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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灯-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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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成!拉住张膏药让擦痰。张膏药不擦,说:苍蝇还嫌不卫生?!陈大夫说:你擦不擦?张膏药说:不擦!陈大夫说:那我也给你唾!咳嗽一声,唾在张膏药脸上。两人就撕缠在一起。张膏药脚下利索,打陈大夫一拳,往后一退,再踢上一脚,又往后一退,陈大夫跑不快力气却大,往前一扑,抓住了张膏药就顶在广仁堂门板上,像是把张膏药钉在了那里,然后左右摇晃,张膏药的衣服就把痰蹭净了。

带灯在这个中午喝多了酒

 陈大夫和张膏药在广仁堂门口撕缠不清,其实带灯是看到了,但带灯没去干预,她喝多了。

控制尚建安的行动中,曹老八的临阵逃脱,使带灯十分恼火。事后在镇街上见了曹老八,曹老八都是骑了自行车赶紧捏闸,翻身下车给带灯笑,带灯就是不理。在镇政府大院里还碰上一次,曹老八还是给带灯笑,带灯说:你几时把工会的印章和那个木牌子拿到我这儿来。曹老八说:主任,主任,你听我说么。跟着带灯。带灯说:我上厕所呀!曹老八说:我比你年龄大也不至于……带灯真去了厕所,曹老八掏出手纸扔进去,说:我找书记去!进了书记办公室。

这一天,书记突然来到综治办,竹子在收拾文件柜,看到那只埙有尘土,拿抹布擦拭,而带灯在读书,书记说:好久没听到吹埙了。竹子说:你们不是不让吹吗?书记说:不吹着好,那声音怪怪的,不利于给大家提劲。过来看带灯读的是元天亮的书,就又说:这就对了,有空多读读他的书。带灯说:书记也读他的书?书记说:是不是觉得我学历不够,就不读书啦?啥书我读上几页,闻都闻出这书的味道正不正的!说罢就哈哈地笑。带灯说:瞧书记今日心情好么,可惜没有什么要报销的条子让批。书记说:今日请你们吃喝去!带灯说:这不是做梦吧,请我们吃喝,是不是嫌我们没请过你?!书记说:你们是没请过,但我得请你们。带灯说:这不敢。书记说:又不给我面子?那好,东岔沟村鉴定的事就不给你们说了。带灯和竹子愣了一下,说:通知让鉴定啦?!书记点了一下头,两个人就抱住在地上双脚蹦,哇哇叫。书记说:你看你看,这哪儿像是个国家干部!我那双胞胎小外孙今年两岁了,我去看他们,让叫爷爷,就是瞪着眼不叫,我一拿出棒棒糖,就都喊爷爷,一个比一个喊得高!竹子就说:书记是好书记,我送你个吻!书记说:来呀来呀!把半个腮帮仰过去。竹子却给了个飞吻。

书记是把带灯和竹子领到镇街上王万年的饭店里,王万年的饭店很小,又在二层楼上,饭店的名字也直接就叫:吃喝。饭店只有三个包间,最好的一间临街,从窗口朝东能看到刘慧芹的杂货铺,朝西能看到广仁堂,广仁堂门口有两个石狮子,每个狮子头上都放着晒药筛子。

其实这顿吃喝是曹老八要请书记的,书记也就把带灯和竹子叫来。饭菜并不丰盛,但有从石门村弄到的溪鳞鲑。溪鳞鲑是鱼中珍品,全樱镇只有石门村后的深峡里有,一般谁也捉不到。发洪水后,冲出来了两条,被村人捉住拿来镇街卖,曹老八见了说:这是国家保护动物你们敢卖?!说他是镇政府的,是工会主席,就把溪鳞鲑收没了。收没了要宴请书记,并求书记给带灯说说他的工会主席的事,书记正好接到县上让去鉴定的通知,就接受了吃请,还把带灯竹子一并叫上。大家心情都好,带灯也就不提让交印章和牌子的事。书记让曹老八给带灯和竹子敬酒,说:别看她俩年轻,却是樱镇最能干的干部。江湖不分辈,老师不论岁,以后工会的工作你勤勤给她们汇报吧。曹老八就给带灯竹子敬酒,说:这溪鳞鲑味好吧,一条百十元哩。带灯说:我不感谢你,我感谢书记,是书记请我们来吃的。曹老八说:谢书记,谢书记!

