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骁宗这么问着;穿过建筑到了一个舒适的小庭院。庭院的后面是主殿的门;潭翠站在这里。那是让泰麒震惊的原因。离开禁门之后;潭翠就回到仁重殿了。
怎么啦;骁宗微笑着问;而泰麒被匆匆催促着进了主楼。他看见熟悉的女侍和行李都被挪到那里了。
“为什么…?”
泰麒转去看着骁宗;接着;猛然回忆起来;在去涟之前;正赖说过;“回来以后可能会有好事发生”。
“这意味着我要搬来这里了吗?”
“如果你不想呆在仁重殿;就只当我什么都没说过。”
泰麒知道自己的脸庞都被喜悦烧焦了。离骁宗所住的主殿实在太近了。泰麒也一直渴望跟骁宗交谈;可是对话依然很短。要行走的话;宫殿对泰麒来说太大了;而他的心愿一直被拒绝着。
“不过;这里离州府广德殿很远。”
“我完全没关系。我会尽快跑到那里的!”
“不过;你的腿能跑那么快吗?”
“不行的话;我就只是使劲跑!”
“每天都那么做的话很辛苦;不是吗?”
“我没关系!那对健康有好处;而且我现在想要长大;每天跑步的话肯定能成长得更快!而且…恩…”
“你还是一如既往地讨厌轿子;我说得没错吧?”
骁宗微笑着这么问道;泰麒点头。泰麒永远都不习惯轿子。被大人们在肩膀上抬来抬去不知为何让泰麒有罪恶感而且不舒服。
“那么蒿里;你得给潭翠当一阵子学徒了。”
“潭翠?”
“有些小马。让潭翠教你骑马吧。”
真的?泰麒跳起来。
“我可以骑马? 我可以骑马?”
骁宗点头。
“能驾御骑兽的话会更有趣哪。不过;宫殿里禁止使用骑兽。而且骑兽对蒿里的身材来说可能太大了。我们可以像在旅途上那样放上轿子;不过那样你会觉得无聊吧。”
泰麒的头脑只是被幸福充满着。
“谢谢你坚持着完成了这么一次漫长的旅行。”
“但是…那一点也不辛苦呀;还有好多叫人高兴的片刻呢。不过;我值得您这么夸奖吗?”
你当然值得;骁宗微笑着;走上二楼。那里有间四周都被玻璃窗装饰着的温暖明亮房间。
“不但只是你。我也希望你能靠近我。”
泰麒圆瞪着眼睛。那一个瞬间;泰麒觉得骁宗的注意力只在他身上。泰麒一直以来都觉得孤独无助;所以骁宗以这种方式表达了他的关心吧;泰麒想道。
“恩…但是。。”
泰麒不想让骁宗觉得他不高兴。但是;泰麒因为骁宗难以承担的关注而心一沉。泰麒正摸索着词语来表达他的感受;骁宗苦笑道。
“我果然是太着急了吗。”
骁宗在一张椅子上坐下来;并且指着另外一张椅子;泰麒顺从地坐下。
“有些人说我太残忍草率了;而我相信这些主张并不全是错误的。但是;我从很早以前就不擅长放开缰绳。因此我想看到蒿里的脸。”
“我的脸?”
“蒿里询问事情或者和我交谈的时候;我觉得很喜欢;比如我们刚来白圭宫的那时侯。我需要你当我的镇纸;来安抚我的卤莽。不然的话;我会把其他官吏甩在背后;独自奔跑。”
泰麒茫然地看向骁宗。
“…怎么了?”
没什么;泰麒摇头道。
“所以今天;我会就这么坐着;靠泰麒的游记放松自己。最近;卧信说我的情绪一直闷闷不乐;呆在我身边都变成可怕的事情了。”
“卧信?瑞州军的那个?”
卧信曾经在骁宗的军队里。他现在指挥着瑞州军右军。
“就像陪伴在饿虎身边。”
骁宗苦笑道;而泰麒不假思索地笑了。他想事情也许的确就是那样:泰麒是骁宗的守护者;照顾着他好让他不饥饿。
“那么;我就尽最大努力让骁宗主上总能填饱肚子吧。”
千万拜托了;骁宗笑道;突然抬起手。
“哦;你把那个从涟带来了。”
“恩?”
