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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的称呼已经从我变成了朕,声音也从自豪变成了自信,由自信变成了自负。接下来,他就开始滔滔不绝地历数自己即位以来的种种功绩,顺便也自责了一下不该对舅舅地家族采取那样激烈的手段,不过也提到已经让长孙延回朝,并准备归还长孙家赵国公的爵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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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一桩桩一件件地历数,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方才长吁一口气,停止了话头,但心中照旧是汹涌澎湃,恨不得明日大军就押送高句丽王族回来,他可以在昭陵面前献祭。带着这略微的遗憾,他慢悠悠地出了门,也不看等得十万分焦急的王福顺等人,径直走到了台阶前,深深呼吸了一口仍旧寒冷的空气。
“陛下……”
“回蓬莱殿。”言简意地吐出四个字,李治便负手站在那里发呆。等到王福顺跑回来说一切就绪,他却忽然又吩咐道,“你去找替皇后编写臣轨的那几个编撰和学士来,就说朕有事情要和他们说,对了,到政事堂把上官仪,到东宫把太子也一起请来。”
王福顺闻言心中咯噔一下,一抬头见李治满脸肃重,他不敢怠慢只好照办,少不得亲自跑这么一趟。跑到地头找到人,包括刘祎之在内,所有的人都傻了——虽说他们名义上是编撰书地,但实质上全都是武皇后地智囊班子,这武后下发的诏令,十条有八条都是出自他们
如今皇帝忽然把他们全都召集过去,这是要干什么?
奈何君命如山不可违背,虽说极度不解和惶恐,一群人还是只得去了。去归去,派个人给武皇后报信那也是应有之义,所以,几乎在他们抵达蓬莱殿的时候,武后也得到了消息。这下子,聪明绝顶手腕高明地武皇后也诧异了,出于谨慎考虑,她便稍稍装扮了一下,带着阿芊直奔蓬莱殿,就在门口,她正好撞上了刚到的上官仪和李弘。
上官仪虽说早就没了往昔的雄心壮志,但这并不代表着他就和武后相处得融洽,事实上,他始终在竭力避免有和武后单独相处的机会,所以这时候打招呼过后就赶紧溜进了蓬莱殿。武后也知道在这个老家伙口中打听不到什么东西,自然把矛头转向了自己的儿子。
面对母亲的疑问,李弘老老实实地一摊手道:“儿臣也不知道父皇相召有何要事。”
对于这样的回答,武后并不满意,不过想想自己已经来了,索性就跟着进去。当看到济济一堂的“自己人”时,她微微有些色变,随即便一脸若无其事地上前,道是自己听说李治去过太庙之后便召见了这么多人,唯恐有事所以过来看看。
李治最信妻子,听了这话也不怎么在意,点点头便示意武后在旁边坐了。而面对一大群惴惴不安的臣子,还有一个茫然不知所措的儿子,他当场宣布,自己要编一本书。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呆了。武后喜欢著书立说,这是满朝上下都知道的事,从以前的昭仪到现在的执政皇后,武后编著的书大约有几十本,本本都是大道理,也动用了相当的人力。然而,这从来对于写书没兴趣的李大帝,这次怎么突发奇想要著书?
原来,李治忽然对如今的国史写法不满意,决定写出一本更精彩的《天皇大帝录》,用来记载自己的丰功伟绩。这在以往也不是完全没有的事,所以一群臣子在回过神来之后,便开始个个附和,上官仪这个首席宰相更是掷地有声地认为,这是可以向四夷宣扬中原明君的大好机会,顺带附赠不少词藻华丽的奉承,于是就只见李大帝神采飞扬。
事情既然不是自己想象得那么糟糕,武后又怎会在这种事情上扫丈夫的兴,轻飘飘几句话说得李治满面春风,倒是下头的太子李弘有些不以为然,但蠕动了一下嘴唇还是没说什么。李贤当初可没少关照过他,只要不是原则性问题,没必要据理力争,没看上官仪也赞同么?
