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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为何……”我摇头道,“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她摇摇头,叹道:“那艳骨,原是猫族后代,猫有九命,我得了她的心魄,死了五回。以我这一千年一回来算,我还要熬上几千年。”她甚是无奈的笑了笑,“一个人,实在是太寂寞了。”
“连枭他,知道艳骨心魄的事吗?”
“知道。”她淡笑道,“他明知道他因用禁术不能与我同活数千年,但还是留下取了那样一个心魄给我。不能与所爱之人长守,不能与子嗣共活,如果可以,我宁可选择和他一起死。”
我看着她那未变的容貌,眼中却满是沧桑。我问道:“你知晓我会来么?”
她点点头:“你既然知道尸骨河之事,定会去找艳骨,以艳骨的性子,她恨我入骨,恐怕第一个条件,便是让你来杀我。”
我突然想起艳骨的要求,取心魄,没有心魄,浅忆的确会死,那就等于,我要亲手杀了浅忆,杀了沐川的母亲。艳骨果真是个狡猾的人,如果她直接说要我杀浅忆,我定然不会答应,可是换了个说法,性质却是一样。
被人欺骗的难过已被另一种感情所覆盖,如果我不杀浅忆,在三天内不取到心魄,就等于是毁约,生死咒一发作,我会立刻死。
好狠毒的女人。
浅忆说道:“神君,取这心魄走吧,我也终于是可以安息了。”
我断声拒绝:“不行,取了它你会死!”
“已经活了那么久,又有什么意思。”她定定看我,“我无法自己取出,也不能让其他人知道我的事,你知晓我等你来,已经等了足足四千年,难道你要我再等四千年,独活上四千年?”
“我不能这么做。”我退了两步,不光是我不能下手去杀一个神君,也因为她是沐川的母亲,更因为她是活生生的一个人。
“你不是杀我,而是在救我。”浅忆眼中没有一丝留恋,“动手吧。”
我转身便走,不能杀,不能取,反正我已没有几日可活,即使触发生死咒,也无所谓。
“神君。”她一跃而来,挡在我的面前,“艳骨虽心狠,但我并不怨恨她,我曾想过要让她取回心魄。但连枭离世钱在尸骨河方圆百里布下灵力墙,我不能进入,若不是如此,我早已解脱。”
“不行就是不行!”我恼了,“你只想着你的解脱,那你可曾想过,我心中会有多难过,沐川知晓后又会作何感想。”
浅忆微微愣住,蓦地笑了:“是啊,我太自私了。”她叹道,“因为我寂寞太久了,你能理解么,一个人在这深山老林中,住了四千多年的感觉。”
我抿嘴不言,连枭死后,她便一直居住在此么?那孤寂的滋味,或许真的很难受,可我又怎么能下得了手。我又欲离开,浅忆忽然双膝附地,迎面朝我跪来:“你走便是,我跪上千年无妨。”
我也跪了下来:“陪你跪。”
耍赖,还没人比得过我。
她定定看着我,忽然笑道:“真是个倔强女子。”
她口中念起我不知道的咒术,声音悠悠扬扬,好似梦呓声,又像浅唱低吟,我也跟着念了起来,曲调优美极了。
我猛地睁开眼,却已经管不住自己的嘴,声声咒术念出,往她看去,那心口已经有了红光。
这根本就是取心魄的咒术!
浅忆额上已是冷汗淋漓,一字一句念着,她竟借我之口,自己取自己的心!
她修为比我高数千年,根本无法挣脱。那字字咒术同声念出,我已是满面的泪水。
住手,求你住手!
