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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下子生出了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正思量的时候,他便感到自己的肩膀被人重重拍了一下,回头见是李绩,他不禁微微一愣,还没反应过来,手中地弓箭便忽然被人夺去。
只见李绩用最快的速度取箭射箭。不过几息的功夫,箭囊中的十几支箭就全都射了出去。其中除了有一支脱靶,其他的全都射在靶子上的各个位置。直到箭囊完全空了,他方才把弓交给了李贤,凝视了片刻,忽然微微一笑。
“所谓射箭,靠地并不完全是心力,也并非目力。这随手一射能够差不离中的,方才是真正入了门道。战场上哪来那么多时间让你定心凝神,有那瞄准的功夫。敌人都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或是干脆就杀了过来!所谓的快、准、狠。乃是运用各种兵器时,都需要明白的道理。并非只是用剑,你明白么?”
李贤原本就不笨,自己刚刚试过,李绩又提醒得这么直白,当下连连点头。而旁边的薛丁山也对这话起了深深的好奇,连忙追问道:“英国公,平日神射无双的人一旦到了战场上却颗粒无收,这种情形可曾有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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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当然!战场喧嚣。能够守心的人毕竟是少数,大多数人早已心浮气躁。倘若此时不可能靠手感,十有八九都是射空的。”李绩一边说一边意味深长地瞥了李贤一眼,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地笑容,“为将者,在战阵上当有冰雪一般的冷静。若是将领也因为各种原因而失了本心或冲昏了头脑,则其势危矣!”
其势危矣……其势危矣!
李贤忽然浑身一震,再抬头看时,只见李绩已经背着双手离开了演武场。没错,他如今有点心乱了,可李义府怎么就见得会好过?那传得满城沸沸扬扬地柬帖事件一出,就算李义府本事再大,也不可能真的不管不顾吧?他那母后是强势,但他地父皇又哪里是省油灯?老狐狸就是老狐狸,连这也看得那么透彻!
“笨,斧子是你这么用的么,别用蛮力,哎,得用巧劲,否则你就是力气再大,总不能拎着这么重的家伙冲冲杀杀!”
听得程伯虎这个声若洪钟的声音,再看到陆黑在那里卖力地勤学苦练,而李敬业和薛丁山也一个剑一个枪地厮打成一团,李贤的心思却渐渐不在这演武场上。他忽然感到,李绩这个人他一直都没有看透过。他一直认为,李绩许敬宗都是老狐狸,但是,和人品糟糕透顶的许敬宗比起来,处事不偏不倚的李绩实在是一个异数。
可惜,他就是想学也学不了。中间路线是需要实力的,他没那个实力,就是想随波逐流也不可能。智士智士,这年头地智士不少,可是他怎么去找,找来了又怎么安置?要是给李义府这样的人知道了,更该指斥他图谋不轨了!
这一日下午,李贤把自个地随从全都扔在了李宅,只带了陆黑一人前去贺兰周那里查帐。虽说是查帐,但其实不过是例行公事,事实上,应该说他是去听那些无比庞大而又悦耳的数字来得正经。他不像当初的韩国夫人那样需要那么多钱开销,小丫头居丧期间也不需要用钱,所以每月的利润几乎全部投入了再生产和开办新的铺子。
“……总而言之,夫人去世到现在,加上小姐的那几家卖相思子的铺子,产业数量多了三成,那些椅子、梳妆台、四腿桌子、新式铜镜还有面脂口脂等小玩意的进项,陆陆续续竟然有三十二万贯。但凡如今官员宅邸新做家具,几乎都是我这里接手,当然,也多亏了许相爷的帮衬。”
都是自己的钱,李贤当然听得分外仔细,所以当听到所有资产总价值已经比当初增加了三成半,他感到相当满意。只是这年头商人就算再有钱,也会被视作贱业,因此他不免额外多问了一句,结果贺兰周倨傲的回答让他吃了颗定心丸。
“殿下放心,我当初为夫人打理产业开始,关中河南的头面人物就没有不知道我贺兰周的。谁不知道娘娘乃是当今皇后,谁不知道太夫人比那些王妃国夫人更加尊贵,谁不知道殿下和小姐是天生一对!除了许相爷的面子不得不买,其他人我压根懒得理会!”
