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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车里气氛比较压抑,我主动说道:“小江,你们老家搞袋料菌技术从哪里学来的?”
“我还不是很清楚,这些年上学,毕业后很少回家,陆书记,我可以回去联系。”
“嗯。”我点头,接着问道,“生产周期长吗?”
“好像不长,一般也就四五个月。”
“吹糠见米啊。”
衡大海憋不住了,说道:“陆书记,如果下决心搞,我建议把山上几个村的书记带去看看,实地考察才能增强他们的信心,搞项目信心是很重要的。”
我赞同道:“你说得对,山上通电视吧,最好请县电视台同行,录成像,回来放给群众看。”
“这样就更好了。”
我们一天跑三个村,每个村的情况都差不多,干部普遍信心不足,办法不多,群众对村支两委的工作失去了信心,一说到村干部,印象都特别差,吃喝嫖赌,几乎是五毒俱全了。
我感觉问题比较严重,和衡大海研究原因,衡大海说道:“其实这些村书记主任并不像群众反映的那么差,有两个原因造成的。”
我鼓励他继续说下去,“第一个原因,村里确实太穷,正像陆书记你总结的,个个都是空壳村,没一分钱的集体经济收入,村干部干事情绪不高,他们一个月才三百多不到四百元工资,抵不过城里搞五天,有厌倦情绪,长期下来就形成了赌博喝酒的恶习;第二个原因是,现在山上的青壮年劳力都出去打工挣钱了,屋里留下的都是些老人孩子,”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脸上露出暧昧的神色,“还有就是小媳妇居多。你想想,这些女人都是尝过味道的,哪里耐得住寂寞?一来二去的就和这些干部搞在一起,时间长了就露出马脚,风言风语的传出来,家里的老人自然就不高兴,把儿媳妇没办法,就怨到村干部头上,所以,作风问题也是影响山上干群关系的一个主要原因。”
“我靠,还有这么回事?”我忍不住突然骂了出来。
车里的其余三人都忍不住笑了,陆书记骂人,估计他们第一次听到吧。
最后一站来到皇妃村已经是下午三四点的样子了,书记没搞赌博,却找了许久才找到。
我懒得坐等,对江家涛说道:“让衡镇长等,我们到山那边去看看。”
山里的景色着实不错,如果是秋天,相信这里会更美丽,处处都是赏心悦目,自然天成。
我们翻过一个小山坳,上了一处高地,四面一看,山风阵阵,层林滴翠,令人心旷神怡,比我老家那些光秃秃的山秀美多了。
“那边还有一户人家。”
江家涛指着另一面的山窝里,我估计一下距离,不过一里多的样子,于是说道:“我们去看看。”
走近人家才发现,这是一家四壁漏风的破茅屋,四周的土墙不知是哪朝哪代的古物了,歪歪斜斜,残垣破壁,我们几乎怀疑这是一处废弃了的农房。
我真想说回,耳听得屋子里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有人。”江家涛惊讶道。
我推开一扇破门,光线照进去,发现屋子空空荡荡的,屋角一堆柴草在响动。
“有人吗?”
江家涛突然指着草堆说道:“陆书记,那里,你看有两只眼睛。”
我仔细一看,果然发现两只骨碌碌转动、露出十分胆怯和恐惧眼神的眼睛。屋子里的摆设一目了然,没有锅灶也没有床。
“难道他(她)就住这里?”
山村的夜晚像山下过冬天一样,山风刮得像刀子,冷得人冰寒彻骨。
“喂,老乡,你出来吧,这是镇里的陆书记。”江家涛用尽可能温暖、亲切的语气叫道。
那两只眼睛仍然很恐惧,屋子里有一股浓重的臭气。
无论我们怎么说,怎么做工作,这人就藏在草堆里不出来,看眼神好像是未成年的少年或者少女。
“啊…。。”
我们正僵持着,背后突然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我一回头,看见一位穿着露体面容蓬垢,赤着脚丫的女孩,张大了嘴,惊骇的看着我们。
江家涛准备解释,我扬断了他,轻声问道:“这是你的家吗?”
