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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祸-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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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我们倡议: 立即召开全国人民代表大会,修改宪法,将现行的中央集权制国体改为联邦制国体。

在地方自决的基础上,建立一个统一﹑和平和互助的中国联邦。

福建做为联邦大家庭的一员,将绝对尊重并捍卫联邦主权,遵守联邦宪法,为中华民族的昌盛兴旺﹑自立于世界之林做出最大贡献!

May 8; 1998

Ⅴ北京中南海如此一个小把戏,王锋就决定了中国的命运,而且如此巧妙,哪边都得到平衡。

天黑得越来越早了,客厅里已经亮起灯。

看见灯光下仍然只有女演员一个人,陆浩然心里微微沉了一下。

他把公文包扔在沙发上。

“周驰还没来?”他不愿意问,但还是第一句就问出来。

“哪都找不到。”女演员恭敬地站起身。

“我在每个地方都留了话,一见他就让他马上来。”

陆浩然疲惫地坐下。

坐下感觉更累。

一天到晚坐着,可又不愿意站起来。

他把眼镜摘下,用拇指和食指掐鼻梁的两侧,深深叹气。

女演员沏了杯龙井茶放在他手边。

“做做功吗?”她柔声问,体贴地看着他。

“先看你带来的录像带吧。”他很希望女演员给他捏捏肩,又没好意思说出口。

按他的吩咐,女演员中午就把录像带送来了。

本想开会前看,会议又提前了。

女演员在他的客厅里等了将近四小时。

女演员把录像带送进录象机。

电视屏幕上闪了一小段磁迹。

一个套着鹅黄色纱罩的脑袋跳出来。

这实在应当算一个很普通的录像带。

七省市电视台早已反复向公众播放,与七省市接壤的大片地区也能收到。

但在北方,实际上处在一种未公开宣布的被禁状态。

不知道是谁禁,也不知道为什么禁,甚至连到底禁不禁都没人确切知道,反正是在所有公开场合中,连点影子也不见,就连刚刚和陆浩然一块开会的政治局常委和军委常委们都没看过,至少谁也不提,就像世上从未出来过这么一条沸沸扬扬的新闻似的。

如果不是女演员和电视系统关系多,私下拿到这盘从南方传过来的录像带,身为总书记的陆浩然也无处去看。

录像是全国通辑的特号要犯李克明和福建电视台节目主持人的谈话。

李克明坚决否认自己是暗杀前总书记的凶手,并且指控负责前总书记保卫工作的沈迪是凶手同谋,而指挥这次暗杀活动的根子就在北京的最高当局之内。

录像拍得富有煽动力。

李克明把前总书记的被害过程﹑疑点﹑沉迪的表现﹑他被诬陷,他的朋友和校长的死亡等讲得清清楚楚,叙述每个细节,使观众似置身现场。

节目主持人随时提问。

录像中穿插大量资料镜头和照片。

还当场验证李克明的牙印。

虽然看不见李克明的脸,但一个被陷害者的悲愤和痛苦却始终穿透面罩强烈地打动人心,让观众相信他的话是真的。

看来南方目前只能做到这一步,除了掌握一个李克明,对指控拿不出法律上站得住脚的证据。

这使他们在宣告脱离北京自治时无法利用这点,在正式宣言中只好只字不提。

然而宣告自治的当晚便在电视上播放这段号称“个人性质”的采访,却是恰到好处地为脱离北京铺垫了道义基础,既能摆脱没有证据进行指控带来的法律纠葛,又能获得同样的心理效果。