两条鱼很快吃完了,酒喝了三瓶,差不多是书记一瓶,曹老八一瓶,带灯和竹子合喝一瓶。书记酒量大,喝了没事,带灯三盅下去脸色彤红,说:我没啥感谢书记的,我把我喝醉,让我难受着,来表达我的心意!就把半瓶酒咕嘟咕嘟喝了,喝了眼睛发瓷,头晕得不敢动弹。书记说:喝了酒脸色多好看的。曹老八说:我在樱镇大半辈子了,从来还没见过镇干部有带灯主任和竹子长得这么好的。我以前的观点,对于镇上的女干部,长得丑的要不敢轻视,长得好的要不敢相信,为啥呢,长得丑而能在镇政府工作的那一定有背景,长得好的就又都是花瓶子,没实际本事。但带灯主任和竹子让我长知识啦!说完就笑,书记也笑,叮哩咣当,两人又一阵碰杯。

这时候街道上有吵闹声,竹子扭头看,是张膏药和陈大夫在撕缠,说:他们还能打架呀?带灯也抬头看到了,却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后来,书记就去大工厂工地了,带灯仍腿软得走不动,竹子要背她,她嫌喝多了让人看见影响不好,就干脆在饭馆里说说过几天去东岔沟村的事,担心洪水会不会也冲毁了沟里的路,或者那十三个妇女家谁个又遭了损失还能不能去县城。竹子就说她明天先去一趟看看情况,如果路通,人都没事,她把要鉴定的人接到镇街,然后再和带灯一块去县城。带灯说好,你拿张纸来,我向陈大夫又问了些偏方,你带去给她们。竹子向王万年要了笔纸。带灯说:我手软写不成,我说你记。竹子说:你喝高了还能记清?带灯说:我脑子清白哩。曹老八送走了书记,二返身回来还要陪带灯和竹子,说:让我记。带灯说:这偏方秘不示人,你走吧,走吧。曹老八只得走了。

二十三条偏方

 竹子记下来的偏方是:肚子痛,用小米一把,焙干研面,和水拌吃。脱肛,取蜘蛛烧烂,抹其上。刀伤出血,蚕蛾烧干研磨,贴。骨头疼,草鞋洗净烧灰而敷。鼠咬伤,用猫粪填伤口。蛇咬伤,独蒜切片敷之。自缢,扶下地躺平,皂角细率吹鼻内,须臾魂魄自还元。咳嗽不止,浮萍捣烂煎服,服三天,每天早晚一次。鼻出血,乱发烧灰,以竹管吹将鼻内。耳流脓,蛇兑研末搅冰片吹入耳,若还流,吹鸠屎末,立止。蟹子蜇,服小蒜汁。抹鼻涕,浇童尿。蛇入口,艾炙蛇尾即出。卒死无脉,牵扯牛让牛舔鼻,牛不肯舔,以盐汁涂面上既肯舔。鬼魇不悟,小男儿尿其面上。小儿尿血尿床,烧鹊巢灰,以井水服之。秃疮,用苦楝皮烧灰,以猪油调后敷。不生发,楸叶捣汁涂抹半月。小儿脐不合,烧蜂房灰敷。小儿中风口噤,雀屎加麻籽,做成粉口服,每次三小勺。子死腹中,牛屎涂母腹立出。产后腹账痛,煮黍粘根为饮。难产,吞槐籽二十七颗。浴新生儿,以猪胆一个,汁入汤中,令儿无疮疥。

张膏药被烧死在他家屋里

 张膏药回到家里,天已经黑了,气得也不吃饭,就坐到炕上吃旱烟。吃了半晚上的旱烟还睡不下,村里张发魁的女儿烧火时烧伤了胳膊,张发魁抱着女儿来找他,他懒得下炕开门,从窗子里递出来一张膏药,收回了膏药钱。张发魁要走时,张膏药还说:你这是多少钱?张发魁说:不是一张膏药五元吗,我给的是零票子,五元呀。张膏药说:是四元五角么,再掏五角。张发魁说:五角你还要?张膏药说:是你欠我的,咋不要?张发魁说:身上没有了,明日给你拿来。张膏药说:明日你记着!