女孩不答,眼里满是惧怕,看样子她只有十三四岁,身体十分单薄,身上唯一一件单衣连羞也遮不住,未发育完全的*一半露在了外面。
“我们是镇里来的干部,小妹妹别怕,告诉我你们的爸爸妈妈呢?”
“死了。”女孩终于说话了。
我回手指着草堆里的人问:“他(是)你什么人?”
“妹妹。”
“妹妹?为什么躲起来?”
“没穿衣服。”
“啊?!”江家涛忍不住发出轻声的惊呼。
我心在下沉,很显然这是一对孤儿,生活如此窘迫、凄凉,居然没有如何人照顾,如果来一个严冬,哪天双双冻死在这里又有谁知道?
我想进一步了解情况,衡大海和村支书记胡元滚到了。
“陆书记。”、我看到胡元滚急急匆匆的样子,点点头,问道:“这家人是怎么回事?”
他指着门边的小女子说:“她叫贾春花,父亲贾联兴,是个酒鬼,每次喝醉酒就打老婆,七年前老婆忍不住跑了,贾联兴更是天天喝酒,一天夜里回家,失足滚下山摔死了,只剩这一对孤儿,妹妹还是个傻子。”
“你们每人管吗?”
他见我语气有些严肃,谄媚一笑:“村里也穷,怎么管嘛?春女子在村里时常有人给一点吃的,就这样。”
我强压心中的怒火,想起身上还有一点钱,一把掏出来,估计有两千多,递给贾春花,说道:“小妹妹,你拿着,给你和妹妹买件衣服,买点吃的。”
那女子呆呆的站着不伸手,我继续鼓励道:“来,拿着。”说罢将钱塞进她手里。
胡元滚吼道:“春女子,这是镇里的陆书记,叫你拿着就接到起。”
这时候,衡大海和江家涛也纷纷掏出包里的钱,我看着贾春花痴呆的面容,心里顿时有一股酸楚的液体涌上来,头也不回的走了。
这时候我想起的是母亲在医院时的情景,没想到这世界上还有比我陆川曾经的经历更悲惨!深夜里,每当我想起母亲的去世,心里一分是悲痛,九分是悲哀,人情淡漠,只剩下冰凉凉的一张张印着图案的纸。
三人跟了上来,我默默的回到村委办公室,暖融融的炭火烤不暖我心中的寒意。
听了村委的汇报等于没有听,和前面的村都是千篇一律,连存在的问题都是一样的,办法一个字:无!
夜里睡觉前,衡大海对我说道:“这个胡元滚真他妈的混球,和村里许多家小媳妇都不干不净,搞得村民怨气很大。”
“情况属实吗?”我看着他问道。
衡大海肯定的点点头,说道:“我们可以找这家主人了解了解。”
我们借宿的这家主人年龄在六十以上了,儿子在吴德市包工,经济条件不错,人也颇有正义感,听了我们的来意,气愤道:“胡元滚哪里像共产党的干部哦,简直是流氓土匪,村里有许多年轻人出去打工了,媳妇留在屋里,他半夜就去敲人家的门,胆小的他威胁,性子烈的他就哄骗,坏了不少的良家妇女。”
“你们村民就不告发他吗?”
“向谁告?告了政府也不理。”
我问衡大海,“有这回事吗?”
他点点头,回屋子里才给我说:“前年就有人到镇上反应,王书记一听,说‘球上的事去找李镇长解决’,找到李镇长,李镇长说,‘现在谁还管这些事啊,纪委都管不着,男人搞女人,自愿嘛,为什么本人没来?’所以这件事就没人管,胡元滚越发大胆,白天也敢上门骚扰。”
“这样的干部怎能再留下来用?”
