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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说主人不在,把人拦在外头不行?”
席上某个人的提议让报信的尖脑袋顿时哭丧了脸,开玩笑,倘若能拦着,他吃饱了撑着专门跑这么一趟?如果是一个两个他自然可以出口相拒,如果是三个四个他也能够勉力一试,可是,如今这远胜十个八个,而是浩浩荡荡几十号人!
“小人实在无能为力!”
这句话出口,席间众人顿时慌乱了起来,更有人起身准备找借口溜之大吉,然而,不等他们有所动作,门口忽然又跌跌撞撞冲进来一个人,犹听他口中嚷嚷道:“不好了,那些个人都进来了,离这边没几步远,谁都拦不住,快……”
“快什么快!”
话没说完,就只见他整个人忽然飞了起来。腾云驾雾似的在空中手舞足蹈了一番,旋即轻飘飘地屁股朝下落在地上,却是一丝烟火气也无。原来这一脚是起势重收势轻,单单那一脚,便至少得数年苦练,不是寻常功夫。然而,此时此刻谁也顾不上鉴赏功夫好坏,草庭中一二三四五六七个人,全都盯着外头涌进来的那一批。心中叫苦自是不提。
“六……六哥!”
某人终于慌慌张张地站了起来,整张脸犹如被人狠狠揍了一拳似的,要多沮丧就有多沮丧。见李贤大踏步朝这边走来。他本能地朝后头连退三步,直到后背抵上了一根柱子,再没有退路,他方才一个激灵反应了过来,暗骂自己没用。
这肯定是正好撞上。他老哥又不是神仙,怎么知道他在这里?
“早知道是六哥你,我就……”
“废话少说!”李贤不耐烦地一声厉喝,旋即一个箭步抢上前去,拎住李显的衣领,便在其耳边低声叱问道。“我问你,那老虎是不是从你这里跑出去的!”
李显对自己这位兄长的脾气最是清楚,这一番直截了当开门见山的话砸上来,他自是七荤八素找不到任何方向,原本忐忑不安的心一下子就垮了,强自撑起的那一点气势全都丢到了九霄云外,唯一有影响地就是李贤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
好半晌,他终于从极端的恐慌和惊愕中回过了神。赶紧指着旁边另一个年轻人撇清道:“这不是我的宅子,是十四叔的!”
十四叔?李贤刚刚进来的时候,目光就只锁准了一个李显,此时一听这一句,方才把目光转了回来,这一瞧立刻认出了那个满面尴尬笑容的人——正是某位只比他大八岁,辈分却长了一辈的叔父,太宗皇帝的幼子曹王李明。他顺便又瞥了其他人一眼,发现眼熟地大多数,但要说名字他实在难以记得起来。不消说,肯定是皇室子弟居多。
“六郎。哈,今儿个天气真好,你们来打猎么?嘿,我这里还是第一次来这么多客人,今天何其有幸迎来佳客,倒是蓬荜生辉了。”
曹王明终究聪明灵动,见外头还有一大群人,很快便笑容可掬地和李贤打招呼,旋即又笑呵呵地见过了众人。他年纪小辈分大,平日也算得上交游广阔,在场倒有一多半人是认识他的。虽说在门口等了那么长时间让一帮养尊处优的男女都有些不满,但既然发现主人是曹王,众人地火气顿时消了一多半,竟是没人发现盛允文屈突申若和贺兰烟不见了。
李贤事先从罗处机那里听说这宅子是曹王明送给李显的,此时见一个推责任一个则是在那里顾左右而言他,都想揽下包袱,心中自然郁闷。见李显在那里可怜巴巴地望着他,他本能地心里一软,随即想起那边三个大概已经开始清查工作了,他
心肠把李显拎到了一边。
“说,究竟怎么回事?”