不知道骁宗提及的是什么;泰麒看着骁宗所指的方向。玻璃窗外面;高大的梅树满聚在栅栏之外。
靠近窗户的树枝上;有两枚小小的白色花朵。
戴的漫长冬季终于落下帷幕。
'完'
……
序章
积水不可极
安知沧海东
九州何处远
万里若乘空
向国惟看日
归帆但信风
鳖身映天黑
鱼眼射波红
乡树扶桑外
主人孤岛中
别离方异域
音信若为通
——王维
※ ※ ※
天空飘着雪。
沉重而硕大的雪片沉落似地飘个不停。抬头望天,天空一片白,无数灰色而淡薄的影子渲染于其中。
他的视线以等同于渲染的速度扫过整个视野,追逐着天空的景致,不知不觉当中,天色已泛白。
他望着轻轻地飘落于肩膀上的雪片。那里一片又大又重的雪片,仿佛可以看到那样像棉线般的结晶。雪片相续飞落于他的肩膀、手臂,还有变成鲜红色的手掌上,形成透明的水色,随即融化了。
他吐出来的白色气息让人有着甚于雪片的刺骨寒意。他转动着小孩子特有的纤细脖子,白色的吐息便随着动作而游移着,更增添了几许寒意。
他已经站在那边一个小时了。小小的手和裸露出来的膝盖也像熟透的果实一样红通通的,完全失去感觉了。怎么搓怎么抱都只有一种沁骨的寒意,他就这样不知不觉、茫茫然地呆立在原地。
这里是北边的中庭。狭窄的庭院的角落盖着一座已经没在使用的老旧仓库。土墙上的裂痕更凸显了寒气。庭院的三方分别为主房和仓库,另一边则为土墙所围住,然而在这个无风却尽是寒意的时刻里,这样的结构并没有为他带来任何遮挡寒意的好处。庭院里甚至没有堪称为庭树的树木。当夏天来临时,蝴蝶花就会绽放,然而现在裸露出来的地面上却只有斑斑驳驳的白色雪花。
(真是个固执的孩子。)
祖母从关西嫁到这边来。现在连故乡那边的腔调也都磨光了。
(至少哭一下多少也会让人觉得不舍得嘛。)
(妈妈,其实您不用对他那么严厉的。)
(就是因为你那么宠他,才会让他变得那么固执。)
(可是……)
(现在的年轻父母只知道取悦孩子。孩子就是要严格管教比较好。)
(可是妈妈,万一孩子感冒了……)
(小孩子不会因为这一点点的雪就感冒的。—一你给我听好,除非他老老实实地道歉,否则不准他进屋里来。)
他始终只是站着。
其实原本整件事情只是有人把水滴在洗脸台的地板上没有擦干的小问题而已。弟弟说是他,他说不是。以他的想法,是因为他不记得自己做过这种事,所以才敢这样理直气壮的说。祖母常常告戒他,说谎是最要不得的事情,因此他不能骗人说自己做了那样的事。
(只要老实招来,道个歉就没事了。)
祖母说得很严厉,因此他只能一再辩解不是自己做的。
(如果不是你做的,那会是谁?)
因为他不知道真正的犯人是谁,所以回答不知道。他也只能这样回答。
(为什么这样固执呢?)
因为祖母老是这样说他,才造成他幼小的心灵也就认定自己有着固执的脾气。他虽然不是很清楚“固执”的真正意思,但是却以自己的方式解读为:因为我是一个“固执”的孩子,所以祖母不喜欢我。
他没有哭,只是感到困惑。祖母一再要求他道歉,可是万一妥协道歉了,自己岂不变成了祖母最讨厌的说谎小孩了?他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觉得茫茫然。
走廊在他眼前延伸而去。走廊上的大玻璃窗对面便是餐厅的纸门。从只安装了半片玻璃的纸门里可以看到祖母和母亲在餐厅里争论着。
她们两个人起争执总是让他觉得好悲哀。最后通常是母亲认输,然后一定会无奈地跑去清洗浴室。他知道母亲总会躲在浴室里偷偷哭泣。
——妈妈是不是又哭了?