有时引起老百姓共鸣是不需要证据的,仅仅几声嘶哑﹑几声哽咽就足够了。

证据无所谓,关键是他们愿意信什么。

他们几乎永远站在被陷害的小人物一边,不管由谁制造出这么一个角色。

李克明过去的照片既英俊又平易,容易博得一般人好感。

现在蒙在纱罩里,让观众自己想象面目被毁后的形像,既对比强烈,又不会被真相吓着,产生厌恶感。

尤其知道他妻子在北方刚生下一个见不到父亲的儿子,更是让人加倍同情。

节目主持人最后告诉李克明,电视台专门派人去黑河给他的妻儿拍了一段录像。

当场播放。

录像拍的短而仓促。

主持人解释他家被严密监视。

李克明的妻子在画面里只是哭。

孩子的哭声更令人揪心。

从头到尾没有一句话。

窗外飘着大雪。

屋里败落寒冷。

看得出李克明事先不知道要看这段录像,全身僵硬,戴着手套的残手似乎要椅子扶手捏断。

看不见他的表情,他不动也无声,但沉默中传出的悲痛却比一切动作都更震憾人心。

直到画面放完很久,那沉默还在延续。

老练的节目主持人并不试图打破沉默。

他让观众跟着李克明一块沉默。

摄像机镜头推成特写。

李克明头上的鹅黄色纱罩是用半透明材料做成的,外面看不见里面,里面看外面却不受妨碍,所以纱罩上没有专门在眼睛部位挖出孔。

眼睛所在之处,只有两块洇湿的痕迹令人心碎地越变越大。

陆浩然对这套赚老百姓眼泪的把戏不感兴趣,但他相信李克明讲的是真的。

这个三峡工程局的小警察敢向沈迪叫号在任何场合公开对证,指着摄像机镜头尤如指着沉迪的鼻子。

陆浩然知道沉迪不会在中国境内任何一台电视机前看这场面。

他此刻不是在瑞士滑雪就是正在澳大利亚驾驶游艇,或者在纽约的红灯区喝着威士忌看脱衣舞。

前总书记死后不久他就消失了。

没人知道他去哪了。

南方宣布自治的前一天,沈迪父母的家,他自己及他几个情妇的住所同时受到袭击。

并无抢劫,也没伤害任何人,不明来历的突击队没找到沉迪也就悄然消失。

南方不可能满足仅用李克明煽动感情。

他们一定会想方设法拿到确凿的证据。

还有什么会比这个证据对他们的分裂帮助更大?May 9; 1998

陆浩然可以算什么都不知道,不过也只能说他故意闭着眼睛。

从主席接见的那天晚上,他就应该明白一定会有事。

王锋让他安排沉迪负责前总书记的保卫,他只当成一个普通调动,故意不往深想。

然而按照他的吩咐具体安插沉迪的前公安部长会这样认为吗?虽然他连沉迪的面都没见过,更与暗杀的事不沾边,可对任何有点推理能力的人,哪个又能相信呢?录像带放完了。

“要不要再放一遍?”女演员问。

陆浩然摇摇手,神色阴沉沮丧。

对他来说,现在不得不睁开眼睛。

倒不是看清前总书记是被谁杀的,那早就一目了然,而是自己会不会也落到同样下场。

这也该一目了然,只要王锋觉得他成了妨碍,不会比杀前一个多任何顾忌。

所以他现在什么都不过问,只当一个木偶。

刚上台时还想争一争,还想做个名副其实的总书记,最终发现那只有显得更加可笑和可怜。

靠别人上台的人怎么可能当主人?王锋有时给他一点面子,只是因为他已经牢牢地被捏在手心,就像扔给拴在链子上的狗一块骨头。

当他明白这一点后,也就失去了争那点面子的冲动,更别说由自己控制局势的初衷了。

本来已如冷灰的心被煽起最后一点燃烧的欲望,迸出了几颗微弱火星便彻底地熄灭。

把自己的意志一拋弃,任何事处理起来也就很简单。

王锋让召集政治局常委和军委常委联席会议他就召集,讨论什么,怎样引导也按照王锋的布置去谈。

福建发布自治宣言已经三十八小时。

广东﹑海南最先响应。

浙江﹑上海﹑广西随后。

六小时之前,江苏人民代表大会也发了公告,同意建立中国联邦的设想。

其它省目前还没有跟随,但民间呼应的声音不断高涨。