最后一字念下,那赤红心魄,已落入我的手中,浅忆面上已无血色,嘴角渗出血迹,淡声道:“终于是……解脱了。”
我爬了过去,搀扶住她,哽咽道:“我带你回去找人救你,你不能死。”
她幽幽的叹息一声,身体瞬间化了沙尘,随风而散。
这叹息,是在叹这苦守的时日,终于是结束了么。
我含泪叹气,将心魄收入掌内,起身看着这竹屋,弹指而去,竹屋瞬间化作烟雾。
从林中出来,日暮已下,离那生死咒之限,又近了。
*****
也不知是多久没回来,推开门,扑了我一脸的灰白,呛声咳嗽起来。我拍了拍尘埃,走进里面,打了水来,擦拭桌椅。
忙活了一晚,终于打扫干净了。出门、上锁,看到我摆在门外的那些石头,我笑了笑,俯身将它们放在屋檐下:“石头啊石头,等我归来,一定要把石头家族发扬光大。”
朝阳早已升起,一眼看去,白光夺目。我倒是更喜欢黄昏时候的夕阳,橙红的让人亲近。早晨中午的太阳,太过炽热,让人畏惧。
我蹦达到翠竹林,还未走进里头,就听见里面传来阔别已久的麻将声。等我的身影一出现,便见江湖惊的从凳子上掉了下去。
“重生!”
“嘿嘿。”我负手绕了一圈,笑道,“介不介意我搓一局啊?”
众人纷纷相觑,似有话要问我,到底还是没问出口。
瞅见有空位,我立刻占座,搓着牌道:“今天我要大开杀戒!”
穿越君问道:“重生……你怎么像个没事人,难道你身上的怨灵,已经解除了?”
我眨了眨眼:“没呀。”
话一落,一众神君吐槽道。
“……缺心眼。”
“缺心眼。”
“对,重生向来缺心眼。”
“只长个子不长心。”
我怒道:“再吵我掀桌啦!”
众人一顿,又闹开了。
“脾气也不好。”
“对,人长的不漂亮,脾气还不好。”
“真不知道那鬼王是怎么看上她的。”
“估计是抖m。”
我……
我以为上次在财神君那里蹭的财气未消,今天一定可以赢,没想到手气差极了,在我欠下他们三年零七天的俸禄后,他们终于翻脸了……他们就这么翻脸了……
我甩了牌,起身道:“哼,我迟早会回来把你们的内裤都赢掉!”
众人顿时满头黑线。
任务君冒出来的时候,众人猛地起身要逃,我跨步拦住他们:“嘿嘿,想逃,没这么容易。”
“喂,重生,你太不厚道了,难道你确定任务不会落你头上?”
“不会,我现在是病人,大饼,咳,上神不会这么没人情的。”我得意的笑着,见任务君板着脸看我,我咽了咽,“不会……真找我吧。”
任务君点头,我哀嚎,他才又说道:“上神找你。”
……你妹!话一次性说完会怎样!
我慢吞吞跑到大饼店,看到那亮瞎眼的金字大牌匾,哼着曲子进去。
大饼神这次还是在钓鱼,我想我要是池子里的鱼,一定乖乖潜伏在水底,绝不上钩。
“上神。”我席地而坐,扯了扯他的鱼线,说道,“真女都跟你说了?”
“说了。”上神放下鱼騀,捋着胡子说道,“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世间万物,眼中所见已到尽头,但却未必全然如此。那凤凰涅槃,尚可在浴火中重生。”
我艰难道:“上神,你可以直接说重点吗?”
上神挑了挑长眉,点头:“自然是可以的。至善至纯,至恶至浊;何处而生,何处而终。”
得,越说越晕。我耸拉着脑袋玩着手上的青草,说道:“艳骨让我去舀回她的心魄,我们也立下了生死咒。但是我不打算把心魄给她。”
“为何?”
“艳骨是猫,猫有九命。即使浅忆神君已经死了五次,但还有四次。即使她因生死咒再死一次,也还有三条命,也就是说,她可以毁掉契约,肆无忌惮的去杀王族、灭鬼域。”我叹气道,“他们说的没错,我缺心眼,我怎么会去相信她。如今心魄我不会还给她,死便死吧,反正我也没几日可活了。”
艳骨一开始,打的就是这个主意。我杀浅忆舀心魄,她赢;我不取心魄,我死,她还是赢。把心魄交给她,她再次重生,即便毁约,也无碍。
无论怎么算,都是她赢了。
可是她算漏了一点,我宁可自己赴死,也绝不会让她得逞。
上神问道:“那你打算如何?”
