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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怎么回事?”
李贤知道老妈一向不怎么待见裴行俭,在这事上不便进言,遂岔开话题,天花乱坠地把那个东罗马帝国介绍了一番,最后才附带式地提了提米哈伊尔。
“你对范明中说征辟了他为雍王府典签,这信口开河的本事,你若是认第二,天下没人敢认第一!”
武后对这些外域之事听得津津有味,但末了亦不忘数落了李贤几句。见儿子老老实实点头称是,一幅唯唯诺诺地模样,她哪里不知道自己说的他多半没听进去,只得没好气地敲了敲他的脑袋。
“得空了把那个家伙带进宫来让我和你父皇见见,省得再有人说闲话,到时候参你一个私带番人!你虽然有钱养闲人,但也至少找点事情给他做,免得惹事生非!”
李贤对自己这位母后从来都是言听计从——至少从表面来看是服服帖帖,对于这种非原则性问题自然更是不会反对。母子说笑了一阵,他又奉上了一瓶贺兰烟亲手制作的秘制宁神香和蔷薇露,又悄悄塞给阿芊一盒自制地胭脂,这才把两人送上了马车。
眼看马车开走,他方才对门上的几个人又严密嘱咐了一番,这才呵欠连天地转回了自己的院子。进门发现李弘仍睡着,阿萝却不见踪影,他便退出来叫了两个侍女准备热水。舒舒服服洗了个热水澡出来,他把人通通赶开了之后,竟是不管不顾地往李弘身边一躺,不多时竟是这么睡着了。
因为武后忽然微服前来的事,为避免泄密,阿萝少不得下去安排一番,好半天回到这屋子里,却发现床榻上多了个呼呼大睡的人,不禁又好气又好笑。
这家里空屋子多了,这位主儿何必巴巴地跑回来和太子挤一个床,要体现兄弟和睦也不必这样,更何况还把李弘闹醒了!
看到阿萝气鼓鼓地撩起袖子想要上来推醒李贤,李弘连忙冲她摇了摇手。事实上,刚刚醒来的时候,他也曾经因为身边多了个人而吓了一跳,待到看清人,他方才想起了自己不在东宫,而是在李贤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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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殿下,要不奴婢替您挪一个地方?”阿萝没好气地白了李贤一眼,旋即想到他又看不到,不禁泄了气,赶紧提醒李弘道,“他睡起来就是鼾声大作,最最没睡品,只怕是要扰了太子殿下!”
李弘没料到阿萝对李贤会有如此评价,不禁哑然失笑,正欲回答的时候,身旁的某人却冷不丁翻了个身,结果吱溜一声卷走了整条被子。此时此刻,他终于确定,阿萝的所谓睡品不好绝对不是诳语。
“时候不早,我还是回东宫吧!”接过阿萝递过来的衣服披在身上,李弘小心翼翼地越过李贤下了床,深深吸了一口气,“我若是再不回去,只怕改日还有人找六弟的麻烦!”
阿萝瞅了一眼睡得正香甜的李贤,心里却不无恶意地想道——李贤平日最会惹麻烦,他会怕麻烦?只怕高兴还来不及呢!
第四百四十四章 … 流言平地起,李六郎火冒三丈
人的地方就有斗争,有人的地方就免不了产生流言,传播流言的群体不同地方不同,自然也就有三六九等。
比如说,这街巷里头的平民百姓,最多就道道东家媳妇的长处,西家女儿的短处,长舌妇们最最爱说道的就是某某偷汉子等等子虚乌有的奸情。至于这深宫的宫人一辈子不能出去,往日聚在一块也少不得说说闲话,那话题便从皇帝皇后到妃嫔皇子公主无所不包,若是能把一件事说得活灵活现,一转眼就能传遍整个宫廷。
当然,传这种闲话是有风险的,历朝历代中因为传播小道消息而掉脑袋甚至诛九族的往事从来就不少。
大唐如今是武皇后当家,这一位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典型,等闲自然没有人敢冒犯虎威。然而,平时不敢不代表永远不敢,俗话说酒能壮胆色能激性,这一天,几个不得志的宦侍私底下聚在一块喝酒,说来说去就开始掰起了当初那档子旧事,从昔日皇帝废后,一路追溯到了皇帝在太宗皇帝丧后私会武后,皆是说得活灵活现。
“那时皇后娘娘已经出家,陛下去探望的时候,两人相视潸然泪下,这旧情一萌发便成就了好事。于是,娘娘就被秘密接出来另住,后来更蓄起了头发重新入宫。”
“我活了一大把年纪,那时候却看走了眼。倘若在皇后娘娘重新入宫地时候。能够出力帮上那么一把,眼下何至于混得这么潦倒?那时候娘娘只是宫女,啧啧,却不料只用了几年就成了中宫皇后,真真让人算不到!”
