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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少人掉过头去,模模糊糊糊间竟然能看见外物了,耀眼白芒从三面投来,只他们来的方向没有光亮。
红夜城方向,走在最前面的阵营已传来连天哀嚎,夹在咚咚震响节奏中,如鬼哭狼嚎一般,令人心惊胆寒。
慕林放声大叫,想要约束部队,但现在,就算他声音再大十倍、百倍,也没人听他的了。
有人发喊,有人狂叫,反正谁也看不见,活下去最重要,甩开腿逃吧,马踏人踩,此刻只有跑得比身边同伴更快,生命才有保障。
他们张开手臂,甩了武器,所来方向从未如此美丽过,如同天国等待大家投奔。
慕林被亲兵裹着,稀里糊涂败下去十里地,等收拾残部一翻清点,五万人马竟只剩五千不到。
慕林眼看面前一个个盔歪甲斜、鼻青脸肿的部卒,怔怔了半晌后,昂望天空一句话不说,突然他抽宝剑想要自杀,却被早留心异常举动的心腹偏将一把抱住。
慕林流下眼泪,征战十几年,大小战斗上百阵,他从没如此窝囊过,败了他不怕,但连为什么失败都不知道,他该如何去见亲统大军殿后的领主布冯?
歌亚部下一万五千人也疯狂了,他们就好像一群大汉提着大砍刀,面对一排捆上长凳的肉猪,这哪里是打仗,分明是一场单方面屠杀,许多新兵手砍都得软了,一万五千人只伤了四十人,还是因为歌亚让一万步兵临时转作骑兵,夹在骑兵中冲锋,跌下马被自己人践踏所致。
两百多身经百战的冠军骑士,看向歌亚眼神格外异样,他们更明白这场胜仗来之不易,可头顶漂浮的红夜城是怎么回事?从奥亚山脉之巅突然射下的万道光柱又是怎么一回事?难道真是神佑红夜城?
在一片欢叫声中,人们眼看头顶红夜城渐渐淡去,至于奥亚山脉射下的万道光柱,战斗一结束就悄然消失。
“全速撤过回河”
打扫战场后,歌亚面目无情命令道,他知道战斗尚未开始,慕林五万先锋只是汉城用来试探红夜城的棋子,真正的游戏会在黄昏或稍晚点上演。
一万五千人马沿着连夜架起的二十多座浮桥,迅速后撤。
过桥后歌亚命人烧掉其中十八座浮桥,只留下两座浮桥和原本跨越河面的回河大桥不动。
跟在歌亚身边的鬼舞忍不住问道:“歌亚先生,先前的空中浮城是怎么回事?”骑兵统领,辉煌骑士离巅早就疑惑重重,不止点头,两人恨不得把满腹疑惑道出来。
“海市蜃楼,也没有什么奇怪。”要是别人问,歌亚未必回答,但自己需要这两人绝对支持,只好淡淡道。
海市蜃楼是由于空气下冷上热,产生强烈度梯温差,从而在空中出现地平线之下景致的奇异现象,他和多利在这之前实验了很多次,才能用魔法制造出这种空间扭曲现象,其中的复杂知识,这些人怎能懂得。
两人目光呆滞,他们只知歌亚很可能是比大剑圣还要可怕的高手,但现在竟然施展了这个叫“海市蜃楼”的庞大魔法,那他岂不是比大法师还要高深。
从古至今,哪有一个大剑圣同时又是大法师?
又想到铺天盖地的白光,不用问,那定也是他神鬼莫测的魔法力量了。
两人陡然兴起滔滔景仰,他们有百分之百把握肯定——歌亚就是传说中,突破六阶魔壁或者剑气壁垒的领域强者,否则就是顶级大法也别想制造出如此浩瀚光芒。
眼前这个的这个人,还能称之为人吗?