但是,张发魁第二天去还钱,张膏药却被烧死了。

张膏药给了张发魁的膏药后,还是坐在炕上吃旱烟,人也乏了,虽然不想睡,脑子却糊起来,再加上吃旱烟吃得满屋子烟雾沉沉,他叼着烟锅子身子就摇晃着,将烟锅里的火星子掉到被褥上。火星子挥到被褥上是往被褥里钻,钻进被褥里冒出的烟更呛人,张膏药先未发觉,等到满屋烟雾罩得睁不开眼,又呛得清醒过来,才看到被褥着了火,忙双手去按,到处已是火窟窿,咋按也按不住,明火就起来,烧着了还挂着的蚊帐。蚊帐挡了一夏蚊子,到天逐渐凉了,蚊帐仍没卸,因为屋顶老往下掉土渣,没蚊帐挡着,睡觉土渣常要落到嘴里。蚊帐一着火,张膏药身上的衣服也着火了,火焰苗子往上蹿,烧着了墙上的架板,烧着了架板上的箱子和装了衣物的那个筐子。张膏药跳下炕去提水桶,水桶里没水,又去端尿盆子,尿盆子里只有一泡尿,浇不灭火,火就烧得他在地上打滚,肉嗞嗞响,后来人就昏过去。

半夜里,邻居的男人起来上厕所,看见西边一片火光,忙喊:着火了!张膏药家着火了!但他自己并没有先跑去救火,而把被子在尿窖子里浸湿,搭梯子往自家屋檐角上苫,担心火过来烧着了。等村人醒了跑来救火,张膏药家的三间房已经烧得塌了顶,人已无法近去。到了天亮,火熄了,人们跑进去找张膏药,张膏药烧成黑柴头。

村里人都说张膏药可怜,他半辈子卖烧伤烫伤的膏药,到头来自己却被烧死了。说完又说:张膏药是不是要自杀,故意放火烧的房?他是以前说过绝不给儿媳留一根椽的,他真就这样做了。

送葬

 张膏药的墓拱在石桥后村北边的塬根,而塬上也就是元天亮家的祖坟。从张膏药的墓上能看到元天亮家的祖坟,从元天亮家的祖坟上也能看到张膏药的墓。埋张膏药的那天,带灯和竹子以个人名义也去了墓上,但她们没想到来送葬的人非常多。竹子说:张膏药还有人缘?带灯说:人都爱看热闹么。

人确实是多,而且越来越多,从石桥后村到塬根的路上全站着人,他们并没有为张膏药抬棺,甚至也不去墓地,就在路上站着看。而站的人多了,有人踩了他人的脚,就吵了高声,而一吵了高声,更多的人又聚过去,接着吵架的就不是了两个人,好像又发生了一对,还有一对也在吵。

带灯和竹子准备要回去了,翟干事却一头汗的跑了来,一见带灯就低声说:你们早来了,情况怎样?带灯说:啥情况?!翟干事说:是不是有聚众闹事迹象?刚才书记通知我赶紧过来,他说曹老八提供情况为什么埋张膏药去的人多,他活着都没人理,死了倒来这么多人这不正常么。带灯心里咯噔了一下,说:是不是?就朝人群里看,人群里是有王后生,还有尚建安和那四个组长,但王后生在墓头看着人抬棺,尚建安却是和一个人蹴在路边说话,并没什么异常。带灯说:神经过敏了吧?没事。翟干事说:没事,是没事,我给书记回个话。就给书记打电话,说:带灯主任早来关注了,没事。带灯说:我不是来关注的。翟干事还在对着电话说:是不能麻痹,是的,许多事情看着没由头,但出大事常常是没由头的事引起的。噢,噢,一旦有苗头,我会通知派出所。带灯说:让派出所人来干啥,没事倒惹事呀?!

带灯毕竟心里也不踏实,她故意往墓地去,经过了尚建安的身后,要听听尚建安在和人说什么。

尚建安说:我也烦得很,想死哩,又不知道怎么死?那人说:你怕火烧,你喝老鼠药么。尚建安说:现在老鼠药质量不行,死不了人白受罪。那人说:我有质量好的,我给你一包,七元钱。

张膏药的儿媳披麻戴孝在墓前哭,哭得鼻涕眼泪全下来,却声是哑的。一伙人在帮忙封寝口,隆墓堆,说张膏药的儿媳是在哭自己恓惶。张发魁也在墓前站着,说:肯定张膏药不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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