“俗话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皇后娘娘坐了中宫。母亲和姐姐也同样是水涨船高。荣国夫人位在亲王百官母妻之上,想当初那位韩国夫人……”
筹交错之间,屋子里的几个宦侍都喝得醉醺醺,这原本的闲话顿时变成了抱怨诉苦。他们都是内仆局中有职司的人,平素也有见武后的机会。但比起内侍省其它各局,内仆局算不得第一等的肥差,升迁无望,眼看后进又一天天赶了上来。除了借酒消愁,他们也做不了什么。
酒喝得多了,又有人提到了韩国夫人,某个宦侍见门窗都关得好好地,又没有什么外人,这胆子登时大了:“说到韩国夫人,我曾经有一次载着韩国夫人和陛下出宫游玩,你们猜猜,我那时候听到了什么?”
见其他人都颇感兴趣地把目光投了过来,他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满足。猛地一拍巴掌道:“韩国夫人对陛下说,她怀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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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整间屋子都安静了下来,好半晌,就只听倒抽凉气的声音此起彼伏,大多数人的面上都露出了怀疑的神色。更有人质疑道:“这事情怎么谁都不知道?按理说陛下知道此事,那孩子如何总该有个交待,就算孩子死了,怎么也不见陛下那段时间有什么不对劲?”
“你们猜不到吧?”那宦侍得意洋洋地拎起一壶酒往嘴里灌,最后放下酒壶使劲一抹嘴,这才嘿嘿笑了一声,“那个孩子当然生下来了,如今也就养在宫里头。不管怎么说韩国夫人都是皇后娘娘的姐姐。陛下又爱她,娘娘就充作自己的儿子养了下来。这韩国夫人死得早,再加上那位殿下压根不知道,只可惜……啧啧。这嫡亲姊弟要结亲,还真是闻所未闻!”
“什么,你说的是雍王!”
这下子终于有人再也忍不住了,当下就有两个宦侍霍地站了起来,面色俱是苍白。而其他人亦是压下了打听秘辛地心思,面面相觑之间都有些惊惧。若是假的也就算了,若是真的,他们知道这些岂不会倒霉?而那个刚刚还夸夸其谈的发现其他人这幅光景,渐渐也有些害怕,不说别的,如果在场的有人出去告密,那么他就死定了!
于是,各怀鬼胎的人在屋子里赌咒发誓,全都表示这件事到此为止绝不外传,又闲聊了一番别的方才各自散去。然而,仅仅是第三天,流言就以光速在整个宫廷中蔓延了开来。
一大早,住在朱镜殿的徐婕妤当听到侍女玩笑似的提到这个消息时,失手就砸碎了手中地白玉梳。而正在旁边念诵着楚辞的徐嫣然,手中书卷也险些掉落了下来。
由于李治风眩发作,这徐婕妤又已经数年无宠,因此自打回到长安之后,徐嫣然就常常进宫小住,在朱镜殿往往一盘桓就是十数日。由于她深居简出,每一次可能和天子碰面
都极力避免,待武后又恭谨,所以对于徐家人的违规一只眼闭一只眼。
“是谁和你说这种混帐话的!”
那侍女是徐婕妤从家里带出来的老人,没想到一句话会引得主子如此发怒,愣了片刻方才跪下来请罪,结结巴巴地坦白,道是外头有人在议论。又惊又怒地徐婕深深吸了一口气,待要发火却又立刻警醒——这又不是她命人散布的流言,何必小题大作?