自打那天打虎英雄凯旋回到洛阳城的时候,李显就知道大事不妙,更是找了个借口没去接风宴现场,就是担心遇上李贤。到后来发现无事,他的胆子也就大了,以他结交的这些狐朋狗友,当然不知道暗地里外头已经因为此事起了怎样地波澜。但即便如此,此刻看到吹胡子瞪眼的李贤——哦,李贤还没有胡子——他还是感到害怕了。
“六哥,这老虎真不是我的……这么说吧,就是这宅子,也是别人送给十四叔,十四叔再送给我的!”情急之下,李显也顾不上刚刚才说过这房子不是他的话,一个劲地撇清外加解释道,“那老虎是连带宅子和仆人一起附送的,十四叔当初觉着好玩,也就收下了,至于我,我不是就图个新鲜么?”
李贤越听越觉得不对劲,最后干脆打断道:“这么说,老虎哪里来地你不知道?”
“什么地方来的?不是和六哥你打虎一样,山里头直接抓来的么?”
对于这样的回答,李贤很想直接一个白眼瞪过去,可是,见曹王明在那边高谈阔论,这边的弟弟又是一脸无辜,他只得没奈何地叹了一口气。这下倒好,他是气鼓鼓地上门寻衅,结果一个是不管不顾地收礼然后转送,另外一个则是贪图新鲜什么都不管……敢情他那天的生命危险就白冒了!
他越想越气,最后低吼道:“送礼给十四叔的人是谁?”
李显没料到李贤竟会如此打破沙锅问到底,一下子成了哑巴,问题是,他就是想说……他也真的不知道!无可奈何地他也顾不得曹王明正在那边当一个合格主人,径直上去把人拉了过来,随即也不多罗嗦,直接把李贤的问题转述了一遍,结果,自然把这位弄得脸色苍白。
“六郎,其实……”
曹王明还想多解释几句,见李贤那张脸拉长得比什么都难看,顿时把道歉赔礼的话暂且吞了下去,把得了这宅子的经过一一讲述了一遍。这是权贵常常干的勾当,不过是收了礼帮某人疏通一下关节,他虽然只是不管事的亲王,但这一出面还是有效力的。
往东西突厥贩卖兵器……这种事也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李贤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要知道,大唐皇帝三代,除了最先的困难时期之外,对突厥都是一打二打三打,整一个严打,最后成功地把一个曾经危害边疆的大国打得四分五裂连国家都没了。可现如今居然有人卖兵器过去,这曹王明还收了礼物帮忙说情,这都什么世道!
恼火归恼火,但这是皇帝老子担心地事,他暂时还不用考虑那么长远,因此径直盘问那事主究竟是谁。结果,曹王明两手一摊,只回答了他三个字——不知道。
须知曹王明当初只是帮人要回了被扣的货物,收了这座宅子连带仆人和一应家什,其他地就一概不知了。就是那两只老虎,也是当初饲养的人继续养着,他最多就是带几个亲近人过去看看。最后,当然这宅子就转手到了李显名下,所有的过程就是如此了。
李贤脸色不善地望着这位小叔叔,旋即把目光放在了那群原来的宾客上头,在曹王明的帮助下一个个认了一圈——纪王李慎的两个儿子,几个长公主大长公主的儿孙,总而言之,全都和他有某种亲戚关系。只不过,当接触到他的目光时,一群人全都别过了脑袋。
就这么近的地方,程处默居然没查到?
狠狠质疑了一下程伯虎老爹的办事效率之后,李贤方才瞥了李显一眼。不消说,必定是因为李显的缘故,程处默方才放弃了此地的彻查,俗话说灯下黑便是如此了。正当他寻思着今天的事情如何了结,曹王明终于又说话了。
就算先头什么都不知道,但如今曹王明已经渐渐明白了事情并非想象中那么简单,自然也想着尽快争取主动,是以便提出带李贤去先头养老虎的地方看看,顺便强调了那驯兽奴早就在事后被关了起来。至于人为什么还活着,他没有说,李贤自是不会傻到去问这个问题。
总而言之,人能够活着,对于眼下来说便是最好的结果。否则,一条线暂时也就断了。虽说他李贤原本没什么兴趣顺藤摸瓜,但看这个架势,只怕确实得好好摸一下了。
第二百九十八章 … 真相大白?却只是开端而已
雀虽小,五脏俱全。
便如洛阳宫中有一个西内苑,这宅子中也有老大一个园子。秋天的草地已经显得有些枯黄,但上头照样撒欢似的放养着好些动物。有鹿,有孔雀,有仙鹤……最最引人注目的是,这里居然有一头大象!