我看着那碧鸀池水,笑了笑:“留在这神界,等着咒术自罚吧。”
如果沐川知道,恐怕会让我把心魄交给艳骨,然后自己再去面对那样一个可怕又诡异的对手吧。
与其如此,不如让我安安静静的赴死。
只是……还想再见一面。
涅槃重生(八)
我跑到人间去;让人将白袍裁薄;束了一个简单的发髻;往那水潭一照;真跟个凡间女子般。
我心满意足的往往生门跑。
还未到清渊的府上,已嗅到了桃花香气,我一如既往的跃墙而入;看着这不符合花期而绽放的桃花,又想起第一次见到花花的模样;傻的可爱。
这桃园不见她人;倒是让我看到了清渊。
以前见他总是觉得他冷冰冰的难以亲近,现在被这满园暖色映照,倒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我轻步走了过去;想着要吓他;却见他转过头来,冷目盯来,看的我打趣的心都被寒霜冻死了。
“她在房中午睡。”
真是直接,我还没出声他就告知我花花在何处,好像我来这便是找花花的。我说道:“我是来找你的。”
他微微意外,淡淡道:“什么事。”
“来拜托你照顾好花花。”我眯眼看他,“要不,趁我还活着,你们把婚事办了吧。”
他抿嘴不语,我挠挠头,说道:“好吧,我说完了,我走了。”
反正以他那种性格,我要挖出他心里的想法,也难。只不过他对花花好就行,对我如何我倒是不在意。
等我将要跳过那墙,才听他说道:“两百年后。”
扑腾。
我失神摔落在墙外,再想跳进去,他的气息突然远了。
喂,你不会是两百年后才娶花花吧!
就算现在是颗小桃花,两百年也太久了吧!
我默默吐槽着他,忽然想到花花当时因散了自己的灵气,如果体内侵入鬼气,恐怕会伤了性命。再修炼两百年,不多不少。唔,还能开始生个鬼娃子了。
啧啧。这个冷面佛,考虑的真周到。
我放下心来,笑了笑。
梨园与桃园的景象全然不同,虽桃花也有白色,但却与梨花的白不同,梨花的白,更醉人。
我尽量掩了气息,去寻沐川的踪影,免得我还没走到,他便躲开我了。
地上满是花瓣,风拂过,头上脚下便飘飞起花儿,似人间画卷,美不胜收。
梨园的长椅还在,那身材颀长的男子仰躺在上面,身下白裘铺开,他更像是精致的白玉般,不惹尘埃。
我闪身过去,在他起身那一刻,将他堵在长椅上,俯身在他上面,看着他笑:“不许逃。”
他抚着我的面颊,看了看我身上的衣裳,说道:“像第一次见你时,好看。怎么又来了,怕我真去解印么?”
“是啊,我怕你去做傻事,丢下我一个人。”我低头轻啄了他的唇,还带了一点酒的醇香。
“不会的。”他淡笑道,“我只是想起,若你修为不够,我渡给你便是,至少我们是可以一起死。”
我微微愣住,笑了笑:“好啊,现在给吧。”
不等他作答,我便低头去吻他,将他嘴里的温度一点一点的摄取过来。
他环手而来,将我腰身压下,我突然想,如果有机会,一定要把这长椅弄的宽大些。
察觉到他身体僵住,我才撑起了身子,看着他,笑道:“定身咒很快就会解开了,你可以选择睡一觉,或者在这里瞪眼一个时辰。”
他沉声道:“宿宿,你要做什么。”
“我啊,不想你死。”我笑着,看着他心口的黑气慢慢聚集在手心,脊背已经全冷了,“怨灵之身,能取对方身上的怨灵,这点是芍药花偷偷告诉我的。她想要我去把你身上的怨灵全挪过来,但是我当时没恢复记忆呀,我才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