看不出来,这老头如此有头有脸!放下心的李贤随便翻了翻账簿,想到商人一向消息灵通,当下随口问道:“对了,外头如今消息乱七八糟的,你这里可曾听到有什么和李相公有关的风声?”
贺兰周神秘地一笑,忽然低声道:“殿下可知道,李相爷这回又捅了一个马蜂窝?”
第一百零二章 … 大清早的跟踪追击
嚏——
虽说已经开春,但清晨的风仍然夹带着丝丝寒意。尽管坐在马车上有车厢遮风,但是,李贤还是感到寒风透过车帘子一阵阵往车里头钻,使劲缩脖子也没多大用场。到了最后,冷不丁一个喷嚏就打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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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边起了个头,那边的李敬业程伯虎薛丁山便犹如被感染了似的,一个接一个喷嚏连连打了起来。一时间,车厢中就只能听到一阵阵的阿嚏声。李贤鼻子一阵发痒的同时,心里也同样一阵发痒。
该死的贺兰周,要是待会没发现什么异样,他回去非好好教训一下这老头不可!非得一个劲卖关子,说什么若要知道李义府究竟捅了什么马蜂窝,那就一大清早在东城门外等候。要不是为了这句话,他至于让李敬业打通城门守将的关节,挤在一辆马车里在这儿苦等?
“少爷,城门口有动静了,是一辆马车,不是步行的百姓!”
听到外头驾车的陆黑传来这么一声,李贤赶紧掀起了车帘一角,这一张望便看出了些许端倪。这年头长安城的马车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根本没什么稀奇的,毕竟这年头马便宜。但是,这车围子和拉车的马却是看得出好坏的。那车围子看上去虽然灰扑扑的不起眼,可那几匹撒欢飞跑的马却不是那些个驽马,要是一般人家绝对不会拿来拉车。
想到这里。他连忙嘱咐道:“看着点跟上去,小心别让人发现了!”
“少爷放心好了,我以前就是个车夫出身,要是这点本事也没有,还指望什么吃饭!”外头地陆黑嘿嘿一笑,随即大声吆喝了一声,那马车立刻飞快疾驰了起来。这还不算,他还扯起嗓门唱起了关中民谣。那破锣似的声音让车内的四人不得不举起双手捂耳朵。
李敬业气急败坏地嚷嚷道:“六郎,赶紧让这家伙闭嘴!”
李贤却压根听不清楚,连连问道:“你说什么?”
车内顿时乱成一团,好半天过后,陆黑的歌声才告一段落,而李贤从缝隙中往外看去。只见自己这辆车和刚刚那辆车的距离不过数丈,就连车轮也看得清清楚楚。他一刹那恍然大悟,要不是陆黑这扯开嗓子乱吼,只怕对方早疑心他们是故意跟踪了。
谁说大块头没有智慧,这陆黑还是挺聪明的,不是单纯的傻大个!
隐约看到前面是一个突起的黄土包,旁边地树林则渐渐茂密了起来,李贤不禁心中微动,而这个时候,陆黑已经把车停下了。前头的马车却仍在行驶。这时候,他不禁心里一急。连忙凑上去问道:“怎么不跟了!”
“少爷放心,他们应该是到地头了。正在打圈。各位在车上等一会,我先下去做做样子!”
说完这话,陆黑便跳下了车,拿起镰刀像模像样地往林子里钻,口中又开始哼起了歌。好在这回不像刚刚那么响亮,李贤等人不禁松了一口大气。果然,没过多久,刚刚那辆马车就又回转了来。在那黄土包旁边停下。车夫跳下来之后,立刻掀开了车帘。两个人便先后下了车。
“是李义府!”