于是,在编写《臣轨》之外,刘祎之一批人又多了一个编写《天皇大帝录》的重任,想到还要帮皇后作智囊当秘书,这一帮子人的面色都好看不到哪里去,为首的刘祎之甚至还在心里暗自考虑,是不是要建议武后扩充一下这么个秘书班子。再怎么说,天天从北门进固然很方便,但从路途上来说还是绕了个不小的***。
既然人都来了,李治也要显示一下作为皇帝的气度,就留下了这么些人在便殿赐宴。和麟德殿的大宴不同,今日人少,也没有叫上教坊歌姬,但上官仪妙语连珠,气氛自是比以往更加活跃,再加上李大帝兴致高看谁都顺眼,这黄桂稠酒喝了一碗又一碗,到最后便微醉着重重一放酒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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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有贤妻贤子贤臣,古往今来,有谁能及得上朕!”
这样狂妄的话李治还从未在公众场合说过,所以一时满堂寂静。武后是“贤妻”,这一点她不可能也不愿意去反对自己的丈夫;李弘虽说觉得父皇喝醉了,但也不会反对自己被列为贤子;而剩下的以上官仪为首的大臣就更不用说了,谁不想作为贤臣名留青史?
于是,一群人齐齐附和,把个李大帝赞得天上难寻地上没有。等到王福顺在宴后把醉醺醺的李治送回去安歇,武后不禁长长嘘了一口气——不得不说,有的时候李治就和小孩子似的爱听好话,喜欢人家顺着他。当然,若不是她当初逮着这个机会,又怎么可能一步登天?
而李弘看着老爹消失的方向,也叹了一口气——李贤这一走固然是轻轻松松,可贺兰烟三天两头来找他的太子妃诉苦,李令月那三个小的也缠着他要李贤,他都快烦死了。
李贤啊李贤,你赶紧回来吧!
第五百三十章 … 鬼话连篇,攻破心防
壤城也打了,高藏王和泉男建泉男产兄弟也抓了,按十几万大军也该进入逐步撤军的阶段,毕竟,就算要留守也用不着这么多人,否则消耗的钱粮那就是一个天文数字。自打开战一直到现在,整个河北道的钱粮全都是往辽东供应,即便如此也是异常吃紧。而李贤在占领平壤城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把高句丽传了数百年的宝库给封了,造册登记。
这年头打仗也讲究一个仁义,因此主将若是私动对方国库,那是比纵兵劫掠更大的罪名。然而,李贤是什么人?在他的授意下,属下们列出了一张长长的清单,上头样样物品全都是僭越,反正高句丽已经是不臣之心,这就是他们有苦也说不出来。在这张清单完成之后,李贤便带着高德笙,再一次拜访了高藏王。
由于泉盖苏文当初在的时候大力打压,高句丽现存的王族成员并不多,所以,当他们看到李贤身边的高德笙时,全都吃了一惊,尤其是曾经发表过断绝关系宣言的高藏王和王后,那张脸更是一阵青一阵白,甚至不知道该说什么。
“德笙年轻不懂事,所以被奸人所骗,这才会离开长安。”李贤遂紧紧捏着高德笙的手,至于有多少双眼睛往这个方向瞧,他反正权当没看见。他咬牙切齿地把高德笙的“遭遇”一一道来,结果,包括高藏王在内的所有王族成员全体怒发冲冠。
怒啊,什么时候轮到新罗算计到他们高句丽头上了!虽说对目前沦落到唐人阶下囚地境遇让他们感到心灰意冷。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就彻底丧失了信心。新罗算什么东西!早年高句丽强盛的时候,他们只会摇尾巴乞怜,现在倒好,居然敢欺负到他们头上了!
