,以及向他提的问题都不负责任。讨论下一项!”
这边厢议长努力想把会议往前推进。那边厢涨红了脸的科林格里奇站起来,怒气冲冲地走出了会议厅,招手示意党鞭长跟他一起走。他身后响起一阵阵很不像议员的嘲笑和喊叫:“懦夫!胆小鬼!”
政府的席位上什么反应都没有,大家都不安地沉默着。
“我的天哪,他到底是怎么知道的?那个狗娘养的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首相办公室就在大楼的后面,门还没关严,首相就开始言辞激烈地骂起人来。女王陛下的这位首相通常显得十分温良恭俭让,如今这层文雅的面具被生生剥去,露出沃里克郡雪貂的本性。“弗朗西斯,这样真的不好,我告诉你这他妈真的太不好了。我们昨天才在内阁会议上拿到大臣的报告。整个内阁今天才第一次讨论这个问题,今天下午反对党的每个卑鄙小人就他妈全知道了。知道的内阁高官还不到两打,只有极少数的人知道底细。是谁走漏了风声?弗朗西斯?到底是谁?你是党鞭长。我想让你揪出那个混蛋,我要提着他的蛋把他挂在钟楼上示众!”
厄克特轻松地呼出一口长气。在首相爆发之前,他还不太清楚是不是责任的矛头早已经指向了他。他笑起来,当然是在心里。“这事我除了震惊没什么话好说了,亨利。真想不到,竟然有内阁同僚故意把这么重要的事情泄露出去。”他话里有话,故意忽略了低层行政走漏风声的可能,将怀疑的对象范围缩小到内阁的每一位同僚身上。
“不管该负责的人是谁,他都让我丢尽了脸。我想把他揪出来,弗朗西斯。我想——我坚持你把这害虫给我找出来。我想把他甩出去,千刀万剐。”
“亨利,我能作为你的朋友说句话吗?”
“当然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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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竞选以来,恐怕同僚之中起了太多争执,很多人都觊觎着别人的位子。”
“他们都想坐到我的位子上来,我知道。但谁会这么——这么白痴,这么机关算尽,这么不顾一切把那样的消息泄露出去呢?”
“我说不好……”他故意迟疑了一下,“不能肯定。”
科林格里奇注意到了他的犹豫,“天哪,你就给我个有凭有据的推测吧。”
“这一点儿也不公平。”
“公平?你觉得刚才发生的事情很公平吗?我他妈就跟个邮筒似的被万人捅!”
“但是……”
“别跟我说什么但是,弗朗西斯!这种事情发生了一次就有可能,简直是一定会发生第二次。你可以直接控告,也可以给点暗示,管你喜欢什么样的方式。我们的时间很紧张,但我要你列点儿名字出来!”科林格里奇的拳头重重地捶在书桌上,阅读灯被震得跳了起来。
“如果您坚持这样做,那我就推测一下。您知道,我什么也不确定……我们就用演绎法来判断判断。考虑到时间问题,应该是从昨天的内阁会议成员中泄露的,而不是今天的全部内阁成员。您同意吧?”
科林格里奇点头表示赞同。
“除了你我之外,谁还出席了会议呢?”
“财政大臣、财政部秘书长、医疗卫生、教育、环保、贸易和工业。”首相一口气说出了与会的各位内阁成员。
厄克特沉默不语,科林格里奇不得不自己完成思考,“嗯,那两个管财政的不太可能,他们可不愿意透露出自己搞砸了的事实。但医疗卫生非常强烈地反对取消计划,所以保罗·麦肯基有泄露的理由,教育部的哈罗德·厄尔一向是个大嘴巴,而迈克尔·塞缪尔特别喜欢提高媒体曝光率,我可不太喜欢他这点。”
首相内心深处阴暗角落中蠢蠢欲动的怀疑和不安全感终于被拖出来,见了光。
“还有其他的可能性,但我觉得很小。”厄克特加入进来,“您也知道,迈克尔和泰迪·威廉姆斯走得很近。他们什么事都一起讨论。这消息有可能是从党总部放出来的。肯定不是泰迪,我打包票,他永远也不会……但那里的某个官员可能走漏了消息。其中有些人一辈子办事都不靠谱。”
科林格里奇沉默地想了想。“会不会真的是泰迪呢?”他陷入了沉思,“他一直都不是我最大的支持者,我们俩不同辈啊。但我可是从垃圾堆里把他提拔上来,让他成为核心团队的人员之一。他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这只不过是个怀疑,亨利……”
首相重重地陷进椅子里,疲惫不堪,不想再做其他任何思考了,“也许我最近太依赖泰迪了。我以为他早就没有了锋芒,没有了野心,在上议院也没什么好争的了。他是我的老兵之一,我以为他很忠诚。我是不是错了,弗朗西斯?”
“我不知道。你只是让我猜测而已。”
“搞清楚,搞到确凿的证据,弗朗西斯。你需要做什么只管去做。我要揪出这个人,不管是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