两人眼中发射出崇拜亮光,有生之年竟能看到一个绝世高人成长,这份激动心情只怕谁也无法了解。
他们可就误会歌亚了,虽然歌亚现在确实在领域边沿晃荡,但那漫天白光偏偏就不是由魔法制造出来。
这种效果,是用几千面巨型大镜反射太阳光芒形成。
水银是银矿的伴生物,当时看见水银后歌亚就有了想法,因为他发现异世界没有玻璃这种物质,可能因为魔法过于盛行,人们用的镜子多是以天然水晶加魔法固化而成,投影效果比纯净化了的镜子要差很多。
玻璃的主要成份是石英,说白点就是遍地可见的石头,只是石头沸点极高;难以液化,但歌亚在原世界做生意时恰好代理过玻璃产品,对其工艺深有了解,知道这种东西只要添加了火碱(家里用的碱面子)等添加剂,沸点会大大降低。
所以他带了小雪,用了一夜时间在奥亚山巅连夜赶制出上千面巨大玻璃,涂上水银,刷了火漆,制成巨镜,再由小雪带着上万平民守在山头,一听到他长啸立刻竖起巨镜,才制造出如此惊人效果。
说来简答实则费了不少功夫,只是计算投射角度都够煞费苦心的了,但总算效果差强人意。
“歌亚先生,既然咱们已撤过回河,为何不把桥全部烧毁?”由于心中压抑太多疑惑,离巅实在憋不住,还是要问了一句。
第一百六十九节 十日 一
“这个问题很简单。”歌亚笑道:“以一万五千人击败几十倍于已的人马,不是不可能,但那需要太多运气成份,还要包括天时地利等等极多因素,而且要祈求对方统兵大将作出令人发指的错误决定。
战场千变万化,但千变不离其宗,当力量大到绝对之时,几乎可以忽略奇技淫巧,这就叫王者堂堂之师。”
鬼舞、离巅早知道歌亚谈及主题前,总喜欢先讲些不着边际的话题,耐着性子悉心领教。
“很不巧,咱们拥有不可弃之地,在战略上处于绝对下风,只要对方主帅不是笨蛋,别指望用之前的小伎俩能打败庞大了数十倍的敌人。
敌人陈兵数十万气势汹汹而来,打掉敌人先头力量,这叫挫其锋芒。歌亚目的很简单,就是让敌人收敛气势,不敢全力与咱们决战,因为别忘了咱们本旨,将敌人拖住十日,任重而道远。
留下三座桥梁,是简单的一个心里暗示,歌亚要让他们明白——只须全力夺下桥梁,就可以直逼红夜城,嘿嘿……守桥头总比守护漫长的河岸容易,等敌人有其他想法之时,总也是一日之后的事了。”
歌亚缓缓道:“两位大人,真正的守卫战会在傍晚时分开始,今天是第一日,不用晚上……这三座大桥将会被血水浸透。”
歌亚心里有很多话没说,这场战争既要让对方觉得有得打,甚至很容易好打,却总是没法发挥出全力,总差那么一点才能得手,如此才能叫对方弃之不舍,跟自己纠缠不休。
说来简单,驾驭起来,实不下于一盘费劲思量的围棋,
久战不下,必生错误,真正的变化,在未来而不是现在。
他歌亚能依仗的,只是比别人多了另一世界五千年的文明沉淀,以及经商多年,对人性的了解。
一万五千人马撤入立于回河之边的卫城。
饱餐战饭之时,很多新兵瞥着碗中白生生的肉块,联想到被砍得血肉横飞的肉体,捂嘴吐得面无人色。
老兵们哈哈大笑,这就是战场,只有见过血、杀过人,才能变成真正的战士,歌亚让他们夹在其中冲锋,目的正在于此。
战场没有软弱者生存空间,杀死别人或者被人杀死,中间的区别往往只在一刹之间。
小蛮仍在沉睡,黑暗中的战斗结果不得而知,歌亚有种觉悟,小蛮十有八九是败了,但这种败落反会令它更加强大。
歌亚仿佛感觉到一种浩瀚之力即将破壳而出。
只是,小蛮额心日渐聚集的银线是什么?小蛮——王兽真正的力量,究竟是什么?
有点期待,有点不安,两种情绪纠缠于一起,更耐人寻味。
天边云霞弥漫,疾风暴雨将至,厚重感觉压得人透不过气。
“看看外面,看看那些土地,看看那些庄稼,那是我们的土地、我们的心血,每一粒米、每一根稻草,都是凝结着我们的血汗。
回身看看红夜城,那里面住着我们的父母、儿女,但现在有人来了,他们前来抢掠,掠夺我们的血汗,蹂躏我们的妻子,把我们的父母、我们的儿女变成奴隶。这些我们允许吗!”