一时间,他们全都忽略了高德笙的不对劲——作为高句丽曾经最受宠爱,最骄纵最聪明的公主,高德笙无论在谁的面前都始终是眼睛朝天,何尝会这样默默无语地低头跟在别人身后?然而。愤怒和悲惨同时作用在一个人的身上。那人的脑子无论如何都不会够用的。
“雍王殿下。新罗不过是看大唐势大,这才卑躬屈膝,日后必定为患辽东!”这咬牙切齿痛心疾首地话,自然是作为一国之君地高藏王说地。
“新罗人居然敢拐带殿下的妻室,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太子高德武想到的是倘若高德笙真的被人拐带去新罗嫁给了金政明,那么到时候新罗说不定仿照他们的旧例立高德笙当高句丽女王,那么他就一点希望都没有了。于是。他也发出了自己的谴责。毕竟,说不定有朝一日他还是能当这个高句丽王的。
王和太子先后发话,其他人顿时你一言我一语地跟了上去,言谈中不外乎是直指新罗人野心大,大唐应该先下手为强,否则就要后下手遭殃。反正中心意思只有一个,我们高句丽已经倒霉了,总不能让新罗人独占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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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李贤在这时候却为难兼无奈地指出了大唐和新罗坚实可靠地盟友关系。顺便也暗自指出。由于你们高句丽在朝中无人,而新罗官员在朝廷做官的有不少,人家金明嘉还作为长安常驻代表。这钱大把撒下去,立刻支持者一大批。
于是,百般鬼话之下,李贤顺顺利利地拿到了高藏王亲笔书写的奏疏,大意就是高句丽自知不该抗拒天威,宝藏统统敬献大唐云云。此外,高氏父子还答应联袂写一篇辽东分析文章供大唐参考。至于什么参考,则是彼此心知肚明的勾当。
整个过程中,高德笙仿佛哑巴似的一言不发,直到出了软禁高句丽王族的院子,她嘴里方才迸出了一句话:“若是比说话的功夫,天底下大约没人能比得上你!”
听到这么一句酸溜溜别有深意的话,李贤不觉诧异地回过头,随即露出了一个大有深意地微笑。他差点忘了,这个女人毕竟曾经是一个高贵地公主,如今沦落成只能等在床上的玩物,甚至连是否能穿上衣服都要看他的心情,他似乎对她地驯服度期待过高了。
不动声色地退后一步,他端详着那张因为滋润过多而显得娇艳欲滴的脸庞,似笑非笑地道:“想不想去看看你用自己的身体救下的人?”
高德笙闻言剧震,本能地连忙点头,可这头一点下去,她才发现李贤的目光有异,心中登时一颤,旋即想到了他诸多折腾人的手段。然而,一想到若是错过今次,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这样的机会,遂咬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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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一段路,两人谁都没有说一句话,一直这么并肩走着。如今军中高层都已经知道了李贤的高句丽妻子来到高句丽是为了安抚人心,所以高德笙公开出现没有引起任何注意,惟有得知消息的程伯虎拉着李敬业和薛丁山远远张望了一会,三个人嘻嘻哈哈不知说了些什么。
高句丽王宫的地牢曾经是看押危险政治犯以及获罪王族的地方,虽然比一般的黑牢条件好,但仍少不了那种阴森恐怖的味道。下台阶的时候,高德笙闻到了空气中那股血腥味,脚下几乎越来越软,到了最后甚至一个踉跄往前摔去。若不是李贤眼尖一把拉住了她,只怕她那张精致的脸庞就要破相了。
在李贤的搀扶下跌跌撞撞走到最里间,在火炬的光亮下,高德笙终于看清了中央悬吊着的那个人。如同见鬼一般地连退三大步,待到魂魄归位的时候,她立刻对着李贤怒斥道:“你说了会放过他!”
“我只是说饶过他一命,可这死罪可免,活罪难饶,我从他口中问出其他危险人物的下落,有什么不对么?”
李贤不紧不慢地答道,随即瞥了那个手脚都用铁链拴住的刺客一眼。十日的功夫,这位当初还显得俊朗的中年刺客看上去已经完全不成|人形,遍体都是纵横交错的鞭痕和各种伤痕,嘴中还紧紧勒着一根布条。
若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