徐婕妤的姐姐就是先头太宗徐贤妃,姐姐占了一个贤字,她在宫里也同样以一个贤字作为处事准则。她沉思了一会,见侄女在一边眉头紧蹙,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便遣退了从人问道:“嫣然,你和六郎有些交情,依你看,他若是听到会怎么做?”
李贤上次为了屈突申若和贺兰烟受伤,专程跑到她家里去找人,后来还砸了人家道观的门,挤兑得那位观主无话可说,和袁天罡打了一阵机锋就忽然跑去西北了,这也叫有些交情?
徐嫣然饱读诗书,尤其是史记汉书更是不知道看过多少遍,却还从未见过一个像李贤这样性格百变不按常理行事的人。所以,面对姑姑期冀的目光,她只能无可奈何地答道:“若是别人单单说雍王不是皇后之子,兴许他只会一笑置之。可是,如今人家的矛头分明还对准了他和贺兰地婚事,他是不可能不在意的。再说,这明摆着是谣言。”
“谣言虽小,其力却大,曾母甚至可以相信曾子杀人,可见谣言的厉害。”徐婕叹了一声,忽然对徐嫣然吩咐道,“皇后是机心最重的人,我若是大张旗鼓禁绝朱镜殿人言只怕不妙,但若是充耳不闻则更不妙。你去一趟含凉殿,把我上次手抄地一册金刚经送给皇后,顺便婉转提一下这件事。”
李治在蓬莱殿静心养病,徐嫣然自不用担心会迎头撞上天子,这一路走得飞快。来到含凉殿,她却看到了正在前头逗着李旭轮和李令月的李贤,一惊之后登时一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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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王殿下!”
乍听得这个声音,李贤愕然转头,见徐嫣然正笑意盈盈地微微屈膝行礼,便撇下两个小的站起身来虚扶了一把,心里却不明白她怎么会在宫里。待得知这一位徐氏才女已经住在朱镜殿好一阵子,他方才露出了极度古怪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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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嫣然就这么相信他老爹的人品?要知道,他那位老爹时而薄情寡义,时而多情多义,指不定哪天一时兴起就跑到朱镜殿去看旧情人……不,应该是旧老婆才对。虽说徐嫣然曾经在流杯殿诗会上故意给李治留下了一个不良印象,但这事早过去好多年了,谁能说得准老爹会不会一时心动?
“那你今天到含凉殿来是……”
“姑姑上个月手抄了一本金刚经,让我来送给皇后娘娘。”
徐嫣然一边说一边环顾左右,发现宫人内侍仿佛故意给他们留地方似的溜了个精光,就连李旭轮和李令月也被|乳母抱走了。这时,她方才前行一步,压低了声音道:“其实,是姑姑和我一早听到了某些荒诞的传言,商量之后决定来报皇后娘娘一声。有人说……有人胡说八道编排殿下的身世。”
身世?李贤莫名其妙地眉头一挑,他的身世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作为皇帝皇后的儿子,根正苗红的皇室子弟,难不成|人家还能说他是捡来的不成?然而,徐嫣然的下一句话却几乎没让他一头栽倒过去。
“有人说殿下你……你的生身母亲是韩国夫人。”
呸,我还说我是穿越的呢,谁信!若不是旁边有一位淑女在,李贤火冒三丈起来,几乎想一口狠狠吐在地上,心想这年头的流言真的和后世的八卦程度有得一拼。如今没有网络没有电视没有报纸,居然还能传出这许多流言,而且速度还这么快,该说是人们太闲了还是咋的?
当然,人家好心来提醒一声,李贤便僵硬地点了点头,正想再说几句什么,忽然只见阿芊端着个死沉死沉的脸出来,也不看徐嫣然,径直对他说:“雍王殿下,娘娘宣您进去。”
看这个光景,李贤估量流言已经跑到老妈那里去了,可即便如此,这事情也实在奇怪。要知道,作为母亲,他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