“小声点!”李贤狠狠瞪了咋咋呼呼的程伯虎一眼,然后才继续透过缝隙往外看。只见平日穿着讲究的李义府只穿了一件淡青色长袍,浑身上下别无饰物,看上去犹如一个寻常百姓。而在他旁边的则是一个白胡子白发的老头,乍一看去有那么几分仙风道骨,却不知道是何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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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两个人一前一后地登上那个黄土包,然后便在上面冲着下头指指点点,似乎在议论什么,李贤顿时犯了嘀咕。看这势头,那白胡子老头似乎是个神棍,可是,李义府一大清早和一个神棍一起出城干什么?
当下他便向其他三人问道:“你们知道李义府这么鬼鬼樂樂地微服出城,到底是为了什么?”
别人还在冥思苦想地时候,李敬业猛地一拍大腿道:“嘿,我想起来了,今天是十五!”
程伯虎闻言立刻翻了一个白眼:“我也知道今天是十五,这有什么了不得的?难道十五就要出城吹西北风?”
“你这个猪脑子!”李敬业理也不理气急败坏的程伯虎,径直看着李贤,“六郎,我问你,你知不知道李义府今天本应该干什么?”
李义府应该干什么?李贤被这句话问得莫名其妙,左思右想不得要领,只得两手一摊道:“我怎么会知道,我又不是李义府家里的亲戚……等等,你刚刚说今天是十五!”他霍地一下准备站起来,结果头一下子撞到了车厢顶部,连忙再次坐了下来。
他也来不及考虑被撞得生痛的头,脑海中想到了一件大事——李义府可是宰相,这个时候之所以没有去上朝,为的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此时应该在家里哭丧!
要知道,李义府一年多前丧母,虽说丁忧一年又已经起复,但按照规矩在母服期间,朔望日仍然有哭假的,这个时候,李义府应该在宅中哭丧,而不是一大清早跑到城外来四处张望!
百善孝为先,这也是他如今即使再想念小丫头,也只敢偶尔带着她出去晃晃,不敢像以前那样带着她招摇过市的原因。这要是传开了,一个不孝的罪名就足够李义府喝一壶的!
“喂,六郎你和敬业究竟卖什么关子,有话赶紧直说!”
李敬业见李贤在那里皱眉苦思,遂把缘由解释了一遍,结果程伯虎立刻拍了拍巴掌:“既然李义府已经犯了这样地大错,那我们还等什么,赶紧回去奏报陛下和娘娘,趁早罢了他的宰相是正经!”
薛丁山也在旁边点头附和道:“不错,事母不孝地人定不会事君以忠,李义府公然望了哀礼,实在是犯了大忌!”
李贤却没有理会这些人的话,看着李义府和那个白胡子老头在上头东张西望地样子,他不由得想起了两个字——望气。虽说看风水很正常,但是,这样一件事却是最容易被人联想到歪处的——望气和望王气,不过是一个字的差别而已。
第一百零三章 … 望气,望王气,望王霸之气
土包上的李义府并没有在意底下的另一辆马车,刚刚时候他就听到了陆黑粗鄙的曲子,所以本能地将人归到了普通百姓那一类。此时此刻,他正在身旁杜元纪的指点下查看风水,一面看一面心中自鸣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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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当初为他祖父迁葬的时候,幸好找对了人,祖坟在永康陵边占据了好风水,朝中又有最硬的靠山,何愁做官不稳?
“相爷,不瞒你说,我为不少达官贵人都看过风水,也找了不少宝地,但是,要找到一块真正的风水宝地,能够福泽子孙百代,却是分外难得。”杜元纪轻轻捋着下颌的胡须,在山风吹拂下,那单薄的身材更显现出几分仙风道骨,“只是,那件事情,相爷还是不得不防,毕竟,这也是攸关相爷前程命运的大事!”
“我知道。”
李义府不由得皱了皱眉,低头沉思了片刻,没有立刻说话。待他再抬起头的时候,东边的日头已经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