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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辉更是与流风霜朝夕相处,他真切地感觉到了,流风霜是个光明磊落的人,她明朗的笑容就如水晶一般晶莹剔透。这当世奇女子,她天生就是在阳光下生长的,这样的人物,应该是与任何阴谋诡计绝缘的。
看到明辉苦闷的样子,帝林柔声说:“明辉大人,不要忘记了自己的立场。您毕竟是紫川家的统领。”
明辉一哆嗦,手被指上的香烟烫了一下,他当然明白帝林那句话暗蕴的意思,坐在自己面前的,是负责监视家族文武官员忠诚的总监察长。
“二位大人说得都很有道理,”明辉低声说:“流风霜确实有点不对头,从她拖延时间不肯进入战场就可以看出来了。”
会议上商定了一个作战方案:由斯特林率东南军、紫川秀率远东两军乘胜追击,寻觅卡顿皇子的主力决战,林冰率远东第三军和新组编的各个步兵师担任侧翼攻势。而帝林和明辉所部,则作为第二梯队的支援部队──统领们心下雪亮,所谓的第二梯队,就是专门针对流风霜防备她偷袭的。
这时明辉才察觉有点不对,他疑感道:“为何紫川秀大人没有参加这次会议?他也是统领。”
帝林看了他一眼:“我没有通知他──他现在也没空。”
帝林没有做任何解释。望着总监察长冷峻的脸,明辉吞了口水,不敢再问了。
第二十三集 帝国的黄昏
第六章 … 战后余情
夜是肃穆的,无数无计的星辰,璀璨于天际,映照着苍穹。
巨大的皎洁圆月静静地挂在半空,给战场笼上了一层白芒。
巴丹城侧的一处高坡上,一对男女正相互偎依地坐在一起。
偎依在他肩头,流风霜正在安静地听紫川秀说着话,明澈的眼睛泛着谈谈的光华。她安静地垂着头,倾听着紫川秀的说话,神情波澜不动。她不时又抬起头,静静看着他的侧脸,那分明的轮廓,那消瘦、疲惫的面孔,额上两道谈谈的皱纹。这让流风霜感到,有一种沧桑已闯进了心上人生命里,并从此无法离开。
没见面之前,她在有很多话想当面向他倾吐,但不知为何,当真正见到他人,呼吸着他温馨的休息,她忽然觉得,像这样就足够了。
大多数时候,都只是紫川秀说,说着分别时候发生的事,过去的苦难,未来的日子,峥嵘岁月里的风霜雨雪。像很多话,外人看来都很无聊的,他却不厌其烦地反复说啊说啊,流风霜微笑着倾听,丝毫没有流露不耐。但更多的时候,两人却只是默默地偎依着,沉默,让晚风静静地掠过身边,吹拂了斗篷的长摆。
“冷吗?”
流风霜微笑着摇头,紫川秀于是脱下了深蓝色的将军大衣,披在流风霜肩头。她把带着他休息和温度的大衣紧紧地将自己裹起来,嘴角露出了微笑:这很像心上人的大手紧紧地将自己拥抱啊!
想到这个念头,她羞涩地低下了头,却听到紫川秀轻声说:“后天,我们就要开拔了。”
流风霜一震,低声说:“这么快?又要去打仗了?”
猜出了流风霜的心思,紫川秀安慰她说:“不必担心,不会再有巴丹这样的苦仗了,魔族已不成气候了。”
“这次的目标又是谁呢?”
“卡顿亲王。只要把他打垮了,战争就结束了。”
“你们这么有信心?据说卡顿可是统率了三十万大军啊。未必就比魔神皇的军队少。特别现在,远东军和东南军为消灭魔神皇都是伤亡惨重。”
“观在已不是七八一年了,人类占领了战略优势。虽然我军伤亡很大,但我们的补充也来得快,与后方的补给道路已经打通了,来自帝都的增援会源源不断地抵达,无论是兵力还是技术装备上,我们都超出卡顿不下一个档次,更何况巴丹会战不但打掉了魔族的主力军团,更打掉了魔族的信心──其实,我不怎么相信会发生第二次大会战。只要卡顿智力正常,看到魔神皇垮台,他应该立即夹起尾巴跑了。收复国土,并不是很困难的事。”
“然后呢?”
