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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燕,飞凤就是你杨凤吧?”
杨凤骇然心惊,抬起头看着刘辩,半晌没有说话。良久,他躬身向刘辩拜了一拜:“陛下所言甚是,我就是大师良师身边的道僮飞凤。”他看了刘辩一眼:“陛下的意思是……”
“你是大贤良师的贴身道僮,应该比我清楚他的情况。”刘辩的眼神平静,他对此早有准备,此刻说来,自然是合情合理,丝丝入扣。“现在,你应该能明白为什么大贤良师传道十几年,朝廷一直没有下令抓他,大贤良师起兵之后,为什么能在巨鹿坚持那么久,为什么陈王宠拒敌有功,反而被天子下令处死,为什么皇甫嵩揭发张让,自己却丢了官……”
刘辩一桩桩的说来,杨凤听得心惊肉跳,鬓角湿透,冷汗淋漓。
如果刘辩说的是真的,大贤良师的所作所为都是灵帝安排的一着棋,那几十万黄巾的浴血奋斗又是为了什么,还说什么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难道这一切,都是一场骗局?
第118章 大贤良师之死
“你们应该反的不是天子,至少不应该只有天子。”刘辩停住了,喝了一口酒,润了润有些干的嗓子:“我不清楚先帝和大贤良师之间究竟有什么样的约定,但是我相信,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目标,就是那些一边为民请命,一边盘剥百姓的世家豪强。”
杨凤长吸一口气,又慢慢的吐了出来。所有的猜测,在这一点上达到了最圆满的解释。也只有如此,才能解释大贤良师的所作所为,才能解释他为什么能够得到《太平经》和九节杖这样的至宝。
“我现在有一个问题想不通。”刘辩盯着杨凤的眼睛:“大贤良师既然道法高深,能以符咒治病甚至临阵作战,为什么会突然病死?”
杨凤仰起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陛下,这件事……我一直也非常疑惑,百思不得其解。”
“他究竟是怎么死的?”
杨凤看着刘辩,泪水从脸颊滚落,他却没有遮掩一下,就那么任由泪水肆意流淌。“陛下,大贤良师的身体一直很好,随着他的道法精进,精力甚至逾过常人。起兵之后,他统主力与卢植作战,虽然黄巾军都是一些百姓,没有战斗经验,更不熟悉战斗阵势,但是他们勇敢,悍不畏死,再有大贤良师的咒术辅助,我们还是取得了非常大的战果。”
刘辩默不作声,静静的听着。
“可是,随着战事的频繁,大贤良师遇到了一个问题。每次作法之后,他都会感到疲惫。开始,我们都以为是他耗费心力太过的原因,他自己也这么认为,所以每战之后,他都会抓紧一切时间修习道法,希望能够再次获得突破……”
“等等,大贤良师的……命格是什么?”
“应龙。”杨凤的脸上露出骄傲的神情:“大贤良师是应龙命。”
刘辩点了点头:“你继续说。”
“大贤良师勤于用功,道法精进的同时也带来了一个问题。”杨凤收起了笑容,露出后悔之色:“他变得越来越暴躁,越来越容易发火,而且再也听不见别人的意见。他整天和圣女们在一起修习道法,有一天,他……”杨凤痛苦的摇了摇头,掩面而泣:“他精门失守,魂魄俱散,道消身亡。”
刘辩沉思良久,又问道:“他除了修习房中术之外,有没有修习导引术?”
“导引术是大贤良师一直在修习《太平经》内篇上的秘术,如果有问题,早就应该出事了。”
“既然大贤良师是应龙命,那他修习什么导引术?”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杨凤皱起了眉头:“大贤良师修习导引术时,身边不会有人。”
“你修的是哪一形?”
“鹖形。”杨凤惭愧的摇了摇头:“可惜,我资质太差,一直未能明悟。”
“张燕呢?”
“他是燕鹰,不过,他突破得太迟,直到张牛角战死瘿陶时,他才临阵突破。”
刘辩捻着手指:“大贤良师除了在洛阳访道之外,还和哪些高人有过接触?”