歌亚雷鸣一样的声音在卫城练兵广场响起。
“不允许。”“杀了他们。”“打下汉城。”“火烧汉城。”
喊声、叫声,在广场上空激荡,一万新兵昂然而立,眼中红光暴射,手中战刀出鞘,这一刻他们如同野兽一般凶猛,人都有逆鳞,歌亚激昂话语,恰刺到这些曾经流离失所的男人心中,最脆弱的一面。
五千骑兵静静而立,对于骑士精神的绝对忠诚信仰,使他们很难为一些语言打动。
歌亚眼中光芒如电,注视着离巅身后盔甲鲜明的骄傲战士,声音凝重,却清晰传到练兵场每一人耳中。
“我不知道英雄是什么!很不幸,歌亚出生得晚,没有经历云顿平原人魔最后的大战,三十年前大战已成历史,但今天……我们面对是十倍于己的敌人(原谅歌亚虚报了敌人数目,他怕挫伤新军士气,),我们无法后退,因为——我们有必须守卫的东西——血汗、父母儿女,更重要是我们的信仰!
曾经的英雄已成为历史——但是今天,从这一刻,我们将开创历史,我们就是历史,英雄的历史,我们的战绩必将在千百年后被高声传唱——”。
上万新军动容,五千骑士们动容,鬼舞动容了,离巅也动容了,似乎一股热血唰地冲到脑海,人们热血沸腾,忘乎一切,昂首狂叫。
兰诺身着戎装,和小雪并肩望着长身而立的歌亚,不知为何,眼前熟悉的男人身形突然拉长,弥漫出无比气势,仿佛战神般凌然不可侵犯。
黄昏,如血骄阳下,地面震颤跳动得,连回河之中的鱼儿也能感受到,歌亚手提耀阳剑昂立于阵前,他身上没有任何盔甲,这世间有什么甲胄能比他的斗气环绕还要坚硬。
对岸黑压压看不到尽头的军队,让歌亚不竟想起苻坚“投鞭断流”的豪言,当一个强者统帅着无穷之力,怎能不升起凌云豪气。
一脸消瘦,目光坚定沉稳的汉城城主,也正眯眼望着对面战意高昂的人马。人上一万,无边无沿,加上红夜城故弄玄虚,多插旌旗,顷刻间极难判断出人马虚实。
在布冯身边将领林立,败退了的先锋大将慕林也在其中。
“城主,慕林愿带人马打头阵,”慕林今天败得稀里糊涂,实在憋屈,他到现在还没想清楚原委。
“慕林将军,城主宽厚不追究你败阵,你还想挫动咱们锐气吗?城主,这种仗请您让我雷川打头阵!”比炭还黑,一看就勇冠三军的雷川暴吼一声道。
布冯对雷川大有信心,点头:“好,就由雷川打头阵。”
“跟我来!”雷川瞬间狂化,竟是拥有大剑师力量的狂战士。他麾下两万铁甲剑士鱼贯而出,随着雷川大踏步向回河大桥奔去。
对岸歌亚目光犀利如电,见敌方阵中突然冲出黑铁塔似的一个狂战士,身后黑压压一片铁甲军,不由笑起来,可惜瑞恩。武、枫无誉不在,否则他们一定会高兴得发狂。
但现在可不能让狂战士冲起来,这种家伙肌肉胜铁,跟坦克一般,一冲一片,自己人马可经不起消耗。
歌亚心念一动,雷川奔上桥头,狂战士吼声何其之大,嘴中骂骂咧咧叫战。忽地,一团旋风从脚而生,力量大到狂化之后的雷川亦无法抗拒,连带身边十几个亲兵卷入旋风,被高高抛起几十米,狠狠砸回自己阵营。
十几个亲兵摔成肉饼,雷川嗷地大叫想要跳起,突然身上蓝色电光跳动,巨大麻痹袭来,身子才跳在空中,又软绵绵垂直掉落,不能动弹。
第一百