“然后?”二十四岁的青年将军踌躇满志地微笑了:“为追击敌寇,我不惧天涯海角,犁扫狼穴,剑顷血海,平荡魔神堡,铲除战争余孽,为人类千年的苦难报仇雪恨,这是历史赋予当代军人的使命。”
默默地看着紫川秀,英武的青年军人显出了坚定的自信,那种专注于自己事业的男人自有一种莫名地魅力,流风霜看得心神俱醉。她轻声问:“再然后呢?”
默默地看着她,紫川秀温票地说:“接着,我来娶你回家。”
流风霜轻轻点头,轻轻扑进了紫川秀怀中。两人都没有说话,在那鏖杀激战后折矛断枪遍地的战场上,一对恋人相互偎依着坐在高高的山坡上。皎洁的大圆月在他们身后升起。
※ ※ ※
战争是一场再残酷不过的竞赛,胜利者可以引颈高歌,失败者却只有黯然退场的份──前提是他们能保住一条性命来。比起将近四十万战死在沙场的同僚来说,可以黯然退场的魔族败兵们还是比较幸运的。
在巴丹会战的最后阶段,云浅雪随着第三军的残部突围,与卡兰皇子向东南方突围不同,第三军选择了正面突破远东阵线冲出重围。
这是一场残酷的血战,被远东军像狼狗一般狠狠追击了一夜,到天亮时,突围的三万官兵剩余不到一半。魔族残兵溃逃到了叶丹城周边,这里虽然已被人类占领了,但并没有人类的大部队驻扎。面对大片的魔族溃兵,城中居民和警备队都明智地选择关上城门,不去招惹这群战败的野兽们。
云浅雪是被凌厉的清晨寒风给吹醒的,醒来时,他只觉用身酸疼得厉害,头疼欲裂,嗓子里干渴得像是有一团火在烧,眼皮沉重得像压得几千斤铅球。
他痛苦地呻吟一声:“水!”
忧惚中,有人给他嘴边凑上了一个铁质的水壶。闻到了水腥的味道,他用颤抖的手贪婪抓住了壶嘴,大口大口地吞着水。但第一口只喝了一半,他就吐了出来:壶里的水又臭又腥,带有一种难闻的泥土和血腥混杂的味道。
有人在耳边低声说:“大人,克服一下,实在没地方找水了。”
云浅雪心下明白,强忍着恶心再吞下了一口水,却再也喝不下第三口了。他无力地躺下,感觉身子像在坐船一群晃动着,于是知道自己是在被人用担架扛着前进,在那有节奏的晃动中,他陷入了半醒半昏迷的恍惚状态中。
当云浅雪第二次醒来时候,已是当天午后了。从担架边上望出去,担架下面的褐色的道路无休无止地滑过,染着初冬颜色的光秃秃的小树林中,最后残留的几片叶子在盘旋飞转。冷风不住地从前路吹过来,带着初冬凛冽的寒意。初升的阳光洒落田野上,远方的大片树林出现在初冬的蔚蓝耀眼的天空下,大队的魔族兵散落地行进着。
躺在担架架上,贪婪地望着眼前的景色,一瞬间,云浅雪陷入了莫名的迷惘中。
这是在哪里?
我为什么在这里?
我又是谁?
恍惚了好一阵,他才从记忆中搜索到了事实:我是王国的驸马亲王云浅雪,自己如何受伤的?实在想不起来了,只记得在黑暗中那一片混乱,火光、刀光剑影、惨叫和厮杀。自己究竟如何受伤昏迷,又如何被人用担架扛着前进,那些事已经完全在记忆中失去了踪迹。
他在担架里举起了手,喊道:“停!”
有人快步向他跑来,凑到他跟前:“羽林大人,您醒了?”