“山上没人愿意当干部,有本事的人都出去打工去了,估计王书记李镇长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让了一步。”
我感觉到问题的严重性:“不行,这样下去山上的老百姓下一步就得闹事,平安村的教训深刻,我们不得不提高警惕啊。”
衡大海也点头赞同。
我继续问道:“难道山上就真的没有人愿意当干部了吗?”
“不是不愿意,主要是待遇太低了,村里的经济实力太弱,搞事情太难,镇上的各种工作都往村里压,事情多报酬少,这就是一对矛盾啊。”
“嗯,必须想一个办法,治标又治本。”我思考着,对衡大海说道,“但是,像胡元滚这样的干部,必须坚决拿下!明天就宣布免去他支书、村委委员职务,由村主任暂时代理书记。主任刘玉昆是党员吗?”
衡大海迟疑道:“刘玉昆是党员,但是……陆书记,是不是和李镇长通个气?”
我日,老子是书记,免一个手下需要和谁通气?一挥手,“就这样定了。”接着说道,“村干部待遇的确偏低,我考虑把每个月工资平均翻一倍,书记和主任拿到九百元一个月,副职和会计、妇女主任等五百至七百,鼓励一肩多职,多拿工资。”
衡大海惊骇的看着我,不敢相信我说的话,吞吞吐吐道:“这样行吗?钱从哪里出?”
我笑道:“这是我一个不成熟的方案,还要讨论,反复论证,政策只实用于山上的九个村的干部,山下仍然按现行政策执行,这样财政压力也不会太大。”
“好是好,只怕不好通过。”衡大海心存疑虑。
第二天各村支部书记主任集中在皇妃村开会。D
221 【管不住锤子就摘帽子】
我临时将十八位父母官请到贾春花房前,“大家去看看,这是两个没有爹娘的孤儿,她们过的是什么日子。”
这种不同以往的开会形式,引起了大家的兴趣,纷纷进破屋子里观看,过一会都摇着头出来了。
胡元滚面色不安,刘玉昆则一脸的羞愧,我一一看在眼里。
贾春花姐妹昨晚我吩咐主人家拿了两件旧衣服穿上,这时候好待可以见人,四只眼睛像受了惊的老鼠,躲躲闪闪。
回到原地,我大声问道:“各位父母官大人,看了刚才贾春花两姐妹的情况,心里有什么感想?啊!我昨天已经知道了,两姐妹只有一套衣不蔽体的衣服,妹妹光着身子躲在柴草堆里,只留两只眼睛在外……同志们,我们都是人生父母养的,这山上的夜晚是什么天气?凭什么就该她们受穷,吃不饱穿不暖?凭什么她们不该上学,和其他孩子一样,快快乐乐、健健康康的成长?!解放五十年了,改革开放也有二十多年了,我们山上为什么还这样落后?在座的诸位难道就没有责任,不感到问心无愧吗?”说到这里,我心潮澎湃,泪水差点涌了出来,低头稳定了一下情绪,继续说道,“人命贱如草,有些同志却无动于衷,麻木不仁!我请问皇妃村的书记主任,这里距茅草房多远?有没有三里路?难道你们不知道吗?我们姑且不说党性、阶级感情,就拿一个做人的良心、良知,你们居然可以做到熟视无睹,任其自生自灭,这是什么共产党的干部!国民党的干部都不如!”
众人纷纷拿埋怨、责难、嘲笑的眼光看着胡元滚和刘玉昆,二人深深的低着脑袋。
“可就这样,我们的干部打麻将,搞赌博,喝烂酒…。。还有的个别干部,管不住上面也管不住下面,耍流氓作风,威胁利诱,胁迫良家妇女与之长期发生不正当关系,群众怨声载道,极大的败坏了党风政风!罪大恶极!按二十年前的法律,这种人就该枪毙!”
会场里鸦雀无声,人人脸色凝重。
“谁管不住下面的锤子,老子就摘他头上的帽子!”我说得狠狠的,声色俱厉,所有参会人员噤若寒蝉,“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