“这就难说了,大贤良师传道十几年,足迹遍天下,但凡是名山大川有高人隐居,他都会不远千里的前去拜访,一时哪说得清楚。何况我追随他的时间也不是很久,也就是三四年而已。”
“张燕呢?”
“他时间长得多,将近十年。”
“这么说,有些事还要问问张燕才行。”刘辩将九节杖推到杨凤面前:“你想办法将这件九节杖交到张燕的手中,把我说的也转达给他,希望他能提供一些有意义的帮助。”
杨凤接过九节杖,迟疑了片刻。刘辩要将大贤良师的遗宝交给张燕,这是表明将以张燕为黄巾军领袖的意思吗?
“本来我是想把《太平经》交给你的,可惜,我现在不能确保《太平经》是不是有问题,暂时只能作罢。不过,我可以把《黄帝十二形》中的鹖形图谱给你,应该比《太平经》内篇上的导引术更高明,也许能助你早日破境成功。”
杨凤转怒为喜,连忙拜谢。
……
荀攸缓缓的走了进来,唐瑛站在门口,眼神中带着几分讥讽:“去而复返,旅途劳顿否?”
“哀莫大于心死,些许劳顿,算不了什么。”荀攸看看唐瑛,欠身致意:“闻说皇妃受了委屈,文若叔甚是遗憾,托我向皇妃转达他的歉意。”
唐瑛语噎,眼睁睁的看着荀攸从她身边走了进去。刘辩笑笑:“荀攸,你说错了,你现在面对的不是皇妃,而是皇后。作为世家子弟,你失礼,作为军谋智士,你失算。”
荀攸一怔,转头看向唐瑛,唐瑛得意的笑了。荀攸眉头一皱,沉声道:“陛下,你不怕天下人非议吗?何家出自南阳屠门,已经遭人非议,唐家……”
“世家也有败类,屠门也有豪杰。”刘辩不以为然的笑笑:“高祖当年不过是一个亭长,樊哙乃是屠狗之辈,谁敢说他们不是豪杰?至于宦者,荀攸,司马迁的《太史公书》光照千秋,蔡伦改进造纸术遗泽万世,岂能因为他们是宦者就歧视他们?人的尊贵与否不在肢体,而是这里。”
刘辩指了指头:“论身体强健,你荀攸能敌一壮士吗?”
荀攸把目光转回刘辩脸上,眼神更加黯淡,失望之情溢于言表:“看来陛下、皇后对臣成见颇深,臣来得不是时候,能否容臣告退?”
刘辩站了起来,慢慢的走到荀攸面前,盯着荀攸的眼睛,嘴角微挑,眼神嘲讽:“想走的话,可以走,不过,这次走了,下次就不要再来了。”
荀攸语塞,他看着刘辩,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他打定了主意,要在刘辩面前以退为进,争取主动,却没想到刘辩根本一点挽留的意思也没有,直接让他走人。
简直,直接,甚至有些粗暴。
“这就是陛下重整河山,再兴大汉的第一步?”荀攸反唇相讥:“看来文若叔也有失算的时候。”
刘辩耸了耸肩,哈哈大笑,他笑了一会,突然收起笑容,冷冷的说道:“是人,就会有失算的时候,这没什么好奇怪的。荀攸,你好好的看看朕,是不是也觉得他看走了眼?”
第119章 棋子与棋手
荀攸上下打量了刘辩两眼,看得很认真。他虽然没说什么,但是他不得不承认刘辩得对,就刘辩这个问题上,他的确看走眼了。
眼前的刘辩也许有些粗鲁,也许有些蛮横,但绝不是那个懦弱的史侯。他眼神中透出的坚毅和自信,即使荀攸这样的智者也为之心动。
但是对荀攸来说,他最大的问题是去留。刘辩说了,走了就不要再回来。他如果此刻转身离开,荀彧交待的任务就无从说起,荀家以后也很难在天子身边安排人手。可是留,这种情况下,他又怎么留得下来?