“你是……”看着面前面熟的魔族军官,云浅雪却怎样也想不起他的名字来。
军官作自我介绍:“下官苏木,是卡丹公主殿下的卫队长。”
“我记得你。”云浅雪想起来了,问:“公主殿下与我们在一起吗?我怎么会和你们在一起的?”
“大人。昨晚突围时很混乱,我们与公主殿下失散了。我们回头去找,却再也找不到公主殿下了,却在道边发现了您。您当时受了伤,昏迷不醒,我们就自作主张拿担架把您抬着走了。大人,您感觉好些了吗?”
看苏木队长忐忑不安的表情,神色惴惴的。再看身边的几个魔族兵惶惶的神情,云浅雪明白他们在想什么了。按照王国军法,皇族的护卫丢下保护的对像独自逃生,那是大罪,按刑罚得五马分尸。卫队丢了卡丹,他们多半是害怕军法责罚,想把自己救回去也好将功赎罪吧。
“明白了。”
云浅雪平静地说。他心里恼恨苏木等人没有保护好卡丹,却知道,在这兵荒马乱的逃亡路上,这支卫队是自己生命的唯一保障了。
若不能安抚好他们,自己休想平安回国。
“苏木队长,昨晚那种混乱情况,谁也没办法的。保护不了卡丹公主,那也是天意吧。你放心,只要我能活着回去,将来有什么麻烦,我一力替你们承担了。”
听云浅雪这么说,围在他身边的魔族兵都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轻松表情。苏木甚至笑了起来:“谢谢大人您了。大人您休息吧,我们定会保护您安全回去的。”
云浅雪点头,他也没力气追问苏木“回去”到底是指回哪里了。
若在一天前,回去的答案是很明确的:“回到陛下的身边。”
但现在,陛下死了,自己的妻子卡丹公主也死了。
“陛下死了……”
云浅雪陷入了极度的恐惧和混乱。他怎么想也无法按受这个事实,就像无法接受天空失去太阳一般。恍惚中,泪水打湿了云浅雪的衣襟,他真切地感觉到了痛楚:魔神王国已不复存在,自己拥有的一切,高贵地位,权势,美丽的妻子,自小所熟悉的一切,此刻都已不复存在了。那种感觉,就像天崩地裂,脚下可靠的大地寸寸粉碎,整个人飘荡在空中,不得着地。
胡思乱想也不知过了多久,云浅雪才想到了自己的使命:陛下临终给自己嘱托,将皇旗交给皇子殿下,辅助新君登上皇位,重振国运──这是陛下交托自己的遗命啊!
想到卡兰皇子,云浅雪如快被溺死的人抓到了一根稻草,整个人振奋起来了。虽然皇子有许多不是的地方,两人不久前还发生激烈的冲突,但如今,他却成了云浅雪唯一的希望了。
到下午,云浅雪已清醒过来了,躺在摇晃的担架上思考着前程去向。
分手时,卡兰皇子叮嘱自己到塔伦城会合,云浅雪已打定了主意:“要与卡兰皇子会合,那是肯定的。但在与皇子会合之前,最好能收拢一些兵力,不然自己只得一个光棍司令两手空空地到塔伦城去,会被卡兰那个坏蛋笑话的!”
云浅雪找来苏木队长,向他询问队伍的情况。
苏木报告说,公主的卫队本来有近千人,但大部分士兵都在混乱时失散了,现在还聚拢在身边地仅仅只有一百五十三名士兵。
“那些人呢?”云浅雪指着与他们一同前进的大群魔族士兵:“他们是哪部分的?谁是他们的带队指挥官?”
“他们?”望着身后蹒跚而行的魔族官兵们,苏木苦笑道:“他们都是被打垮的散兵。没有带队指挥官,没有纪律,虽然有好几千人,但却只是一盘散沙。他们纪律很坏,有些人甚至还想抢夺我们的食物和武器,但被我们打退了。”
“那他们为什么跟着我们?”
“现在大家都不知道该怎么办,都是跟着别人走。”
“想办法,把他们组织起来,王国正值危难之秋,每一个兵员都是珍贵的。士兵们只是暂时被打垮了斗志和士气,但只要给他们希望,缓过气来,他们还是好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