他想着这件事,茫茫然地站着。胸部觉得有点麻痹了。他把整个重心移到单脚上,膝盖便隐隐做痛。脚尖没有了感觉,他还是勉强的试着动了动,结果立刻窜过一阵冰冷而锐利的痛感。他可以感觉到膝盖上溶化了的雪化成冰冷的水滴流向小腿肚。
就在他以小孩子那般的方式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时,突然有一阵风拂过他的颈部。不是空薄的冰冷的冷风,而是一道非常温暖的风。他环视着四周,因为他以为是有人怜惜他,帮他把门打开了。
然而环视了周遭一圈之后,他发现每一扇窗都还是紧闭的。面对着房间那一边的玻璃,因为屋内的暖空气而罩着一层薄雾。
他狐疑的歪着头,再度转头看了看四周。温暖的空气仍然不停地流向他。
他看向仓库旁边,顿时惊讶地眨了眨眼睛。一个白色的东西从仓库和土墙之间的小小隙缝里伸了出来。看起来像是人的手臂。是一只裸露到上胳膊、白皙又丰盈的手臂从仓库的隙缝中伸出来了。看不到手臂的主人。他心想,可能是躲在仓库后面吧?
他觉得好不可思议。仓库和土墙之间的隙缝那么的小。昨天弟弟还因为拿不到滚进那个狭小隙缝中的棒球而哭了一整天。就算以他或者弟弟的小小身躯来说,那个隙缝除了手臂实在也容不下其他东西了。但那只手臂看起来像是大人的,而那个人又是怎么把手臂伸进去的呢?
手臂的肘部以下的部位像拨着水似的摆动着。他发现那只手在召唤他,便往前踏出一步。很不可思议的是,已经冻僵了的膝盖竟然没有发出嘎吱嘎吱的干涩声音。
他丝毫没有恐惧的感觉,因为他发现那道温暖的空气是从那个方向流过来的。他真的好冷,而且也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因此便乖乖地走过去了。
雪花已经将整个地面都覆盖住了,几乎将他小小的脚印给完全盖住,没有留下任何痕迹。白色的天空仿佛晕染了墨汁一般,颜色渐渐产生了变化。
短暂的冬天白昼逐渐地染上了夜色。
……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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Ⅰ
广濑一走进校门,便看到校舍前面的前庭一带有满坑满谷穿着浅色调制服的学生,充满了学校特有的喧闹气息。与其说是高中特有的气息,不如说是结束长期休假之后独特的味道。远处的蝉鸣声乘着微微含有海水味道的风传了过来。
学生们穿着白色和灰色相间的制服。明亮的蓝灰色领带看起来有种清爽的感觉,不过站在学生的立场,可能会觉得反而让人热得受不了吧?为了贪图一点凉快而将衣领松开来的学生被站在校门边的老师给逮个正着,好好地训了一顿。
广濑见状不由得笑了笑,然后才发现自己的衣领也松开的。他赶紧将公事包夹在腋下,重新打好领带。脸上带着一丝丝的苦笑。
广濑就读这所高中时所穿的制服并没有领带的设计。那里在广濑毕业之后的第二年,原本带点僵硬感的开襟衬衫和黑色的学生裤所搭配而成的夏季制服才变成现在的样式。那种制服款式只适合正经八百的老师穿着。而现在自己却成了那种正经八百的老师——正确说来只是实习老师——实在有点可笑。
广濑混在几名教师当中从职员用的玄关走进校舍,几个熟悉的面孔擦身而过,广濑一边不断地点头打着招呼,一边把手伸进公事包当中拿出校舍的指示图确认着建筑物。他环视四周,寻找特别教室。
广濑三年多前从这所私立高中毕业。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