他虽然不像荀彧那样少年成名,可是他也是一个有尊严的人。
荀攸进退两难。他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这个场面。一时间,他有些怀疑天子接见他,是不是就是为了羞辱他,以报复他离开洛阳,投奔袁绍。
“看不清楚?”刘辩眼中笑意更盛,他知道荀攸被他的乱拳打懵了,此刻肯定纠结万分。适可而止,再逼下去,荀攸可能真的掉头就走。倒不是没有荀攸不行,只是这样做,他的名声就可臭了。他冲着荀攸一伸手:“为什么不坐下来慢慢看,皇后说荀唐有姻亲之故,煮了些梅酒,一起尝一尝?”
荀攸松了一口气,没敢再使名士脾气,顺势下坡,冲着唐瑛拱了拱手:“多谢皇后,刚才有失礼之处,请皇后见谅。”
唐瑛轻笑了一声,冲着刘辩挤了挤眼睛,还礼道:“荀君客气了,不知者不怪。”
荀攸再拜,入席,与刘辩对面而坐。唐瑛象征性的给他添了一杯酒,就退了出去。刘辩举起酒杯,对荀攸示意道:“今日忘了君臣,就做个一日之交,谈谈心。天亮之后,去留自便,如何?”
荀攸沉吟片刻,双手端起酒杯,与眉相齐:“敢不从命。”
两人一饮而尽,刘辩一边拿起酒勺添酒,一边说道:“你处心积虑来见我,想必是对袁绍有所失望,荀家要准备后路,而你荀攸则被派到我这边来下注。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鼓动杨奉、郭泰去伏击我,如果他们真听了你的呢?”
“如果他们真听了我的,陛下就死了,我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荀攸双手捧着酒杯,看着刘辩添酒,声音很平静,双手也稳如泰山,显然已经平复了心情,恢复了镇定。“如果杨凤、郭泰有这样的见识,便是可造之材,我将辅佐他们成一番事业。”
刘辩微微点头:“那现在是不是有些失望?”
“不然。”荀攸说道:“陛下敢以万金之躯赴险,胜杨凤、郭泰百倍。”
“你虽然送了我一份大礼,可是你有反复的前科,你荀家子弟又分辅三人,你觉得我会重用你吗?”刘辩戏谑的笑笑:“覆水难收,破镜难重圆啊。”
荀攸惊讶的说道:“陛下,我荀家子弟分辅三人,这话从何说起?”
刘辩反问道:“难道荀彧没有辅佐曹操?”
荀攸大惑不解。他能在这里,当然是荀家对袁绍没有足够信心的表示,刘辩能猜到这些并不意外,可是荀彧与曹操的接触一直是私底下的,即使是山东联军恐怕也不一定都知道,真正清楚荀家意图的也就是袁绍等人,其他人并不知道荀彧把宝押在了曹操身上。那么,刘辩又是从何得知的?如果说,他很早就在山东联军中安插了耳目,这也太恐怖了。真要有这样的心机,他又怎么会落到这一步。
但是,刘辩言之凿凿,他看不出有什么瞎蒙的可能。
荀攸迅速权衡了一下利弊,老老实实的说道:“家叔是与曹操有来往,但目前还不到辅佐他的地步。一来曹操声望不佳,二来曹操实力太弱,最后曹操本人与袁绍关系密切,此时此刻,他本人也不敢与袁绍决裂,所以,他们只是接触而已。”
刘辩微微颌首,他明白了荀攸的意思。“就像你来试探我一样,荀彧也在观察曹操?”
“不然。”荀攸坦然的摇摇头:“我和家叔不能相提并论。我是棋子,既然接受了这个任务,不管前景如何,我都要全力以赴,哪怕是以后与家人做敌手,也不能手下留情。家叔才高我百倍,曹操则不及陛下万一,两者不可同日而语。”
刘辩立刻抓住了重心。“你是棋子,他是棋手?”
“家叔是荀家下一任家主,是已经敲定的事。”荀攸笑了笑:“不过,这未必就是好事。比如我,如果实在不想接受这个任务,我可以退隐,只是过得稍微寂寞一些罢了。而家主则不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