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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丫头,乱翻什么呢?”
“陆寒你可真够刻苦的,做了这么多的试卷。”
“先别谈学习,给。”我把可乐递给她,接着问她,“诺诺,热不热,要不把风扇打开。”
“不用了,黎子怎么了?”
“没事,她说今天有些不舒服就不过来了。”
诺诺不再说话,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可乐,头转往一旁,望着窗外的天空,那里除了有几片暗淡的云外,什么都没有,寂寥的空洞。
我望着诺诺,在我们之间好像除了学习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也许我们都在逃避一些什么东西。我和诺诺在一起三年,一直是介于恋人和朋友之间的那种暧昧不清的关系中,剪不断理还乱,她可以为我追闻婷而出谋划策,但我却绝不允许他和别的男孩多交往,因为潜意识里我一直把当做是我一个人的女孩。
其实高三是最后一个恋爱的季节,班里面好像一夜间就多了很多对情侣,因为大家都很寂寞,压力把我们拉近,但是我和诺诺却永远都不可能,我们都太理智,都背负着过重的责任,所以,只能把感情悄悄的隐藏在心灵深处。
半晌,还是诺诺打破了这尴尬的沉默。“陆寒,你复习得怎么样了?”
“怎么说呢,还行吧,你呢?”
诺诺变得很低落,头垂下,望着手中的可乐瓶子,幽幽的说道:“陆寒,你知道吗,我好害怕,昨天我做了橙子给我的试卷,一点都不顺手,感到这段时间复习得都没用了,心里真得没有一点底,但是我还要伪装着笑脸给妈妈看,说我准备得很好,陆寒,我。。。。。。”
“诺诺,你听我说,现在不是怕的时候,面对必将到来的事情我们决不能退缩,其实我的压力比你们大,别的不说,你和黎子在外面复习,主要是受我的撺掇,如果你们考不好,我会内疚一辈子的。”我蹲下直视着诺诺的眼睛说道。
“别这么说,我和黎子是自愿的,看看,又臭美了,好像我和黎子是因为舍不得你才在外面似的。”诺诺抬起头,深深的呼吸,脸上重新绽开笑容,“行了,别担心了,我会好好的,我会尽全力的。”
诺诺一扫刚才的低沉,变得活泼起来,但我却察觉到她的眉间有深深的化解不掉的忧虑。
我也曾想过考上大学成为一个大学生对我们就真得这么重要吗?现在社会上不是说什么学位贬值了吗?不是说大学生一毕业就失业了吗?
我知道在以前,大学生曾经辉煌过,文革结束后,1977年恢复高考只招收了27万大学生,但是今天呢,我前天看一份报纸,说中国现在的在校大学生已达2700万人,规模名列全球第一。
现在的大学生都已不再是什么天之骄子,甚至连屁都不如,但是为何每年还有那么多的高中生削尖了脑袋也要进大学呢?