贺兰烟平时对小狗小猫的兴趣向来不大,连带着对于这种外人啧啧称奇的珍稀物种也没多大兴致。此时此刻,她手中的剑正稳稳地指着对面那个梗着脖子的汉子,厉声质问道:“说,这老虎是不是你们故意放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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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不丁听见这话,屈突申若忍不住噗哧一声,脸上的笑容要多动人有多动人。至于盛允文则是在心里哀叹了一声——这位小姑奶奶难道不知道,这问话也有技巧的么?直截了当地问老虎是不是人家故意放的,天底下有谁那么愚蠢会认承下来?
然而,那汉子的反应却大大出人意料。脸上阴晴不定地变幻了一阵之后,他最终恶狠狠地瞪着面前的两女一男,最后冷笑道:“是我放出去的,那又怎样?可惜那两只畜牲太没用,否则若是能够把那几个人吃了,岂不是一大快事!”
闻听这话,即使时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屈突申若,面上也不禁笼罩了一层阴霾,就不用说当时在场力搏猛虎的盛允文了。小丫头自是更加冲动,利剑倏地挺进数寸,一双眼睛几乎喷火似的瞪着那汉子,仿佛要将他吃下去。
屈突申若终究心思缜密,此时上前轻拍了小丫头的肩膀,在其耳边低语了几句。很快,贺兰烟不情不愿地退到了一边,而她则是站定了刚刚那个位置。她却也不出兵器,只是用一种冷淡的目光端详着那汉子,良久才漫不经心地问道:“刚刚只是问那两只老虎是不是你家的,你却一股脑全都认了,可是害怕牵连到别人?”
“一人做事一人当。我只有这一条命,要杀要剐我都认了!”那大汉的脸色倏然一变,犹如变戏法一般,手上忽然多了一把匕首架在脖颈上,口气亦是空前强硬了起来,“反正我贱命一条,不消各位动手!”
“君乃死士,自然是悍不畏死。只不过,这世道上对付死士也不是没法子的。就算你死了。兴大狱自是在所难免。陛下和娘娘何等宠爱沛王,用这工夫重新梳理一下朝廷,当初贬的就可以变成杀的。杀一个的就可以变成族诛。只因为你一个地愚蠢,这血可是得流满洛阳城了!”
那死死握着匕首的汉子听到这淡然中蕴含着无比杀气的话,顿时有些他拿捏不稳,面上的绝望之色愈来愈浓。他原本就是个心地粗实的人,否则也不会在此地一呆数年毫无怨言。再加上心中原本就仍有牵挂,屈突申若这话无疑是触动了软肋,原本极坚的死志竟一下子减退了三分,匕首也是微微一松。
趁着这当口,盛允文接到了屈突申若的一个眼神,右手轻轻一弹。早就扣在手中的一颗铜弹迅疾无伦地飞射出去,正中那汉子的手腕。那汉子猝不及防下吃痛不住,匕首叮当一声落在地上。
此时,猝然前行地盛允文已经是到了他面前,一只铁爪已是死死扣住了他的咽喉。那汉子虽死命挣扎,却是要害被制更抗不住盛允文大力,终究只能睁大着一双怨毒的眼睛,死死盯着面前地屈突申若。
“申若姐!”贺兰烟已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惊呆了。恍然醒悟过来便上前两步不无忧心地问道,“虽说逮到了他,这家伙若是寻死怎么办?”
“寻死?哪有那么容易!”
屈突申若晒然一笑,随手掏出一个布包,散开来却是十几根长短不一的银针,在烈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