新疆西藏等少数民族地区本来就不安定,闹得最厉害得却是黑龙江。

那的当地人对建立中日经济合作区充满幻想,全国又有近亿人投奔而去,北京单方面废除协议在那里激起了一种近乎悲愤的绝望情绪。

幻梦破灭的当地人和生活无着的外省迁移者突然从福建的自治宣言中看到了方向,要求黑龙江省自决,不受北京约束,自行与日本履行经济合作区协议的呼声甚嚣尘上。

从昨天开始省政府已经被包围。

哈尔滨几个非法组织各自打出了自治政府的旗号。

王锋更换的那批省长和书记此刻起了作用,除了沿海那几省的被自治分子拘禁,其它省全靠他们撑着。

但是面对全国的普遍告急,必须有坚决行动才行。

中央机构彻夜不眠,直到刚刚结束的联席会议才做出最终决定。

陆浩然喝了一口茶,把啜进嘴里的茶叶细细嚼碎,无知觉地咽下去。

刚刚做出的决定丝毫不使他激动,既不感到压在肩上的历史责任,也不感到隐藏在心底的忐忑恐惧。

他只是一个无动于衷的旁观者,一切都和他漠不相干。

会议发生了争论。

分歧的核心是政治解决还是军事解决。

持政治解决观点的人认为目前国内政治经济皆处于危机中,只有靠民族团结和社会稳定才能渡过难关,一旦诉诸武力,就会爆发全面内战,结局只有你死我活才能见分晓。

国家将遭受巨大的破坏和损失,而且将引发出一系列难以预料的新危机,不如用政治压力﹑谈判﹑适当妥协再加秋后算帐的方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持这种观点的主要是军委常委,包括资深的军委第一副主席和总政治部主任。

王锋在会上扮演一个谦虚谨慎的后辈角色。

他的观点全通过总书记兼军委主席的陆浩然往外说: 之所以落到今天地步,就因为以往总在求稳怕乱的思维定势下一再退让,然而妥协没有换来安定团结的局面,却是权威的丧失,控制的削弱,养成了以闹事向中央施加压力的习惯,才酿成今天胆大妄为的“自治”。

如果不一改旧态,立即给予无情打击,国家就会被地方主义者分裂。

军阀割据,民不聊生的历史悲剧就会重演,分裂将像瘟疫一样传染扩散,最后导致亡党亡国。

陆浩然建议立刻举行南伐,用军事手段消灭叛乱。

这也是给其它省份那些尚在观风头的分裂主义者的威慑,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全国应立即实行紧急状态法,同时铲除掉以往留下的一切祸根,必要时不惜采取从重从快的大规模肉体消灭。

为了挽救党和国家,现在必须不惜一切手段。

陆浩然发表这些意见时既无感情也无表情,却获得了一种冷冰冰的震慑人的效果。

支持他的有所有政治局常委。

军队只有总后勤部主任一人站在他这边。

王锋故意不表态。

王锋根在军队,但他对政治局的控制却远超出对军委的控制。

政治局的大换马由他一手操纵,等于每个常委都是他任命的,他说一不二,而军委仍是原来的老班子,他在其中不过是个资历最低的晚辈。

这导致一种颠倒的局面: 文官支持强硬和极端的解决方式,军方倒显得慎重与温和得多。

May 10; 1998

陆浩然不禁想起石戈来。

那个书呆子不是政治局常委,否则政治局不会这么清一色地成为王锋的传声筒。

倒不是陆浩然不赞同强硬方式,如果由他自己选择,他会做出同样决定。

这是他多少年的思想,只有强硬才能救国。

但同样的决定,由自己做出和在别人摆布下做出的感觉是不同的。

他既已是个冷漠的旁观者,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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