因为每个家庭都会这么想,诚然,考上大学,不一定会有好前程,但考不上大学,就一定没有好前程,尤其在中国这个重视学历远甚于能力的国家,就像钱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却万万不能的道理一样。
所以对于高中生来说,考上大学就是终极目标就是一切,所有的工作都必须围绕着这个“中心”展开。特别是我们这些来自农村的学生,高考是唯一能改变我们命运的途径,就像古代的科举制度一样,对它,我还是满怀着崇敬的。否则,我们能干些什么?在城里上了那么多年学,花了家里都可以盖八间大房娶两房媳妇的钱却功亏一篑一事无成,如果考不上大学,那我们这些来自农村的孩子就纯属是废物一个,能干些什么?外出打工?吃不了苦,肩不能挑,手无缚鸡之力,不会干庄稼活,不会使锄头,难道只能靠爹娘养活,给娶个老婆,在冬日的晴天里,穿着黑乎乎的棉袄,蹲在旮旯里晒太阳笼着手打个盹……
不,这不是我要的生活,我的生活应该是精彩绝伦的,所以我就一定要考上名牌大学。对我而言,高考的意义就在此。
中午送走诺诺后,我随便在外面吃了点东西就回来了,本想睡会,但看到摆在桌子上的诺诺拿给我的试卷,就不禁跃跃欲试,我知道这是对我这段时间复习效果的一个检验,如果做得不错,就说明我的策略我的坚持是对的,就会给我给黎子给诺诺甚至我们的家庭一个膨胀的信心。
我先把桌子擦了一遍,又小心翼翼的抽出一份数学高考模拟卷,轻轻的放在桌子上,细致的抹平卷子上的褶皱,好像是虔诚的信徒在面对圣器时的那种激动、紧张、期待有怀有深深恐惧的心理一般。
但是,练习的结果却让我深深的失望甚至绝望,这套代表了今年高考主流题型的试卷和我平常自己做的大不一样,做得很棘手,越做越难受,越做越烦躁,一种空虚痉挛的感觉从小腹部蔓延,我甚至有想哭的冲动。打开录音机,哈狗帮正声嘶力竭的唱着:怎么办,怎么办,该怎么怎么办?我大力的砸在机键上,疲惫得趴在桌子上,我清晰的听见自己内心仅剩的自信正一点点被啃噬掉,一点点逐渐弥漫的痛,头脑里一片茫然,好像是一片羽毛漂浮在虚无的天空中。最后竟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一个阴雨天,一个古老的镇子,青石铺就的街道,长着苔藓,破败的店铺,屋檐上尤滴落着水,我和一群同学不知从何处走过来,一开始还在一起热烈的聊天,然而他们一个个都离开了我,就好似突然消失在空气中一样,最后只剩我一个人不知走向何处……过了许久,我才被门外那扇红漆铁门打开的声音惊醒,我抬起头,头胀胀的,嘴里很苦涩,一阵想呕的感觉。我揉了揉酸痛的眼睛,看看闹钟,已经六点多了,窗外一片静寂,天色也暗了下来,远方的天空寂寥无边,闪着诡异的幽蓝的光。我听不见周围人和声响,这个世界就是一片荒芜的花园,就剩下我一个人了。
我站起来,在逼仄的屋里转了几圈,竟不知自己该做些什么,桌上平铺的试卷上有几根被我扯下的头发,现在像一个小丑似的嘲笑着我,我不敢去逼视它们,我没有信心去逼视它们征服它们,好吧,老子认输了,老子承认失败了,这个令我惶惶不安的存在,我打开房门,逃之夭夭。
出了大院,我停下脚步思忖着应该往哪个方向逃亡,往东哪里有学校,如今她对我而言,就是一个恐怖的象征,我不敢去;那就朝西吧,大不了一路干到西天,看能不能见到那个经常出现在我梦魇里嘲笑我的黑色的大佛。
此时差不多该七点了,但是天还没完全暗下来,路灯也没亮,好像驾着金色马车的法厄同累了正在天边休息,而且不知怎么了,大街上一个人都没有,只有一辆辆跟灵车似的汽车经过,而且有诡异的风卷起。
我信步一路向西,西边是三里湾,这个梦阳市最大的小商品批发市场,我没有兴趣去看那些为了生计为了发财而忙忙碌碌的庸人们。于是继续向西,到了一个大坝,那有一条幽暗泛着腐坏气味的河,河岸有几棵孤零零的树和一大片乱葬岗,身边没有一个人,我突然感到寂寞了,特别想找个人说几句话,特别想找个朋友嘻嘻哈哈的,但却没人理我。于是我感到很无聊,就转到一个树后小便,不知为何我非常想翘起一条腿,像一条流浪的狗那样,狗怎么了,狗多幸福,它们并没有太多的忧愁,那么我就趴在地上做条狗吧。说来好笑,身为万物灵长得人类,却怎么能像我这般自甘堕落呢。我自嘲着又走回道路上,看见一个身影从那边的坟场慢慢走过来,走到我跟前才停下脚步,我看着他,和我差不多的年龄,差不多的身高,我操,甚至长得都很像,他穿着一套很破旧的蓝色校服,是哪个学校的一看不出来了。头发就想河边的荒草一样,脸既瘦又黄腊腊的,特别是他的眼睛,空洞无物,而且身上散发着很浓烈的霉味,手上沾满了黄土。
他站在我面前,拍了拍手,土屑纷纷落下,他直勾勾的盯着我说道:“你叫陆寒是吗?我认识你。”声音很僵硬古怪尖锐,好像是骨骼在撞击。
“你是什么人,怎么会认识我?”
“我不是人,我是鬼。”他沉默了会突然说道。
他的话吓了我一跳,但不禁又令我哑然失笑,这世界,说自己什么东西的都有,但说自己是鬼的还是第一次碰到,这哥们不是疯了就是无聊到拿我开刷,有意思,于是我就装作很严肃地问他:“你是鬼,那好,你就说说你是怎么变成鬼的,要是好玩,我倒也想体验一下。”
“我是恶心死的。”那“鬼”脸上浮现出很痛苦的表情,脸都扭曲了,“我上高三那年,成绩只是一般,家里人非逼我必须考上最好的大学,我尽了全力可还是做不到。后来外公死了,他们听说如果吃了死人嘴里憋着的最后一口痰,就会变得很聪明,于是他们就逼我吃了那口既浓又腥臭且泛着绿光的痰,然后我就被恶心死了,但我悲惨的命运还没有结束,恶心死的鬼是不能投胎再转世的,于是我就这么成了一个幽灵,像一根羽毛般漂浮着,没有希望没有明天。今天我突然嗅到了一股熟悉的气味,所以我就过来了,好了,我累了,也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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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无视于我的目瞪口呆,转身幽幽而去,像一阵雾般慢慢消失不见。
我呆立了半天,没感到恐惧,只是太不可思议了,我使劲揉了揉眼睛,看看四周,没有一丝异常的气氛,好像那个“鬼”根本就没出现过,抑或这完全是我的幻觉,我深深的呼吸了下,决定忘了这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心里安慰自己,可能是这俩天太累了有些恍惚。
此时,天色已完全暗了,该去接倩妮了。
其实我不知道,在那一刻,我已经看到了未来,我穿过了连接现实和未来的通道,我看到了未来的我。
到了“旗牌王”专卖店外面时,我看见店里的客人很多,几个服务员根本忙不过来,我要是现在过去肯定会给倩妮添乱,那就等会吧。
我信步走到了“三福”超市对面,倚着一棵大树无聊的望着面前形形色色的人,这些陌生的脸孔就像一股流水流过,在脑子里留下一段杂乱若无的音乐。
“喂,陆寒。”蓦地,一个女孩在“三福”门前喊我。
我的视线穿过人群,是萍。我走过去,在她面前停下脚步,稍稍的打量了她一番,我想我此时的表情肯定很麻木。
萍还是那么清瘦,好像永远长不胖一样,只是眼睛里比原来多了些调皮和活力,不像以前那么木讷。感觉自从她自高二转到文科班后,有好长一段时间没跟她接触了,而且她现在还是玻璃的女朋友,但我印象中的萍永远都是高一那个寒冷的冬季每天都系着白色围巾、不大敢与别人说话而且嗓子不太好,总是轻轻的捏着喉咙处然后小心翼翼的“吭”一声,生怕被别人发现很难为情的样子,但这些仿佛都是很遥远的回忆了。
“陆寒,好久没见了,长帅了嘛,你刚才干吗呢?”
“我在等个人。”
“等谁呀?”萍故意拉长了声音。
“等一位朋友呗。”我淡淡地说道,说实话,我不太喜欢萍现在的改变。
“是不是女朋友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